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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些年做的很好,我也能安心了,我的东西已经让苏麻收拾了,该怎么分我都已经标好了,给大家留个念想;还有些东西是留给哈宜呼做嫁妆的,你点一下,帮她封存起来,到时也是我这老祖宗的一点心意。”

“是!”康熙含泪点头。

“还有德妃,她是哀家这么多媳妇里第一得意人,性子稳重,孝顺,对孩子也好。皇帝,哀家知道你很喜欢她,可是,这宫里需要平衡。瞧,哀家真是罗嗦,你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怎么可能不明白。德妃这胎若是个阿哥,就给她赐了药吧。三个阿哥,足够了,再多,只怕反而会害了她。”人的心,真不好说呀。虽然她现在看着还好,可要是阿哥多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康熙知道这些年德妃也不是一个真的多纯净的人。不过后宫里谁能是干净的?若真是个心地纯净的他还不敢要了呢。不过德妃也不过都是小手段,在宫里和那些手上沾满鲜血的来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康熙也没敢想过真的能让自己后宫干净起来,只要她们不做太过了,他就可以当看不见,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当戏看一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德妃可以有手段,这是必须的,但别让她以后生出太大的野心,去想不该要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全了她,也才是真的全了彼此的情意。“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

“还有这个”太皇太后取下手上的镯子,“哀家答应过四阿哥,要看着他长大,要受她媳妇的茶,要给他看小小四,可惜,哀家看不见了。这对镯子,就当哀家给他媳妇的见面礼吧。哀家的鸿福,陪了哀家那么多年,哀家放心不下,就把它交给四阿哥养着吧,反正这几年也都是四阿哥照料它的。””

“皇祖母……”

想想那时的太皇太后,最后惦记的人,还是永和宫这头。这么些年,每天大部分时间,德宛都带着孩子们呆在慈宁宫,只是陪着老人打发寂寞,却从未有所求,也难怪老太太临终之时仍满心念着她。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永和宫再次传来了婴儿啼哭声。

德妃此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康熙的第二十三个儿子,十四阿哥胤祯,来到了人世间。

宫里总算有了件喜事,还是太皇太后生前就惦记着的,康熙自然也就上了心,一本正经的到太皇太后灵前汇报喜讯去了。

宫里有人欢喜了,宫外同样也有人家欢喜了。虽然不敢大摆宴席笙歌燕舞,但是暗地里偷着乐还是可以的。

太皇太后生前身边有个宠爱的宫女,长得漂亮端庄,为人也体贴细心,是慈宁宫里除了苏麻以外最得太皇太后青眼之人。此次太皇太后去后,这个宫女太过伤心,竟然想不开欲要殉了去。幸亏被人发现才救了下来,苏麻感叹她一片忠心,又恐她再想不开,才开解她道:“我朝已是废了生人殉葬的,主子生前也最是注重法度,你如此而为,虽是忠心,却违了法理。虽然没有人敢当面说些什么,但对主子的一世英明终归有碍呀。”

那宫女闻言也就没再说些什么要死要活的话,只是每日里神思恹恹,时常还要背着人掉几滴眼泪。

康熙听说了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下人,很是欣慰。苏麻要为太皇太后守灵三年,已是出宫去了。德宛现在的状况,康熙也不敢再提太皇太后来招惹她伤心。正好有了这个宫女,康熙可算是有了一个可以陪着她怀念祖母的人了。

当康熙走到慈宁宫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那名宫女在修剪枝叶,一边修剪一边说着话。康熙好奇心一起,略走近了去听。

“你们也觉得寂寞了对不对?当初主子最是喜欢你们,可现在主子没了,谁还能像主子那样喜欢你们?主子喜欢看你们把花开满一树时的样子,今年主子没了,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看你们开花了。你们呀,都跟我一样,主子走了,却不带着咱们,你们咱们离了主子还能做什么?如今我就是想跟了主子去也是不能了。”

康熙听着听着,便觉得眼中湿润了起来。

于是,过了几个月,这名宫女就被封了贵人,人都称作贾贵人。因她相貌美丽、为人温柔,行事更是小心谨慎,便很得了康熙的看重,有事儿没事儿到她那里去跟她谈一谈太皇太后的往事。

那宫女虽然家有爵位,却是汉人,又是包衣,在宫里待至二十出头,也没引得皇帝垂青,得了什么造化。只能把心思都放在太皇太后身上,希望能靠着这个主子以后出宫的时候能配个侍卫,毕竟这宫里的侍卫也多是世族功勋之家的子弟。却不料自己没两年就要出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又没了,一腔希望生生化为乌有,不心痛才怪。不过她也是在宫里待了差不多十年的人了,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识过,竟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想看能不能换来一场泼天的富贵。

她获封之后,家中不免满是得色。想想当日德妃不也是包衣出身,做了多少年宫女的,今日自家姑娘能走出第一步,日后未必不能成一宫主位的。

此家中,唯一对此不甚在意的,只有这位贵人的同胞亲弟,他一面担忧着身体怯弱的友人,一面又盼着理了父丧的表妹快些回来,对亲姐的喜事竟一概视若无睹了。

元春

虽然这个慈宁宫忠婢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宫皆知,但德宛却没那个兴趣去探看探看。

不过德宛没有想到康熙会把这位新封的贾贵人分到她的永和宫来。

风姿绰约,眉目宛然。已经二十多岁的贾贵人身上的变化让德宛很是诧异。

这个贾贵人,德宛从前也是时常见到的。不过那时的她,虽然长得不错,但因为宫女不能打扮自己,唯一能涂脂抹粉的几天她也不甚打扮,是以大家对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不过有两分颜色的地步了。

现在,穿上鲜艳的衣服,脸上也画了淡妆,她整个人倒是立即鲜活明媚了起来,原先的两分颜色顿时变作了七八分。

“好了,贾妹妹,咱们素日里也是常见的。只是现在成了皇上的妃嫔,便也该改回你先前的名字了。姐姐还不知道你原本叫作什么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家时因为生在正月初一,故唤作元春。太皇太后因此唤奴婢作春儿,并未给奴婢另取了名字。”贾贵人敛目垂首,倒很是恭敬。

“还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咱们现在都是皇上的妃子,你只叫我姐姐就是了。”德宛的笑容很完美,堪比空姐,不过内心却已是如同滚了的开水一般了。姓贾,名元春,总不会还有个弟弟叫宝玉吧?

“是,姐姐。”贾贵人柔柔笑了起来。

“你如今的身份,只怕不能和以前一样,还能见到家中父母兄弟姐妹了。”德宛想着,“不如姐姐试着帮你求个恩典,看能不能让你和家人再见一面。也不知你家总还有什么人?父母可都健在?姊妹兄弟可好?”

