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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雪夜-章柒

开门踏进去,就看见埃端着满盘用过的餐点下楼,菲席不等他行礼,顾自与他擦身而过,直走到荼靡门口为止。

大步跨了进去,直到站在荼靡面前为止,看着她错愕,下意识想起身行礼时,菲席皱起眉头,几乎是同时的,影悄然现身制止住她行礼的举动,在确认她明了狂皇意思时,再度消失。

就这麽盯着她看,久到让人以为狂皇不会开口时,菲席才淡淡问了句:「他的?」

瞬间紧抓着裙摆,荼靡犹豫了很久,低首承认:「是。」

蹲下身子,狂皇以非常温柔的姿态轻轻抚m她隆起的腹部,口气却很冰冷:「这种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浑身一僵,荼靡在下一刻软下身段,轻声叹息,「这个时候,我也很想杀了自己。」偏偏这样的玩笑开得太厉害,注定她逃不了。

倏地拉开一抹微笑,菲席笑得彷佛最至高无上的暗皇一般的笑容,那样的温和优雅,不染风月,轻声地道:「我原谅你,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再也不看她一眼,就这麽踩着高傲的步伐下楼离去,却在踏出门以前,缓声向埃以及亚尔萨斯低声交代:「你们都必须好好照顾她,孩子,孩子不能有一丝闪失!」带着不容怀疑拒绝的气势,再次转身离开。

兀自松了口气,以为暂时没事的亚尔萨斯示意埃进屋照顾,自己则跟着菲席的脚步离开,谁都没发现,荼靡在狂皇离开那一霎那苍白的脸色,异常难看。

「埃……」压抑着痛楚呼唤埃,她忍着自腹部传来一波比一波更为剧烈的刺痛:「带我,带我去,肚子,肚子好痛……」为了怕有丝毫不妥,她自有孕以来不曾关掉痛觉,没想到现在感受这麽清晰,就好像真的要撕裂一般的剧烈疼痛着。

「小姐,撑着点,会没事的……」慌张抱起她,埃拼了命的往外冲,却在走出家门口时,让她用力扯住。

「不要,不要让人知道……」死白的脸色还没喘过气来,第一次在那张空白的脸上看见恐惧:「流血了……」

几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大腿间,慢慢滴在地上,艳红的让人怵目惊心:「小姐!」埃正慌,没想到下一秒怀里的人已落入灭手上。

「影!」灭朝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马上现出一人,「会医术的那个呢?」在影伸手比了个五之後,他知道正好找到人了。

交情归交情,没有钱,怎麽说,影哪有那个道理替惹狂皇不悦的人医治?

