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部分(2/2)

我仔细留神,不由唏嘘,〃数年不见,慎嫔已是德仪了。〃

刘德仪含悲亦含了笑:〃娘娘故人心肠,还记得臣妾。〃

刘令娴与我同年进宫,很乖巧的一个女子,当初也是颇得恩宠的。记得慎嫔之位还是我初次有孕那一年晋封的,如此六七年来只进了一阶,可见也是早早失宠了。我见她神色悲苦,衣衫简约,颇有凄凉之色,心下更是明白了几分,握住她的手道:〃这几年德仪当真辛苦了。〃

刘德仪哽咽道:〃劳娘娘记挂着,现下与徐婕妤同住,婕妤是个好相处的人。〃

我轻声在她耳边道:〃眼下人多,快别这么着了,叫人瞧见你的眼泪有多少闲话说。〃刘德仪用力点一点头,忙别过头悄悄拭了泪。我转头吩咐小连子,〃徐婕妤如今在禁足中,少不得缺些什么,你去挑一些绫罗首饰来,再照样封一份送到刘德仪这里。〃

刘德仪慌忙道:〃娘娘如此,嫔妾怎么敢当。〃

我和缓道:〃咱们又是同年入宫的老姐妹了,互相帮衬着也是应该的。〃

刘德仪憋着一口气,神色微微一黯,轻声道:〃娘娘心肠好,顾念旧情。可是有些人自己攀了高枝儿当了贵嫔,得皇上和皇后的宠,就全然不顾咱们同年进宫的情谊了。〃她咬一咬唇,带了一抹凄然之色,道:〃咱们同年进来的十五个姐妹,死的死,失宠的失宠,剩下的除了娘娘有福气,这五六年来连连高升的就只是有她,还一味地踩着咱们头上。若不是惠贵嫔得太后的赏识,只怕也要被她压下去了。〃

我听她说得伤心,心下也明白,低声道:〃眼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刘德仪点一点头,省悟过来道:〃娘娘是来瞧徐婕妤的吧,瞧嫔妾糊涂了,拉着娘娘浑说。〃她略显为难之色,〃只是徐婕妤是皇上下旨禁足的,只怕不好探视。〃

我略正一正衣裳,重纱掐金菡萏纹的浅桃色广袖卷起几带凉风,〃本宫身为三妃之一理当关心各宫姐妹,如今徐婕妤怀着皇嗣,禁足只是为了避免冲撞太后与皇后,并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有什么不能探视的呢?〃

我话说得和气,然而话中之意不容置疑。刘德仪忙笑道:〃娘娘说的是。嫔妾这就引娘娘过去。〃

空翠堂堂如其名,草木yy生翠,并不多花卉,自苑中到廊下,皆种满了应季的唐菖蒲、蛇目菊、龙胆草与飞燕草,满院翠意深深。外头日晒如金,然而一进空翠堂,只觉自然而生凉意,心头燥热也静了下来。

万绿丛中,一名纤瘦女子背身而立。刘德仪正要出声唤她行礼,我伸手止住,却听那女子吟诵之声幽幽,〃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念罢,悠悠长长地叹息了一句。

我心下微微一动,听她念诵之时,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哀愁凝蓄在里头,令人恻然。

我示意刘德仪出去,清一清嗓子,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脸过来却是一名穿玉兰色纱缎宫装的女子,孱弱似一抹刚出岫的轻云。她的容颜并不十分美丽,亦无格外耀眼之处,不过中上之姿而已。只是一双秋水潋滟的浓黑眼眸在润白玲珑的面庞上分外清明,仿佛两丸光芒灿烂的星星在漆黑夜空里濯濯明亮。因在禁足之中,脸上几乎不施脂粉,唯见双眉纤细柔长,左眼眼角下一点暗红色的泪痣,似一粒饱满的朱砂,风姿天然。她的神情亦是淡淡的,整个人仿佛不经意的描了几笔却有说不出的意犹未尽,恰如一枝笔直于雨意空濛中的广玉兰。