“妹妹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位年迈的祖母。长兄已去,只留一个年幼的侄儿,幸而家母膝下还有一幼子名唤宝玉的可慰母心。至于姐妹倒还有三个,分别唤作迎春、探春、惜春,俱都年幼,多年未见,也不知道他们如今究竟怎样了。”

德宛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真的开始惊诧了。《红楼梦》呀,竟然在自己眼前上映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朕不会打扰你们了吧?”康熙从外面进来。

德宛知道康熙在这里不爱有人通报的,便起身迎上前去,“皇上说什么呢?贾妹妹才来,我们不过说些闲话罢了。”一边说着,一边帮康熙解下披风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贾贵人忙跪下接驾。

“起吧。”康熙和德宛走上主位坐了。

看了一眼有些心思不宁的贾贵人,德宛笑道:“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大爽快,没去看望贾妹妹。今日一见,倒真真不敢认了。臣妾可算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贾贵人顿时不安起来,又没有她插口的地儿,只能低下头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哈哈一笑,“什么时候德妃也晓得谦虚了?”他可是知道的,德妃素来看中容色,对自己的容貌也是相当自信的,就连对上卫氏都没有说过一句不如的话来。如今对着这样一个贾贵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康熙还真有些奇怪,大约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吧,他只能这样理解了。

“皇上,臣妾今儿看着贾妹妹倒想替妹妹跟皇上讨个恩典。”

“哦?说吧。”

“贾妹妹一直以来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得意人儿,以前每年还是能见见家人的,可现在虽然是主子了,但她现在的位分怕以后也不容易见到家人了。臣妾想着,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儿上,让她能回家看看,也算是谢了她这么些年对太皇太后的忠心耿耿了。”贾妃省亲呀,《红楼梦》里的重要一幕,虽然现在要改成贵人省亲了。

许是提到了太皇太后的缘故,康熙面色柔和了下来,想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贾贵人顿时激动起来,忙又跪到地上,双目含泪,拼命谢起恩来,“臣妾谢皇上,谢德妃娘娘恩典。”

“罢了,回去也好好准备准备吧,以后相见的机会可就不多了。”看她的样子,德宛也不由得伤感起来了。

“好了,既是恩典,你们两个伤感什么?若是不喜欢,朕收回就是了。”对着自己的大小老婆的时候,康熙还是很温和的。

“皇上!”德宛横他一眼,“你也不怕真的把妹妹给招惹急了。”

看着贾贵人感恩戴德的下去,德宛想着,如今贾家就要走到极盛了吗?盛极而衰,也不知道贾府中那些人这次会不会又仗势欺人了,这次的靠山可只是一个贵人,而不是妃子了。

宫中生存本就不容易,若是真的再有那样一门不但不能有所助益反而只能拉后腿的亲人,倒还真不如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呢。

同样受到震撼的还有艾欣。她在听说了贾元春的名字之后就愣神了。

后来她又打问到了贾元春的母家。这太容易了,贾家原本就是极为高调的人家,一点儿小事儿都能传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是自己家里终于出了个主子,早已在京里沸沸扬扬了。

暗中嘲笑他家的自是不少,不过区区一个贵人,就得意成这样了,那其他家中有女儿做了嫔甚至做了妃的,也没见人家这样过。实在是眼皮子浅的。

要说贾家,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他们原是明朝的臣子,皇恩浩荡,一门出了两个国公。然而他们家却不思报国,清兵入关后他们率先投降,又掉转头帮着清兵打江山。多尔衮为了收服汉人的心,便封了他们个三等轻车都尉,让他们做了包衣。

多尔衮在的时候,他们阿附于多尔衮,腰杆子自然直得很。可多尔衮一死,贾家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顺治皇帝没有收拾他们,那也不过是怕汉臣寒心罢了,但对他们也是多有打压的,康熙登基以后,对贾家继续延续了顺治时期的政策,他们也不过顶着一个爵位,官职也都很低微。一直以来被打压惯了的贾家,突然被皇帝抬举了一下,难免就欢喜过头了。

而艾欣在听说了这家人之后,兴奋值就一直居高不下了。

一定要促成宝黛姻缘!

一定要揭露薛宝钗的虚伪面具?

好吧,艾欣现在的状态,就如同刚吸了鸦片,想冷静一下是不大容易。

宝黛情缘呀,多美好的感情。为什么这个世界容不下如此美好的事物呢?艾欣一直都想不明白。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一样的!艾欣在心里狠狠叫嚣着,她一定要让这些封建老古董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才是美好!

林妹妹,你一定会感激我的。我会努力为你们的爱情扫清障碍!可惜,艾欣想要见到林妹妹也不那么容易。人家养在深闺,轻易可是不出门的。而且人家正在父丧期间,所以艾欣只能等林妹妹孝期过了再说。

省亲

虽然不似原著中的煊赫,但贾家还是有点儿底子的,用了半个月把后头一个大园子修葺一番,弄得漂漂亮亮,作为“省亲别墅”来迎接元春省亲。不过因为太后去了不到一年,也就没敢请什么小戏之类的。

不过虽然园子不同了,还是得了元春一句“不可奢靡”。

德宛虽然知道此道“大观园”定不再是彼“大观园”,不过对于元春带回来的诗稿还是很有兴致的翻看了一遍。

果然,还是那几首。德宛暗想着,也不知道那仙子下凡的林妹妹究竟是怎样的绝色。

正看着呢,康熙便领着下了学了四、六两个阿哥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德宛笑着起身行礼。

“起吧。”康熙将她扶起后,四、六两个阿哥也连忙给德宛行礼,“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好了,你在看什么?”康熙心情似乎很好,随手拿起诗稿翻看起来。

“倒也有几个不错的。”点点头,康熙点出那几首他还比较满意的,德宛一看,正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诗作。

四、六两个阿哥也从康熙手中接过来看了一看,也点头称是,“能将应制诗写成这样,可见还是真有些才华的。”

“可不是,”德宛笑道,“那贾贵人也说了,这薛、林二人是她的表妹,一个十四岁,另一个更小,方才十一岁,能写出这些,真是不简单。”

“是吗?”康熙也有点儿惊愕了,“看看人家,十一岁就能写出不错的诗来,你呢?快三十了还诌不出一句象样的诗句来呢。”

得,怎么说到什么地方这位都不忘打击一下自己呢?德宛又傻眼儿了。难道你的老婆全身都是缺点你就觉得很光彩了?真是难以理解。

“说实在话,臣妾现在可真是想见见这两个小才女,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模样?臣妾呀,可真是好奇。”

“那有什么难的,想见就宣进来见见,有什么?”

“还是算了,臣妾这儿不过一时好奇,只怕别人又要多想几道弯儿了。臣妾可不想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上面的人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下头的大脑思考到当机,更何况宣两个水灵灵的姑娘家进来,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呢。没什么也要变有什么了。“再说,这个薛家不也是包衣吗?这个年纪正是该参加小选的,以后选进来瞧着就是了。”

“贾宝玉?”六阿哥指着纸上的一个名字笑道“四哥,你看,这个恐怕就是那个有名的贾宝玉了。”

“哦?此人很有名吗?难不成又是一个可造之才?”有那样两个姐妹,康熙直接把这个贾宝玉往人才的方向去联想了。

“噗嗤!”六阿哥掩口一笑,“不过是个有点儿小聪明的纨绔罢了。只是来历奇了些,都说那是个有造化的。”

“有造化?”德宛心道,该不会就是灵通宝玉吧?

