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2/2)

我自幼备受各个疼爱,进宫后兄妹间亦多了几分君臣之礼,何曾被哥哥这样当面顶撞过。登时怒道:〃哥哥说嫂嫂是旁人?嫂嫂是我甄家媳

妇、你的结发妻子,怎好说是旁人!那么哥哥眼里只有那个烟花女子才是心上眼中一刻也放不下的人么?〃我强压住恼怒,道:〃何况这孩子怎

么掉的还不清楚。嫂嫂从无大过、又有着身孕,难道哥哥忍心将她驱逐出门成为弃妇?〃

哥哥上前一步,冷然从怀中掏出一纸雪白纸张,往嫂嫂面前一掷:〃这是休书!你拿了立刻就走。竟敢害我爱妾幼子,我不愿在见你这蛇蝎

妇人!〃

皇后面上的肌r悚然一跳,咳了一声严肃道:〃本宫与贵嫔面前,甄大人也该注意言行。不该失了人臣之份。〃

哥哥恭身道:〃是。臣谨记皇后娘娘教训。〃

嫂嫂掩面哭泣,泣不成声,委顿在地上。突然一个转身,便欲往那棵盆口粗的海棠树上撞上去。眼看就要血溅五步,我吓得脸色也变了。

幸好小连子眼疾手快,一挺身挡在了树前,嫂嫂这才幸免于难。

哥哥虽然也有些害怕,怔了一怔,嫌恶之情立时溢于言表,甩一甩袖子不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当真是个无知妇人!俗气可恶至极!〃

如此场景,我更是勃然大怒:〃我甄家五代从未听闻休妻一事。哥哥非要闹出人命不可么?皇上和亲家薛大人那里又要如何交代。〃

哥哥只冷冷看一眼嫂嫂,道:〃如此贱人杀害臣的骨r,臣势必不与她再共处!〃

我气得说不出话,皇后着力安慰,嫂嫂抢地而哭,众人忙不迭去拉,死活劝了下来。一时间场面混乱,我道:〃反了反了,好歹是在宫里皇

后面前,闹得跟市井村妇似的,本宫有什么意思!〃

正当此时,陵容忽然闪身揭开帷幕,自内堂翩然而出。陵容排众而上扶起嫂嫂,轻柔道:〃少夫人切莫太伤心,好歹有皇后和贵嫔做主呢。

少夫人什么也不顾了,也得顾及腹中孩儿啊。为娘的十月辛苦,难道就要这样一朝断送么?何况若是少夫人一死,甄大人的一世名声就算是赔

进去了。少夫人不可轻贱自己性命啊。〃说着抬头看了哥哥一眼。

哥哥眼神微有闪躲,只避身不去看她,只道:〃小媛小主安好。〃

嫂嫂见了陵容,不觉微微一怔,她身边的侍婢已然〃咦〃了一声,好奇出口道:〃这位小主与那个佳仪姑娘真有两分像呢。〃话音一落,陵容

也怔住了。

嫂嫂一愣,立刻厉声呵斥道:〃不许胡说冒犯小主。〃说着稍稍止住了哭,哽咽道:〃奴婢不懂规矩,叫小主见怪了。〃

陵容微微一笑摇头,用自己的绢子为嫂嫂拭去面上泪痕,道:〃不妨事的。但请少夫人与我一同入内洗漱整齐吧,这样子恐奴才们见了笑话

啊。〃我略点头,嫂嫂依言进去了。

陵容盈盈行了几步,又回身向哥哥道:〃我虽未见过大人口中所说的佳仪姑娘,但以大人的眼光,必定是风华佳人。只是我冒昧奉劝大人一

句:新欢虽好,也切莫忘了旧人啊。难道大人全然忘了昔日旧情么?〃

哥哥神情颇有触动,刹那无言以对,只立在当地。陵容也不再多言,只扶了嫂嫂施施然复又入内。

一时场面清静,我好言相劝道:〃安小媛的话哥哥听了也该醍醐灌顶了吧。本宫劝哥哥一句,这孩子怎么没的尚不可知。哥哥与她来往不过

两月,怎么突然有了身孕又突然没了,安知不是有什么诡计在内。嫂嫂向来贤淑,哥哥若要纳妾必不会反对,可也要好人家的女子正经聘了来

,怎么也得等嫂嫂生产完了出月才好。为一个出身卑贱、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闹得沸反盈天、家中失和成什么体统呢。〃

