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2/2)

宁悠远还要说话,却听身後一个没好气的声音道:“你不必劝说於他了,这人已行将就木,早已没了让人费唇舌的价值了。”他回身一看,一个俊美的年轻人正挑眉看著自己。

方邪再也不搭理二人,宁悠远无法,只得随江南回去,却听江南问他道:“看你相貌,定是那名闻天下的西圆二王子了,是也不是?”

宁悠远点头道:“公子好眼力,但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油炸☆冰激凌☆整理☆

江南只拿眼注视著他,心不在焉答道:“我叫江南。”又紧接著问道:“但不知以你尊贵的身份,却跑到这凄凉的墓园来干什麽?”

宁悠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却仍是不肯示弱,也注目看著他道:“我只是到城郊游玩,信步至此而已。”想了想终忍不住道:我看那个人还年轻的很,身体又不似有病模样,因何你说他行将就木呢?可是中了什麽慢性毒药吗?”

江南道:“是中毒不假。”看宁悠远俏脸微微变色,他道:“他是中了一个‘情’字的毒,从此除非他妻子再生,否则这毒是注定没有解药的了。你问我因何说他行将就木,没错,他身体是健壮的很,可是你从他的眼睛里,可曾看到一点生气吗?人心已死,纵r体再健壮,与行尸走r何异?即便活一百年,又与行将就木何异呢?”

宁悠远低头不语,却听江南又感叹道:“人说造化弄人,又说天妒英才,这话是半点不假的,他当年被众人交口称赞,虽做事有些儿轻狂,但又能有谁不称他一声奇才,弱冠之年,就在战场上纵横无敌,大家都只以为他前途无量,未来定是东琉的中流砥柱,随这太平盛世一起名垂青史,又谁知转眼间,一代英杰已被这个‘情’字磨去了所有棱角,变成了这等心如死水的平庸之辈了。”他一边说,一边却拿眼凌厉盯著宁悠远,笑道:“我与你说了这半天,只知你的身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宁悠远也不回避,道:“我本是流落民间,前些日子才回皇宫,父皇赐我名字为宁悠远。”

江南似是早已料到这个答案,一笑道:“还真是巧呢,正和邪儿的妻子,我的那位故友同名。”说完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却拿袖子不住擦拭。象是泪如泉涌一般。

宁悠远此时心绪烦乱,一抱拳道:“就在这里告辞吧,我从这条路就可回宫中了。”

江南忙拉了他道:“相逢便是有缘,就陪我到王府里喝一杯吧,王府里已是好久都没热闹过了,纵有好酒好菜,吃起来也没了原先的味道了。”

宁悠远一犹豫间,已被他拉了去。江南暗暗道:我就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悠远,哼,在我眼前装。以为我江南只知道吃吗?

53

宁悠远随著江南来到王府,方隆和皇姑一听西圆使者来了,忙出来迎接,江南却说准备点饭菜,他要带宁悠远逛逛王府。

方隆和皇姑自然感到奇怪,一是二王子竟与鬼面同名,另一方面又想,这王府虽大,还比得上西圆皇宫吗?况且又没有什麽奇花异草,有什麽好看的。但见宁悠远竟也没有反对,两人也不好说什麽了。

江南名义上说是逛,实际上一开始就拉著他向鬼面故居走过去,一边道:“你一定很想看看能让那麽一个人变得这样颓丧的那位妻子是什麽样子吧?很抱歉,他你是见不到了,不过他住的地方,你倒可以去看一看。”

宁悠远一边被他拉著走,一边不由好笑,心道:“江南还是一样的脾气。”寻思间,已来到近前,看这里不似原先般荒凉,而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也很整齐,知道这是方邪的授意。

门被推开,江南大声喊道:“闻樱,有客来了,你还不出来迎接。”

宁悠远的心忽然就突突的跳了起来,写到这里,大家也应该都知道了,他其实就是假死复生的鬼面了,至於他的身世,还有为何又由至丑变为至美及声音的改变,都留由後文交代。

再说宁悠远,一听到闻樱的名字,心中一阵激荡,他虽对方邪恨怨到极点,但对这个对他有情有意的丫头,却是一直悬心的,担心以她刚烈的性子,会不会因不会讨好卖乖而受欺负。

人还未出来,便听到一个略显低沈的声音道:“什麽客人?公子何必领到我这里来呢。”一边说,一边现出个窈窕的身影来。

宁悠远心中一喜,待看到闻樱那半白头发,又是一怔,口中已不自禁的叫了出来:“闻樱,你的头发怎麽了?”说完之後,才知自己忘情,竟露出了马脚。

江南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却故意装做大惊道:“啊,原来你们认识啊,奇怪,你们远隔两国,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宁悠远面上一红,却立刻镇静下来,笑道:“并非认识,只是看这位姑娘红颜白发,适才又听你叫她做闻樱,故此惊叹,但不知姑娘遇到了何等心痛之事,竟弄成这幅样子了呢?”