“儿子最近在外头听到的,说是这贾宝玉,打落草口里就衔了一块宝玉,上面还有些字迹,才起名叫做宝玉的。儿子就觉得怪了,一块宝玉,上面还有那许多字迹,又怎么能给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口里衔得?当日十四弟出生的时候儿臣也是见了的,那样小的嘴,能衔住什么呀?对吧,四哥。”六阿哥一开始还大声答着,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变成小声嘟囔了。

“是,这贾宝玉近来虽说有这来历奇特的名头,不过儿臣看来,他奇的可不只这一桩,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这样的话,要说到不忠不孝上头,也是使得的。”他的父亲总是男子吧,更何况皇帝还是男子呢,他倒觉得浊臭逼人了,可见不是个规矩的,而这样的儿孙还能被当作宝贝,四阿哥简直想不明白了。

“听说贾家省亲别墅的园子里好多匾额和对联都是他题的,想来还是有几分才气的吧,不然怎能被家里当了宝贝来看?”德宛记得似乎贾宝玉还是有几分才情的。

“省亲别墅?”六阿哥又开始多嘴了,“不就一个贵人回趟家吗?作践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过用几个时辰,以后便要锁起来了,真是浪费人力物力。”

“省亲别墅?臣妾还没见过所谓的省亲别墅呢。不若找来跟了去的宫女,问一问情形。皇上你看如何?”德宛很想知道那个“大观园”还是不是书里的那一个。

“德妃既然有兴致,朕自然奉陪。”康熙显然也来了兴趣。

很快,就来了一个陪同回贾府省亲的宫女,叫青娥,是德宛拨给贾贵人使唤的。青娥口才很好,又是得了主子意思的,便想方设法把本来只还算是漂亮的园子渲染了一通。不过虽有夸大,却也是把园中原就有的拣了来说,毕竟同去的未必没有皇帝的人,现在德宛行事都要比往常小心个十倍。

“……奴婢还真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园子,什么奇山怪石、鲜花佳木、楼阁山水之类的,真真没迷花了奴婢的眼,只石栏上系的水晶玻璃各色风灯,树上也都用了通草绸绫纸绢之类做出的花儿呀叶呀的,每一株花树上也都悬挂着灯盏。还有池子里的荷花儿呀水鸟之类的,奴婢一开始还以为是真的呢,细细看了才知道都是螺蚌羽毛之类做出来的,真是有趣儿极了……奴婢见那两个姑娘,真个儿娇花软玉一般,……那贾家的小公子的诗作也是那两位姑娘帮衬着作好了……”

两个阿哥倒是听得有趣儿,待青娥说完了,六阿哥突然开口道:“这贾家真漂亮呀,这要多少银子呀?”

康熙眼神一凛,立刻又恢复了原状,拍拍六阿哥,“以后你长大了,皇阿玛给你更漂亮的。”

六阿哥滚到康熙怀里,“皇阿玛疼儿臣,儿臣是知道的。不过再漂亮能漂亮过皇宫吗?儿臣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什么好的景致见不着。皇阿玛倒不如以后让儿臣和四哥做邻居呢。这样在宫里有皇阿玛和额娘疼着,出了宫有四哥护着,儿臣可就等着享福啦!”

“你个小没出息的,就想着靠人?”康熙对孩子乐意亲近他的举动还是很高兴的,伸手敲敲他的头做出一副嫌弃样来。

“这可不是儿臣的错,是四哥说的。四哥答应了的,以后他养我。皇阿玛可得做个见证,若是将来四哥不记得了,皇阿玛可得给儿臣做个见证,万不能让四哥寻个借口赖了儿子的帐。”六阿哥冲四阿哥挑挑眉,看这样子,德宛脑中不禁冒出一个词儿来:小人得志。

“得了,你四哥疼你,倒招来你这一通排揎。你可当心着,万一你四哥恼了你,再不疼你,可有你哭的时候。”康熙很不介意消消他的气焰。

“那怎么能?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呢。四哥若是恼了儿臣,可不还有皇阿玛吗?只要皇阿玛一瞪眼儿,看他还敢不敢恼儿臣。”六阿哥笑眯眯的,趴在康熙怀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四阿哥性子本就有些严肃,不会像六阿哥一样插科打诨,尤其这时候康熙还在,虽然心里想亲近,但毕竟是大些的阿哥了,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看着弟弟耍宝,连平日里的冷笑话也不讲了。现在六阿哥开了个头儿,倒叫他也能松口说几句话活泛一下。不过却还是一副端正恭谨的小大人样。

“四阿哥呢?最近忙些什么?功课可有落下?”听六阿哥逗了一会儿趣,康熙见四阿哥在旁边正襟危坐的模样,又开始盘问起他来。

“他平日里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糟蹋糟蹋东西罢了。”德宛笑道。这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养的爱好,竟是喜欢把新的旧的各样用具都来个重新利用,努力发掘新的用途。不过也因此糟蹋了不少东西。德宛却觉得有趣儿,有时候母子两个还凑一起商量改造什么东西。康熙见了也不过一笑置之。

康熙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考问功课了。

德宛听得很是无趣,觉得康熙真不愧是严父,随时随地都可能把功课拿出来考校。做为他的儿子,真是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还好,年纪都不大,只要在功课上注意些就是了。等到以后大了,领了差事,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康熙是个什么模样了。她记得从哪里看过的,康熙老了的时候还曾经把某个四十多岁的儿子骂得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十四

十四阿哥一天一天的长大,德宛总觉得他比其他的孩子要更聪明许多,虽然康熙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聪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了。

小十四很乖,这是奶妈和保母们的原话。

他不爱哭闹,只有饿了或是要排泄的时候,才会“啊啊”叫几声。奶妈和保母们都说这是她们见过的最好带的孩子。

他很会讨好人,一丁点儿大的娃娃,只要见到了康熙就会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硬生生把康熙“除了太子以外最宠爱的儿子”的殊荣从小六那里抢了去。为此,小六很是愤愤不平了几天,不过小十四太会讨好人了,被他那样依赖的瞅着,当他那样对自己甜甜笑着的时候,小六心里那原本发誓永志不忘的“夺宠之仇”就化为青烟在空中飘散了。

德宛想着十三十四年纪差不多,本来打算把小哥儿俩抱到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十四看到小哥哥,张开小嘴,露出无齿的笑容,那叫一个谄媚。

可惜,已经会走会说的十三看了眼摊在床上的小乌龟一眼,没了兴趣。

媚笑僵在脸上,十四彻底悲愤了,你丫的太看不起人了,不久是会说会走了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会……还会……还会哭呢!

