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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柴玉关此刻就好似在刻意玩弄他一般,一直在瞧着他会出现什么反应,王初七心里却因此冷冷的平静下来,若是他打着这样的算盘,他终究是要落空的。忍耐的工夫,他自认再没人能够比得上自己。

而燕冰文也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没有做声,在欢喜王的身边她一贯的沉默,柴玉关似也早已习惯。

王初七从未想过要和他撕破脸,但是那种明明已经洞悉一切却又要冷静对峙的感觉比粗暴的解决问题更让他难以接受。

杀了柴玉关。

杀了他的父亲。

这个想法一次一次在他心里闪现,一次一次让他喉咙艰涩的发不出声来。

更甚者,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可能。

但是,王初七也知道,即便他不动手,属于柴玉关属于欢喜王的一代霸业也即将倾覆。他的一生注定是成于女人,也毁于女人。

他只是想的略微有些不同而已,他欠下的债已无法还清,若是一一计算了来,不论是飞飞的母亲还是自己的母亲,只有更加痛苦。柴玉关若是干脆的死去,一心算计的母亲和飞飞或许会怅然若失,却不必因为那些疯狂到自相残杀的念头而深陷险境。

他身边的人那些无法估计的危险更是让他难以预料,燕冰文此刻暧昧不清的身份,还未现身的沈浪,不知所踪的猫儿,还有那夜见了柴玉关便消失的朱武……他不能再犹豫,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王初七的神色由沉痛转为迷茫,由迷茫转为犹豫,渐渐变为坚定,那种破釜沉舟最终将所有的无可奈何化为不得不一击而出的坚定,让燕冰文的心却猛地沉了下来。

她知道王初七要做什么!

也因此,在王初七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她握着手中的金杯,盈盈站了起来。

燕冰文瞧着柴玉关柔声道:“父亲,燕儿在此敬父亲一杯。恭祝父亲长寿安康。”

柴玉关笑呵呵的应着燕冰文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举杯的瞬间,燕冰文哀求的眼神自王初七的眼前一转而过。

王初七一怔,却见燕冰文已走了出去,抿着嘴似有几分羞涩的愈来愈靠近柴玉关,不好!王初七猛地站了起来,力道大的掀翻了身前的桌案,声响之大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皆聚集了过来。燕冰文身子一颤回首脸色发白的看着他。

王初七抿紧了唇,死死的盯了柴玉关半晌。他不信这个人会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杀心!自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心里渐起的那份杀意就没有退下去过,那份杀意在心头萦绕,挣扎且痛苦,但他自认从没有隐藏过。王初七捏紧了袖袍下的匕首,若是从前,他兴许永远也不会有与人搏命的想法。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当真是至理名言,只是若非眼前的人让他失望至极,他又怎会……

王初七闭了闭眼,终是克制了心里翻涌的情绪,脸色发白的单膝跪了下去,“王爷恕罪。”

四周安静了下来,瑶琴琴弦断裂的声响悠悠散去,柴玉关自那高台上缓缓走了下来,他的身后便是光辉洒落大地的夕阳,逆着光的身影高大的让人有种窒息的压力。他走到王初七的眼前,伸出了手,温和道:“你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这四个简短却有力的字就好似最宽宏大量的饶恕,低垂着头的王初七分明能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他话语里的让步和宠溺,不论你此刻做什么我都宽恕你……可是这不会让王初七感动,却莫名让他有种被施舍的耻辱。

华卿知道他什么时候最脆弱,这个人披着华卿的皮囊却不是华卿!

王初七颤抖的伸出了手,在搭向柴玉关手的瞬间,右手早已蓄势已久的匕首同时以巡礼不及掩耳之势刺出,而跟在柴玉关身后的燕冰文也一改之前的沉默柔弱,手中也是一翻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尖刀,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带着决绝的向着柴玉关刺去。

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王初七习武的天赋是逆天的存在,燕冰文自小勤学苦练至今也并非是小打小闹的把戏,便是熊猫儿与她对上也头疼无比。因此他二人一出手,旁边稍有些见识的便已知道他们的不普通,但是,柴玉关却是那个逆天加变态的存在。他方一出手,稍有些见识的便已知道了眼前的这场搏命结果会是如何了。

他好似未动,却又在动。明明仍旧站在那里,却整个人都变得飘忽起来,好像一道阳光下透明的光幕,然后……他忽然动了。那一瞬间时间好似凝滞起来,柴玉关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但是他的身形却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王初七只感到眼前人影一晃,便险险的与燕冰文对上。

所幸两人俱都是反应极快,一左一右侧滚避开,转身又掠近了嘴角带着嗜血微笑的柴玉关,一击不中,他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但是事到如此,却由不得他们后悔。王初七脑海中无数个人影纷乱闪过,他再度抿紧了唇,脚下的步子却没有错乱一分。

当初你让独孤伤教我习武之时,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拔刀相向?用你教我的,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王初七整个人灵巧的扑了上去,招招对着柴玉关身上要害而去。他不知道他的命门在那里,但是却知道,他这般武功高登峰造极之人,心理的强大更是远超常人。常人会不自觉地守护命门,而他这种人却愈是重视命门便会愈是轻视它,好教敌人产生错觉。

在哪里!王初七已气喘吁吁,柴玉关却仍旧逗猫一般从容不。他和他之间的差距,根本就已近乎无可跨越的鸿沟!但是王初七愈是感到无望,柴玉关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似乎,看见别人的痛苦,就是他的乐趣一般。

燕冰文已不知什么时候倾倒了下去,身上并未看见伤痕,只是脸色微微泛白。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服侍的奴婢们也皆都做受惊的鸟兽一般散开。朱七七同染香依在一起,退到了山麓边缘。

王初七又一次的进击被柴玉关轻巧的避过之后,他停了下来。

柴玉关笑道:“这便放弃了么?”

