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部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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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瞧这一套渤海明玉的首饰,略略估算不下千金之数,可琼脂只说得轻描淡写。那架镜架更是连城之宝,不可估量。于是道:〃请姑姑为本宫多谢昭仪,这礼本宫心领了。〃又唤小连子上前,吩咐道:〃外头天黑难行,你打着灯送姑姑回去。〃

浣碧见机取了十两黄金放到琼脂手里,满面含笑道:〃这是娘娘给姑姑喝茶的,姑姑请笑纳。〃琼脂也不推辞,笑吟吟接了,方才告退。

见她出去了,槿汐与浣碧才与我坐下了卸妆,浣碧见小允子领着一群内监小心翼翼将镜架和头面收到库房里去,不由咋舌道:〃胡昭仪好阔的手笔,方才奴婢没得小姐允许就拿了十两黄金给她,小姐不生气吧?〃

我颔首道:〃琼脂是晋康翁主的陪房,那是什么身份,只怕从前还是侍奉过舞阳大长公主的。给这个数是应该的,少了叫人笑话。〃

浣碧思忖着道:〃胡昭仪回这样重的礼,小姐如何想?〃

我从镜中看着为我疏松头发的槿汐,她面容沉静,只顾着手中的梳子,便问:〃槿汐?〃

槿汐用梳子蘸了蘸玫瑰油,慢里斯条道:〃娘娘送给胡昭仪的礼也是极贵重的,只是胡昭仪这样来回礼未免兴师动众了些。一则有些炫耀的意思,二则这夜深人静的,只怕不到天亮各宫各院都知道了,倒是胡昭仪故意要人知道似的,做给谁看呢。〃

浣碧努了努嘴道:〃能做给谁看呢?是想让人知道小姐身份特殊呢,还是要借这个讨皇上的好儿。〃

我伸手抹了点舒神静气的降真香蜡葵胶抹在太阳x上,缓缓道:〃我倒觉得她不止想做给皇上看呢。这个人我方与她打交道,实在看不透她。〃

一旁花宜已经铺好了铺盖,笑道:〃管她看不看的透呢,日久见人心罢了。娘娘还是早些安歇吧。〃

自我住到未央宫后,去偏僻的披香殿路途更遥。这一日午睡醒来,见天色郁郁生凉,便去看望端妃。

我进殿时,她正沐浴过。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发梢还淋淋滴落晶莹的水珠,肩上披一件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以彩锦绣制而成,晔晔如虹彩散于晴空碧云之中,十分好看。我见她披着云肩,知道是洗了头发要抹茉莉乌发膏了。果然妆台上搁着一个青花冰纹圆钵,钵中盛着淡墨色半透明的轻盈膏体。

端妃背对着我,吉祥用犀角梳子蘸了茉莉乌发膏小心翼翼地梳着。端妃自举了把小靶镜左右照着看,从镜子里瞧见我,不由转身笑道:〃贵客来了,我却不曾远迎,真是失礼了。〃

我盈盈一笑,走近道:〃多年不见,端姐姐的气色更见好了。〃

端妃站起身来,把玩着盛乌发膏的圆钵道:〃什么好不好的,宫里的女人老的快,才三十二岁就用上乌发膏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我笑嘻嘻拿起圆钵一闻,一股子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由赞道:〃这味道好,是用淘澄净了的茉莉花配着首乌做的……姐姐这样说可要愧煞人了,那些十五六岁的嫔妃们也急吼吼地拿着乌发膏往自己头发上抹呢,姐姐越发拿自己和她们比了。〃

端妃掌不住笑,撂下手中的镜子道:〃猴儿嘴真当是猴儿嘴,这些年竟没改些。〃

我笑道:〃我不过怄姐姐笑一笑罢了,姐姐反要说我。〃说着顺势在端妃的妆台边坐下,随手拿起她方才拿着的小靶镜看,芭蕉扇面的样子;紫金镶珐琅山水文饰;小巧玲珑;十分精致。端妃见我瞧得有趣,便道:〃那年我在皇上的库房里瞧见这个玩意儿好,你知道我的性子,好便好了,也不会为了这个特意去求皇上的恩典,倒是温仪记在了心里,去皇上面前求了一求,皇上立时就叫人送来了。〃

