第 72 部分(2/2)

八重子的视线避向一旁。

“他为什么来咱家?”

“我不清楚,看来是在走访附近所有的人家,估计是要收集目击信息吧。”

“你就去跟那警察说我从没见过啊。”

“我当然只能这么说,但是你也得看一看。”

“为什么?”

“让你搞清楚我们g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

“你还提这些g什么,事到如今。”八重子说道,她没有把脸对着丈夫。

“叫你看你就看。”

“不,我不想看。”

昭夫发出一声叹息,想来八重子也知道如果她见到少女那张天使般的面孔,精神就会面临崩溃。

他转身走出了房间,想打开对面那扇门,可他发现门落了锁。原先门上并没有这挂搭扣锁,是直巳擅自安上的。

“哎呀,他爸,你这是要g什么?”八重子一把按住丈夫的肩膀。

“我要让那小子也看看。”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要他反省,要他明白自己都g了些什么。”

“你现在不这么做,直巳也已经在反省了,所以他才闷头待在自己房里。”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逃避,使自己闭眼不看现实。”

“即便是这样……”八重子表情扭曲地摇着昭夫的身体,“你现在就由他去吧,等一切都结束了……等我们把这事儿瞒过去了,再好好跟他谈不行吗?你也不用非要赶在这时候去刺激自己的儿子吧?你这也算是他父亲吗?”

望着妻子眼中沁出的泪水,昭夫放开了门把手,无力地摇着头。

他赞同了妻子的看法,现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克服眼前的危机。

然而昭夫想,他们真的能最终逃过这一劫吗?他真有一天能和犯下愚不可及之大过的儿子促膝长谈吗?

他回到玄关处,把照片还给了刑警,自然还要加上一句妻子说没见过的台词。

“是这样啊,抱歉,打搅您了。”加贺把照片收入怀中。

“没什么其他的需要了吧?”昭夫问。

“是的。”加贺点头应道,接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院子。这使昭夫吓了一跳,他试探x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个可能有点奇怪的问题。”加贺先声明了一下。

“您家的草坪是什么种类的?”

“草坪?”昭夫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您不知道吗?”

“这……草坪一直都在那儿,我想是很早以前就种下了,而且这房子原先是我父母的。”

“哦。”

“请问草坪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请别介意。”刑警笑着摆了摆手,“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从昨晚到今晨,您家断过人吗?”

“从昨晚……到今晨?我想……应该没有吧。”

正当昭夫准备询问对方为何这么问时,饭厅里那扇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刷地一声打开了。昭夫惊讶地望向那边,只见政惠从屋里走了出来。

加贺看来也很吃惊,急忙问“那一位是?”

“是我母亲,啊,可是她没法回答任何问题,她的这儿糊涂了。”昭夫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我前面才没提到她。”

政惠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一边蹲下来盯着花盆周围看。

昭夫忍不住冲上前去。

“你这是在g什么啊?”

她轻轻呢喃道:“手套。”

“手套?”

“不戴手套要挨骂的。”

政惠背对着昭夫,在花盆前磨蹭了一会儿。最后她终于站起身面向儿子,她的手上戴着一双肮脏的手套。昭夫看到这一幕后感觉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几乎要把他冻僵。那手套正是他昨晚用过的,他想起自己在处理完尸体后不知把它们放哪儿了,似乎只是随手丢到了一边。

“这样总行了吧?叔叔。”政惠这么说着走向了加贺,把双手伸到他面前。

“啊,你在g什么?真对不起。好了,到屋里去玩吧,快下雨了。”昭夫像哄小孩子般说道。

政惠抬头看看天,似乎是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横穿过院子走进饭厅。

昭夫关上一直敞开的玻璃门,朝玄关看了一眼,加贺的表情看上去很诧异。

“她就是那副样子,”昭夫挠着头回到原地,“所以我想她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真不容易啊,是在自己家里护理的吗?”

“嗯,是的……”昭夫点点头,“请问,是不是没事了?”