于是,向来安静的永和宫,拉开了鸡飞狗跳,鸟叫鱼跃的序幕。

康熙、德宛带着身后一串大小包子,看着一卧一坐两个眼泪包。

“这是要水漫金山寺了吗,还附带雷公电母助阵?”德宛头疼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因为小十三这次刺激,小十四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一向懒散的小十四居然变勤快了,不论是翻身、起坐、学爬和走路,他都比别人要早一些,康熙很得意,觉得不愧是自己的种,就是聪明随了自己,要是像了他额娘,只怕就真的是个笨蛋了。说着,一脸骄傲的看了眼德宛,眼中满满的写着“你就是个笨蛋,朕才是最聪明的人”。

德宛很不服气,这康师傅咋能这么污蔑人呢,“臣妾看呀,咱们小十四不是太聪明,而是太过要强了。没见当初刚出生几个月的时候被小十三鄙视了一次,这才多大呀,就知道男儿当自强了。看来以后照此办理就很好。”哼,小东西,挫折教育就是老娘我专门留给你的,多余的鼓励,就给你的哥哥姐姐们吧。

可怜的小十四,现在你知道为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你遇到的挫折总是比你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多的多了吧。(小十四哭道:“额娘呀!儿子再也不争强好胜了,咱重来一次成不?儿子这次一定彻底实行混吃等死战略!”德宛怜悯地看着小儿子,“儿呀,这怪不得额娘,要不你再等等,看下次还有没有人等着穿德妃了,下次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呀实现梦想呀。”)

当小十四刚能摆脱爬行动物,正在向后肢行走的高级动物演变的时候,他终于获得了十三的承认。

在哥哥姐姐们看来,十三太小了,陪他玩很没劲儿。孤单寂寞了许久的十三终于决定,虽然小十四又笨又傻,既不会像自己一样说话,走路还跌跌撞撞,不时的摔跤打滚,但有的玩儿总比没的玩儿好吧。于是,小十三终于痛下决心,昂首挺胸,以大无畏的精神去接受这个小废物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废物也可能废物利用嘛,额娘说过,这世上本没有废物,所谓的废物,不过是放错了地方罢了。十三决定,努力发掘小十四不废物的地方,看看他究竟应该放在什么地方。

其实,小十三真的很知人善任。因为有了小十四的存在,从未上过战场的十三小将军居然能够把敌寇打得落花流水,瘫在地上起不来。

几天不见宝贝小儿子,康熙带着一片还未变质的慈父心肠来到了永和宫。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来慰问小家伙了。

第一个进入康熙视线的,就是我们十三小将军,握着小木剑,穿着小皮靴,一脸的志得意满,小帽子后面还挂着一块小花布,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大将军”三个大字。下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们小十四了,小东西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背上贴着一张已经破破烂烂的大白纸,上面也是三个跟鸭子脚一样的大字,康熙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大贼寇”,小十四这下子可真成了被打烂龟壳的小乌龟了。忍不住,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似乎知道自己出了大洋相,小十四立时扁起了小嘴,大大眼睛霎时雾蒙蒙的,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呀转的,实在可怜极了。

德宛没法,只能上前一把抱起小儿子,正要出言安慰。小十四却用一只小手撑着她,另一只手笔直伸向康熙。

康熙一看自己更受儿子欢迎,立即堆起笑来,把儿子抱进怀里,一面还得意的瞅了德宛一眼。

原本满腔的怜惜呼啦啦飞了个彻底,德宛咬着牙,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老十四的挫折教育一定要加倍。

趴在康熙的怀里,小十四那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眼泪终于发现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地心引力这种东西,小家伙哭得就跟开闸泄洪似的,那叫一个山呼海啸,那叫一个气壮山河,直哭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风雨雷电,飞沙走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悲惨世界来临了,人间惨剧开始了。

小十四在康熙面前从来都是以喜娃娃的形象出现的,他哪里见过这小子如此不顾形象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宝贝,而是一颗大大的炮弹。当初前明的大炮打死了自己祖宗努尔哈赤,那现在这颗炮弹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杀伤力呢。

看着康熙犹豫的样子,小十四知道,他的护身符可能就要离他而去了。于是,这小东西停下了号啕,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满含委屈的直瞅着康熙,嘴里还小声小声的抽噎着,顿时让康熙有了一种不能不保护他的冲动。

这时,小十四又抓紧时机重弹出击了。他的进攻方式非常简单,只是小小的嘴巴,软软的三个字,“皇阿玛”,康熙立即就缴械投降甘当俘虏了。

德宛更加愤怒了。

自己陪这臭小子的时间可比康熙长多了,怎么这小子半点儿看不出谁才是真的疼他的人呢?居然敢把宝贵的第一次说话给了别人而不是自己。

妒火攻心的德宛低头一看,小十三正满眼羡慕的看着被康熙抱在怀里的十四。心里一软,抱起他来,哄道,“来,宝贝儿,他们两个不要咱们,咱们也不要他们了,来,咱们走,不管他们了。”

小十三委委屈屈看了康熙一眼,小手抱住德宛的脖子,“嗯”了一声。

德宛抱着小十三,一边大步往门口走,一边偷瞧康熙。哪晓得正巧被康熙逮了个正着,德宛觉得这下自己的面子里子都彻底挂不住了,一发狠,走就走呗,老娘儿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于是,眼睛一扫四阿哥、六阿哥和哈宜呼、噶卢岱,要他们也跟着自己走。

小家伙眼睛在康熙和德宛之间游移不定。

康熙拍了拍小十四,小十四居然非常配合的喊了声“哥哥,姐姐”。这一下,连康熙都惊讶起来了,这默契,真不愧是亲爷俩。

小家伙们心中的天平顿时倾斜了,一个个兴奋的跑去哄着小十四喊自己,只留下德宛抱着小十三两个人在门口石化。

和好

这打击太严重了。

自尊心严重受损的德宛臭脾气上来,连着几天都对小十四爱答不理的,就连小十四天天在她面前用可怜兮兮的眼泪攻击她,用甜甜蜜蜜的“额娘”声收买她,哪怕用他那几乎没什么力量的小拳头给她捶腿捶肩,哪怕在她吃饭的时候殷勤服侍把一筷又一筷的菜不慎掉到桌上,她都一直监守阵地,决不投降。虽然中间有几次差点儿投降变节,不过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小十四没了办法。用自己热乎乎的小嫩脸硬贴了几天那个冷冰冰的屁屁之后,小十四看自己额娘还是一副晚娘脸孔,只得垂头丧气去向哥哥姐姐们求助了。

可惜,哥哥姐姐们也毫无办法。因为他们的变节,德宛的怒气也牵连到了他们头上。

看着自己额娘抱着小十三笑得温柔可亲,可一面对自己就生人勿近,几个小家伙终于明白了,额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最后,几个人只能带着最最谄媚的笑去拜托康熙了。反正,在他们看来,都是康熙惹的祸,你说你要是不那么胡乱显摆,我们也不会被额娘记恨呀。当然,心里活动不能表现出来,他们只能说,“儿臣不孝,惹了额娘生气,不知道该怎么补救。皇阿玛您是天下最大的孝子,是我们的榜样,儿臣们只能来向皇阿玛请罪了,请皇阿玛责罚。”这样,皇帝肯定得去解决一下问题了吧。

康熙也被咽住了。永和宫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别看在外面,德妃的心情看上去不同一般的好,害得不少人偷偷看她肚子,怀疑她是不是又有了。可是一旦回了永和宫,就变成了冰块儿,只对着小十三有丝热乎气儿。