她见是我,不觉大大一怔,低低道:〃傅婕妤……〃

花宜忙道:〃这是柔仪殿的莞妃娘娘。〃

她愣了一愣,即可省悟过来,于是恭谨欠身,口中道:〃玉照宫婕妤徐氏拜见莞妃娘娘。〃

我亲自搀了她一把,微笑道:〃妹妹有礼了。〃

我这才仔细打量她,一身玉兰色纱缎宫装绣着长枝花卉,正是一枝茜草红的紫玉兰,自胸前延伸至下摆及前襟,有别于通常宫嫔们喜爱的那种遍地撒花的繁艳图案,显得清新而不俗。头饰亦简单,不过挽一个寻常的高髻,零星几点暗纹珠花,髻边簪一枝双衔心坠小银凤钗,素净典雅。

我看了只觉得舒服。

徐婕妤一双澄清眼眸悠悠看向我,〃娘娘……与胧月帝姬长得很像。〃

我微笑:〃母女之间自然是相像的。只是胧月年纪还小,本宫自己却不太看得出来。〃我坦然注目于她,〃方才婕妤似乎把我认作了旁人?〃

她微微一窘,答:〃是。〃旋即浅浅一笑如微波,〃原来如此,今日得见娘娘,始知傅婕妤缘何爱宠无比。〃语毕微有黯然之色,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她。〃

彼时她轻拈了一朵菖蒲花在手,浅橘红的花瓣映得她雪白的脸庞微有血色。我环顾四周,道:〃婕妤这里倒很别致,不似旁的妃嫔宫中多是红红翠翠,很让人觉得心静生凉。〃

徐婕妤淡淡盈起恬静的微笑,那笑意亦像树荫下漏下的几缕阳光,自生碧翠凉意,〃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嫔妾不爱那些四季凋零的花,倒不如多种些草木。〃

她身边的宫女笑道:〃小主怎么这样站着和娘娘说得起劲呢,不若请了娘娘进去坐吧。〃

徐婕妤一笑若开残了的白牡丹,〃嫔妾禁足空翠堂已久,久未有人探访,竟忘了待客的礼数了,还请娘娘宽恕。〃又侧头向身边的宫女道:〃桔梗,亏得你提醒。〃

我见她身姿纤瘦,想是怀着身孕又被禁足,精神并不太好,整个人瘦得不堪一握,更显得五个月的身孕格外突出。

于是一同进去,空翠堂里装点疏落,不过按着应有规制来,并不见奢华。徐婕妤命一个叫黄芩的宫女奉了茶上来,目光落在我束好后仍显得微微凸起的腹部,〃娘娘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我含笑,〃婕妤好眼力。〃我见她不大的居室内放了半架子书,不由笑道:〃婕妤也好百~万\小!说,本宫倒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徐婕妤的额发被汗濡湿了一抹,乌黑贴在额头上,她扑着素纱团扇,恬淡道:〃偶然一次听敬妃娘娘说起娘娘如何美貌,从胧月帝姬身上也可窥得一斑。今日一见,还是在意料之外,难怪皇上对娘娘念念不忘。〃

我挽一挽滑落的缠臂金(1),微笑道:〃是否念念不忘本宫也不得而知,只是皇上一向雨露均沾,看婕妤就知道了。而且本宫今日来看望婕妤,一是本宫自己的本心,二是听皇上时时提起,十分挂心,所以来为皇上走这一趟。〃

徐婕妤眸光倏然一亮,仿佛被点燃了火苗的蜡烛,惊喜道:〃娘娘不哄我么?〃

我笑道:〃若无皇上默许,本宫怎么敢轻易踏足禁足之地呢?〃

徐婕妤脸生红晕,如珊瑚绮丽殷红一抹,〃原来皇上并没有不在意嫔妾……〃

〃这个自然〃。我指一指身后内监身上捧着的各色礼物,〃这些是本宫亲自跳了送来给婕妤的,若婕妤不嫌弃,就请收下吧。都是请皇上过目了的。〃徐婕妤粉面生春,虚弱的身体也有了些生气,双手爱惜地从燕窝、茯苓等滋补之物上小心翼翼地抚过。我微微沉吟:〃婕妤有孕而被禁足,其实皇上心内也十分不忍,婕妤要体谅才好。〃