我连连点头,恬和微笑,〃温仪当真是个好孩子,不负姐姐一番教诲。〃

我打量着披香殿,见殿内悬挂着不少小女孩的小玩意儿,殿外又多种花草,一架小秋千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庭院里的地上还丢着一个七成新的布鸭子,于是笑道:〃数年不见,姐姐的披香殿一扫往日颓唐,大有生气了。〃

端妃大有身为人母的欣慰得意,〃有了温仪,这漫漫长日也好打发得多了。要不然这样一年年熬下去,连个盼头都没有。〃

我看了看周遭,问道:〃怎不见温仪帝姬呢?〃

〃这个时候,都是如意带着去上林苑里撒欢去了。〃

〃温仪想必很听话吧?〃

端妃的笑容有母亲的甘愿和满足,〃乖巧的很,也很孝顺。快九岁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懂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温仪是我亲生的呢。〃

吉祥在旁笑道:〃我们娘娘待帝姬疼得什么似的,比亲生得还好,帝姬怎么能不孝顺呢。〃

端妃细细的眼角皆是笑意,〃怨不得我疼温仪,性子文静不说,素日里我咳上一两声,她便抱着我要叫太医。连我也纳闷,襄妃这样的人物怎么生出这样好的女儿来。〃

我听她絮絮说着温仪的点滴,想起胧月待我的情形,心下难过不已。

端妃素来敏慧,见我的神情,随即了然,〃敬妃心疼胧月更胜于我心疼温仪,到底是打出生就养在身边的,胧月难免与她亲近一些。想必现下敬妃也不安,将心比心,若是现在襄妃突然活过来要要回温仪,我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我低头拨着护甲上镶成梅花状的珍珠,低低道:〃我明白的。〃

端妃叹息,平静的双眸有睿智的温和,〃敬妃从来是个明白人,可是再明白的人也抵不过一个情字,何况是母女之情。你在宫外不晓得,敬妃抚养胧月也十分辛苦。那年胧月病了,敬妃几天几夜没睡,哭的眼泪足有一缸那么多了。若那时胧月真留不住,只怕敬妃也要伤心死了。〃

我愧然而心酸,垂着眼帘道:〃我这个做母亲的的确没有尽到半分做娘的心思,哪里敢奢求胧月有多亲近我呢,只盼她还能认我这个娘就好了。〃

端妃安慰道:〃若说你没有尽做娘的心思,连我听着也替你委屈。当日你生了胧月三日就离宫,那三日里殚精竭虑,哪一点没为她想得周周到到,为她一辈子做尽了打算。〃端妃道:〃胧月还小,等长大了能体会你的苦心就好了。〃

午后的空气里弥漫着唐菖蒲成熟后甘甜熟烂的芬芳,像一掬甜水,静静流淌于殿宇。端妃凝神思虑,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我劝你一句,别急着要接回胧月。哪怕再思女心切也要忍耐。〃

端妃语中大有深意,我正低头寻思。忽听得外头有金铃清脆响起,一个女孩扑进端妃怀里,笑嚷着道:〃母妃,良玉回来了。〃她举着手里一束芙蓉花道:〃母妃看可好看么,良玉瞧着这花最美,摘回来给母妃戴上好不好?〃

端妃搂了她笑道:〃自然好,母妃很喜欢呢,玉儿选的这个颜色真好看。〃

那孩子踮起脚把花c在端妃鬓边,又跑远了看是否c得端正,方开怀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似檐间玎玲的风铃宛转。她瞧见了我,细柔的眼睛询问地望向端妃。端妃笑吟吟道:〃这是你莞母妃。〃