「救人!」没有第二句话,灭看着怀里的人微微喘气,整张脸不停冒汗,脸色有些紧张。

岂料影在检视过後,没有动作,反倒起身离开:「无法医治,堕天已不在范围内,何况是不完全的堕天,太多变数,有风险。」言意之下,只剩下亚尔萨斯可以救人。

挣扎着起身,荼靡下达了指令,自我关闭痛觉之後,苍白着脸起身,一把压了x口的银焰,在火焰燃烧完全以後,再也撑不住地昏厥过去,让灭一把抱住。

不一会,就看有个男人抱着仪器,衣服扣的歪斜,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怎麽了?」

「出血。」

没多看他一眼,亚尔萨斯示意他将人抱至屋里,小心的放置在床上:「把她衣服解开!」转身将仪器装置好,回身眼也不眨地将一支又一支的银针刺入毫无血色的肌肤里。

「开启替代模式,密码无限制,启动。」对着荼靡这样命令,而後看见那副毫无生气的躯体睁开空洞的眼睛,甜美的嗓音完全冰冷:「亚尔萨斯医生,日安。」

「评估自体状况,程度j确。」一边c作复杂的仪器,一边下指令,亚尔萨斯将显像器贴上隆起的腹部,仔细看着里面的情形,皱起眉头满脸烦躁。

「j神不稳,胎动紊乱,下腹痉孪x疼痛。」乖巧的回答问题,荼靡挂着虚假的微笑,像是现在身上一切皆与她无关一般:「医生,死了就死了,启动重来不好吗?」

原本夹杂着看见亚尔萨斯时的不悦,以及对荼靡的担忧而烦躁不已的灭,在听闻此番发言时,忍不住选择想走至外头静静。

岂料被替代模式给叫住:「你,我记得你。」高兴的如同欢悦的孩童一般,脸上的笑却没有人x:「你要去哪儿了呢?幻影骑士长。」

「有亚尔萨斯照顾你就够了。」尽可能保持平静,灭再次转身想走,却又被打断。

「胚胎分析结果,dna与你相符,人类,是如此对待孕育自己胎儿的母体吗?」甜美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抱持最单纯疑惑显得更加残忍,「与输入资讯不相配。」

马的,这个变态医生!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这个鬼地方,灭深怕自己下一秒忍不住作了医生,让他直接晋升死人。

而迳自忙着急救的亚尔萨斯没怎麽多注意到这无心c柳的意外,顾自埋下更多仪器线路,注s药剂。

***

一阵忙乱之後,荼靡重新被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盖着松软被子的披散着发的脸,看起来很脆弱,两个男人各据一边,就这麽沉默着。

「骑士长大老远跑来做什麽?」烦躁的想抽g菸,亚尔萨斯才想起有孕妇,撇撇嘴,把伸进口袋的手放下。

本想无视他,灭想了会儿,还是问出口:「她怎麽样?」

本还想风凉几句,在看了眼荼靡之後,亚尔萨斯咂了咂嘴,有些担忧:「很不好,感觉胎儿很容易掉,这具身体本就不是纯粹的堕天,死而复生的躯壳本来就脆弱,更何况要符合黑帝斯骑士的体能要求,取舍间,这本来就不是她被预计要做的事情,所以……」

「有没有救说重点。」懒得再说客套话,灭直接跳到问题点。

吸了口气,亚尔萨斯抱着仪器往外走,更乾脆的给他三个字:「不知道。」

「只能观察,随时注意,没别的法子。」要回家,才想起家里还放着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亚尔萨斯头大的刺痛抽搐。

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灭神色复杂的盯着沉睡中的女人,烦躁到几乎想杀人。

这样矛盾的自己,这个愚蠢的女人,以及帮着她伤害自己的男人,该死!全都该死。

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灭觉得自己无法原谅那个变态的医生,也无法原谅作贱自己的她,明明不需如此,为什麽她就是看不透呢?非得藉着这种藉口来把事情弄拧?

彷佛是感觉到他螫人的视线,荼靡动了动黑色的羽睫,虚弱的张开眼,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不知道。」沉默,而後诚实回答,带着烦躁的语气,灭就这麽与她对望。

无奈的叹息,荼靡觉得疲倦到无法支撑下去:「天晚了,你先去吃饭好吗?」明明这麽努力想划开距离,为什麽这麽困难?

「我没有胃口。」神态平静,灭一口回绝。

看着他,荼靡有些担忧:「我担心你。」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如何走下去?

「更多人担心你。」

微微苦笑,荼靡像是感到有些冷地想拉起棉被:「我,我食言了,本来,本来想……」

「没关系,你先养好身体要紧。」顺手帮她将被子盖实了,灭很平静的看着她。

不在说话,荼靡有些疲累的阖上眼,迷蒙的睡去,「你回去吧!我没事。」

「等你睡着,我就离开。」

每一个人,都在说谎。荼靡想说些什麽,终究沉沉睡去,小巧的脸映着屋外昏暗光线,有些哀伤。

就这麽过了许久,正当灭以为她熟睡时,她却轻声叫唤自己名字:「灭。」良久,没有下文。

以为是梦话,灭不以为意的靠回椅子,她却低低的哭泣着:「灭,对不起……对不起……」在梦里带了像是积累一辈子的愧疚。

无声纠结了神情,灭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事情,静静等待接班的人出现。

最後,在埃出现以後,他悄然离开,身影一如被骇到般仓促。

在他离开以後张开眼,冰凉如水的眼里,一片寂然,荼靡望着埃:「连个安生的地方,都没有,埃。」

做不到爱我,为什麽还不放过呢?这样纠缠在一起,一直到我们之中有人死去为止吗?