“已经可以了,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配合我们的调查。”

昭夫站着目送刑警开门离去,等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将视线移向院子。

他想起少女衣服上沾有青草的事儿,顿感胸闷难耐。

11

搜查总部设在练马警署,下午两点多召开了第一次联合调查会议。松宫注意到了坐在他斜前方的那个人,上次和他直接会面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儿了。他那张紧绷的侧脸和从前比没什么改变,长期练习剑道所锻炼出的强健体魄还是老样子,坐姿也一如既往地笔挺端正。

松宫想过既然要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就总会遇上他。他一点儿也想象不出对方见到他后会作出何种反应,虽然对方应该知道松宫当上了警察,不过没法确定他是不是也了解松宫身在搜查一科。

他先一步就座,而且松宫还坐在他后面,因此他现在多半是还没注意那位新人警探的存在。

调查会议按照预定进行着,死亡时间已经推定为昨r傍晚五点至夜间九点之间。杀人手法为扼杀,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

在死者胃内发现了冰激凌,因此独自前往冷饮店的少女便是被害人的可能x更高了。如果这一说法成立,那么推定的死亡时间将能变得更精确。

银杏公园附近,有好几辆停在地面上的车被目击到。其中大部分为商用车,平时就常停在那儿。当前还没有深夜停车的目击信息。

未发现能断定是凶手遗留下来的物品,但鉴定科提j了一份能引起人兴趣的报告。尸体的衣服上残留着少量的青草,种类为高丽草,成长状态不佳,没有经过养护。此外,还有一部分白车轴草,也就是俗称三叶草的植物,鉴定科认为这可能是共生在青草中的一些杂草。

春r井一家居住的是出租公寓,自然没有什么院子。春r井优菜平时经常去的公园虽然也有草坪,不过却是种类不同的野草,而银杏公园里则没有草坪。

鉴定科的另一份报告也颇值得注意,在春r井优菜的袜子上也检查出少量同种青草,而她的遗体被发现时是穿着运动鞋的。

虽然不排除被害人在庭院及公园等处踩着草坪跌倒的情况,但探员们一致认为被害人应该不会事先脱去运动鞋。另外,昨天上午还下过雨,户外的草坪都是湿的,此时赤脚走在上面尚有可能,而穿着袜子不穿鞋则是令人无法想像的。且春r井优菜穿的鞋属于鞋带绑到脚尖的类型,更不可能因为某种冲击而掉落下来,这就是说她躺倒在草坪上很可能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

最自然的推理是,她在遭到杀害之后,被人搁在了草坪上。这样一来,地点应该就不会是在容易暴露的公共场所,而只能是在私人住宅的院子里了。

以上情况都是在较早时判断出的,所以机动搜查队和练马署的探员们已经对附近长有高丽草的地方做了一番调查。然而这种草在r本堪称是最为常见的,光是私人住宅内的拥有量都已攀升到相当的高度了。如果凶犯有车的话,要调查的场所数量就会激增,因此很难说这究竟算不算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接着是现场周围的私有庭院调查报告,而为此第一个站起身的却正是之前松宫所在意的那个人,这也使他吃了一惊。

“我是练马署的加贺,”那人如此自报家门后便开始了他的报告,“在一丁目到七丁目的居民区里,院内种植草坪的共有二十四户,其中种植高丽草的为十三户。但因为这只是打听到的,不能排除住户搞错品种的可能x。余下的十一户品种不明。给所有的住户看过被害人的照片后,共有三户人家说他们之前就认识被害人,不过每家都说被害人最近没去过他们那儿。”

松宫从加贺的报告中能听出他在接到报案后就立即开始了走访。

接下来还有其他进行过同样走访的探员也作了类似报告,然而,现阶段还没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搜查一科的科长指导完下一步的方针后他们就先散会了。目前还无法断言凶犯是之前就盯上了被害人或是偶然将她选作了猎物,总之,认为作案手法是开车绑架的观点显得较为有力。虽然被害人的尸体被丢弃在她家不远处,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凶犯也住在附近,很可能这只是凶犯希望警察如此认为而布下的伪装。但是参与调查的人员一致认为,选择银杏公园作为抛尸场所,说明凶犯对这一地区应是比较熟悉的。