徐婕妤深深低首,安静道:〃太后和皇后乃天下之母,最为尊贵。嫔妾不幸危犯双月,禁足是应该的。皇上有孝母爱妻之心,嫔妾又怎会埋怨皇上呢?〃

我打量她的神色,并非说场面话,反而像是真心体谅,于是只道:〃婕妤方才作的《四张机》很好,可见婕妤才学不浅,衬得起这满架书香。〃

徐婕妤柔和微笑,〃娘娘饱读诗书,燕宜早有耳闻,亦倾慕不已。今日相见,不知可否请娘娘赐教一二。〃

我轻笑道:〃哪里说得上赐教呢,不过是咱们姐妹间切磋一二罢了。〃我抿了一口茶,〃婕妤的《四张机》才情横溢,只可惜调子悲凉了些。婕妤现在身怀有孕,虽然一时被禁足困顿,然而来日生下一儿半女,不可不谓风光无限。〃

徐婕妤微微出神,望着堂中一架连理枝绣屏,惘然道:〃嫔妾不是求风光富贵的。〃说罢侧首微笑,〃娘娘亦是精通诗词,不如和一首可好?〃

沉吟的须臾,想起当年玄清入宫侍疾,做了《九张机》与我互为唱和。不由脱口吟道:〃四张机,咿呀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徐婕妤眸中颇有赞赏之意,眉心舒展而笑:〃皇上如此喜欢娘娘,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捧着茶盏,轻轻抿一扣润喉,温和道:〃本宫做这首《四张机》比拟婕妤,婕妤可觉得贴切么?〃

徐婕妤微微一怔,道:〃娘娘何处此言?〃

我温颜而笑,〃婕妤方才说不求风光富贵,其实不论求什么都好,总之腹中的孩子康健最要紧。我瞧婕妤赏花吟诗皆有哀戚之色,希望婕妤看人看事,也该积极些好。〃我推心置腹道:〃咱们身为人母都知道,母体开怀些,孩子在腹中也长得好些,婕妤你说是么?〃

徐婕妤深深看我一眼,心悦诚服,〃娘娘说得是。〃

我恬和笑道:〃婕妤不用这般客气。咱们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婕妤若不介意,大可叫本宫一声姐姐,咱们以姐妹相称就好。〃

徐婕妤脸色微微一红,欠身道:〃姐姐若不嫌嫔妾愚笨,嫔妾就高攀了。〃

我笑道:〃妹妹哪里的话,有这样一个聪明文静的妹妹,本宫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扬一扬脸,槿汐会意,扶着我的手站起来,我走到那架连理枝绣屏处,驻足细看。连理枝干笔直光滑,枝头两只翠羽红缨比翼鸟儿交颈相偎,神态亲昵,道:〃这是妹妹自己绣得绣屏么?好精细的功夫。〃

徐婕妤微笑走上来道:〃嫔妾手脚笨拙,不过绣着打发时间玩儿的。若是说到刺绣功夫精湛,宫里又有谁比得上安贵嫔呢,连皇上近身的内衣鞋袜和香囊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我不觉诧异,〃妹妹的刺绣手艺那么好,难道皇上都不知道么?还是妹妹从没给皇上做过香囊鞋袜一类?〃

徐婕妤神色一黯,勉强笑着抚摸绣屏上的比翼鸟,道:〃嫔妾手脚笨拙,皇上怎么看得上眼呢。〃

我轻轻〃哦〃了一声,按下心头疑惑,换了笑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都是咱们闺阁女儿的一片痴心罢了。〃

徐婕妤的红且薄的唇角含了一缕淡薄的清愁,抿唇道:〃姐姐说的是,不过是痴心罢了。〃

我笑,〃谁说痴心就不能成真呢。〃我停一停,〃做姐姐的送些金银绫罗给你也是俗气,不若把从前所书的一首《九张机》给你。〃

〃嫔妾愿闻其详。〃

和着自己心事难以成双的轻愁薄绪,轻诵道:〃九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窗外凉风如玉,连吹进空翠堂的风也别有清凉莹翠的意味。我盈然浅笑,〃本宫就以此诗,恭贺妹妹心愿得成。〃

我扶着槿汐的手出去,回头见刘德仪躬身跟在身后,和颜悦色道:〃你且回去吧,不用送出来了。只一样,徐婕妤与你同住在玉照宫,这宫里除了她就是你位份最高,你又是宫里的老人了,好好照顾着吧。将来皇子顺利生下来,论功行赏也有你的一份。〃

