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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都要反反复复将自己的心境杂念割裂看清,敲打明悟,再行斩去。可我每每斩到越后,越无法下手。”

第一次是三千三百三十下,第二次却只能敲打到一千下,第三次更少……

汗水浸湿额头眉骨,滴滴落下,萧问水神情静默,并不着急。

“在你之前,宗门还有许多的师兄妹,师兄不想忘记他们,让他们白死。当初的仇恨我也不能放下。我怕我忘了,亡灵就会再无依存。忘了,便不再记得为他们复仇。”

成道为了他仅有的所爱,但证道,却要先放下斩断这份牵绊执念。

每一次重新锻冶,他的杂念却不少反增。

小师弟醉眼微醺,走到他身边,那只修长纤薄的手稳稳的落到锻打的寒刃上,轻轻拂过。

“你不是有玉珏吗?你连师尊都忘了,却没有忘记他们吗?”

萧问水看着那双手抚过未成形的刀身,就像抚过他心头的杂念纠葛。

酒香绵软醉人,氤氲飘在鼻端,只要微微侧首就能那看那个人。

他却没有动,眸光定定,不偏不倚,声音清冷自持,低低地说:“正是因为有玉珏,如果玉珏丢失了,我会不会什么都遗忘,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随意地靠在他的肩上,一点倾斜的重量,不多不少。

萧问水不动不看,呼吸微微一轻。

“师兄,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醉过?酒至微醺的滋味,要不要试试。”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任何余温旖旎,一不小心却字字铭刻。

他下意识垂眸,看进那双浸润于酒色红尘的眼眸,才发现那碧色比他以为的清透洞彻。

……

酒的声音和水的声音,听上去原来是不同的。

三分的微醺自持和九分的放纵肆意,眼中所见,竟也依稀不同。

仰望苍穹,和躺着去看,世界也是不同的。

他凝着那个人的眉眼,眼神专注清冷,一眨不眨,慢慢地克制地一点点靠近。

水色嫣红的唇,棱角分明线条薄冷,触感却是柔软微凉,比他以为得还要叫人意乱。

那人清冽的声音淡淡:“师兄的刀孤绝不豫,一往无前,为何心却这般柔软自缚?”

萧问水默默地想。

因为挥刀的时候,不需要选择,别无选择,只有竭尽全力地求生。

但其他却不是。

他总是要不断失去的,这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都不属于他,他也从未得到过。

就算是喝酒,也喝不到十分的醉意。

肆意,放纵,这些词都和他无关。

萧问水睁着眼睛,望着夜幕将临:“如果不得到,是不是就可以不失去?”

“不是。”那个人语气轻慢,“放不下的人,通常都是从未拿起的人。没有什么不能斩断,只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去断。”

那个人握着他的手,去触摸夜色无垠:“师兄的心是这片夜色,无星无月,干干净净,清澈无垢,什么都没有。师兄的心刀,每一次敲下去,也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无。永不可能锻成。”

萧问水什么都不记得,连复仇的执念,也只是从玉珏记载的空白里,极力抓住的一点与他有关的浮萍。

他怔怔地望着夜空,安宁清寂,不争不辩这被看穿的事实。

“师兄,”那个人轻轻地念着他,“不知死,焉知生?未曾坠入永夜黑暗,如何知晓白日的醒来不是另一个旧梦?你可以贪心一些的,在必须彻底松手的前一刻。”

“我做不到。”萧问水一眨不眨的望着头顶,海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夜色,瑰丽又危险,“正是因为我贪心的比你以为的更多,比你看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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