温仪退开两步,按着礼数规规矩矩道:〃温仪给莞母妃请安。〃

我见她一身湖蓝色织锦缂花短襦,穿r黄撒花石榴裙,腰间扣着粉紫柔丝串明珠带,脖子上挂着的正是我送的那个朝阳五凤璎珞圈。我见她身形还未长成,却已见窈窕之态。眉眼间并无其母曹襄妃的世故精明,十分娴静温文。

我点着头感叹道:〃数年不见,温仪已快成大姑娘了。〃我向温仪笑道:〃你叫良玉?好漂亮的名字。〃我转头向端妃,〃这名字可是姐姐取的?〃

端妃点头笑道:〃良玉到了四岁上还没有名字,整日拿着封号当名字叫,我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她能温良如玉。〃

我赞道:〃果真是个好名字,足见姐姐望女成凤之心。〃

温仪悄悄看我两眼,转头对端妃娇怯怯道:〃这位莞母妃好生眼熟,良玉好似在哪里见过。〃

我搂过温仪的脖子笑道:〃不怪姐姐疼她,连我也爱得不得了,这样的好的记性呢。〃我向温仪道:〃你小时候莞母妃还抱过你呢。那时你爱玩,总摘了我身上的溜金蜂赶菊别针去。〃

温仪侧头想一想,脸颊有清丽透明的光泽,忽而笑道:〃是呢,那别针被良玉玩了好些年,如今还在匣子里收着呢。〃

端妃指着她道:〃你脖子上那个璎珞圈便是前两日你莞母妃着人送来的,你也该亲自道谢才是。〃

温仪端正福了一福,道:〃谢过莞母妃。〃

端妃叫过她去,用绢子仔细擦着她的脸柔声哄道:〃跑了一会子也累了,去歇一歇就用晚膳吧。〃说着便叫如意领下去了。

端妃转脸问我:〃给温仪的项圈可是每个帝姬都有吧,可别落了人家的闲话。〃

〃都给了,连胧月也是一样的。〃我顿一顿,〃只不知吕昭容家的淑和帝姬叫什么?从前仿佛也没有名字。〃

〃也是到了年纪才取的,叫做云霏。〃

我笑盈盈道:〃好听是好听,只是在帝王家未免小气了些。〃

端妃抚着鬓边的芙蓉花道:〃你不晓得里头的缘故,当年吕昭容是在云意殿被皇上亲自挑上的,所以给帝姬起了这个名字以做念想,也好叫皇上念及旧情多多垂怜。〃

我笑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端妃轻轻一笑,眼波流动,〃可怜天下慈母心罢了,她们的父亲可未必顾得上。像胡昭仪的和睦帝姬皇上倒看的上些,满月时就给起了名字叫珍缡,可见是爱重得如珍如宝了。犹是这样胡昭仪还是不足,抱怨胧月早早就有了名字。她哪里晓得妹妹你为了胧月的苦楚。当真是生在福中不惜福了。〃

我不以为意,只微笑道:〃她福多人贵重,自然不怕折损了一些半些。〃当下端妃留了我一同用了饭,方才送我到仪门外,看着我一路去了。

路上安静,我便向引路的小允子道:〃左右天色还早,不如去太y池边走走也好。〃于是一路穿花分柳,沿着太y池徐徐行走。

彼时夕阳西下,天空里尽是五彩斑斓的晚霞,铺开了满天缤纷。

这样静静的看霞光万丈,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也还没有多久,有个人对我说:〃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而如此平静,我此生亦不可再得了。

心如这一面太y池水,表面来看平静无波,而暗潮纷叠的瞬间,连自己也不能自制。

有欢悦的笑语之声从身后的美人蕉丛传来,我振作精神笑道:〃才用过晚膳呢,端妃又许温仪帝姬出来跑了,仔细肚子疼。〃

小允子陪笑道:〃听着很热闹呢,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美人蕉开得如火炬一般,一树一树炽烈地红着,或是吐露娇嫩的鹅黄与艳媚的橘色,一朵一朵妩媚柔软地着,似慵懒春睡的美人。