第51节:桃花流水去(4)

哥哥先还静静听着,末了渐渐泛起痛恨之色,生硬道:〃贵嫔娘娘要维护薛氏也就罢了,何必句句针对佳仪。人人觉得佳仪出身卑贱,臣却

觉得她良善温柔就好。娘娘对自己不喜之人说话这般刻薄,恕臣不敢听闻。〃

我顾着皇后在侧,缓和了语气道:〃那么哥哥妄听人言而要休离结发妻子,本宫就更不敢听了。既然哥哥说佳仪是良善直人,那么试问良善

之人是否应当驯顺于正妻,怎么会挑拨得父子失和、夫妻离异呢?〃我越说口吻越是激愤,红了眼圈道:〃本宫瞧着哥哥倒像是冲着本宫来的,

难道哥哥耿耿于怀的是嫂嫂当年是本宫所指,不称你的心意么?才要借着今日此事泄愤。〃说着心下难受,不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皇后见我难过,忙拉住我低声道:〃你瞧瞧你这和事老做的,没劝和别人反倒把自己招哭了,还怎么劝人呢。〃于是回头申斥哥哥道:〃甄大

人虽是兄长却也是臣子,在贵嫔面前怎可这样无礼犯上,忘了君臣之仪!〃

哥哥昂然道:既然贵嫔娘娘自己说了出来,臣也不用再掩饰了。当年娘娘一意孤行为臣选娶名门,却不顾臣与薛氏素未谋面就草草定下亲

事,以致有今日之祸。臣忍耐至今,断断不能再和薛氏共处,也望皇后娘娘明鉴。〃哥哥说了这番话出来,自己也平静了许多,只是目色y沉,

似有乌云层迭。

这样冷寂而疏离的相对,只听见内堂有茶盏碎地之声,嫂嫂泠然而出,神色如冰,不似方才。她早已梳洗清爽,面色苍白如纸,拍手道:〃

好好好!今日你总算说了出来。原来咱们夫妻相处日久,你总是对我心有芥蒂。我薛茜桃自与你成婚以来一直恪守妇道、孝养尊长。今日你说

得明白,心中从未有我,咱们再做夫妻也是无益,不用你一纸休书……甄珩!我与你恩断义绝便了。〃

嫂嫂容色如纸,长身玉立,更楚楚可怜之中更有不能抹去的坚毅。我只看得心酸不已,拉住嫂嫂道:〃本宫可以没有不顾亲情的兄长,却不

能没有情谊深厚的嫂嫂。哥哥有今日之言全在本宫,既然嫂嫂与他恩断义绝,本宫也不能再与这样的兄长相处了。〃我抹一抹泪痕,指着殿门道

:〃甄大人如此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本宫不愿再见你,兄妹之情至今日便了。大人走罢。〃

众人见此情此景,吓的一声也不敢言语。皇后道:〃甄大人糊涂了,贵嫔你也气糊涂了么,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天伦亲情,难道要为一区