虽然他很清楚,是自己把她弄得下不了台了。虽然他清楚,儿女们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了。可是,他也没有逃脱冷气的照应啊。让他去天天对着那么大一块冰块儿,他自己也受不了呀,又不是受虐狂。

但是,最后康熙还是被孩子们那双眼睛盯得不得不去了。谁让他们的眼中□裸的写着“皇阿玛最聪明最伟大,什么事儿都难不住皇阿玛,我们最相信皇阿玛了,皇阿玛也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爱面子的康熙皇帝只能面上带笑,内心流泪,悲愤不已的答应了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

永和宫里,帝妃二人相对着,小阿哥小格格们都借口有事都溜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傻呼呼的小十三看看阿玛又看看额娘,笑得一脸满足。

康熙很憋屈,德妃站在一旁布菜他没意见,可她也不能这么差别待遇吧。给小十三夹菜,就那么耐心,又劝又哄,细心温柔得不得了。再看她对着自己时,虽然也伺候周到,可那脸孔板得又死又硬,一丝不苟,害他差点儿以为佟妃借尸还魂又回来了呢。

康熙为自己哀悼了一会儿,想想儿女们那饱含着信任和期待的崇拜目光,才又勉强找回了一点儿信心,化悲愤为食量,狠狠的吃了好几碗饭。旁边的李德全连劝都不敢劝,主子呦,祖宗的规矩,没有吃这么饱的呀。可惜,看看德妃,再看看康熙,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人家两口子闹脾气自己插什么嘴呢?

结果呢,鼓了一晚上的勇气,准备了一肚子的草稿,最后在那张严肃的脸前头连嘴都没张一下。晚上,看着躺在身边的德宛,康熙含泪想着,这是自己老婆呀,怎么自己连碰都不敢碰了呢?可是,虽然德妃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但是狼爪刚伸出去,就看见那张刻板面孔,最后,那一丝丝的绮念就消失无踪了。呜呜,朕的睡前运动……

可是,康大大,为毛你没有再深入的想一想,你咋就对自己一小妾怕成这样呢?

最后,德宛的怒火还是没能过了夜。

当然,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康熙发情了。

晚上,德宛正沉睡着,却突然听到身边的细微的呻吟声。德宛一惊,立即弹坐起来。

这时,值夜的宫女也被惊动了。掌了灯一看,康熙额头都是汗水,脸色煞白。

德宛险些吓软掉,忙叫李德全传太医来。

听说皇帝病了,胡太医吓得一蹦三尺高,拎了药箱就一路狂奔。

康熙是吃太多了,常年七八分饱的肚子实在是撑着了,胃开始闹意见了。不过开了点儿促进消化的药,没多久,病情就好转了。

康熙这才让李德全去慈宁宫传话,说是前几天食欲不是特别好,德妃因为担心龙体就做了点儿开胃的菜。结果,好几天没吃饱的自己给吃撑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想来皇太后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还是不要让老太太担心的好。

皇太后果然已经知道了,大半夜的已经睡不着了。招来胡太医一问,果然是吃撑了,也就没有再多想,反正她听说前些日子皇帝因为朝中明、索党争心情不好,认定了皇帝是为了这个生气没食欲,就把错全推到明珠索额图头上了,竟然丝毫没有想过是德宛给皇帝吃撑了的。

第二天,康熙顶着苍白的脸色,还是按时起来上朝去了。

德宛很是内疚,一脸心虚地服侍康熙,还真的做到了无微不至。饱受身体摧残的康熙在精神上终于得到了享受,精神上的愉悦打败了身体的不适,康熙又恢复了龙腾虎跃的精神境界。

知道了自己皇阿玛居然为了他们的请托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小家伙们内疚极了,也感动极了,纷纷对康熙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和问候。

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康熙哪里拉得下脸来说自己是被憋的没话说才硬塞了那么多东西进嘴里的。只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自己是假装生病好换取对方的同情。

几小听了,纷纷表示佩服,居然能想到苦肉计,自己咋就没想到呢?不就装个病嘛,几小在心里捶胸顿足打小人儿了。

不过,康熙同志呀,您难道不觉得不好意思吗?您居然沦落到靠装病博人可怜的地步了吗?我同情你。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在德宛这里经历了一番彻彻底底的寒气袭击,康熙怎么可能放过现在终于能够好好抱抱美人的机会?

两个人开始了冷战后的破冰之旅。

康熙对破冰之后化身为一江春水的德宛非常满意,要知道,以前,虽然德宛对康熙也很周到,但是柔情似水这样的词语却绝对跟德宛无缘的,现在见识到了德宛在端庄、温馨之外的第三种面貌,顿时觉得虽然德宛已经不年轻了,都三十岁了,可风韵依旧,那些年轻小姑娘哪有这般的成熟风韵呀。就连今年年初南巡时带回来并一直宠爱有加的美人王氏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新得宠的王氏也没安分等着康熙再想起她来。毕竟帝王的宠幸,谁知道能有多可靠。必要时候,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才能抓住他的心。

“皇上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看过我了,你说皇上已经忘了我吗?”这两个月,德妃风头最盛,宜妃和刚生了小格格的袁贵人也很受宠,可就是自己,似乎是被忘记了一样。“小翠,去请太医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头晕恶心,吃不下饭。”

“是。”

然后,宫里这潭水再次不复平静。康熙今年带回来的美人王氏有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

王氏?是历史上的密妃吗?印象中还有几年他的儿子才会出生呀。惊讶过后,德宛倒是很快就释然了。反正现在改变了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何必抓着历史不放呢?

于是,德宛就总是看着王氏的肚子,暗自揣测着,那里面的是不是十五阿哥?若是个格格的话,会不会是历史老人觉得敏妃的女儿被扇没了不好意思,又把人送了来?

可怜王氏进宫才没几个月,看到德妃的眼睛频频在自己肚子上打量,更是吓得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难道德妃娘娘看自己的肚子不顺眼了?她会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起什么坏心眼?想想自己随圣驾进京,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就是被害了也没有人会为自己做主。又想起临行前爹娘流着泪对自己说的话,“丫头,别看你爹在咱们县里没人敢惹,可你爹我也只是一个知县,真的进了京,没人会看在眼里。爹只能把你送到这一步,以后是好是歹,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出身咱比不过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娘娘们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千万不要惹她们不快。别看你现在被皇上看上了,可在宫里,最靠不住的就是皇上的宠爱,她们想踩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们吃人可都是不吐骨头的,你这么小的年纪,涉世未深,斗不过她们。所以一定要做出最卑微的姿态来,在宫里,一辈子都要记得卑微恭敬,这样才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王氏对着德宛更加战战兢兢,楚楚可怜。看在德宛眼里,就想到了qynn笔下的女主角们,顿时抖了抖,不再理会她。真是的,对自己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难道本宫没事干跑去欺负你了不成?