江南心中哼了一声,恨道:好,算你侥幸躲过去,我不信就不出你的真正身份来。

闻樱淡淡一笑道:“这位公子既知是伤心事,又何必相问呢?”说完把两人让到屋里。江南却赶紧道:“还不是他主子的死刺激的,可怜这丫头乃是至情至性的人,竟一夜之间半白了头发。唉……”说完又不住拿衣袖擦拭眼角,作出悲戚万状的样子。偷眼看宁悠远,见他虽竭力掩饰,眼中却仍是流露出刻骨心痛。不由暗叹道:“悠远果然是坦荡之人,不善伪装,这若是小邪和那个吴风在这里,再不会流露出丝毫痕迹来。”

闻樱却奇怪道:“江南今天怎麽了?为这头发难受成这样子,你当初看了时,也没这样难过啊,莫非转了性体?”

她这一说,江南尴尬的险些坐不住。却见宁悠远淡淡一笑,闻樱立时怔在了那里。目中不知不觉的流下泪来。自己擦拭道:“恕我失态了,只是看这位公子一笑,怎的就那麽象……那麽象。”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啜泣起来。

江南故意道:“那个悠远虽然人好,但容貌实在不敢恭维,怎能和这位悠远相比呢。闻樱你弄错了。”

闻樱摇头道:“我从来不觉得公子丑,况且这笑容……这笑容……”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转了个话题道:“你们先坐著,我去端两杯茶来。”

又坐了一会儿,宁悠远见闻樱面上始终是强颜欢笑,显是自己“死去”这个打击实在令这丫头承受不住。他也是性情中人,便要忍不住上前相认,但想到自己和方邪已是覆水难收,兼江南又在眼前,只得咬牙苦忍,坐了不过一刻,便告辞出来。闻樱也不强留,送他们到了门口,自己仍进屋去了。

江南在路上又不住说这丫头如何可怜之话,只把他心疼的恨不得马上要了闻樱去,让她少受苦楚。

回到宫中,思绪仍是烦乱,一夜不曾好睡,至天明方小睡了一会儿,却又被叫起,与他兄长一起去签定协议。

签完後,龙裕果然提出要大宴文武百官。又对宁悠然和宁悠远两兄弟道:“那个方邪此时心如枯槁,必得我亲自去,半拖半劝的把他拉了来。你们且不要心急,晚上我一定带他出现就是。”

至晚间,太後,皇上皇後,各位大臣们以及地位高的几个女眷都已落座,龙裕却还是不见人影,众人正等的心焦,却听外面高声唱报道:“太子殿下及肃顺王爷到。”

54

一时间,众人皆引颈相望,只因方邪因心痛爱妻亡故,之后从未再在任何场合中出现过,此时竟会出现在这么盛大的宴会上,众人怎能不好奇。更何况,要让他和西圆二王子联姻的传言已是漫天飞舞,大家心中也都认定,能让方邪重新恢复的人,非这位绝色的二王子莫属了。这么一来,众人如何能不期盼。

方邪仍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他长住在郊外,并不知道京城中流行的传言。这次之所以来,一是龙裕磨破了嘴皮子,二也是因为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即便龙裕不叫他,他也会过来这里。

方隆和皇姑,还有太后,清平皇姑等见他来了,均大喜过望。太后忙把他拉到身边,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哽咽道:“我的儿,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一边说一边拭泪,忙又强颜欢笑道:“好了好了,来了就好。”

方邪心中一阵酸楚,毕竟外祖母疼了自己这么多年,期待自己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谁知自己一朝错,竟变成了这样子,他也不知道太后说的“来了就好”是什么意思,只得温言安慰了几句。

他虽然已是心死之人,但高手的敏锐仍在,忽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回头一望,正对上宁悠远的复杂眼神,不由一怔,然后才又点头一笑,心道:“原来那个年轻人竟是西圆的使者,看这面貌,应该就是闻樱所说的那位容貌无双的二王子了。