你、我、她、他,这要怎麽解开?痛苦的阖上眼,蜷缩着护住肚子,也只剩下孩子,只剩下如此了……

你怎麽来?你来做什麽?重复这这样的问题,然後得到一个一个割裂自己的答案,亲爱的,为什麽只对我残忍?蜿蜒着泪,荼靡突然痛恨起软弱的自己,以及这些加诸在自己身上,无法挣脱的枷锁。

给我一个指令,我只需要忘记你,那可不可以比较好过?如果只剩下指令,是不是会愉快地将日子过下去?

***

挺着肚子,荼靡眼也不眨的将规定好的东西全都吃下,小巧的脸比从前更加缺乏情绪:「埃,昨天做好的怀表,帮我拿去上油,把时间调好再给我吧。」

「是,小姐。」

才这麽闲聊着,从屋外走进的人也比往昔更加深沉,单框眼镜遮不住日益勃发的萧狂:「看诊时间到了。」

「是,父亲。」

看着她的温顺,亚尔萨斯冷冷笑着:「怎麽?我的猫咪,一天比一天更乖?」看着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他有种扭曲的愤怒,「没有本事,只好乖乖听命於人?」

「没有。」没什麽反应,荼靡一如一泓平静的深水,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麽。

听闻她如此回答,神色更冷地扯着她,亚尔萨斯拖了便走,一直到房内时才停下脚步,却一把被挣脱,她开始冲进浴室乾呕了起来。

手轻缓扶着她,亚尔萨斯一脸闷气:「让你好好休养,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会好过一些吗?」

稍稍止住恶心感,荼靡一脸苍白:「我不知道,还能怎麽办,就如同你也不知道如何一样……」我们都被遗弃,并且没有别的选择。

一边让她好好坐下,一边翻找仪器检查她的状况,「还有馀力可怜我?」冷哼着,亚尔萨斯越加不爽:「管好你自己吧!」露出满意的神情看着显像器里的胎儿静静的缩着,终於松了口气。

受不了,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硬想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特别有趣吗?

「胎儿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你自己好好调养才会好得起来。」

苦笑着,荼靡默默送他离开:「我会努力。」

「是必然不是尽量。」摆了摆手,亚尔萨斯一转身,走得很决绝,不似以往的回首顾盼。

正想关上门,就听见敲门声,抬头就看见幻影骑士,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怎麽……」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到嘴边苦笑着改了:「今天有空?」

「来探望你。」让埃拿去自己带来的补品,灭一版一眼的回答没有改变。

不累吗?无奈着,荼靡犹豫了下,「现在都很稳定了,以後别这麽累了吧。」看的人,都累了。

「我尽量。」自发的扶着她坐好,灭一脸平静。

撑着腰让身子摊平些,荼靡轻喘着闷哼了声:「唔。」看他有些紧张,安抚着微微一笑:「没事,孩子踢我。」

颇为复杂的笑着,灭没有下一步动作:「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

正想说话,悦玥不知从哪边窜出来,对着已经很大的肚子磨蹭,贴着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喵着,荼靡好笑的赶了它下去,「悦玥不要跟他玩了,下去。」才抬头看他:「中午了,要留下来吃饭麽?」

微点头,灭走过去将她扶起,一起走向饭厅。

「很难得你会留下来吃饭。」微微笑着,荼靡自顾自让埃把饭菜布上,一边无意识稍稍拉开他们俩的距离。

「不欢迎?」

看着他,荼靡露出一个很真心的微笑,就这麽伸手环了环他:「很惊喜。」随即退开身子。

沉默着落坐吃饭,灭看来心平气和,却不断疑问,问着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到底在做什麽,为何而来,又为何而留下,甚至,说这些话?

给人希望,很不好。

一点也没有改变脸上微笑,荼靡在他对面坐下,吃掉埃送上来的补品之後,却微皱了眉头起身到厕所乾吐了起来。

在她踏出厕所以後,看着递到面前来的手帕,再抬头看了看灭,那一脸欲言又止的犹豫,突然感到好笑:「别这样,我可以,我没那麽娇弱。」娇弱,怎麽活在这团乱里面呢?

