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部分(2/2)

于是依着旧路而行。哪知刚到黟山,忽然后面有人赶来,高叫:“公子慢行!”其快如风,顷刻已到面前。文命一看,乃是竖亥。不禁大惊,知道有点不妙。便问道:“汝何放在此?

”竖亥道:“小人寻公子,寻得苦呢?”文命道:“你寻我做什么?我父亲好吗?”竖亥听了,连连摇头。;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函,递与文命。文命接来一看,原来是父亲的绝命书。一路看,一路泪落如縻。看完之后,已悲哽不能成声。便问竖亥道:“你动身之时,我父亲还在世吗?”竖亥道:“还在世。

”说着,又将隐遁海滨的话,说了一遍。文命道:“我看,我父亲一定负责杀身,决不肯草间偷活的。这时恐怕早已去世了。

”说罢,又恸哭起来。

过了一会,又问道:“这书函还是去岁写的。现在已一年了。”竖亥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何处?到处乱寻,先想公子或回到梁州去,所以到梁州,又到雍州,又到荆州,最后才跑到此。凑巧前途有人说,刚才有个耳有三漏的人从此路过去。

小人料想必是公子,随后赶来,果然遇着。否则失之交臂,不知道更要费多少转折了。”文命道:“此刻我想到东海滨去寻父亲,但是究在何处?生死存亡亦不得而知,寻起来也非常为难。我看索性劳你的步先去访求,我随后就来,总在泰山上会齐。如果寻得到,我父子都感激你的。”竖亥道:“公子言重。

小人受崇伯厚恩,虽死不辞,况且又是应尽之义务嘛,小人就去。”说罢,就如飞而去。

这里文命和真窥等并立即上道。由长江口径趋泰山,不走桐柏山。文命一路的忧惶苦楚,记念父亲。渐渐到了沛泽相近,只见两个善走的人迎面而来。一个是竖亥,一个是大章。文命忙问:“我父亲怎样?”二人不及开言,先号啕大哭起来。说道:“主公没了!”文命一面哭,一面问:“怎样怎样?”大章便将一切经过,细细说了。文命呼天抢地,恸哭了一番。既而一想:“徒哭无益,我总要遵我父亲的遗嘱,平治这水土才是。”又想到:“母亲临终时,曾经虑到这一日,叫我要干蛊。

现在这个责任竟降到我身上来了,我将如何呢?虽则有了金简玉篆之书,但是只说明一个理,一个法。至于实行起来,那种困难真不知道有千千万万!万一旷日持久,又将如何呢?万一再不能成功,那么怎样?”想到此际,忧闷欲绝。到了旅舍之中,更换素服,又是悲哀,又是愁闷。

哪知夜间又做其一梦,梦见在一个茫茫大水的旁边,自己赤着身子,跳到水中去洗裕先用手掬了些水,痛饮一阵。后来正在游泳揩抹的时候,忽见东方一轮红日从波心直涌出来,蚩蚩有声。顿觉水光潋滟,如万道金蛇,闪烁人目。一轮红日已升上去。那波中仿佛还有一轮红日,在那里浮沉,作上升之势。回看自己,赤身露体,无处不照着日光。忽而那轮红日,陡如弹丸一般向着自己打来,不觉一吓而醒。

醒了之后,自己解释道:“红日,是天子之象。红日从水中涌起,直照到我身上来,莫非天子将加我以任命,叫我去治水吗?上面一轮红日,波心还有一轮红日,或者是现在的臣子将来的天子在下面举荐我,亦未可知,且看吧。”

次日,刚与大章等闲谈,只见横革和一个人走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国哀。文命忙问他来的原因,国哀道:“小人自从那年在华山拜别之后,过了一年,就辞职,想来投奔公子,哪知生病了。病愈之后,跑到冀州,又跑到兖州,到处寻公子,总不知下落。后来听说崇伯在羽山去世,我想公子或者必到羽山。所以总在此处留心。今日遇到横革,知道公子果然在此。

现在听说朝廷正在访求公子,将加以大用呢!公子到帝都去不去?”