丛丛舒卷自如的嫩绿之后,却是敬妃抱着胧月小小的身躯,正仰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说笑。胧月双手勾着敬妃的脖子,头靠在敬妃肩上。敬妃一手抱住她,一手拿绢子不时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时而吻一吻她的脸颊,逗得胧月咯咯直笑。

我心下酸涩,正要悄然退开,敬妃已经瞧见了我,略略有些尴尬,道:〃莞妃来了。〃

胧月不情愿地从敬妃怀里跳下来,勉强行了一礼,道:〃莞母妃好。〃

我张开双手向她,微笑道:〃胧月过来,母妃抱你去玩。〃

胧月别过头,倏然往敬妃裙子后头一躲,瘪着嘴低低道:〃我不去柔仪殿。〃

敬妃大为尴尬,下意识地挡在胧月前头,又觉得我与胧月到底是母女,不该她来挡着,便有些进退两难,陪笑道:〃胧月刚玩得兴头上,怕不愿意去别处呢。〃

我是一句玩话,却不想招来胧月和敬妃这个样子,顿时觉得难堪。敬妃以为我是因为胧月不肯回柔仪殿而不快,便放低了语气,道:〃为了那日说了句要和莞妃你回去,胧月整整哭闹了一天。不如就让她在昀昭殿再住几日吧。〃

敬妃的语气里颇有些哀恳之意,她与我都是正二品妃位,且资历人望远在我之上,其实不必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微微不忍,念及端妃的再三叮嘱,微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并不曾想带胧月回柔仪殿,不过是想领她玩耍一回罢了。我不是与姐姐说过,在我生育之前胧月都要托付给你照顾了呢。怎地姐姐这么快就忘了?〃

敬妃暗暗松一口气,转瞬已经恢复平日的恬和淡定,笑道:〃是呢,我也是和莞妹妹说笑的。〃说着招呼我,〃绾绾要去千鲤池喂鱼,妹妹同去吧。〃

我微笑摇头,〃宫里还有些事,我且回去。姐姐陪胧月慢慢玩吧。〃说着扶了小允子的手往未央宫的方向走。

走了片刻,直到看不见敬妃一行人了,小允子方怯怯道:〃娘娘别生气。〃

我反而笑,〃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允子听我这样说,一时倒不好接口了,于是道:〃多个人疼帝姬是好事,可敬妃娘娘似乎忘记了谁才是帝姬的生母了。〃见我只是不作声,又陪笑道:〃方才敬妃邀娘娘陪帝姬一同去喂鱼,娘娘若去的话不是正能和帝姬多亲近么?〃

我心底发冷,道:〃敬妃若真心邀我去的话适才一见我就会开口了,且她们去是母女情深,本宫去了又得生出多少嫌隙来,好没意思。〃小允子见我如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只管扶着我走。

背后悠悠然传出一声柔婉的呼唤:〃姐姐――〃

十六、情牵

我转首,却见安陵容从假山之后盈盈转将出来,举着一把象牙柄的小扇子持在腰边,轻盈行了一礼,眉目含笑道:〃莞妃姐姐好。〃

她穿了一席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朦朦的雾气之中。安陵容原本就身量苗条,如今见清瘦,身子纤细得如弱柳扶风一般,不盈一握。

独自相对的一刻,我原以为自己会将积郁多年的怒气与愤恨一并爆发出来,至少会克制不住狠狠扇她一个耳光。然而事到临头,却是微微含了一缕嫔妃相见时应有的矜持笑容,道:〃许久不见,妹妹真当是贵人了。〃

她以团扇障面,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她笑得亲切,〃姐姐才是真正的贵人呢,原以为姐姐要飘零在外孤苦一世了,叫妹妹好生牵挂,不曾想峰回路转,竟有了今日添丁添福的好时候。〃