区女子而葬送么?〃

哥哥沉静片刻,目中尽是沉重的冷淡与疏远,他扯直了袍袖,稳稳施了一礼道:〃人人与臣绝离不要紧,臣只要佳仪一个。臣告辞。〃说着

再不回头,阔步走出了棠梨宫。

我伤心哭道:〃皇后可听见他的话了,臣妾从此再无兄长了!〃言罢凄然转首,与嫂嫂抱头恸哭。皇后与敬妃、欣贵嫔皆是唏嘘不已。陵容

依依站立身边,只是一脸平静如水的沉默。

自哥哥一闹离去后,我受了气恼又着了风寒,加之春末夏初时候天气反复,这风寒也好得慢,许多的冰糖雪梨或是红糖炖枇杷叶吃下去也

没个动静,到五月里换了单被,依旧总是咳嗽着不见大好。

温实初来为我把脉时只说:〃娘娘身子不错,好好养着吧。〃

我道:〃就是有些头晕,大人你为我配制的那些汤药真是苦得难以下咽,还不如冰糖雪梨或是红糖炖枇杷叶吃着甜些,但又甜得发腻。〃

他笑:〃那就改吃药丸吧。〃

我轻轻摇着纨扇,道:〃也不知是否天气热起来的缘故,吃什么总觉得都没有味道。〃

温实初一哂:〃娘娘向来有滞夏的毛病,又加之天天山珍海味的,故而吃腻了胃口吧。〃

我忍不住笑:〃是啊。天天的肥j大鸭子、翅肚荤腻,偶尔想些素的,非要起个什么素j、素鸭的荤名字,一听便倒胃口。〃

温实初道:〃吃些开胃的凉菜吧。〃他忍俊不禁:〃娘娘要是不嫌酸,就吃人r做药引吧,保准什么病也好了。〃

这话说的本是玩笑,却见湖绿绉纱软帘一动,陵容已经进来了,她笑吟吟道:〃温太医在这里,姐姐的病就该好了。〃

第52节:桃花流水去(5)

我招呼她坐下,又问温实初:〃眉姐姐近来身子如何?〃

温实初用软布擦拭着银针,道:〃近来容华小主身子不错,微臣就没有时常去请脉。〃

我看他一眼:〃这便好,有劳温大人了。〃

温实初一走,陵容方道:〃听说姐姐病中胃口不大好,特意备了些清淡的小菜,姐姐尝一尝吧。〃说着从食盒中一一取出列开:一盘清炒芦

蒿、一盘咸r汁浸过的嫩笋片、一盘马兰头豆腐丁拌香油和一碗荠菜馄饨,外加一碗玉田香米粥。

我不好推却她的一番功夫,又见她神色殷勤,便耐着性子每样尝了一口,果然清爽落胃,便道:〃安妹妹的手艺真好。〃

陵容仔细看着我吃每一样菜肴,见我满意微笑,方道:〃这些都是江南三四月的时新蔬菜,这边天气冷些正当时令,妹妹想着姐姐得了风寒

,必不爱吃油腻的,幸好这些姐姐还愿意吃,只要有胃口病就好的快了。〃

我颇有意味地一笑:〃果然味道是极好的,皇上必定也喜欢,自当不辜负妹妹的手艺。〃

陵容仿佛听不懂一般,羞怯道:〃姐姐这是笑话我么?这是我专门为姐姐准备的心意啊。〃

我只是微笑着,絮絮扯了别的话说。

闲着无事的时候,便自己拨弄琴弦。〃长相思〃的琴声袅袅,瞬间浮上心头的,是那一日月下的琴声与箫声,记忆里连月光亦是袅袅。

他说,清视贵嫔为知己;

他说,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怅然和深深的关怀。

如此一沉思,这样渐渐炎热起来的天气,便似乎还是置身那秋意深浓里,桂花静静的,一朵一朵无声地落在衣襟上,连如丝七弦也萌生了

松风竹霜之寒。

这般想着,自己也猝然心惊起来,冷不防浣碧进来,一脸担心无奈道:〃府里来的消息,少夫人回娘家去了就再没回来,少爷更是日日混在

外头不回府,老爷和夫人都气得不轻呢。〃她顿一顿,道:〃老爷已经扬言,不要少爷这个儿子了。〃

我心下一动,脸色愀然,道:〃浣碧你看看,两个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哥哥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还如此的不争气,可要怎么好呢。我们两

