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初显(1/2)

独自和花家几房豺狼虎豹据理力争时是何感觉?花春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感觉。

容苏明坐在廊下喂犬,闻言朝这边看过来,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黑犬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抬起前爪扒拉容昭端着纸袋的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好继续给它喂食。

穗儿坐在小马扎上剥橘子,犹对昨日和万堂内发生的事万分好奇。

她将递上剥好的橘子,闲聊着感叹道:“今晨听说敦华县的那家私铺出了什么大事,花二爷急匆匆被找去,花三爷夫妇也双双卧病,夫人昨日在和万堂使了什么威风,竟叫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啊!”

花春想躺在云摇椅里想晒太阳,悠然自得,慢吞吞放了瓣橘子进嘴里。

橘子酸酸甜甜又有些凉,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撺掇穗儿道:“我这里只有涕泪一把把,威风的其实是你家主,不若你问她去?”说着还不忘笑眯眯向那边的人喊话:“你说是罢,容大东家?”

坐在午后阳光里的容大东家再次眯眼看过来,似笑非笑道:“昨日那件袍子还未浆洗,上面确实蹭了不少别人的涕泪,啊还有,”

容大东家放下手里纸袋,扳着指头数日子道:“离大年初一只剩下九日时间,记得谁还允诺我一件新衣来着?啧,是谁来着……”

花春想正偏头看着这边,俄而咬着橘子咯咯咯笑起来。穗儿跟着笑声扭头看过来,一愣,随即笑开。

容苏明察觉不对,低头一看,脚边的黑犬正拱着纸袋在偷吃。

她忙不迭“哎呦”一声,伸手去抢装着熟肉的纸袋,黑狗聪明,咬着纸袋口转身就跑,尾巴在身后欢快地甩啊甩。

“哎哎哎你给我站住!”容苏明起身就追出去,在院子里追着黑犬跑:“小狗!小狗崽子!你把肉袋子放下……”

花春想对此喜闻乐见,拍着手给黑犬叫好:“跑跑跑,小狗快跑……哎对对对,从石桌下头钻过去……”

未消多久,容大东家被这条名唤“小狗”的大黑犬打败,叉着腰气喘吁吁回来,摆手放弃对它的追跑。

“我可算,可算是明白了,”她咧着嘴走过来,提提衣裾不讲究地坐在廊下木栏上:“花春想,你和小狗就是,就是一伙儿的,还给它支招叫好,你夜里你抱着它睡得了。”

“抱着它睡就抱着它睡,”花春想坐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左右不碍着你事,我和小狗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容苏明一噎,挑挑眉指着花春想,转头朝正得意的小狗醋道:“你阿娘说夜里要抱着你睡,你个狗崽子还不赶紧过来感谢感谢?”

小狗眼睛一亮,丢下口中纸袋就要朝它娘冲过去。

“错了错了我错了!!!”它娘马上将腿脚缩到云摇椅里,抱着脑袋就是一通求饶:“我知道错了,你赶紧让小狗回去,不兴这么吓唬人的啊!”

容苏明及时唤住小狗,没再多说什么,笑容满面地拾起犬绳与纸袋,领了小狗出院子。

等她再回来,院子里只剩下花春想还坐在那里晒太阳。

“人都哪儿去了?”容苏明走过来问。

“被薛嬷嬷喊去厨房了,”花春想剥着橘子,又细细撕掉上面的白色脉络,整个递向容昭:“吃么?”

容苏明点头,负起手俯下身来:“你喂我。”她方才和小狗玩了许久,尚未净手,

“过来坐这边,”花春想让容苏明坐到穗儿方才坐的马扎上,掰开一瓣橘子送到容昭嘴里,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我娘她……”

容苏明被酸得睁不开眼,干脆囫囵咽下未嚼透的橘子,道:“不让你插手,更也不让我过问,哎呦这橘子怎的这般酸呢。”

“还好罢,不是太酸,”花春想塞一瓣到自己嘴里,闷闷不乐道:“不让管就不管,你也莫操心,花家是个少见的泥潭子,一旦掉进去,不脱层皮就不容易抽身。”

容苏明看一眼花春想,抿抿嘴,吞吞吐吐问道:“你对花家香……嗯……花家香对你而言,是不是也很重要?或者说影响很大?”

