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2)

看了看尼斯的年龄,院长摸了摸下巴,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宽了要求:“在没有造好自己住的地方之前,你可以在这里挑一间房间暂时住下。”

尼斯表示了一下感谢:为了他,居然破了例。

院长继续说道:“在我们这里,没人会管你,同样也没人会打扰你,和镇上的修道院不同,你如果想要离开的话,甚至用不着告诉我。”

这话和路克告诉他的一模一样,尼斯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他不会被自由st“如果我想要受戒或者学些东西呢?”

他来这里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悠闲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种奢侈。

“这可以来找我,我会替你安排,不过,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当然,受戒之类不算在内。”

院长及时收住了嘴,他突然想起有几件事是必须的,即便是教廷那帮一心钻进钱眼里的家伙,也不敢在每一件事上捞钱。

“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我帮你安排一个人,你先熟悉一下这里。”

院长这样说,无疑是下了逐客令。

尼斯非常恭敬地告退了。

他不敢有丝毫不敬,哪怕对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父亲从小就告诉他,你对别人抱着什么态度,决定了别人对你的看法,对地位高的人恭敬一些绝对不会是坏事。父亲在对待家里的仆人上或许出了些问题,但是在其他方面一直都很成功。

隐修院建造在山崖三分之二的高度,来的时候,尼斯走的是从山顶往下的石阶,所以他知道上面没人。往山脚下还有另外一道石阶。这段石阶比上面那段稍微长一些,同样地狭窄,同样地陆峭,尼斯又是一路摸着崖壁往下走。好在,到了半山腰这里,山势就变得平坦了许多,再也没有石阶了,只有一条条延伸向不同地方的土路,因为是斜坡,为了防止滑倒,这些土路铺设得倒是颇为用心,每隔几尺就横着一根木g,这样的设计同样也有着防止泥土松动的作用。

隐修院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形状不规则的山谷。四周的山岭就像是树根,朝着四面八方伸延出去,从山岭的走向就可以猜测出山谷伸延的方向。

尼斯信步蹓跶着。

这片山谷原本应该全都是树林,不过现在很多地方的树已经被砍掉,开辟成了农田。只要有农田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房子。那应该就是格罗里尔院长所说的,自己动手建造的房子。

一路漫步而行,尼斯算是开了眼界,这些房子千奇百怪,不但式样不同、风格不同,连建造的材料也不同,最多的是木头搭建的房子,却又要分平房和树屋。

还有一些是夯土而建的房子,这同样也有好几种,有的是平地而建,也有一些是先在地上挖个坑,房子一半在地下的那种。

也有比这更简单的,他就看到一个在山壁上挖出来的山d,d口用石块堆砌起一堵墙,上面连门都没有。能够与之一比的,还有一间茅棚,就只有四根木头柱子,加上一个用茅草扎成的顶棚,四周也只是简单地用茅草围了一圈作为墙壁。

这多少让尼斯得到一些启发,这样的房子他也能造,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只能搭一间茅棚将就一下了。

走着走着,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金属敲打声,像是有人在打铁。尼斯顺着声音摸了过去。远处两座山岭相交,山谷在那里已经到了尽头。一阵灰白的烟尘冲天而起。在半山腰上,有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竖着一排六个炼铁炉,十几个人正围绕着那里打造东西。

尼斯突然想起院长刚才说过,隐修院总共三十几个人,没有想到,将近一半的人居然聚集在这里,怪不得隐修院那边一个人都看不见。

那六个炼铁炉只有一个生着火,不过有三个人轮流将铁片塞进炼铁炉里面锻烧,然后夹到旁边的铁砧上捶打。铁条被迅速捶扁,打成薄薄的铁片,这些薄铁片扔进水里冷却了之后,被集中到了一把大鲗刀的前面。

尼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痛刀,画刀的刀柄很长,但是刀片却只有一尺多,而且厚得像是一把斧子。正是因为这样怪异的造型,所以这把面刀的效果让人惊叹,那些薄铁片被塞进绷刀里,面刀上下一合,薄铁片立刻被剪切下一毫米宽的一截细丝。因为是剪切下来的,所以铁丝自然地卷曲着,旁边的人把那些铁丝修剪整齐,然后绕在一根铁棒上面……