文命道:“这话真吗?”国哀道:“千真万真。朝廷因访求公子不到,听说已饬下各路诸侯一齐访求呢。小人前月经过莘国,那边是公子的母家,朝廷恐怕公子在母家,早来寻过了,那边无人不知。公子何妨径到帝都去呢?”文命听了,沉吟一回。

原来文命初意,原想到羽山省墓。因为有黄熊的故事,殊觉尴尬,非常踌躇。可现在听见说天子访求他,他就决定主意,以干蛊为先,以省墓为后。当下遂向国哀道:“既然朝廷如此找我,我就到帝都去。”大章听了,非常怀疑,就问道:“崇伯这次虽说自尽,但亦可算是被朝廷死的。况且老祝融宝刀已携求了,就使崇伯不自尽,亦必为朝廷所杀。这是杀父的仇人,不共戴天!公子何以还要去做他的臣子,北面事之?”文命听了,且哭且说道:“朝廷所施的是公法,不是私怨,私怨宜报仇,公法不宜计较,况且先父遗命,但叫继续治水,并不说仇不仇。所以我只要赶快将水治好,就对得起先父了!”大章听了有理,亦不再说。

当下文命率领大章等六人急急向北而行。路上诸侯知道了,果然都来招呼。有馈食物的,有送赆仪的,文命一概辞谢不受。一日,绕过泰山,到了巫山相近。只见一个黑面虬髯大汉,装束威猛,迎上前来问道:“君侯是高密公子吗?”文命应道:“是。足下何人,有何见教?”那大汉道:“敝主人有请,饬某来奉迓。”文命道:“贵主人何人?召某何事?”那大汉道:“见面后自知,无庸预言,请即随某来!”说罢,又连声催促。文命满腹狐疑,但察其意不恶,只得跟了他走。横革等亦紧紧相随。

转过一个山峰,只觉得气候渐渐换过了。刚才是冬令,黄茅红叶,景象萧条。此刻则桃红柳绿,芳草如茵,居然是暮春天气。大家正是不解!又走了许久,但觉琪花瑶草,纷披满山;异兽珍禽,飞行载路,说不尽的美景奇观。大章和竖亥道:“这青兖二州之路,我可说没有一处不跑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所在,我竟不知道,真是渐愧!”竖亥道:“是呀,我到过的地方亦不算少。这个所在,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是奇怪!”

不提大章等闲谈,且说文命一路走,一路向前看。只见前面山上仿佛有极高大华美的宫殿,掩映参差。正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有这样奢侈。他的福气,比天子还高万万倍呢!正在思想,忽见前面又来一个大汉,青面紫髯,貌极可怖,装束亦是戎服。见了黑面大汉,便问道:“来了吗?夫人等久了!

”黑汉应道:“来了来了。”文命至此,诧异之极,禁不得立住足,再问道:“究竟贵主人是何人?召某何事?”那黑汉道:“此地已到了,说说不妨。敝主人是西王母娘娘的第二十三位女公子,道号云华夫人。刚才游历东海,路过此间,叫某来奉请。至于何事商量,某却不知。”

文命听了,暗想今朝遇仙了。遂又问道:“二位贵姓大名?

”黑面的道:“某叫乌木田。”青面的道:“某叫大翳。都是夫人的侍卫。”说罢,再催文命就走。将近殿门,只见四只狮子蹲在那里。见有生人走近,便抖擞起立,摇头摆尾,口中发出怒声,其响若雷。文命虽不害怕,大章等都有些股栗。大翳上前,向狮子叱了一声。四狮顿然俯首,帖耳,戢尾。走入门中,只见有八个大人,浑身金甲,高与檐齐,个个手执武器,对对而立。看见文命到来,一齐向文命行个军礼。随即止住真窥等道:“请诸位都在此少待,让高密公子一人进去吧。”国哀性最急,便不舒服道:“某等皆有护卫公子之职。公子是某等主人,怎么不许我们随着呢?”大翳忙过来安慰道:“敝主人单请公子,未曾说老兄可以随入,还请老兄等在此坐坐吧!”