而王氏看到德妃这副模样,更是吓得要死。自此以后,就躲在自己院里,死都不肯出来一步,直到自己闺女生出来为止。

喜怒不定

德宛对王氏没了兴趣,王氏也没有胆量在康熙面前说德妃有谋害自己肚子的嫌疑,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

在王氏每天千方百计防止德妃害自己的同时,德宛正忙着自己的小包子们,早就把这个王氏扔到脑后了。

德宛怕热,在大夏天,她常常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即使宫里有冰块也仍是不舒服。

这时候,正是捣蛋年纪的小十三和小十四,就常常会被有空闲的哥哥姐姐们抱去一边儿玩,不去打扰母亲。

这日,老四和老六去上书房了,其他孩子们在一群奶妈保母的包围圈里出去玩儿了,德宛就懒洋洋地瘫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

可惜,平静的时间太短暂了。

“娘娘,不好了,四阿哥和九阿哥闹起来了!”外面响起了宫女急切的声音。

“什么?”德宛大惊失色。康熙最希望儿子们兄弟和睦,这一下,老四一个当哥哥的欺负了弟弟,怎么可能还讨得了好去。连忙爬起来,更衣,出门。

德宛在辇上一边想着有没有可能缓解康熙的怒气,一面疑惑着,素来懂事的儿子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听方才小六子的话,似乎是在课间的时候,两个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大约是九阿哥哪里冒犯了四阿哥,又死犟着不道歉。结果,脾气实在说不上好的四阿哥一时间怒火难以控制,竟然拽住九阿哥的辫子把那根辫子齐刷刷剪了下来。

天哪,德宛简直不敢想象,这景象落在康熙眼里会怎么样,做哥哥的居然剪了弟弟的辫子,德宛完全想不出来该怎么给四阿哥脱罪。

当她到达的时候,正好看到宜妃先她一步到达。

两人先给康熙请了安,然后,宜妃看也不看德宛一眼,就打量起儿子来。

德宛也跟着看了过去。天哪,如果自己儿子不是肇事者的话,她真想大笑出声。

原本这时候清朝男子的脑袋可是连月亮头都算不上的,那辫子细细的,铜钱眼儿差不多,可以想见脑袋后面是怎么景象了。现在连那点儿小辫子都没了,脑袋后面就剩下一小撮毛,配上九阿哥胖乎乎的模样,实在引人发笑。

再看四阿哥,虽然低着头跪在那儿,可毕竟是自己儿子,他的不服气自己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德宛犹豫一下,跟着儿子一起跪下请罪,“皇上,臣妾教子不严,请皇上责罚。”

宜妃是个炮仗性子,刚才是被自己儿子的新造型给吓傻了,这会儿看四阿哥母子都在,哪里忍得住脾气,顿时给儿子伸张起正义来。

“德妃姐姐,看在您比本宫大那么几岁的份儿上,本宫叫您一声姐姐。原本看着您是个安静淡和的性子,本宫还敬你三分,结果呢?这就是本宫处处敬着你的结果吗?德妃,四阿哥是哥哥,如果我们家九阿哥真的做错了什么,做哥哥的要说要骂,甚至是要打,本宫都没有话说,可是四阿哥这做的是什么事?本宫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因为四阿哥的一只宠物,九阿哥就被亲哥哥剪了辫子。难道对四阿哥来说,自己的亲弟弟还不如一个玩意儿重要吗?皇上,你可得给臣妾,给九阿哥做主呀!”

德宛却愣住了,宠物?难道是鸿福?想着,她看向了四阿哥。

四阿哥看懂了德宛的眼神,点了点头。德宛见状,心里顿时松了下来,有了点儿底气。

那鸿福是谁呀?那可是太皇太后临终前还不忘交代的宝贝,自太皇太后去了以后,四阿哥简直就是把鸿福供了起来。

对四阿哥来说,鸿福是他怀念的太皇太后的纽带。对康熙来说,也是一样,康熙也常常和四阿哥一起照顾鸿福。

鸿福不只是一只狗,也不只是陪了太皇太后多年的“老伴儿”,还是“一门忠狗”呢。它的父母就曾经救过太皇太后的命,它自己在还年轻的时候也在除螯拜那会儿出过力,还从螯拜手下救出了险遭毒手的康熙,在康熙看来,鸿福还是他的救命恩狗呢。

康熙对鸿福的感情和深,据说当年为了给它找一只配得上它的母狗,康熙据说还亲自为它选秀,由康熙和两位太后把关,从品种、模样、性情等各方面入手,才从整个后宫所有的母狗之中选了三只做它的后妃,由此可见康熙对鸿福的重视程度。

“宜妃妹妹,这事儿是姐姐对不住你。你方才说事情起因是一宠物,姐姐也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宠物伤了弟弟,你看先把那个宠物找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姐姐任你泄愤,怎么样?当然,也不是一个宠物就能顶了四阿哥的错,不过咱们先看看是个什么玩意伤了他们的兄弟感情,可好?”

见德妃先摆低了姿态,宜妃也不好太咄咄逼人,就看向了康熙。

康熙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生气了,还没有看看是哪只祸害胆敢挑拨自己儿子的兄弟情谊。康熙知道四阿哥爱狗,也给他搜罗了不少好狗,可现在,这小子也犯不着为了狗收拾自己亲弟弟呀,康熙实在是气极了,压根儿没往鸿福身上去想。

见康熙点了点头,四阿哥鼓起勇气说道:“回皇阿玛,它现在只怕不愿意见人,旁人也未必能拉得动它,还是儿臣叫它出来吧。”

康熙点了头,四阿哥这才出声唤道:“鸿福,出来!”

当四阿哥嘴里吐出“鸿福”两个字的时候,康熙已经呆了,等到他看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鸿福的时候,也不禁火冒三丈。

那只浑身光溜溜,被人剃光了毛的萎靡不振老狗,哪里是自己记忆中那条威风凛凛又忠心耿耿,即使年纪大了也依旧老当益壮的鸿福,这分明就是一快要死掉的可怜兮兮的乞丐狗。

康熙似乎又看见了太皇太后临终时的样子,想起了她说起“哀家的鸿福,陪了哀家那么多年,哀家放心不下”时满怀留恋的样子,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小的,年幼的鸿福为了保护自己冲向螯拜,即使被打了个半死仍死死咬住螯拜,给自己换取了救命的时间的场景。

这世代忠良的狗,这救了自己的狗,这陪了皇祖母多年的狗,变成了这样。

太皇太后才走了几年呀,她心爱的狗就被人这样欺侮了。

康熙觉得自己好象看见了太皇太后失望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宜妃也呆了。

九阿哥还小,对太皇太后也不是特别熟悉,可宜妃不同,对鸿福她还是了解的。

完了,自己儿子可能不但要白白被欺负,指不定还要反过来被罚了。

康熙果然怒了,他指着九阿哥怒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就是长辈房里的猫猫狗狗都是金贵的,做小辈的都要尊重吗?鸿福是太皇太后生前最心爱的伴儿,也是当年从螯拜手底下救过朕性命的,你竟然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九阿哥被吓懵了,忙请罪道:“皇阿玛息怒,儿臣之前实在是不知道它是老祖宗的狗,请皇阿玛恕罪。”

他不知道?康熙更怒了。这意味着什么?要么就是他在说谎,要么就是他对太皇太后实在不孝顺,这两者不管哪一个都是足够火上浇油的了。果然,康熙的火被这一桶油浇下去,烧得更旺了。

宜妃已经软倒了。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儿子,刚才就应该什么都不解释,直接认罪的。再说,你解释了半天,说的都是什么呀。本来就做了蠢事,现在又说了傻话,这孩子怎么就没随了自己的机灵劲儿呢?