个在宫里,却是半点忙也帮不上。〃

浣碧劝道:〃小姐不要气恼,等老爷消了气转圜过来就好了。等有一日少爷想明白了,再去接回少夫人,不就一家和睦了么。〃她面色有些

惊惧,道:〃回想那一日在咱们宫里,小姐和少夫人、少爷闹成那样,想想还是后怕。〃

我摇头不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哪里瞒得住,我听皇上说外面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满城风雨,都在看我们甄家的笑话呢

。〃

浣碧抿一抿嘴,低声道:〃宫里头也传得很不堪呢,只怕华妃宫里得意的要死。〃

我不动声色,只说:〃我身上乏了。〃转而目光凝滞在琴弦上,复又有些不着底的害怕,于是道:〃这些日子我不爱弹琴,你把琴收起来就是

。〃

午睡一觉睡得香甜,醒来身上还是懒懒的乏力,新换的撕帐重叠垂下,仿佛有一人立在床前。我蒙胧着,只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药中微

有血腥之气,和草药的苦涩辛香搅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奇妙。

我随口问:〃在炖什么药?〃

却是陵容的声音温温然响起,掀起了帐子道:〃姐姐醒了?〃

我微有诧异,问:〃你在炖药么?〃

陵容轻轻微笑道:〃是妹妹在自己宫里熬的药,拿来姐姐这里温着。〃她的笑有些勉强,〃温太医给的方子,姐姐喝了就会很快痊愈了。〃

我不解道:〃温太医并没有开新的方子给我啊,妹妹哪里来的药呢。〃

她起身端起紫砂药壶,倒出一盏浓黑的药汁,行至我身畔坐下,恳求道:〃姐姐喝了罢。〃

药端得近,那股腥气愈发重,我惊疑不定,道:〃这是什么药?〃

陵容小心翼翼捧着喝了一小口,道:〃姐姐别怕,妹妹已经喝过了,没有事的。〃

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盯着她打量不止,陵容楚楚一笑,道:〃姐姐难道不信我么?〃她一抬手,手臂上一圈厚厚的雪白的纱布赫然在质

料轻薄的衣袖下显现。

第53节:桃花流水去(6)

我顾不得喝药,握住她手臂道:〃这是怎么了?〃

陵容急急扯了衣袖裹住遮掩,道:〃没什么,不小心伤到了。〃

我不容分说,握住她手臂不放,,那纱布缠地厚密,可依然有血迹隐然渗出。我心底又是震惊又是疑惑:〃你的手……〃我迟疑着,把目光

投想那一碗浓黑的药汁。

陵容缓缓落下泪来:〃是。那日我进来正巧听见温太医说以人r做药引姐姐的病就可痊愈,所以才尽力一试。希望姐姐可以药到病除。〃

我震惊之下有些错愕,也有些感动,不觉湿了眼眶:〃你疯了……那不过是温太医一句玩笑话罢了,怎么可以当真呢。况且我并不是什么大病

,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陵容摇头道:〃我不管,我只要姐姐好好的便可。〃陵容的泪一滴一滴落在裙上,化作一个一个湿润的圆晕。她道:〃自姐姐再度得皇上爱幸

后,我便觉出姐姐和我生分了不少,可是因为皇上也宠幸我的缘故么?〃她的态度坚定而凛然:〃妹妹在宫中无依无靠,唯有姐姐和皇上。若因

为皇上的宠幸而使姐姐生疏,妹妹我宁愿只要姐姐的。〃

我心思动了动,并无忘记前事,只叹息道:〃陵容,我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只是……〃

陵容没有再让我说下去,她哀婉的声音阻挡了我的:〃姐姐,眉姐姐已经和咱们生疏了,难道你也要和我生份了么?咱们三个是一块而进宫

的,我虽然比不上眉姐姐和你一同长大的情谊,可是当日在甄府一同度过的日子,妹妹从没有一日忘怀。〃

陵容的话字字挑动了我的心肠。甄府的日子,那是许久以前了吧。陵容寄居在我家中,一同起坐休息,片刻也不离开,连一支玉簪子也要

轮换着带。那样亲密无间。宫中的岁月,消磨了那么多东西,连眉庄亦是生疏了。我所仅有的相识久远的,只剩了陵容一个。

我真是要与她生分了么?