王初七眼睛被他的笑容晃了晃,逆向而来的夕阳让已脱力的他感到晕眩,他不放弃,他为何要放弃?

他看着微笑的柴玉关,恍惚便好像看到居仙镇小院里憨实的华卿,他的武功不好,琴艺也不,甚至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字画。那个不完美的华卿,却总是做着些让他感动的小事。那个华卿,却已经远退成了永远无法回溯的梦境。

王初七失神道:“华卿……”

柴玉关一震,在场的诸人也在此刻屏住了呼吸。柴玉关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他沉默良久,缓缓走向了王初七,一高一矮,低着头的王初七完全被掩盖在了他的阴影里,柴玉关看着两人合成一道的人影,轻声道:“你若希望我是华卿,那我以后便只是你的华卿。”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医院的病毒侵袭了。。

正文第78章恨之便杀之

就是现在!

柴玉关的警惕已降到了最低,一直负手站立在一旁的独孤伤忽然便动了。独孤伤身为柴玉关座下贴身护卫的气之使者,武功之高兴许连他自己都难以确定,然而,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他忠心耿耿数十年的独孤伤会忽然对他调转了枪头!

然而旁边的龙四海似也早有预料,但是他的几分防备却终究抵不上杀心十足的独孤伤!独孤伤澎湃的内里拂开了阻止他的龙四海,带着十成真力的一掌如他所料的击在了柴玉关的背后。

血,到处是血……

王初七惊愕的看着柴玉关嘴角溢出的血,他的脸上满是错愕,他艰难的扭转了头去看,他的眼神是那般不甘心,似乎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是谁动的手……

独孤伤……

柴玉关瞳孔微缩,身体无法控制的半跪了下去……

独孤伤冷笑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我只是教你明白,害人者,人恒恨之,你若弃人,人必弃你!你下命杀司徒那一日便该有这个觉悟了!”

独孤伤的声音拔高,他原先还对他抱有一丝期望,那夜与沈浪相搏他并未死去,只是于暗中窥伺他的反应,却终于明白,他们这些人的贱命连他的一声叹息都换不了!重武轻人,一旦与他无用,于他来说便是死不足惜。

独孤伤的叛变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江湖人纵是投入权贵之下,甘心为奴,但是那身不屈的傲骨却永远无法剔除。因为血性,相比较自己的命,他们更加看重兄弟之情。

山左司徒死之时,独孤伤在大漠狂奔了一夜,耗尽了真气,狂风卷着黄沙几乎将他掩埋。酒色财气四使者,四个人一死一失踪一隐退,最终还是只剩下他一人。

那个数十年前,一身傲气胸怀天下的主子,承诺兴建一代霸业,与日月同辉的主子最终也变成了一个世俗之中沉溺于权势的君主。

独孤伤重重的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下三个头。

那闷闷的三声传进耳朵里,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感到到了几分悲壮的意味了来。惜别旧主,他这样的举动,便是背叛也让人难以去指责他分毫。

王初七想过要亲手杀了他,甚至刚刚的一招一式都取他要害而去。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人已将死之身瘫倒在他面前,他忽然无法遏制的想要流出泪来。这是他的父亲……

柴玉关的手动了动,却终于是没有力气抬起,他看着王初七,幽黑的眸子仿佛有不尽的话想要说出来,却已经没了那个气力。

他的眼眸渐渐失去神采,整个人似乎即刻就会消散在王初七怀里。王初七对上他苍白的脸,身体一震,忽然揽住了柴玉关的脖颈道:“父亲!”

那声凄厉的呼喊震惊了柴玉关,也震惊了独孤伤,朱七七等人,燕冰文和染香却是同时惊呼道:“公子!”“小七!”……

而变故也在那瞬间产生,恍似即刻就会死去的柴玉关猛地拔起身形,如同取食的猎鹰!他的手握成勾,毫不留情的取向独孤伤的咽喉。但是,更令柴玉关惊异的事又来了,方才还站在他一边的龙四海,竟抛飞了他腰间的钢葫芦,那葫芦所向正是他欲取独孤伤命门的手!

柴玉关一愣,翻身避过,而被眼前这翻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呆愣的王初七也被他牢牢的锁在了怀里。柴玉关冷冷的看着龙四海,怒极而笑:“好,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众人却不知道好在哪里?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众叛亲离那里当得起一个好字?

龙四海悠然的把玩着回到手中的葫芦,挑眉向独孤伤笑了笑,方才转回视线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欢喜王爷,如今江湖青年俊杰并起,你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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