虽然只看到这些人把铁丝穿在铁棒上,不过尼斯已经能够猜到这些人是在干什么。这群人肯定是在打造锁链甲。

他以前在弗兰德尔也看人打造过锁甲,在那里是先将铁条抽拉成丝,然后再绕在铁棒上,经过回炉、锻打、淬火,再截成一段段的铁环,然后拿去编锁链甲。

这边的工序明显要复杂一些,但是他却感觉到,效率好像是这边高得多。

当初在弗兰德尔看人打造锁链甲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拉铁丝,那需要来来回回拉十几次,从尾指粗细一直拉到只有牙签那么粗。拉的时候速度还不能快,快了的话容易拉断。

而这边,大铁锤挥动如飞,一刻钟就可以打出一块薄铁片,c_刀的人更快,那只手一上一下,根本连半秒钟都不到。剪切下来的铁丝,一根可以绕三个铁环。

看着有趣,尼斯走了过去,他也想借机会和这些人打个招呼,毕竟以后他一直要住在这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那些人全都看到了他,却都当没看见,他打招呼也没人回应,甚至没人抬起头看他一眼。

虽然那位“屠夫”院长已经告诉过他,这里的人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也不会打扰别人,但是看他们配合得异常紧密,似乎也不是全都独自苦修。

看了一会儿,尼斯感觉到绕铁环的人工作最为轻松,所以他凑近前去。

“最近要打仗吗?”

尼斯轻声问道。

负责绕铁环的总共有五个人,因为这是手工活,虽然简单而且轻松,速度却快不起来。尼斯只需要一个人回答就够了。

可惜那五个人全都很不给他面子,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

“你们的工艺倒是挺特别的。”

尼斯打算试试拍马p。

让他郁闷的是,效果也不怎么样,别说绕铁环的这五个人,其他人同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尼斯讪讪地退到了一旁,他看了一眼已经堆积起来的铁棒,又看了一眼堆在炼铁炉边正在预热的铁条。他在旁边看了半天,大致能够计算出,这些材料应该足够制造五、六千副锁链甲,这绝对是一笔大买卖。

来这里的路上,尼斯就已经听老人说过,在这个堕落的时代,即便是苦修士,也称不上恬淡和虔诚,他们的生活并非是只有祈祷,相反的,这些苦修士各个多才多艺,精通好几种手艺,空闲的时候,经常会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地方和魔法师倒是更贴近一些。

同样,苦修士的生活也绝对谈不上清苦,他们衣食无忧,又精通各种手艺,空闲的时间也特别多,所以常常会制造些东西,除了自给自足,还可以往外卖。

他们制造的东西,比外面工匠的作品往往更好得多,所以销路绝对不成问题,正因为如此,这些苦修士绝对不会缺钱。

尼斯当初会答应成为一个苦修士,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听了这番话。不过那时候他还有点没有把握,现在一圈逛下来,他已经确信无疑。

这批锁甲价值不菲,更何况打铁绝对不是这些苦修士唯一赚钱的管道,他刚才在一条小溪边看到了一排水车,旁边有磨坊还有其他作坊。他还看到过几群绵羊被散放在树林里,山坡上还有成片的葡萄园,种植的葡萄明显是用来酿酒的原料,他对这个非常熟悉。很明显,这群苦修士有的是财路。这不是一座隐修谷,而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黄金谷。

现在他越发明白,老人为什么总是说这是一个堕落的时代。

所有的人都在追求金钱,圣殿骑士团、各国的君王及教会。整个教会都在追求金钱,不但神父、主教、大主教这类人有赚钱的门路,修道院也一样赚钱,拥有着众多产业,最后连隐修院都生财有道。

对这个堕落的时代,老人似乎有些失落。

不过,他喜欢。

加入隐修院的第一天就这样不顺,这让尼斯非常郁闷。

整整一天,他只把这片山谷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还没来得及认识其他的隐修士,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近那些人。

赛门老人虽然帮他开启了智慧,也灌输了许多知识在他的脑子里,但是里面并没有关于和人交流的办法。

好在第二天,总算有人和他说话了。

清晨,刚刚做完早祈祷,就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是格罗里尔院长,在这位满脸横r的屠夫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修士。