宁悠远看着他的落魄样子,心中又是恨,又是怨,又是苦,夹杂着一点点自己也不承认的心疼。他本来早已对方邪心死,也对感情这种事绝望,谁知回西圆后,偏偏那个当年用假死骗自己到了东琉后又复活过来的师傅却又告诉自己方邪是受了吴风的蒙蔽,那谎言他扪心自问,确实真之极。心中竟忍不住动摇。但一想起方邪当初是如何的绝情,心便又重新冷硬下来。

酒过三巡又是歌舞,龙裕早已迫不及待要做成这门亲事,以期方邪能够重拾信心,和自己并肩天下,再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因此待歌舞一停,他便站起来,先对宁悠然举杯道:“承蒙太子不弃,跋山涉水来到我们东琉,如今和平协定已签,战火已停,若我们两国联手,放眼天下,可还有能与我们争锋之国吗?”

宁悠然自然知道他要说出重点了,也微笑着站起来道:“太子的话不错。我也有意使我们两国亲上加亲。”

龙裕更是高兴,拿眼一瞟宁悠远和方邪道:“我早闻贵国二王子才华横溢,容貌无双,想来这样的人物,必要我们东琉肃顺王爷这样的英雄才能般配的上,不如趁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就玉成了此事,岂不是好。”

方邪愕然一愣,太后等却都点头欣慰而笑,他不自禁的去看那二王子,却见他对自己一笑,说不出的清丽绝伦,比那春花秋月更不知灿烂了多少倍。心中一动,暗暗寻思道:“奇怪,这笑容怎么与悠远那般相似,而且总觉得似有深意存在呢。”

却听龙裕这时候才征询自己的意见,问道:“肃顺王意下如何?这是两国修好的大好机会,就是悠远泉下有知,也必欣慰的。”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料想方邪不至于公然驳这许多人的面子。更何况那西圆二王子何等风华,他不信方邪不动心。

只见方邪缓缓站了起来,目光从太后,皇上,方隆,皇姑还有清平皇姑的脸上扫过,良久才凄惨一笑道:“当日成亲,闻樱前来报讯,我因一时误会,又见你们不悦,故不肯违逆你们,前去探视悠远,以致他含恨而终,我也铸成一生无法挽回的错误。今日太子故技重施,我却再不能因为你们而罔顾心中的感受了。所以恕我不能答应。”又对太后皇上躬身施礼道:“皇祖母,皇舅舅,请恕邪儿不孝。”又对龙裕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的心早已在得知悠远逝去的那一天便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却是万难丛命,从此后,你只当我死了吧。”

他公然反对,大出众人意料,底下便象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皇姑心疼儿子,不断垂泪。忽然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道:“你既已心死如水,又何必前来赴宴?如此看轻我西圆众人吗?更何况,我们远儿哪一点配不上你?”

方邪转过身,平静的道:“太子殿下,方邪这么做,的确无礼之极,二王子也的确世间无双,奈何方邪心中,只有亡妻一人,他生前我已是对他不起,他如今去了,我再也不能做这违心之事了。那样不但对不住亡妻,对二王子也不公平。”

宁悠然故意冷笑一声道:“你那亡妻,不是我贬低他,我听人说他貌丑如鬼,况且身份低贱,出身妓馆……”话未说完,忽觉一道冷气贴面而过,他还茫然间,一绺头发已飘然而落。

只听方邪隐忍着怒气道:“我向来是任性妄为,就算你是什么西圆太子,再敢说亡妻一句坏话看看。”说完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掷于桌上,冷笑道:“凭你说的这句话,就该让你见血,看在亡妻也是西圆人的份上,不和你追究。”

在座的人无不吓出一身冷汗。除了江南,竟无一人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如何取到了刀子,如何出手。不由齐把目光集中在了宁悠然的身上。

龙裕尴尬之极,刚要打圆场,却听宁悠然竟意外的没有发脾气,只是哼了一声。二王子倒长长的松了口气,又去查看兄长的伤势。

又听方邪道:“我今日到此,乃是有事相商。”说完目中忽然露出滔天恨意,咬牙切齿的道:“贵国西贵妃的哥哥吴风,乃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不顾后果的复仇,也令两国百姓饱尝战火之苦。于公于私,他都是罪人,还希望你们能将他交由我发落。”

宁悠然目中已隐隐露出欣赏之色,只是无人察觉,他略一沉吟,道:“吴风已被收押,此时也在东琉,奈何他这人虽是千古罪人,好歹也是高手枭雄,怎能任人折辱,你要发落他,也行,不过需得凭自己本事,我看你刚才那一式,显然也是个高手,这里倒有个主意,后天就借贵宝地,你和他比试一番,你胜了,他任你发落,你若败了,对不住,我还要带回西圆去问罪,你看如何?”