然后股长石垣就把两位主任叫去谈事儿,并不时和练马署的探员们j换上几句意见,加贺也在其中。松宫倒是挺在意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谈话结束后,小林走到松宫身边。

“现场周围的调查由我们负责,除了收集目击信息以外,我们还要调查近来有没有发生过小孩子受到伤害之类的情况。还有就是种草坪的人家,鉴定科那边应该会弄出草和土壤的分析结果,所以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住户,就要仔细核对。”

小林给他的部下们都安排了工作,松宫也接到了进行走访调查的命令。

“你就和加贺警官搭档。”

听到小林这么一说,松宫不禁惊讶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是位优秀的刑警,我也和他共事过几次。对你来说或许有点要求过高,不过这次你还是跟着他g吧,你自身肯定也会从中受益的。”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小林瞟了松宫一眼。

“不。”当松宫摇头表示否定时,忽听背后传来打招呼声。一回头,只见是加贺正在盯着他看,那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松宫也跟他打了招呼。

散完会后松宫再度面向加贺道:“好久不见。”

对方简短地应了一声后,问:“午饭吃过没?”

“不,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吧,我认识一家不错的馆子。”

两人并肩迈出警署后,加贺带头朝车站前的商店街走去。

“习惯点了吗?”加贺边走边问。

“逐渐吧,”松宫道,“我参与调查了世田谷的家庭主妇凶杀案,在那过程中了解到不少东西,对杀人案也有些习惯了。”

这番话里有着小小的虚荣心作祟,他唯独不想被眼前的男子当作新人对待。

加贺笑着轻叹了一声。

“对案子是不可能习惯的,尤其是接手凶杀案的人。如果对遗属的悲泣还能习以为常,那此人的人x就值得怀疑了。我问的是你有没有习惯刑警这重身份,穿着制服时,看周遭事物的眼光都会有所不同。”

“是从舅舅那儿听说的?”

“不,身在辖区也能听到一科的消息。”

“哦?”

加贺过去曾在一科工作,可能是当时建立的人脉还在起作用吧。

“我没想到会和恭哥搭档,你跟我主任说过什么没?”

“没,你有点不乐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点在意罢了。”

“你要不想和我搭档,我可以去跟小林先生说。”

“我说了不是那样的!”松宫不禁提高了嗓门儿。

加贺把手肘撑在桌上,开口时脸朝向一边。

“辖区的刑警只是在遵照一科的指示行动,因此让我们搭档不过是个巧合,你不必介意那些有的没的。”

“我当然也无所谓,我也只是听股长和主任的安排做事,我准备把恭哥你也就当作一个辖区探员来看待。”

“这是应该的,那不就没事了?”加贺回答得很g脆。

饭菜端上来了,看起来确实很美味诱人。量很足,营养的平衡度也调整得不错。松宫想,对一直保持单身的加贺来说,这家店一定很有存在的必要吧。

“姑姑还好吧?”加贺边动筷子边问。

听到对方突然以亲戚的语调这么一问,松宫有些不知所措,而加贺则很好奇地看着木然不作答的他。

松宫觉得架子搭得太大也是一种孩子气,就点了点头。

“她还是老样子,那张嘴是来劲得很。对了,很久以前她就跟我说见了恭哥要代她问个好。我回答说不知几时才能见到,反正到时会替她完成心愿的。”

“这样啊。”加贺点点头。

在沉默中,松宫也开始吃了起来。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各种事情,使得饭菜的味道有一半没尝出来。

先吃完的加贺掏出手机,在上面按着什么。不过从他很快就完成c作这点来看,应该不是发短信。

“我前几天刚去看了舅舅。”松宫一边说一边窥探着对方的反应。

加贺收起手机,终于朝松宫望去。

“是吗?”他的口气听来对此漠不关心。

松宫放下了筷子。

“你还是偶尔去看看他吧,舅舅的情况可不太好。说句实话,他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他只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

然而加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端着碗喝汤。

“恭哥!”

