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2/2)

“是的,我承认。若非因我对戈瑞的爱,我早已崩溃了。”

“我同意爱能增添力量,它能征服不可能的障碍。”爱丝说,然后沉思地点点头。“我相信你,斐娜。但别人就不会了。”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是你丈夫必须相信我。我受不了我所熬过的毫无所报,我必须要回我的自由。”

“我会把你的事告诉他,斐娜,但他是否接受并没关系。你已经是个自由人,从我儿子舍弃他对你的所有权那天起,你就是了。”

斐娜的新身分在她完全复原之前并没影响到她。如今她自由了,但在这里她承受艾西尔·哈德的照顾,吃他的食物,睡在他家。这种依赖开始噬咬著她内心。她不想再欠这个人的人情了。

开春已两个月,斐娜去找爱丝,她必须要求工作以减轻心理负担,但她在这异国又无处可去,所以被迫待在这里。然而她不能再无功受禄了。

“夫人,”斐娜不情愿地开口,“我不能继续接受你款待,而不付出些费用。”

“没必要的,斐娜。”

“不,我觉得很必要。我是你家的一个负担。”

“你是个客人,斐娜。没听说过客人要付费用的。”

“那我必须离开这里。”斐娜坚决地说。

爱丝皱眉轻摇著头。“我丈夫就说过你会这样。”

斐娜一时愣住。“他怎么知道?”

“他以能预测你的行动为傲呐,他认为你的勇气和傲气是高于一切的。”

“所以他知道我不会在这里久待?”

“他是这样告诉我的,”爱丝承认著,“虽然我不相信在你无处可去的情形下,你会那么急著离开这里。”

她的话刺著斐娜。“我不得不如此,夫人。我一生都被傲气支配著。”

“我明白,斐娜,我批评你真抱歉。我也曾像你这么傲,但我学会缓和它,希望有一天你也会。”

“我明天就走,多谢你的照顾。”

爱丝微笑地摇摇头。“如果你决心这么做,有个木屋你可以住到春天。”

斐娜松了一口气。“只到春天?”

“不,任你住多久,斐娜。但我丈夫要我告诉你,春天一到,若你愿意,他会送你回国土。”

斐娜一听这消息心情很复杂。离开这里曾是她唯一盼望,然后她爱上了戈瑞。而今呢?就算她和他远隔异国又有何关系呢?他们之间早已隔著一道满是怨恨的深海了。

“斐娜,那是你要的吗?”

“是的。”她的回答犹如耳语。

“但那里没人等你回去了,不是吗?”

“是的,”斐娜垂下眼皮答道:“然而这里也没人。”

“你姑姑在这里——还有你姐姐。而我也开始爱你,关心你,因为我儿子——”

“不要提起他!”斐娜愤怒地打断。“他是我所知最可恨、可恶的人!”她住口咬著唇。“原谅我,他是你儿子,我想在你眼中他不会有错的。”

“不,我儿子做了很多我不悦的事。”爱丝承认著。

斐娜强迫自己不想戈瑞。“我姑姑呢?你会放她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不知道,孩子。她和我已成好友,但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她。我会考虑考虑。”

“还有我姐姐,及我村里的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已有新家了,斐娜。据我所知,她们在这里很快乐。”

“当奴隶?”她忍不住口气中的讽刺。

“这话题你争不完的,斐娜,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也知道我观点。那些女人并不比以前过得差。至于你姐姐现已不能释放了,因为她怀有我大儿子的孩子。再说,我不认为她会想回到一个损毁的地方去。”

斐娜打颤了,她没想到那点。她必须再建一个新家,即使大宅还在,她也受不了独自住在那里。“你说有间我能住到春天的木屋?”

“是的,离这儿不远,在小湖边。”

“当然我住这木屋会付代价的。”

“当然。”爱丝知道争也没用。“以前住的那家人付出他们夏作的一成。但既然你做不来,我想一星期两件毛皮就足够了。我知道你从小就会打猎,这对你不会太难的。”

“不,那太少了。一星期我给三件。”

“斐娜!”爱丝训著。

“我坚持。”

老妇只好笑著摇摇头。“那我坚持供给你盐,因为你腌r时得用不少。还有谷类和乾菜,你总不能只吃r过活。”

斐娜满意地点点头。“我同意。而到春天我就有足够的皮毛付船资了。”

“那没必要,艾西尔不会收的。”

“不管,我必须这么做。”说完她转身走了。

小木屋完全适合斐娜的需要,而且在她到达之前已被清理乾净。它小得刚好一炉火可暖和之,还接近猎物繁生的森林。屋内有整套的烹饪铁锅,清洁的毛毯,打猎的器材,甚至有软棉作成的换洗衣物。