我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哪里真有十全十美的好时候呢,做人总有不足之处。就如妹妹,即便今天身为贵嫔,掌一宫主位,想必也有意难平的时候吧。〃

安陵容丝毫不以为意,只含羞带怯,道:〃陵容在姐姐走后替姐姐服侍皇上那么久,竟也没有个一子半女,当真是陵容福薄呢。〃她向我嫣然一笑,幽幽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成了别人的孩子,姐姐觉得如何?〃

她的话中分明指向适才敬妃与胧月一事,想来她身在暗处已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轻笑出声,〃说起来胧月自幼不在我身边,不与我亲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相信做人总是有得亦有失,比起妹妹,我这个孩子或许怀得运气了些。〃

陵容依旧微笑如静夜里暗自绽放的花朵,〃有得亦有失么?陵容好怕姐姐得不偿失呢。〃

〃嗯〃,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妹妹说得对。但比起有些人费尽心机却尽失人心,只怕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陵容迅疾端肃了神色,靠近我两步,纤白的手美若白鱼,几枚翡翠与红宝石的金戒光芒晶莹闪烁。她轻轻摇着团扇,带着关切的口吻轻轻道:〃姐姐说得极是。其实姐姐前几日在翠微宫前差点滑落轿辇,妹妹也有所耳闻,幸好姐姐无恙,妹妹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呢。〃

她说的是〃翠微宫〃而不是〃玉照宫〃,我心下一动,已经明白过来,淡淡道:〃妹妹的耳报神真快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后来听说连皇上也盛赞姐姐贤德呢。〃

〃妹妹到底是皇上枕边心上一时一刻都放不下的人呢,连皇上不张扬的事妹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停一停道:〃妹妹所指翠微宫……庆嫔是巴蜀女子,性子烈些也是有的。加之年纪轻难免一时糊涂,连皇上都舍不得责怪她,我少不得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姐姐真的以为是庆嫔做得么?〃安陵容的语气中微微惊诧,〃周氏虽然得宠,却也还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姐姐细想去,翠微宫里谁与姐姐积怨已久了?〃

我假装凝神思索,犹豫道:〃她哥哥归她哥哥,她到底也不曾对我怎样?〃

陵容摇头道:〃姐姐心肠益发仁厚了。她哥哥一心想取甄公子而代之,她呢一直想取姐姐而代之,姐姐如何就不明白呢?〃

我骤然凝眸于她,目中闪过一丝冷凝的疑惑,〃她是皇后娘娘面前最得脸的红人,妹妹如何敢在背后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

陵容温柔的双眸黯淡垂下,〃姐姐想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吧?〃她幽幽叹息,含了一丝悲凉,道:〃妹妹从前做过的错事太多,见别人的错事也多,有些事本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姐姐刚回宫就差点被人暗算,我如何还敢再隐瞒。〃她带着忏悔的口气,低低道:〃昔日之错已经铸成,妹妹只能再如今稍稍弥补了。〃

〃哦?〃我微眯了双眼,〃这话我却不知从何听起了,皇上眼中妹妹最是温顺安静,难道也曾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么?〃

〃姐姐〃,她满脸愧悔难当,〃姐姐这样说便是不肯原谅陵容了。当日我知道姐姐的嫂嫂与侄儿在牢中得了重病,妹妹已让近身太医去服侍了,可还是保不住她们的性命。这些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我总是寝食难安,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们的命。姐姐……〃说到此间,她忍不住哀哀啜泣起来。

夜幕降临的瞬间,是传说中人魔不分的时刻。在那一瞬间,连人的背影也会有类似于兽的形状,天地间y阳之气交混,群魔乱舞。而在今日的这一瞬间里,陵容哀哀的哭泣听起来分外让人心生怜意。

我长叹一声,低低道:〃陵容,咱们也这么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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