方邪冷笑一声道:“原来他果然是个高手,竟能做到英华内敛,内家功夫想必也是炉火纯青了。就依太子说的办吧。”说完昂然而去。

宁悠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道:“王爷止步,我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见方邪顿住身形,他方幽幽的道:“适才我兄长不过言语稍稍侮及你的亡妻,你便说该让他见血。你当日对你亡妻那般绝情,可不知又该如何惩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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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邪站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良久,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低沈的道:“我该受的惩罚,又怎麽可以是一点鲜血就能了事的呢?每日每夜的思念,心口上永远c著一把锋利的刀子,流淌著直到死亡才会干涸的鲜血。时时刻刻品尝著悔不当初的滋味以及锥心泣血之苦,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度过余生,直到死亡那一天,这样的惩罚,二王子认为够吗?”

宁悠远怔怔的站在那里,喉头上似乎堵了点什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邪却没有再回头,径自走了出去。在他停顿的地面上,一滴水渍在上百颗夜明珠及烛火的映照下闪著微弱的光芒。

夜凉如水,宫中僻静的院里,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争吵声。

“皇兄为何要把吴风交给方邪?不是说好了要我亲自动手报仇吗?”烛光下,宁悠远激烈的问著面前老神在在的兄长。

宁悠然一笑,拿眼看著新认不久的弟弟,促狭的道:“怎麽,不舍得了,让你的仇人们拼个你死我活,不正是大快人心之事吗?还是说你被方邪今日的举动感动了,害怕他会出事啊?”

宁悠远狠狠瞪了他一眼,啐道:“你胡说什麽?我早已心死,怎麽会有这种情绪?我只是不解,当初明明说好了的……”他话未完,已被宁悠然打断

“悠远,母後好不容易盼你回了宫,况且你这些年历尽坎坷,就是回宫,还是以被陷害。为情所伤为代价,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和一个地位低下,武功却奇高的囚犯比斗吗?一旦伤了哪里,那还了得。想那吴风,武功盖世,若不是你师傅,谁能擒的住他。我听闻那方邪也是艺高之辈,还是沧海剑法的传人,由他来对付吴风,是再好也不过了。话说回来,不管伤了他们哪一个,我们也都不必心疼不是吗?这是他们伤害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宁悠远颓然一叹,沮丧道:“我承认我现在的武功还不如吴风,可是……可是……”

宁悠然打了一个呵欠道:“没有什麽可是了,这事已成定局,不必再说了,我也困得紧,你也赶紧歇息吧。”言罢又自言自语道:“奇怪,今日好象看到江南了,他怎麽会跑到东琉皇宫里来。唉,魔王还在到处找他呢,就算他躲到天边来,也是在劫难逃的。倒也活该,谁让他那麽贪吃来著。”说完自己也掌不住笑了。听得宁悠远问他,他忙挥手道:“没什麽没什麽,想是我眼花,看错人了。”说完一迳去了。

不日已到了比武之期,皇宫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无不一大早便到比武场边找好了位置,还未到卯时,比武场周围已聚集了众多的侍卫太监,宫娥彩女,这些人身处深宫,有的一辈子也难瞧场热闹,此时有这个机会,谁不争先。因此等太後皇上等人驾到时,场地边竟已是人山人海。

方隆和皇姑可没这些看热闹的人这般好心情,爱子就要和一个武功奇高之辈比武,胜负难料,做父母的哪能不担心紧张。

稍顷,吴风被带到台上,只见他虽形容憔悴狼狈,却自有一股高手气度。不能不叫人为之喝一声彩。

龙裕和江南一见到他,就恨不得上前撕下他那张君子似的面孔。江南便恨道:“若扒出他的心来,定然是黑色的。”

龙裕一听有知己,忙也不顾地位尊贵,凑上前去道:“对,一定是的,若不是黑的,我输你一万两银子。”

皇姑也流泪指著吴风道:“这个卑鄙小人,衣冠禽兽,枉邪儿与他结交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