第一眼看到那个修士,尼斯就觉得两只眼睛有些发痛,这个人的身上不时喷发出澎湃的圣力,给人的感觉仿佛浑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芒刺似的。很强,非常强,强得令人感到战栗,虽然此人的境界未必比得上赛门老人和格罗里尔院长,但是真的交手的话,很可能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跟在老人身边三个月,尼斯对于这个世界有了一些认知。他现在知道,境界并不代表实力,更不代表战斗力的高低。境界是能够支配的力量层次,境界越高,能够支配的力量层次也越高。像赛门老人就已经触及到了时间和空间的领域。而眼前这个人却属于另外一种类型,他们不追求太高的境界,而是单纯追求战斗力,他们只对能够提升战斗力的神术感兴趣,并且将它们运用得出神入化。他们甚至改变了圣力的特性。将原本柔和而又温润的圣力,变成了锋芒毕露类似斗气的东西。他们只为了战斗而生,为了杀戮而活,可以轻易地击败那些境界高得多的人物。

“尼斯·荷特·康塞尔,我们新来的成员,他还没有受戒,这就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格罗里尔院长对身后那个人说道,紧接着院长又转向尼斯:“这位是摩根修士,他是我找来替你主持受戒仪式的,没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您是一位审判者?”

尼斯试探着问那个修士。

像这种另类的牧师有着各式各样的称呼,审判者、裁决者、战斗牧师、神官战士……其他的称呼都是通用的,唯独裁决者是宗教裁判所的人专用。偏偏这种另类的牧师在宗教裁判所里面数量最多。

“我以前为克劳艾朵伯爵服务。”

那个修士显然猜到尼斯的想法,这等于变相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我第一次听说有审判者成为苦修士。”

尼斯用惊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毕竟怀疑别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没人说过审判者就不能成为苦修士。”

摩根修士倒也风趣,完全不像这里其他的隐修士那样冷漠。

看到此人避而不答,尼斯立刻明白了。这个人的背后肯定也有一番故事。

在教会里,审判者和苦修士的情况差不多。想要成为审判者,同样要放弃大部分权力,不大可能走神父—主教—大主教这样一条晋升之路,不过他们有另外一套体系,一直升上去的话,地位不比主教差。成为审判者还有一个好处,他们不需要守那些清规戒律,甚至可以拥有合法的婚姻。可以说,审判者和苦修士完全是两个极端,前者追求的是强大的力量,除此之外完全没有束缚,后者追求的是纯洁的心灵,靠苦守清规拉近和上帝的关系。

一个高阶的审判者放弃以往追求的一切,成为一个苦修士,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了进来,正好照在正前方的十字架上,那迷离幻彩的光线,给十字架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感觉。

尼斯跪在十字架前,他的膝盖下垫着锦垫,因为这个仪式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此刻,他的双手合拢在胸前,嘴里吟诵着一段祈祷文。在他的身边,摩根修士捧着一本厚重的经书在那里念诵着,每念一段,他都会在尼斯的头顶上洒落几滴圣水。随着圣水的蒸腾,尼斯的身体四周笼罩着一圈朦眬的圣光。圣光渐渐变得越来越亮,看上去有些像火光,时不时地会飞腾而起,直窜天花板,有时又会收拢成一小团,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摩根修士根本就没管这些变化,他的工作只是念诵经文和泼洒圣水。仪式的过程非常简单,但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却很长,这也是格罗里尔院长不愿意亲自为尼斯主持仪式的原因。而此刻的尼斯,人虽然跪在十字架前面,他的意识却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正惊诧地看着四周。

远处那棵大树,旁边有为了防止羊群进来的围栏,还有那一排排的墓碑,所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这是他的故乡,是他出生成长的小镇。

突然,他看到那棵大树下,他的亲戚们正在交头接耳讨论什么。

尼斯茫然地一步步靠近。

奇怪的是,他的那些亲戚居然全都没有看到他,好像他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亨利的领地值不了那么多钱,你们拿去也没用,除了我,你们之中谁有门路能够继承爵位?”