文命听说,亦吩咐国哀等且不必跟随。就问乌木田道:“这八位伟人,是何等人?”乌木田道:“都是灵官,是外面守卫的职员。”说时,已过了大门。但见里面一片大广场,当中一座玉琢的大桥。桥的两面都是大池。池的四面栏杆,都以文石琢成,镶以黄金碧玉。一条大黑蛇蜿蜒曲折,蟠在栏干柱上,足有几丈长。文命问道:“这蛇是夫人所养的吗?”大翳道:“这是毒龙,不是蛇。是夫人所养的。”

又行了许久,才到正殿,那楹柱、梁木、窗帘等等,究竟是什么材料,实在辨认不出。但觉华丽无伦,精光夺目而已。

殿基高约三丈余,广约十三间,拾级而登。阶上阶下,站立数十百个高大的人,个个赳赳桓桓,手执兵器,戎装耀目。面貌亦人人不同,有黄,有蓝,有紫,有白,而以威猛者为多。文命略看一司,只见一个黄面大汉走来,说道:“夫人有命,高密公子到了,暂请殿上小憩,夫人随即就来。”大翳答应,就请文命人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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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初过桐柏山宛委得宝物

第八十七回云华夫人授书伯益水平佐禹

且说文命走入正殿,仰面一看,只见结构的庄严、伟大、崇高,正不可以言喻。忽听得一片音乐之声,旋闻异香扑鼻。

大翳就说道:“夫人来矣!”旋即退出。文命亦转身向殿外一望,只见一辆七宝装成的银軿,軿前四马曳着。那马足与车轮都是凌空腾跃旋转,并不着地,却甚迅疾,转瞬已到殿前停下。

车旁分立四男四女,男左女右,当前的男女年纪较大,后面三男三女年纪似乎依次而校车中端坐一位绝色的美人,年纪似不过二十余岁。紫风之冠,红霞之裾。旁边站着无数美女,有的执扇,有的捧巾,有的提香盒,有的奏乐器,大约有十多个。最奇怪的,银軿面积并不甚大,而这许多人聚在一起,亦不拥挤。

停下之后,车中诸侍女陆续而下,最后夫人才降舆。两阶的侍卫见了,齐行敬礼,夫人亦点首答礼。诸侍女簇拥夫人上阶,到得殿门口,文命慌忙迎了出来。有一个侍女说道:“高密公子请进,夫人相见。”那时夫人已人殿门,文命回身北面,要想行拜见礼。夫人止住,一定不肯。行了宾主之礼,分东西坐下。

夫人开言道:“适从东海归来,知道公子将要入都,就治水之职。所以奉屈到此,商酌治水方法。不知一切计划公子此刻都已预备好了没有?”文命听说是商酌治水之事,心下大喜。就说道:“某于治水方法,略略研究一二。刚才正在宛委山,得到黄帝金简玉字之书,于水脉地理说得非常详细,某拟照此施治。有疑惑不明之处,再用赤珪碧珪一照,或者可以明白。不知此法对不对?还请夫人赐教!”

夫人笑道:“理是对的,法亦合的。但是洪水数十年,民生困苦极矣!九州之大,四海之广,照公子这样施治起来,要几年,才可以敉平?公子计算过吗?”文命听了,默然半晌,才说道:“恐怕非四五十年不办呢!单是几座大山,凿它开来,工程已不小呢!”夫人道:“是呀,不但万民遭难数十年,急宜与以休息。就是圣天子忧危勤劳到如北,亦应该使他亲见大功之成,看到太平景象,方足以慰其心。再过四五十年,人寿几何,不嫌太迟了吗?况且公子所虑的,还只有‘工程浩大’四个字。其实工程之外,艰难险阻还有不少。四五十年,恐怕还不能成功呢!”

文命不解,便问道:“工程之外,还有什么艰难险阻之事?

”夫人道:“洪荒开辟到现在,时候还不能说是长久。山精水魅,川妖木怪,到处都有潜藏。加以近几十年来洪水泛滥,y气太盛,尤其潜滋暗长,不可究结,这是人力不能够抵御的。

幸而想出方法,费去时间已不少。何况有些方法竟无可想呢!

”文命道:“那么还求夫人大发慈悲,予以援助!”夫人道:“是呀,惟其如此,所以今朝要奉屈了。数十年前,圣天子为有水患,特遣大司农到昆仑恳求家母。家母那时因天意难回,灾情未甚,只能辞谢。但是曾经答应,一有机会,便来援助。

如今已到剥极而复,否极而泰的机会了。所以今日奉屈,亦是禀承家母的意旨,与公子以援助的方法。第一是人,妾此处有许多侍卫,可以令其随侍帮忙。第二是术,如有这几个侍卫,还不能为力的时候,可以号召天神地祗,随时前来效力。再不然,就是叫妾或家母来相助亦可。这就是援助的方法了。”