康熙看也不看九阿哥和宜妃一眼,“九阿哥胤禟,对太皇太后不敬,着禁闭十日,罚抄《孝经》和《礼记》百遍。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你顽劣的模样。宜妃,以后别只忙着揽权,好好教教孩子,要不,朕就该考虑你到底适不适合为朕养育孩子了。”

这话就很重了,宜妃母子只能磕头谢恩。

至于四阿哥,自然也不能轻易过关的,毕竟九阿哥的辫子确实是他剪的。

德宛见康熙对着四阿哥时表情已经缓了下来,才开口道:“皇上,虽然四阿哥确实事出有因,但是终究是伤害了弟弟。四阿哥脾气急噪,喜怒不定,求皇上御赐‘戒急用忍’四字,让他悬挂于墙壁,不忘于心。”

康熙道:“四阿哥,虽然你事出有因,但终究失之急噪,朕之后会赐你‘戒急用忍’四字,罚你抄写一百遍,以静心凝神。你可有话说?”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德妃,四阿哥虽然脾气急了点儿,但喜怒不定还不至于,以后你要多稳稳四阿哥的性子。不然以后难免吃亏,可记得了?”

“是,臣妾记住了,皇上放心。”

终于,“喜怒不定”这四个字不会落到老四头上了,以退为进这招果然好用。

到了晚上,皇帝御笔亲书的“戒急用忍”四字条幅已经赐到了乾西五所四阿哥居住的地方。

四阿哥跪接了条幅,恭恭敬敬挂于墙壁。此后几十年,四阿哥和这个条幅一直相伴着,这条幅已经成了他书房的固定装饰品。

不久之后,可怜的鸿福就离开了人世。四阿哥和九阿哥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一结就是一辈子。

孩子大了

二十八年有两场选秀都得了德宛的注意。先是年初的小选,因这年有薛宝钗和贾家的迎、探两个姑娘参选,德宛自然有了些兴致。

太后见这个从来都对小选不甚在意的德妃突然一反常态,便在请安的时候问了起来。

德宛一窘,总不能说自己好奇红楼十二钗里的姑娘吧,“回太后的话,臣妾是看着小格格身边还少一个妥帖人,因这次有贾贵人的姊妹,臣妾想着贾贵人那样细心的,她的妹妹自然也差不了。”

太后点了点头,结果让德宛没料到的是,太后亲自选了贾探春,说她是个敏慧的姑娘,分到永和宫照顾噶卢岱去了。

“奴婢贾探春叩见娘娘。”

德宛看着这个刚满十三岁的女孩子,霎时罪恶感涌了上来。这姑娘原本可以在家里做主子的,却因为她的好奇心而被困在了深宫里做奴才。罢了,以后待她好些就是了。当然,前提是她能够安分一些,最好能够跟贾元春也保持一点儿距离。

“起吧。”德宛仔细看了她的模样,确实还是长的不错的,也确实一副精明相,怪道会被称作是“玫瑰花”呢。

“小格格年纪虽小,但万事不可轻忽。香橼是小格格身边的大宫女,以后就由她带着你吧,她是个性子好的,你也要安分守己,好生学着些。”香橼是噶卢岱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处处稳妥细心,不过年纪大了,过两年就会被放出宫去,现在正好给她一个徒弟。探春看起来是个聪明伶俐的,以后说不得还能取代了香橼的地位呢。

“好了,去见小格格之前,香橼,你先带着探春去见贾贵人一面吧。她们姊妹也有些日子不见了。还是,小格格离不得你,你们在贾贵人那儿也不要呆太久了。”反正有香橼盯着,也不怕贾家这姐妹两个耍什么心眼儿。

而康熙则对大选的关注程度显然比德宛还要更高一些。

“这次选秀,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老四也已经十二岁了,去年也已经给他指了房里人了。你是做额娘的,也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德宛眉头一跳,十二岁,还根本是个孩子好不好。去年虽然给他一个格格宋氏,但已经耳提面命过了,十五岁之前绝对不许胡来。要说,德宛更希望的是,这孩子在二十岁之前都不要尝试这些最好。自己可是亲娘,不带这样残害亲骨肉的。

可惜,这该死的封建制度,不只摧残妇女,连这些发育都没完全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四阿哥也才十二呢,臣妾看着还是孩子呢。不若再等些年,下一次再给他好好看看就是了。”

“小?都十二了还小什么?朕十二的时候都大婚了!你呀,也不怕慈母多败儿。你总把他当小孩子看他自然总也长不大的了。小六也不小了,下一次选秀,你还要操心小六呢。”康熙觉得奇怪,人家别的额娘对这事儿都热衷得不得了,怎么德妃倒是一副死活不情愿的模样,难道是担心儿子被媳妇儿抢走了?

小六也快了?德宛还觉得小六还只是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赖发脾气的小霸王呢,康熙都准备下一次就给他选媳妇了?

看着德宛一下子就委靡了,康熙想着该是一时接受不了儿子突然间变成大人了吧。便笑道:“德妃如此伤感倒是全无必要。觉得孩子年纪小的话,也可以先不给他们圆房,过些日子年纪大些了,再圆房就是了。”

德宛点点头,如此正合己意,再说就是不乐意也没奈何的,便强笑道:“臣妾也是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老四自幼不在臣妾身边,也就是被太皇太后抚养了以后臣妾才能常见着,现在到臣妾身边儿按规矩也是住在乾西五所,可就这样也仿佛还没几日呢,突然间就大了,该娶媳妇了,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好啦,难道老四娶了媳妇儿就不是你儿子了吗?他是个孝顺的,再娶个媳妇儿,不就又多了一个孝顺你的?”康熙见她这样,开解道。

“罢了,孩子总要长大的,万没有为了做额娘一时的情绪而不娶媳妇儿的。那岂非害了孩子一生?今次就好好给他相看一个好的。”德宛叹了一声。才三十,就要娶儿媳妇了。虽然这容貌依旧,却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待康熙走后,德宛便差人去乾西五所叫了四阿哥来。

许是已经猜到了德宛的目的,四阿哥来的时候倒是比往日多了丝羞涩之感。

“老四呀,今日你皇阿玛来同额娘说了你的事情,只是额娘想着,这种事总也要看看你的想法的。你先告诉额娘,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是活泼些的,还是稳重些的,或是别的,总要你说出来,额娘才好帮你找不是?”