“我们拿不到,但是可以让你也拿不到。”

“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大家都是亲戚……”

“别说这种没用的话,我们和那个小杂种也是亲戚,如果真的讲感情的话,我们应该帮着他对付你。”

“我只要领地,其他的财产一概不要,你们还嫌不够?贪心要有一个限度,拉贝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煽动。”

“怎么?想威胁我?亲兄弟明算账,亨利死了,他的财产本来就应该由我们分,你拿最大的一份,当然要给我们大家一些补偿。”

“好,我就按市价买下来,这笔钱,你们分。”

“说得好听,这是采邑,哪里是一般的土地可以比?要不然这样,我手里也有不少土地,你帮我变成采邑,你不是有这个门路吗?”

亲戚们争得面红耳赤,互相之间推推搡搡。

尼斯感觉一股怒火从胸膛中喷溢出来,他想起来了,这是葬礼前一天发生的事,就在第二天,这些家伙就联合起来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尼斯握了握拳头,他多么希望手里有一把长剑,就算不把这些家伙全都宰了,至少要杀了正中央那个卷头发的家伙,所有的人都是他招来的,整件事也是他发起的,甚至连父亲的死也可能和他有关。

突然,尼斯浑身一震。

他想起,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财产都已经捐给了教会,他的亲戚们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还都被罚了一大笔钱,教会剥皮的本领可不是盖的。至于那块领地,被他指定给了那个向他告密的人,虽然这个家伙得到了好处,但是成了众矢之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这是考验,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些都是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尼斯在心底不停地念叨着。

这招确实有效,他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眼前一转,大叔消失了,墓地消失了,连同他的那些亲戚们也全都消失了,四周的场景换成了他家庄园的房子,旁边一圈都是女仆,她们正在一边聊天,一边打扫着房间。

“说什么私生子,我才不信呢,我怀疑老家伙的身体有问题,根本就不能人道,所以干脆在外面捡了个野种,冒充是自己的儿子。”

“你这样说,恐怕是因为老主人从来没有碰过你,不过凭你的姿色,说实话,确实不怎么让人看得上眼。”

“是啊,老主人找不找女人,我们最清楚了,听老穆恩说,老主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种子。”

“那个家伙的话你们也敢相信?男爵刚死,他就急匆匆地去给霍恩一家报信,仆人里面也只有他能够拿到书房的钥匙,小野种的出生证明和施洗记录全都在书房里,我以前看过的,后来莫名其妙没了,你们用脑子想想,就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尼斯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他只知道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无论如何都无法熄灭。他从来没有想到,老穆恩居然也背叛了他。直到他离开家的那一天,他都以为老穆恩是几个少有的忠诚之人,因为老穆恩并没有像其他仆人那样投向亲戚们身边,而是像管家婆那样选择离开。

如果说,父亲对别的仆人一向不薄,那么对老穆恩就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了。

老穆恩的命是父亲救的,而且父亲信任他,让他做庄园那边的总管,还给了他和他全家人自由。尼斯多么想立刻飞回去,他要问问老穆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背叛父亲和他?为什么在选择了背叛之后,却又离开?

在礼拜堂里,摩根修士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了尼斯一眼。只见小家伙的头顶上红光一闪。摩根修士摇了摇头,有些不看好尼斯。

受戒仪式是一种考验,看一个人对原罪的抵抗能力。这种考验之所以要持续很长的时间,是因为受试者一开始,脑子总是很清醒,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只有在经历长时间的考验,精神变得疲惫不堪之后,才会渐渐地支撑不住。

小家伙一上来就失败,说明他的意志很脆弱。

更让他不看好的是,第一个失败的居然是“愤怒”如果是失败在懒惰和暴食上,这还情有可原。小孩的自制力比较差,而且十之八九没有尝过饥饿和疲倦的滋味,在幻境里,只要把他们扔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让他们长途跋涉上几天几夜,然后在他们面前出现一大堆食物,再放上一张柔软的大床,想不失败都难。

至于嫉妒、贪婪、骄傲和愤怒这四种原罪,小孩子难免也会有,不过年龄越小,心性越单纯,这四关都很容易过,特别是明知道自己在经受考验的时候,稍微克制一下,肯定就可以坚持过去了。

小家伙的表现让他失望,与此同时,他也松了口气。

在他想来,第二个失败很快就会到来,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很快他就可以解脱了。可惜,接下来并没有如他所愿,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