唯一没供应的是洗澡的浴盆,但斐娜想那是因为小湖就近在眼前。然而,湖水现已结成冰,这种天洗冷水澡并不好玩。她会暂时擦澡,等天气暖了再说。

斐娜像小孩般兴奋地住进新屋,现在她已独立,完全自力更生了。她浸沉于她的新自由,但这并没持续多久,寂寞就渗入了。由于完全的孤独,她经常忍不住去想戈瑞。有一天当他们满怀敌意,没说句话地在森林中错身而过后,她的思念变得更难忍。

她只能每天催自己去打猎,然后忙著剥皮和腌r,直到精疲力倦才上床。她的日子过得很单调,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只为了不要胡思乱想。

逐渐增长的日光融化了冰层,但天气并没较暖和,所以斐娜仍没到湖里洗澡。接著花苞开成朵朵鲜艳的花,雪也不见踪影。春天已来到挪威了。

有天当斐娜看到门前停著一辆马车时,她高兴得雀跃。她希望那是爱丝或琳玲带来艾西尔很快就开航的消息,但由于她是那么渴望有伴,所以当她发现那是珍妮和玛佳时,她一点也没失望。她们正从伊林驾著的马车上跳下。

一阵热烈招呼后,斐娜请他们入内,庆幸自己有很多食物可招待他们。伊林也带来一瓶戈瑞赐给他的酒,他们一起为彼此的健康乾杯。然后伊林不顾斐娜反对,到外头去替她劈柴,因为他杂在一群闲聊的女人中很不自在。起初珍妮和玛佳畏于斐娜的新身分而疏远,但当她们多喝几口酒觉得斐娜很真诚时,她们的不安就消失了。

话闸一打开就没完没了的,谈及戈瑞的狂饮和暴怒,还有他曾越过峡湾回来后更变本加厉;也谈到布格辛族和哈雷族的不睦。当谈到挪威的习俗时,伊林也加入了。他们说这里刚出生的婴儿若体质衰弱就会被舍弃处死,只有强壮的婴儿才会被其父亲接受。因为挪威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若非有强壮体魄是难以长存的。

斐娜招待他们用餐时,双手是颤抖的。她曾那么高兴看到他们,但现在她只愿他们没来过。他们所说杀死婴儿的话题使她非常难过,胃翻腾得食不下咽。

其他人却一点也不为那话题所影响。伊林沉思般地盯著斐娜看,她想避开他的眼光而离开餐桌去清理。过会儿,她仍发现他正盯著她,于是受不了了。

“你为何那样看我?”她质问道。

“你怀孕了吗,女孩?”

斐娜根本连自己都不承认,她若如此才该死呐。

“不,我没有!”

“我也想这么问的,斐娜。你似乎胖不少。”玛佳说。

“我说没有!”斐娜叫著,下意识地用手遮腹部。“我告诉你我没怀孕!”

所有恐怖的可能性在她脑中转著。戈瑞因恨而拒认她的婴儿;像蒂拉一样被迫留在这里。这不会发生的!春天来了,她就快回家,非常快了。

他们在她发脾气之后就走了,心中并不相信她的否认。

斐娜一夜难眠,满脑子都是恐怖的幻想。到了早上,她已达成极度不安的情况,因失眠而憔悴。她终于接受事实——她怀孕了。

“小孩,小孩,”她懊恼地说:“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捉迷藏了。天!我不要做妈妈!我不知怎么做!”

她整夜都是这样哭叫著。艾西尔必须快点出航,在没人看出她的情况之前。她必须远离这鬼地方,在她族人中生她的孩子,如此她就不必担心婴儿的生命。

斐娜准备要出门,当她打开门时,她觉得异教神在与她作对,土地上盖满一层新降的白雪。都已春末,它怎么能下雪?她不讲理地想著。

她一时惊慌,骑上马直奔艾西尔家。她找到爱丝和蒂拉在一起,她们正缝著小婴儿服。蒂拉知道若她孩子不够健壮时会有何命运吗?爱丝知道吗?斐娜盯著那小衣服,一时忘掉为何而来。

“你脸好红,斐娜。”爱丝停下工作说。

“想必是火光的缘故,夫人,我很好。”斐娜心有鬼。

“但愿我们都是。”

“夫人?”

“哦,我丈夫病了。不严重却起不了床。”

“他多快能好得出航呢?”斐娜焦急地问。

“不会太快的,斐娜,但也不会太久。船一直都在重新磨亮,直到这场突来的风雪才停工。如今人手得等到天亮再暖时才能继续。到时我丈夫也该好了。”

“但到底多久?”