“别说废话了,赶快吃,这么好的饭菜都要凉了。而且我们还有很多问题需要j换意见。”

松宫想,明明加贺也问了他家里的事,却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埋头继续吃饭。

快吃完时手机响了,原来是小林打来的。

“鉴定科传来新消息,他们已经弄清被害人衣服上粘着的白s颗粒是什么了。”

“白s颗粒……那是?”

“泡沫塑料。”

“啊?”松宫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家用电器的包装内会使用泡沫塑料吧?鉴定科觉得这很可能就是那玩意儿。”

“就是说?”

“纸板箱。”小林立即答道,“凶手是把尸体装在纸板箱内搬运的,而箱子里残留有泡沫塑料的颗粒,粘在了被害人身上。”

“原来是这样。”

“我们接下来会搜查银杏公园周围,不过纸板箱很可能已经被凶手带走了。或许是被扔在什么地方了,不过凶手要是就住在附近的话,直接带回家的情况也是有必要考虑的。你们在调查草坪时,也要注意观察有没有哪户人家院里放着那类纸板箱。据鉴定科讲,那箱子会因为被害人的排泄物而变得相当臭,应该不会被带进房间。”

“我明白了。”松宫言毕挂断了电话。

见到加贺那副好奇的表情,松宫就把刚才的对话向他描述了一遍,还加上了一句自己的评注。

“我看咱们多半是要白跑一趟。”

听他这么一说,加贺便问他何出此言。

“我要是凶手,一定不可能带纸板箱回家,就算住得再近也不会这么做。我会开车把箱子带到很远的地方,然后随便找个角落处理掉,这是当然的。”

但是加贺并没有点头,他托着腮,以一副沉思的表情盯着手机屏幕。

12

八重子的脸s骤变,之前她正在捂着一杯热水暖手,现在则把手放到了餐桌上。

“他爸,事到如今你……你这话当真?”

“我当然是认真的,还是放弃吧,我们带直巳去警察局。”

八重子反复看着丈夫的脸,摇了摇头。

“真难以置信……”

“可我们已经回天乏术了,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估计警察会来调查草坪。如果被他们知道那正是咱家种的草,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这也很难讲吧?那警察也没对你说尸体上粘着青草什么的。”

“不说也一目了然了,否则他为什么要问草坪的种类?草粘在那女孩身上了,一定是这样。”

“可你不是说把衣服上的草都弄掉了么?而且还冲进了厕所……”

“我从刚才起都讲过好几遍了,我记得是把眼睛看得见的部分都弄g净了。可是在黑咕隆咚的环境下很难保证没有纰漏,就算有一部分残留下来也不奇怪。”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就不再仔细点呢……”八重子皱着眉,心有不甘地咬着嘴唇。

“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又要避人耳目,又要速战速决。想想看衣服上粘着湿嗒嗒的草的情景吧,在黑暗中能彻底清除g净吗?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发现她身上粘着草就把尸体再带回家?”

虽然心知现在争论也无济于事,昭夫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怒火。一方面妻子的话使他想起了处理尸体时的困难过程,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尽管自己当时知道应把草全处理掉,可禁不住痛苦的折磨而想尽早逃离的心情仍使他做事时变得相对马虎,刚才那番话,也颇有些遮掩此事的意味在其中。

八重子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下颚。

“我们该怎么做才能……”

“我说了,已经没有出路了,只有让直巳去自首。我们也会成为他的共犯,不过这也没辙,算是罪有应得吧。”

“你就满足于这样了?”

“当然不满足,可是没办法啊。”

“别老是没办法、没办法的,一遇到事就放弃。”八重子抬起脸来瞪着丈夫道,“你明不明白?这可是关系到直巳一辈子的大事啊。这不是偷窃或者伤人什么的,是杀人……而且对方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的一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