刘德仪忙道:〃娘娘吩咐了,嫔妾一定谨记于心。〃

回到柔仪殿,浣碧服侍我换了家常衣裳,又进了新鲜瓜果进来,陪我坐在暖阁里纳凉。浣碧拿小银勺子挖了西瓜出来,那银勺子做成半圆,挖出来的瓜r鲜红浑圆一颗,盛在雪白的瓷碟子里,十分可爱。

我用银签子签了一颗吃,只觉得甘甜清凉,入口生津。浣碧觑着左右无人,方打着扇子道:〃既然徐婕妤也怀着身孕,温大人又说七八成是位皇子,小姐何必还对她这么好?〃

我闭目凝神片刻,轻轻道:〃你方才瞧见她念《四张机》的样子了么?〃

〃瞧见了,楚楚可怜的很,奴婢听着那诗也觉得难过。〃

我的指尖划过身下的十香软枕,轻轻道:〃你只是觉得难过么?〃

浣碧低一低头,嘴角蕴了一点怜悯与同情之色,〃奴婢觉得徐婕妤念那诗的时候很伤心,她不得宠,怀了孩子又被禁足,实在很可怜。〃

柔仪殿中蕴静含凉,细密垂下的湘妃细竹帘子把暑气都隔在了外头,重重的帘影深一道浅一道烙在金砖地上,虚浮如梦。我搁下手中的银签子,随手捋着帘子上一个五福金线如意结,缓缓道:〃我瞧着……仿佛徐婕妤对皇上一片痴心。否则,那《四张机》念出来不是那样一个味道。〃我垂手凝眸须臾,〃若她是真心喜欢皇上,那她腹中的孩子于她的意义就不同了,不是争宠的手段,也不是进位的工具,而是她跟喜欢的男人的骨r。〃

浣碧瞧着我,静静道:〃小姐是由人及己了。〃

我无声无息地一笑,〃即便我知道她怀的是男胎又如何?若我生下的也是男胎,我并无意让他去争夺皇位,只想安静把他抚养长大。若是女胎,那就更无妨碍了。我又何必去和她斗得你死我活,何况我自己也是被人算计失过骨r的,怎能忍心去害别人的?也算是明白她的一点痴心吧。〃

浣碧轻轻笑一笑,一张秀脸被疏落滑进的阳光照的明暗一片,〃小姐当真没有一点私心么?〃

我抚着赤金护甲的尖端,〃咯〃一声笑道:〃在后宫里活着谁会没有私心呢?你知道就好了。〃

浣碧低头专心剜着西瓜,冷然一笑:〃说实话,奴婢巴不得她生下个小皇子,狠狠和皇后斗一场。别叫皇后捧着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得意过头了。〃

我把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生不生的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若真生下来了,你还怕没得斗么?〃我微微扬起嘴角,〃不过无论为己为人,我都会保她生下这个孩子。〃

《后宫·甄嬛传5》(第五部)charpter十九、福祥之争

正说着话,玄凌跨步进来,笑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我忙要起身请安,玄凌一把按住我道:〃又闹这些虚礼了。〃

我娇笑道:〃臣妾正在说脚有些肿了,穿着内务府送来的鞋子不舒服,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不舒服。〃

玄凌摘下我脚上的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笑道:〃在自己屋子里便穿得随意些吧。〃他扶起我的脚,捡起榻下的一双猩红面的软底睡鞋为我穿上,我口中笑着,〃怎么好叫皇上做这样的事情,浣碧怎么眼睁睁看着动手自己干坐着。〃身子却依旧赖着不动。

玄凌捏一捏我的脸,笑道:〃瞧你着矫情样子,还说浣碧呢。〃

浣碧撇一撇嘴,撑不住笑道:〃皇上和小姐小两口打情骂俏,拉上奴婢做什么呢。〃

玄凌心情大悦,随手摘下手上一枚玉扳指掷到浣碧手里,拊掌大笑:〃被你主子调教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小两口?说得好,朕喜欢。〃

浣碧忙欠身谢恩,〃奴婢谢皇上的赏。〃说罢知趣,旋身出去了。

玄凌与我并肩躺着,〃听说你今日去了玉照宫?那么大的日头去那里做什么,也不怕忌讳,中了暑气更不好了。〃

我轻笑道:〃臣妾又不是主月的娘娘,怕什么危月燕冲月的忌讳。〃我依着玄凌的胳膊躺着,绞着衣带低低道:〃臣妾不过是推己及人,徐婕妤和臣妾一样怀着身孕,臣妾安坐在柔仪殿里,她就被禁足伤心,想想心里也老大不忍的。〃