扶着她回去坐好,灭对此番话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有时候,觉得你好辛苦。」带着一点歉意,荼靡扶着他的手落坐,轻轻将有些肿胀的腿抬高舒缓酸痛。

挑眉无声疑问,灭等着下文。

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呐!」轻推了他一下,荼靡释怀的微笑在那一刹那点亮一整个空间:「我,你,我们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这样好不好?」

看着她的肚子默不作声,灭一脸举棋不定。

笑得更欢欣,荼靡抚着肚子,坚毅而温暖:「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错误,我们只是不小心犯错,如此而已。」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我们,都不完美,所以,才会犯错。」

「但是,我们都会在错误里面,成熟,长大。」如此就好了。

挂上优雅,无懈可击的骑士笑容,灭没有再多说一句,起身离开。

「哎呀,又把人吓跑了……」继续笑着,彷佛真的不介意一般,荼靡看着埃一脸莫可奈何:「我好像,一直做不好事情,对吧?」

看着埃一脸难过,没等他开口,荼靡没所谓的摇了摇头:「可是这就是我阿,去除掉这样,我还是我吗?」

我想我是我,就只是我,不要再痛苦,不要再纠结,这样会不会更好?亲爱的,没有後悔给你一个合理的藉口离开,远离这一切复杂,掩埋在这个关系底下,再用我看不见的爱恋,偷偷喜欢你,这样总可以吧?

一如你所说,藏在心底最深处,你不会知道的,地方。

***

做完例行的检测,荼靡优闲的挺着肚子,漫步到幻影骑士的居所,就这麽坐在树荫底下,愉悦的唱起歌来:「别对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虽然你还有感觉,但那不是爱情……」爱情哪!爱情。

一直到看见他回来的身影:「午安。」

「午安」有些小小讶异,灭开了门,「进来吗?」

「欢迎吗?」微微笑着,荼靡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发,一脸惬意。

「不欢迎,还问你吗?」

吃力地撑了撑身子,荼靡没有拒绝他扶过来的手,跟着他进屋:「我来看你,你很惊讶?」

「有点。」

「状况好了点,就想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还是想来看看你。」用这一点点薄弱的延续,让我看看解脱以後的你,是不是更自在:「说好了是朋友,不会拒绝我的关心吧?」笑着,荼靡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那位医生,知道你来吗?」挑眉看着她,灭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闪过。

揪着他瞧,那张j致的脸上无奈的翻翻眼:「知道与否很重要吗?我总有交朋友的自由吧?何况……」很坦白的摊在阳光下,荼靡突然有些不在意这些混乱,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景之下。

「他只能算是创造我的父亲,我产检的医生,还算的上是什麽呢?」那样的人,可怜的扭曲的人。

岂料灭却一脸正色,说出很让场面尴尬的话来:「你的另一个男人。」乾脆,在一起不是比较快?

「你……在生气?」有些犹豫的看着他,荼靡深叹了口气:「不过一夜,就成了一辈子?幻影骑士长,我很努力在做到我所说的,努力让我们的牵扯降到最低,你,不能认同吗?」

「还是就连朋友,都不能够?」

很多事情,作了就没有办法还原,不管是你和我,还是他和……本想如此回话,想到这面色一沉,「如果一切可以假装没发生过,那就不该有现在这些蠢事发生!」极其压抑的口气,让他看起来很纠结。

重新笑了起来,带了很多没办法言语的情绪,荼靡起身,走至门口时,才背对着他开口:「原来,你是这麽看待……」轻笑了很寂寥的一声,她接着把话说完,「如果,我可以不在意你,我可以不担心你,那麽我是不是更容易看的通透?只要给我指令,我就完成,不用管是不是,会不会伤害到你?」

深吸了口气,她离去的背影有些颤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後,我们,我们就维持你想要的那样吧。再见。」一切,都没有意义。

站在屋里的男人,在她关上门後,生平第一次失控,一把砸了餐桌上的摆设,「该死的医生!」复杂而纠缠不清的无力感将自己绑缚,越来越紧,直到失去呼吸为止。

回到家的人,却转瞬间收拾起所有的情绪,一如最初,没有表情没有想法的玩偶:「埃,预产期,在最近了,准备一下吧。」

「是,小姐。」

想到要再次离开这里,去那个冰冷的实验室待产,再想到那张日渐森寒的斯文的脸,又扭曲成如何呢?

