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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活泼泼的清溪水,笑着唱着,直流到人的心底去。

成才突然就再也挪不动步,也移不开眼。分明未曾相见,那个人那张脸那双眼却有着说不出的熟稔;那个名字好像已经到了嘴边,只要一呼出就能把这一场美梦伸手握住

但这人究竟是谁?是谁从我的梦里走到我的眼前?

成才突然想起吴哲教他的那首歌:“……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眼看着那人盈盈一笑,水袖一拂,轻轻地唱起了一段旖旎的曲调,成才心里好像应和起万千弦管:大弦嘈嘈,小弦切切,笙箫如诉,琴瑟如慕……

一曲歌罢,天地间仿佛还余音袅袅,成才耳边却响起一声清清朗朗的男子笑语:“我唱得怎么样啊,成才?”

随着这一声,成才心里冰弦断,玉管摧……

原来是吴哲,是吴哲……

吴哲见成才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像呆了一样,忍不住伸手在成才眼前晃了晃:“喂!喂”

成才这才回过神来:“吴哲,你……你怎么是女人?”

吴哲一副要昏倒的表情:“成才!你才女人!我这叫反串!反串!这是一种特殊的艺术表现形式。梅兰芳你总该知道吧?他反串的就是旦角。还有越剧,里面的生角都是女孩子扮的。所谓‘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上至八十九,下到刚会走’,好演员是不受性别、年龄限制的……”

成才其实根本没听清吴哲这一大堆噼哩叭啦,只直愣愣地问:“那你干嘛扮女人?”

吴哲:“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行吗?”

“行。”

“我妈生前是昆曲票友,她们学校每年的联欢会上她都要登台演出。有一年她还把我也拉上了,她演小姐,我演丫环……我妈去世几年了,我也没再看过戏。今天我看见文工团带了戏服,就跟他们借来拍个照,就算是纪念吧。来,相机拿着,替我拍几张。”

成才按吴哲的要求摁着快门。从取景框里看去,画面上的那个女子眉如远山,色如春花,戏袍花团锦簇,满头珠翠熠熠生辉,可朱唇开合,吐出的却是吴哲的声音。莫名的错乱感让成才的心既像吴哲鬓边的珠花与步摇,不停地颤颤悠悠,又像吴哲身上洒下的斑驳树影,光影交织,明暗不定。

吴哲终于满意地起了相机,然后摘珠冠,脱戏袍,抽出纸巾、汗巾之类的东西来卸妆,边忙乎边说:“听说今天来慰问伤病员的首长是个戏迷,所以文工团才特意安排了戏曲。对了成才,是哪位首长找你谈话啊?”

成才三言两语地把情况说了说,吴哲兴奋地说:“成才,这回你可立大功了,最起码也能得个‘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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