文命听了这话,欣喜之至,慌忙再拜稽首致谢。夫人便叫侍女去宣召童律、大翳、由余、狂章、黄魔、乌木田、庚辰七人上殿。须臾,俱各上殿,向夫人行礼。夫人吩咐道:“如今下界洪水为灾,民生涂炭。天帝命神禹转生救世,不日就要受任施功。深恐有诸多障碍从旁为梗。特饬尔等追随相助,总期于八年之中将天下治平。尔等其各奋勇将事,毋得懈忽!”七人听了,鞠躬受令。又齐向文命鞠躬行礼,说道:“介胄在身,不能跪拜,请原谅!”文命慌忙答礼,七人就走过来,立在文命后面。

夫人又敤侍女道:“将我那搁在窗前的几部宝箓拿了来。

”侍女答应,转向后殿而去,其行如电,一瞥不见。忽而手捧宝箓,姗姗已到殿前。夫人吩咐放在公子面前,夫人指着两大部向文命道:“这是上清宝文,其中都是真言符箓。一部召天神,一部召地祗。学习娴熟了,可以策召鬼神,有要事时,不妨随意命令之。”又指着一部小的道:“这是理水的三个政策,可以作为参考。”文命又再拜首的致谢。

这时侍女将宝箓放在文命面前。刚要转身,不期一阵风来,将她所拖的长裙飘带吹到文命席上。文命刚刚拜手下去,恰好将飘带揿祝侍女不留心,旋转身要走,恰已牵祝一揿一扯,不知不觉,裙带的活结顿然抽散。裙带一松,一条长裙几乎都要卸下来。那侍女羞得满面绯红,急忙捏着长裙,转到殿后,自去结束。文命起初出于不觉,后来知道了,非常之抱歉。只有夫人点头叹道:“此乃天缘也。”文命听了,亦莫名其妙,不知道“天缘”二字作何解,指何事,亦不好问。

过了片时,夫人又向文命道:“公子施工时,器具一切,亦不可不加以改良。神农之时,以石为兵,非常拙劣。蚩尤黄帝之时,渐渐用铜。现在铜器已通行于天下,但是铜的性质太脆,拿他来开山凿石,恐怕容易折断,用力多成功少。依鄙意看起来,矿物之中,还有一种原质可用。这种原质,自古未经发明,但是它的坚刚远在铜之上,而且比铜重得多。若用它锻炼起来,制成器具,锐而且利,胜过铜器万倍。这种原质,姑且替它取一个名字,叫作‘铁’。公子得到赤碧二珪,目光可以下瞩九泉,且随时留意吧!就使治水之初,一时还寻不到,将来总是大大有利于万世百姓的!”说罢,就将铁的颜色、质料、产地、取法、炼法,统统告诉了文命,文命紧记在心。

夫人道:“今日烦劳公子了!商量之事已结,改日再谈。

”说罢,站了起来。文命亦慌忙起来告辞。夫人送至阶下,自乘天马银軿飙驰而去。其余侍卫、侍女亦相随而行,顷刻不知所往。只有乌木田、大翳等七个侍卫随着自己,不去。文命细看七人,都是全身甲胄,威风懔懔,手中各执着武器。内中有一个兼捧着夫人所赠的宝箓。文命一一问他们姓名,方才个个认识。

走到殿门,横革等一齐迎上,说道:“公子去了许久,我们真等得不耐烦了。”八大灵官向文命道:“公子出去,我们亦归去护卫夫人了。”又向章律等说声再会,耸身上升,倏无踪迹,文命等一行十四人走出殿门,再数步,回头一看,只见殿门及里面崇宏巍焕的宫宇已不知所在。又走了数步,所有琪花瑶草,珍禽奇兽,亦一概不见。但见黄茅红叶,萧条景色而已。文命大为诧异,便问庚辰等是什么原故,庚辰道:“这是仙家的妙用,所谓缩地之法是也。夫人宫殿,本在梁荆二州交界处之巫山。因为欲与公子相见,所以用缩地法将公子迎到那边去。现在既经见过,又用缩地法,将公子送来。所以一切气候生物都大不相同了。。”文命及真窥等听了,无不咄咄称奇。

文命又问庚辰道:“刚才夫人车旁四男四女,是什么人?

”庚辰道:“这是八卦之神,总名八威。两个老男老女,是乾坤二卦,其余是震巽坎离艮兑也。”文命道:“夫人在上界管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