我握住她的手反复看,道:〃就算你一心为我,又何必割r做药自残身体呢?〃

陵容面上带着笑,泪珠滑落的痕迹曲折而晶莹,令人看在眼中无比酸楚,她一字一句用力道:〃因为你不仅是我在宫中唯一可依靠的姐姐,

更是我朝思暮想的人的妹妹呵。〃

我震惊到无以复加,心跳的声音蓬蓬地厉害。这许多日子以来的隐秘揣测和惊心,步步为营的提醒和阻止,这一刻她乍然告诉了我,恍如

还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

我忙捂了她的嘴,环顾四周道:〃你不要命了么……这话可是能随便说的么?〃

陵容笑得凄楚,那深重的忧伤仿若被露水沾湿了洁白羽毛的鸟翅,沉沉的抬不起来。她缓缓道:〃一进了宫,我的命早不是我自己的了。〃

她凄然望着我:〃原知是配不上担不起的,深宫寂寞,不过是我的一点痴心妄想而已。本来甄公子与少夫人门户相当,理当琴瑟和谐,我也为他

们高兴。可是如今竟成了这样……〃

她的话,重重撞在了我的心上,痴心妄想……我弹奏〃长相思〃时那一点记忆,算不算也是我的痴心妄想呢?可怕而又不应该的痴心妄想呵,

除了玄凌之外,我是不该再想起任何一个男人的。

我怔怔出神一笑,片刻慨叹道:〃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呵。生是皇上的,死也是皇上的。〃

陵容喃喃自语:〃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痴痴举眸,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绢子:〃那么我的心……是谁的?〃

我惘然摇头:〃心?也不是我们自己的。〃

陵容看着我,静静道:〃是啊。什么都是皇上的,心也是。那我就留出一点心,让我偶尔想想值得我想的人,想的事吧。〃

她对哥哥竟是这样的真心,这些真心,一如她进宫前那一晚无声而孤寂的仰望。清冷月光下,她独自立于哥哥的窗下,凝望他的身影。我

不忍再听,拉住了她,道:〃把药倒了吧,我不能喝你的血r来治自己的病。〃

陵容恍若未闻,目光只驻留在我身上,〃姐姐,我是不会害你的。因为你是他的妹妹呵,也是唯一肯帮我的人。姐姐,你要信我……这宫里,

只有我们姐妹啊。〃

第54节:蝉鸣逐风来(1)

诚然,我被打动了。尽管我猜忌过她,但她对哥哥的情意,我却不能忽视的。那些曾经的疑惑和耿耿于怀的y影在她恳切的话语中渐渐消

弭了不少。得宠如何?失宠又如何?我和陵容,都不过是这深宫里身不由己的女人中的一个。

我们没有身体,也不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心。唯一残存的那一点,又牵挂着太多太多的情与事与人。该牵挂的,不该牵挂的,那样多。

我们能争取的,不过是帝王那一点微薄的轻易就能弥散的恩宠。为了活着,不能不争,不能不夺。我们所不同的,只是这一副很快就会老

去的皮囊。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断,晚景或许会是一样的凄凉。到时围炉夜话,促膝并肩的,不只是年少的我们,更是年老无依的我们。

如此这般,我还能一味向她耿耿于怀么?为着她对哥哥的一点痴心,亦释怀了些许。

六十九、蝉鸣逐风来

那一日的交心剖意后,我与陵容又逐渐亲厚起来,也常常结伴去皇后宫中请安侍奉。玄凌很乐意见到这样妻妾和睦的景象,加之华妃复起

后也并无什么怀有敌意的大动作,后宫平和的景象,玄凌对此似乎很满意。

过了端午之后十数日,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数名宫人羽扇轻摇也耐不住丝丝热风。于是玄凌下旨,迁宫眷亲贵一同幸西京太平行宫避暑。

一众后妃并行,除却不受宠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