我们要往末日走去,就算残缺,就算失去自我,也要歌唱着,舞蹈着,迎接最堕落的巴比伦。亲爱的王,我们有罪,沉溺在不能自己的欢愉爱恋里,我们有罪。

宣判最残酷的刑罚,加诸於我身,再用最美的生命,献祭,黑暗的君主,用你的双手,轻轻割裂我的身体以後,再阖上我的双眼。

眼底是我们最後的记忆,只需要歌咏你,赞颂你,抛弃自己,以表忠诚。

她寂寞的微笑,将桌上拼作完成的怀表收入衣裙口袋,想着送给他的,雕刻着盛夏末日花朵的菸盒,还有没有意义。

***

就这麽站在门口,荼靡看着埃,一脸无奈:「这麽重的酒味,是泡在酒缸吗?」

「要不,让埃先进去清扫吧?」已经放弃咒骂,埃发觉对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发怒活活浪费体力。

想了想,才让埃进去,她皱着眉小心翼翼的在屋外的阶梯上落坐,「那先进去开窗吧!」

「是。」岂料埃才刚打开门,一条身影已跌跌撞撞过来。

平时随兴地束着的发批散得乱七八糟,腥红的眼迷蒙不清的看着坐在阶梯上的她:「这不是我亲爱的女儿吗?坐在地上干什麽呢?」

有些头痛,荼靡让埃架着亚尔萨斯离她远一点,无奈万分:「父亲,你就打算这个样子为我接生吗?」就这麽一点小挫伤,就痛成这样子,好不好意思?

「我怎麽会拿,拿你的小孩来开玩笑呢?」无力地挣扎着,亚尔萨斯迷茫地否认,晃了晃脑袋,却让头更昏:「让我看看孩子怎麽样啦?」

「没出息!」一把拍掉他的手,荼靡下沉了脸色:「这麽点小伤就让你如此?你不只无能,更没用。」

眯起了眼,亚尔萨斯开始显露不悦:「说什麽?你懂什麽了?」

扶着埃站起身子,荼靡冷笑出声:「我是不懂,只是若你这次爬不起来,那不过就是小虫子,让人捏了死!」

「要我是你,不死几千万遍了?」摇头叹气,自顾走进屋里去,荼靡在看见满室的空酒瓶时,流露一丝怒意:「你该不会,这几天都如此?」

「是又怎样?你又有什麽资格说?」不予理会,狠狠再灌了一大口烈酒,亚尔萨斯呼出了浓厚的酒气:「要我是你,还给人生什麽小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蠢。

一把举起指刃劈了那只酒瓶,荼靡满脸虚伪的笑容:「很好,这件事情成为你踩踏我的最好理由,是吧?」

被惹怒一般,亚尔萨斯一把将手中破的酒瓶扔远,只听见清脆的碎裂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瞪着她:「你这样看我?若只如此,我又何必丢下一切去救命?」落的如此下场,犯贱不成?

「後悔了?」揉了揉後颈项,荼靡脸上有些疲惫:「後悔了就不该接下接生工作。顺便把我恨之入骨,这才是你该做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离我远去,这样我才能更接近当初复生的初衷,是吧?父亲。」示意埃将自己的行李拿进房里去,她冷冷的看着愤恨不平的男人。

「你这是什麽话?」眯着眼,亚尔萨斯握着拳,看着眼前娇弱无比,却尖酸地嘲讽着自己的女人。

拢了拢自己的发,荼靡一脸没所谓:「反正我不就是如此?让人挑来捡去,随手一扔,就可以算数?不然你比之我又如何?」和缓的语气,却包裹着浓厚的不满。

「我就没给可笑的抛来丢去吗?」颤抖着抽出菸,没自觉想抽,却被人给拍掉:「自以为是的愚蠢,让人耍着在手掌上看笑话,接着再一脚踢开,这就是我不是?」

「这就是废物的功用!」

叹口气,荼靡满是不解:「怎麽这麽说呢?有人可是被打残了,让人无视了,都依旧好好的,现在,怎麽好端端颓丧起来了?」以前的韧x,都跑哪去了?还是跟着一起陷入无可救药的泥淖,再也不能回头?