“我想是夏初,那时正是出航的好时机。”

“夏天!我不能等那么久,夫人!”斐娜不知不觉地提高声音了。

“怎么啦!斐娜?”蒂拉问道:“知道你不会这么快走,我很高兴呐。我生的时候,你会在这里陪我。”

母性真是改变了蒂拉,她不再口舌尖刻,满心仇恨,至少她真的很快乐。

“看来我只有留下别无选择了,不过留下来看你生产的确是件乐事,蒂拉。时候到时你叫我,我会尽所能帮助你的。”我会注意你孩子的安全,她沉默地自言著,然后跟她们道别。

当斐娜出门准备走时,她看到戈瑞的眼光,却因那冰冷而打颤了。她转身走回大厅时,想躲、想逃,逃得远离那比拳揍更伤她的神情。但文瑞的声音再次阻住她,那轻柔的口气折磨著她。

“让我扶你下马,。”

斐娜心碎了。他说她的语言,不是他的,为了让她听懂每个宇。他故意以莫娜来刺激她。他怎能原谅她而不原谅我呢?她内心哭叫著。

“你说什么?戈瑞?”

“让我扶你下马,莫娜。”他以自己的语言答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莫娜颇有自信地说:“当我知道你抛弃那居尔特女人时,我就知道你又会是我的。”

“真的吗?”

斐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跑过大厅,没理爱丝和蒂拉的呼叫地奔出后门。她泪流满面地一直跑到马棚去。

当戈瑞看到斐娜走了时,他很快地放开莫娜的手。他狠狠地盯著她刚站的地方,有如她还在,想要去摸触她,却很清楚他若靠那么近,他会杀了她。

“哎,扶我下马呀!。”

戈瑞转身怒瞪著莫娜。“我想做的是杀了你!”

“你——你怎么搞的?”

“绝不要再从路上跟踪我,莫娜!如果你还要命的话,就不要再靠近我!”

“但——但我以为你原谅我了!”她哭叫著,“你对我笑,你没向我吼,直到她——”莫娜倒抽著气。“难道你是做给她看的?”

“小心点,莫娜,”他冷斥著,“我受不了你!”

“戈瑞,求你。你必须原谅我的过去。我们曾共享一份爱,你忘了吗?”

“不,我记得你爱的誓言。”他声音低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然而你却一见有钱人就变心了。”

“我改了,戈瑞,财富对我不再是重要的。”

“你已拥有,当然说得很轻松。”

“不是那样,戈瑞。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

“而我也要你——当时,现在我宁愿死也不要你了!”

“不要这样说,戈瑞!”她哭叫著。

“去吧!莫娜!”

“都是因为那外国女人,你才不原谅我,她到底对你施了什么咒?”

“没施咒,她对我而言已死。你们两人都不会得到我的原谅。”

“你——”他朝马股一拍,切断了她的话。那匹马惊奔出庭院,莫娜一面控制著它,一面又回头看。戈瑞厌恶地转过身,走进大厅,压抑下怒气走向他母亲。但看到斐娜的姐姐那满足于她这里的新生活,却只增加他的苦涩。为什么就只有斐娜一个不能适应呢?

“浩夫在哪里?”戈瑞没表情地问。

爱丝头也不抬。“我儿子来了,但我不知他从何时起忘了我辛苦教他的礼貌。”

戈瑞不禁好笑,靠过去亲她。“在没有别的维京儿子对母亲表示尊敬的情况下,很容易忘记的。”

“我敢说那伤了很多母亲的心。但你是半个基督徒,戈瑞,虽然很少人知道,我却以不同方式教养你的。”她终于放下手红,抬头看他。“你找你哥哥?他去牧牛了。”

“什么时候?”

“下雪前。”

“那他会耽搁了,”戈瑞愤愤地说:“他有货托我去卖,他跟你提过吗?”

“没,浩夫要我告诉你等他回来。他要在你东航之前,跟你北航去捉北极熊。”

“来不及北航了。”

“你太急著离开,戈瑞,就像——”她顿住而他扬起眉毛,但她摇摇头,“你明知即使只猎到一张熊皮,也值得你等的。你是关心利益,或是只想离开呢?”

“如果我仲夏才走,这冬季就回不来了。”

“你不必像以前东航那么远,戈瑞,海地比是个不错的交易中心。”

“保加利亚较好,我只等到我的船准备就绪的时候。”他动身要走,突然停下来环视大厅。

“她走了,戈瑞。”爱丝说。

他回头看她。“谁?”

“那个你刚在找的人。在你进来之前,她满脸眼泪地冲出后门了。为什么她看到你会哭?”

戈瑞僵直了。“她没哭!她发誓绝不哭的!”

“为什么这让你不适?”

“因为她所发誓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恨恨地说。

“那是你固执的想法。我却相信斐娜所说的遭遇是真的——一句不假。”

“真的吗,妈?”他怒道:“那么让我点明你。她发誓说她杀死了西里克·布格辛,然而我却亲眼看到他活生生的。”

“你怎么看到他呢?”爱丝抽口气。“你到峡湾去?”

“是的。我必须亲自证明她所说的,而我确实证明她说谎。”

爱丝皱眉沉思。“也许她是以为西里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