玄凌抚着我的手,道:〃宫里的妃嫔见了她禁足都避之不及,唯有你还敢往里闯。〃

我偏一偏头,掩唇笑道:〃徐妹妹年轻,又怀着身孕,自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了。臣妾不过是代皇上去瞧她罢了,左说右说都说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去看望的,也好叫徐妹妹宽心,好好为皇上生下位白白胖胖的皇子来。〃我拈了颗樱桃放到玄凌口中,认真了神气道:〃说句实话,皇上当真不挂心徐妹妹么?〃

玄凌揽了我的肩,眼中尽是笑意,〃朕总说你善解人意,所以朕也对你说句实话,燕宜入宫四年,朕与她的情分当真是不多,若说挂心她,不如说是挂心子嗣。〃

我沉默片刻,即便觉得齿冷,也明白是实情,于是道:〃不论为了什么都好,臣妾不过是替皇上传个心意罢了。〃说罢,自己也心气消沉了,只转身望着窗棂上的雕花出神。

玄凌扳过我的身子,道:〃朕晓得你多心了。你和燕宜怎么能相提并论?朕与你是什么情分,如今你也怀着孩子,朕心里是把你看得和孩子一样重的。〃

我〃嗤〃一声轻笑,举了团扇作势拍了一下,〃皇上总是这样甜言蜜语哄人开心。〃我微微凝神,〃钦天监说到星相是危月燕冲月,皇上不能不顾虑着太后和皇后,只是若是等太后和皇后大安了,皇上也该惦记着给徐婕妤禁足,臣妾瞧她面色不好,怕是多思伤身。〃

玄凌一听,不由作色道:〃一群糊涂东西!虽是禁足,可朕也不许缺她什么,太医也日日叫看着,怎么还是这样呢?〃

我婉声道:〃太医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心,女儿家的心思还是要皇上多体贴着才好,何况徐婕妤又有着身孕。〃

玄凌闭着眼枕臂而卧,随声道:〃朕何尝不想多体贴她,可是她见了朕多是安静。刚开始还觉得她温柔静默,可久了朕也觉得无趣得紧。说她是文静吧也文静过了头,同样饱读诗书,怎么她不及你解语花一般。〃

我含笑道:〃徐婕妤自有徐婕妤的好处,皇上久久就知道了。如今还是给徐婕妤安胎要紧。〃我想一想,道:〃今日臣妾去的时候给徐婕妤带了东西,说是皇上给挑的,臣妾瞧着婕妤很高兴。如今她禁足,皇上虽不方便去瞧她,左右赏赐点什么也是好的。〃

玄凌温和看我,笑道:〃你很喜欢她?〃

我扑着六菱纱扇,细洁的扇面映着我和静的笑容,〃才见过一面,哪里说得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徐婕妤性子安静,且和臣妾都有着身孕,难免投缘些。〃

玄凌想一想,〃如你所愿就是。〃说着唤李长,〃叫小尤收拾些徐婕妤素日爱吃的给送去,平日里往玉照宫多送些东西。〃

李长应声去了,我扬声唤槿汐:〃去取冰碗来。〃

玄凌揽着我笑道:〃朕的莞妃当真是小气到家了,朕来了这么一大会儿功夫了,才想起来要给朕一碗冰碗消暑。〃

我一下一下扑着扇子,笑嘻嘻道:〃臣妾一片心意呢,皇上竟这样说臣妾。方才皇上一头大汗进来,若冷冷的一碗冰碗下去,凉快是凉快了,也要闹肚子,所以怄皇上说了会子话才叫进冰碗。〃

玄凌舀了一口冰碗含着,斜眼看我道:〃你这里的冰碗也总比别人哪里甜些。〃

我撇嘴笑道:〃皇上自己心甜罢了,非去夸那冰碗做什么?左不过是些家常东西。〃

〃可贵便在家常二字,太郑重了总不是一家子的样子。〃玄凌的衣摆随意翻着,凑近我耳边悄声道:〃朕今晚就留在柔仪殿里,等着更甜的。〃

我脸生红晕,啐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