瞪大了眼,亚尔萨斯的灰瞳里盛满怒气:「这是你想的麽?」

「可不是?」扬着温柔的笑意,荼靡就这麽讽刺自己,也嘲弄他:「我们都被控制着走向毁灭,既然没有能力抵抗,为什麽不乾脆就这麽顺从,就此沉沦堕落?」

「我让你说……」一股气涌上,亚尔萨斯颠着步伐撞了过来,不稳的身形一偏,就这麽推了她一把,太醉的神识在跌倒之後跟着昏睡。

没料到他会对自己动手,荼靡愣了一下,随即失去防备,重心不稳跌在地上:「你……」抚着肚子,眉头皱的死紧,看着跟着倒在一旁的男人,很显然失去意识,她只能忍着痛唤埃:「埃!快来……」

「怎会如此?小姐,让我叫人来好吗?」紧张的扶住她,埃一脸不知所措。

忍着痛,荼靡冒着汗勉强喘着气下令:「抱我靠近他一点,我,我叫醒他!」

正抱着她靠近亚尔萨斯,没人看见门被打开,在那一瞬间,荼靡暴长的指刃刺穿亚尔萨斯的小腿:「快醒来!」

「靠!谁……」剧烈的刺痛让亚尔萨斯一下子咒骂着醒来,却在下一秒惊吓到全然清醒:「怎麽回事?」虽然在心底隐约有个底,却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他,错愕的看着抽出指刃的手上染着自己的血,而对方身下却混着更多透明与艳红的y体,湿了一片。

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後的埃,换成了灭,一手紧抓着那双扶着自己的手,一手却紧紧揪住医生的领口:「你,你要是,保不住我的孩子……」

不住喘气,她却死白的扭着手不肯放:「我就拿你,拿,拿你……献祭!阿……」极限的痛楚,让她扭曲了脸。

还在发愣,下一瞬让一巴掌拍醒:「还不快去准备?」看了打醒自己的人,亚尔萨斯一闪而过的复杂,马上让冷静取代:「将她抱到手术台。」拐着受伤的脚,毫无一点紧张地开启实验室,套了绝尘衣,手术灯一亮,实验室的门再度关上。

「把这里整理乾净吧!」一脸若无其事的唤来埃,将这一蹋糊涂收拾乾净,菲席就这麽坐在沙发上,露出一点焦躁。

「我去帮忙。」受不了这种氛围,灭主动上前收拾。

颇深的看了他一眼,菲席有一抹模糊的情绪流转而过,谁也没有出声,在这一刻,而实验室的门一直到天亮,始终没有打开。

***

好不容易开了门,却不是好消息。

「幻影骑士,可以借你五分钟吗?」一脸倦怠的亚尔萨斯没什麽多於力气耍嘴皮子,简略的叫了声,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来,转身又进了实验室。

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直到菲席淡淡地允许,「进去吧!」之後,他才踏入实验室。

苍白毫无血色的女人,满身是汗躺在手术台上,下身接血的容器还不断在滴血,一脸疲倦的看着走进来的男人,而医生紧皱着眉头看着血压脉动:「你,你来了。」

没有说什麽,灭快步走过去,拿了手帕将她脸边斗大的汗水擦掉,按着那双冰冷的手。

「孩子,孩子很危险,我担心……」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灭还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轻声安抚:「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有亚尔萨斯在。」

几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荼靡挤出最後一丝力气紧抓着他不放:「如果,我怎麽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抚养他,善待他?答应我,好不好?」

「……好。」稍沉默了会儿,灭很乾脆地答应。

微露出笑容,「不可以骗我唷……」荼靡在下一刻安心地晕了过去。

反握住她的手,灭在她耳边低语,「你会没事的。」语气有着不自觉得温柔。

马的,现在是在上演急诊室的春天吗?没看到他都快忙疯了,还在她面前假惺惺安慰?恶心到让人想吐!亚尔萨斯不厚道的翻了翻白眼,一边准备开刀用具,一边难忍满肚子气。偏偏上天像是没看见他的愤怒,还扯着幻影骑士丢了句让人更火大的。