四阿哥低下头,顿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一切但凭额娘做主。”

德宛掩口一笑,道:“一切但凭额娘做主?那你告诉额娘,究竟是你娶媳妇儿还是额娘娶媳妇儿?这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当然得你喜欢才好。”

“额娘,什么喜不喜欢的,只要她守着规矩,为儿子管好后院,不惹是生非便是了,儿子自会好生敬着她,给她应有的体面。可若是她实在是不好了,也不过是养一个人罢了,难道儿子堂堂一个皇子还出不起这份饭钱不成?”四阿哥脸上虽然还有些红晕,但却也没有太多的重视。这封建社会的男人呀,尤其还是个皇子,也难怪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他自幼所看所听所学的皆是如此。可是作为母亲,德宛还是希望孩子能够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的。

皇族的女人呀,可真是苦命人。

虽然选秀还有几个月,但来宫里请托的人已经不少了。

“娘娘,这事儿奴才本不想烦扰娘娘的,只是,你也知道你那个二哥,自从娶了那个汪佳氏以后,家里就被闹的鸡飞狗跳。那个汪佳氏现在死了,你二哥又被逼到军营里面,轻易也回不得家。这芊芊丫头也长大了,你二哥暂时回不来,倒是全托给奴才了。虽然你二哥不是我亲生,可这芊芊却是奴才看大的,这孩子从来都是好性子的,奴才看着都心疼。今年芊芊也要参选了,奴才想着跟娘娘求个恩典。娘娘您放心,芊芊可没沾上她额娘一丁点儿的毛病,很是个端庄娴淑的孩子。”萨克达氏带着孙女儿来了。

见提到了自己,芊芊站起来,对着德宛盈盈一礼。

德宛将她拉到身边。这个芊芊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看起来也是端雅贞静的。德宛想起她的父亲玉启也曾经带着儿时的自己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下水捉鱼,那样好的一个人却不得不配了那样一个妻子,便越发怜惜起她来。

“确实和她额娘很不一样。”德宛还记得,汪佳氏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在宫里做宫女了。汪佳氏虽出身不错,却因为品行不好,不得不嫁给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包衣人家,心里就带了气,自然不肯安分。乌雅家因为惹不起他们家,只能忍着,倒助长了她的性子。直到德宛封了妃,家里抬了旗,她才算安静了,不过也安分了没多久就病死了。玉启不愿意在家里承受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把一双儿女托与萨克达氏,自己跑进军营里面去了。在平定三藩之乱中立了功,得了升迁的机会,现在已经做到了五品守备。

不管怎么说,芊芊总是她的侄女儿,又是自己额涅亲自来求的,德宛便不得不打起精神为这个孩子着想一下了。

自己儿子?绝对不行!他们是表兄妹,天知道他们的孩子究竟能不能成活呢。

宗室子弟?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出路。皇家的女人都不好过。

额涅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巴望着她能得到指婚。其实落了选,然后嫁一个小户人家也能过得不错的呀。

罢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尽到了做姑母的心意也就是了。想想玉启对年幼时候的德宛的好,她也不忍心让芊芊过得不如意。

番外林黛玉

黛玉坐在母亲曾经的屋子里,满脸的茫然。难道自己还是不能有所改变吗?娘亲还是没了,和当年一样。

去年,她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时侯,那会子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呀。虽然父亲的脑袋突然光了一大半,还留了一条难看的辫子,虽然这里的风俗似乎变了许多,可她认得,父亲还是她的父亲,母亲也还是她的母亲。那么,就算有了这样那样的变化又如何呢?

她不想再做那个任人欺辱的林黛玉了。

可是,她还是要到贾府去了吗?想到那个嘴上对她百般疼爱可最后却弃她不顾的外祖母,那个待她亲热却最终推她入深渊的二嫂子,那个口口声声念着她可最终另娶他人的宝玉,以及那么多的白眼儿和为难,她真的不愿意去。上辈子已经受过一次的苦,为何还要再经历一次?

“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

黛玉看着满脸不舍的父亲,泪水漫了出来,“爹爹,女儿知道爹爹是为了女儿好,可爹爹如今身体也不好,女儿如何舍得抛下爹爹离开?再者,贾家诸人,女儿并未见过,便是亲戚,也未敢全信。倘或贾府之人欺女儿年幼孤苦,女儿又当如何?女儿虽小,也知道大家之人各各勾心斗角,爹爹如何忍心让女儿去那虎狼之地?”

林海若是有法,自然也不会舍得将女儿远送。可他毕竟年纪大了,若早早去了,女儿岂不更是可怜?又想起贾家老太太露出的结亲之意,便觉得贾家很是去得。“为父年老,将你托付与贾家,你也终身有靠,为父也能放心了。”

若是原先的黛玉,未必真能懂得父亲的话,可现在的黛玉,是那个在贾家历过一世的黛玉,其实也是十多岁的女孩儿了,如何不知道那句“终身有靠”是何意。

父亲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难道是贾家的意思?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他们却偏偏弄出一个“金玉良缘”来?难道就是为了谋自己家的家财吗?黛玉不是傻子,自己家里这么多的财物最终到了哪里,她也不是没想过,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贾家。想到这里,就更是心灰意冷了。

“父亲既云年老,女儿若不在父亲身边侍奉着,若有不忍言之事,却又叫女儿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如何活下去?贾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家女儿就是不知道也想得出来。只怕到时候女儿,女儿……”黛玉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黛玉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答复,只能满腹心事离开。而林海却在女儿走了之后寻思开来,原本是因为黛玉年幼,不得不如此,可现在看来,黛玉却是个聪明的孩子,竟能想到这么长远的地步。贾家,他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人家不好,当初若不是因为贾敏为人好,而父亲又早先和贾家有了约定,他也必不愿意去娶一个包衣做妻子的。他是一个汉人,自有汉人的傲骨,若是身体再好一点他哪里能够愿意让女儿嫁入包衣之家?

罢了,先在朝中几个清流汉臣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吧。

至于贾家,实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再看吧。

没多久,黛玉终究是跟了荣府下人踏上了进京之路。不过,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和上一世截然不同。昨晚她曾偷听奶娘的话,似乎父亲有意在朝中择家世清白的人家……黛玉微微红了脸。

到了贾家,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相同,却又似乎是不同的。人还是那些人,可穿着上却是和她不一样的旗装,宝玉的脑袋也一样,光光的0。

现在再看宝玉,似乎就是一个长得可爱的孩子。是的,就是这样,竟没有了其他的感觉。看着他做出的事情,竟有了一丝想笑的感觉,是呀,真好笑,就是自己那个早早就夭折了的弟弟,他三岁的时候也已经有了规矩了哪里会像宝玉这般?

上辈子究竟看重他哪里呢?才学?其实并不是特别出众的。样貌?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清俊了一点罢了。温柔?他的温柔害了多少女儿家呀。那自己上辈子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自己也迷惑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待会儿给爹爹写封信,告诉他这里的不好,尤其是这个贾宝玉,要着重说一说他的“特异”之处。爹爹呀,您的眼睛千万不要只盯着一个贾宝玉呀。

还有,以后要多写信跟爹爹说说自己的委屈,让爹爹知道贾家的不好。这次再也不能和上次一样总是报喜不报忧了,也许爹爹一担心自己,反而存了心事能努力活下来呢。

一切似乎都跟之前的事情一样,直到那一天。

“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