“然也,”花春想点头,视线落在容苏明搭于膝头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神色温柔,带了几分回忆:

“儿时最是喜欢粘着阿娘,她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我,我便整日跟着她在铺子里玩,”

每日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卧,小小年纪的小香椿睡不醒,坐上马车后还会要娘亲抱着继续睡,待到了铺子,娘亲领人去盘查香料,小香椿就躺在她公务室的暖榻上继续睡。

直到开市锣响,小香椿才爬起来,拿了阿娘留给的铜板,跟着铺子里一些没吃饭的伙计到铺子对面的包子铺吃朝食。

下午闭市后,阿娘要清点日余货物,与几处理事对账簿、钥匙,待伙计们下职离开,她还要留在铺子里继续看账本,看守铺子的伙计要做饭,小香椿就跟着他们蹭暮食,阿娘常常忙到很晚,忙完之后,她就会带小香椿到街尽头的夜市铺子吃夜宵。

说到这里,花春想粲然一笑,促狭道:“有好几次,阿娘忙到深夜,然后就直接回了家,将我忘在了铺子里……”

容苏明跟着一乐。

花春想捏着自己手心,渐渐起脸上笑意:“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花家香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偶尔细想起来,左不过就是些儿时回忆,正巧和它联系到了一起罢了,可若是它遭遇坎坷,亦或它被坏人刻意毁坏,我……我想我当不会眼睁睁看着却毫无作为的。”

“如此,”容苏明用一只手抓了抓另一只手的手背,近乎自言自语道:“若有朝一日,我是说假若哈,假若某天花家香因经营不善、竞争劣势等诸如此类问题而,而自然没了,你待如何?”

花春想被这个假设问得一愣,扭过头来看容昭,柔柔问道:“在你这个假若里,我爷爷是不是……?且那时花家香非我阿娘掌权?”

“嗯。”

“如此,没了便没了呗,我不心疼,”花春想松口气,又剥开个橘子,认真撕着上面的白色丝络:“届时如若你同意,我便将阿娘接来身边孝敬,若有不方便,我就在这附近买所小宅子,为阿娘养老。”

“那你爹呢,”容苏明直视花春想的眼睛,追问道:“你不管他么?”

闻言,花春想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出现些许轻微的波动,乃至她的一些微小表情,也都没能逃过容苏明眼睛。

想了想,花春想道:“他有儿子养老送终,但若是他有事跟我开口,我必竭尽全力帮忙,毕竟他是我父亲,他不曾有愧于我。”

自花春想言语中品出她心中其实早有准备后,容苏明抿抿嘴,直白道:“你爹今朝已过不惑之年数载,你弟弟却尚不满一岁,且先不说别人将来会是个甚么态度,你爹定会向你托孤,面对幼你十八九岁的同父异母弟弟,你又待如何?”

这回,花春想没有回答容苏明,反而突然道:“我听说那小子的母亲,曾和容家关系匪浅。”

“是矣,”容苏明坐直身子,转了转酸疼的腰背脖颈,并不忌讳:“几年前她曾嫁进容家,是为我妹妻。”

后来容筝病逝,小许氏被父兄带回娘家,转而要以二婚名义把她贱卖给个将死之人冲喜。

小许氏写信向容昭求助,容苏明使了些银两将她救出,安置在逍遥镇安心生活。

而容苏明之所以气这小许氏,是因为小许氏当初曾私自做主,对她隐瞒容筝病情,使这成为她错过见妹妹最后一面的原因之一。

某些心结,但凡结下,注定无法轻易解开。

容苏明看在故去的妹妹的情份上,在小许氏求助时出手相帮,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放下心中结症,原谅了小许氏,原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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