「需要回避吗?」

需要回避吗?吭!你就回避一辈子吧!干,亚尔萨斯暗骂了满腹脏话,却云淡风清地带了明显的言不由衷:「不用,正巧,您在此可以让她不那麽紧张,也是好事。」

像是压g没听见这番话,灭转身到一旁坐着,等待亚尔萨斯继续手术。

下达了关闭痛觉的指令以後,亚尔萨斯一反平常的懦弱无能,反而冷血镇静地消毒手术刀,拉高了染血的上衣,目测着就跟着下刀,狠而准确的在刚好的点停住,抽出刀,一把拉开肚皮的r,就这麽鲜血淋漓的掏出胎儿。

拍了拍婴儿臀部,放入一旁的温水清洗池中,仔细的洗掉沾黏的秽物,响亮的哭声宣告他正常而平安的来到世上。

示意灭接过让柔软布巾包裹住的孩子,亚尔萨斯抽出手术缝线,一针针将女人腹部的伤口缝合细微而不太看的见,才开门让人进来:「埃,去拿套衣服来善後!」

埃领命退下以後,菲席踩着坚定的脚步走到灭身前,接过孩子,微笑看着,m了m孩子才抬头看他:「孩子很像你。」

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孩子,灭终究只能低语:「你说的对。」这样的场面,谁也不好受。

现在是怎样?才刚接过孩子,转眼又跟另一个女人分享就对了?啧啧,荼靡阿,你算的了什麽呢?算的了什麽?转过身看着昏迷在手术台上的女人,亚尔萨斯流露出一丝感叹,随即消失无踪。

让埃将人抱去房内善後,他接过狂皇手中的婴孩,开始基本检查,看着数据满意的微笑,这才转身有礼地询问:「还需要看孩子吗?若不需要我得让他入保温箱休息了。」

「如果,把他交给我,我可以让他成为不逊於贝卡洛斯的鬼神。」菲席看着孩子,满脸平静,却丢下最震撼的炸弹。

闪过一丝惊愕,亚尔萨斯用一脸疑惑掩盖:「陛下,这麽说不觉得过早了吗?孩子,还没见过妈妈呢!」

「好!这件事情就交你。」

不是这样的吧?马的,这是什麽鬼命令?是要他去死就是了?干!想要小孩不会自己生唷?这个命令偏偏……如此迷人,从零开始的,甚至是负数,逐渐成为鬼神一般的存在……靠妖,他到底要怎麽选择才好?抱着头烧的亚尔萨斯一脸平静底下,拼命干谯。

「是……陛下。」纠结再三,他才叹息着抱着孩子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菲席冷笑着开口:「愚蠢哪!唯有跟着我,那孩子才能活下去,无能的,医生。」踩着高傲的步伐离去,身後,幻影骑士随行。

在这个时候,就特别希望,这一切,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是吧?亚尔萨斯幽幽的叹息无声滑过,在谁也没看见的走道,没人听见。

***

坐在床边,看着一脸雪白的女人,亚尔萨斯忍不住伸手m了那张脸:「事到如今,你怎麽後悔?」

在梦中被打扰,荼靡轻微缩了身体,才幽然转醒:「你……说什麽?」下意识m上自己腹部,涌上一丝担忧。

「孩子呢?」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亚尔萨斯起身倒了杯水扶着她起身,才开口:「目前,还很好的在保温箱里,还不用担心。」

顺着他的话转了几圈,那张苍白的脸更加霜雪:「你,你说……」不敢接下去,也没有勇气,可是又明白这一切早已经不是她能做主,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暗自吁了口气,亚尔萨斯第一次感谢她的敏捷反应,毕竟这种话说出口,可不太好受:「你明白就好。」

「我,我想看看孩子……」间接证实自己的想法,荼靡深深吸了口气,表情空洞:「我想回去了。」带着还属於我的孩子,回去我的地方。

「什麽时候,要将孩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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