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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杀了。慢慢地,他从这种想象里获得了乐趣,因为在那个世界,他有绝对的力量和权威,能随心所欲地去干任何事情。所以,他幻想的目标开始转变了,不再局限于那些欺负他的人,而是他看不顺眼的每个人,或者只是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有某种成为‘死者’的潜质,他就在白天潜心观察,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闭上眼睛去想象里为非作歹。”

韩耀宁说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隔壁修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他养的鸟很漂亮,哑巴总想看一看,他却一直拿布遮着笼子。哑巴就闯进他们家,放飞了那只鸟,并用菜刀砍死了中年男人,然后把他吊在吊扇上,打开了电钮,男人的尸体就随着电扇慢悠悠地一直转、一直转;镇上新来的老师,因为哑巴没写完作业让他罚站,哑巴就把他堵在厕所里打了一顿,最后把他溺死在涮拖把的水泥池子里;哑巴的鞋子坏了,又没钱买新的,他就杀了镇长的儿子,把他的脚剁了下来,捧着沾血的鞋子开开心心地回家了;他趁老乞丐睡着的时候在他身上绑满了二踢脚,引线接得长长的,哑巴捡起地上没熄灭的烟头,抽了一口,不紧不慢凑过去把引线点燃……然后有一天他醒了,照常洗脸刷牙,吃过了早餐,在门口磨蹭着,像平常一样有些抗拒有些畏缩,不愿意去学校,去那个人人都欺负他的地方,妈妈推了他一把,在他面前把门关上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强忍着恐惧朝学校走去,他的脚上穿着一双沾血的新鞋子,电线杆上有一只鸟在静静注视着他,那鸟一身黑色的羽毛,红色的眼睛,像极了修车人曾经养过的那一只。”

韩耀宁说完,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

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

“妈的,恕我搞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周沙骂了一句,“神经病啊,为什么要拍这种片子?导演脑子清醒着吗?”

“导演脑子挺清醒的,”韩耀宁叹了口气,“国内禁了这部片子,他就拿原片寄去国外,还拿了几个奖。我看的那一版,就是国外某个电影节当年的存档,至于它为什么在国外也没红起来,大概是命吧。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红不红真的是得靠命。”

“这种片子还是别红吧,都是什么三观,真应该好好上上党课,”周沙嘀咕着,“总之我这边查到的信息是,金鹏、郭雄川、李牧和吴逍遥曾经都在这个剧组里一起工作。金鹏负责摄影,郭雄川负责美术,吴逍遥是剧务,但是干到一半出事儿走了,只有李牧,当时叫李树安,做的也不是动作指导,而是替身,在这个片子拍完后的两年,他改了名字,也慢慢地不做替身了。”

“他们四个的账目上有问题吗?”肃海问。

“对,我正要说这个事情。李牧的账是最干净的,几乎没什么异常,郭雄川倒是有些不明不白的入,据我们调查应该是跟某些业内交易有关,但无论是他还是李牧,都没有发生异常的资金流动。金鹏的账有些奇怪,他每年有一笔固定汇款打入东山市某家疗养院的账户,金额刚好是那家疗养院一年的用,但金鹏的父母早亡,他是独子,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亲戚方面大多已经不在世或者关系十分远了,所以这笔账款是给谁支付的,我们还在调查。”周沙停了片刻,话筒里传来水流过喉咙咕嘟咕嘟的声音。

“至于吴逍遥,他的账就太乱了。这家伙简直是个混账,这么多年能活过来,真的是全靠敲诈啊。”他说着翻了一下笔记本,“吴逍遥嗜赌,又没赌运,这些年基本就活在欠债和还债之间,刚还完,就又跑去赌,再背上一身的债务。他混迹于各个剧组,手里面也握了不少艺人的隐私。有名气一些的他惹不起,就专敲那些急于上位的新人,通常他都是两方面打招呼,艺人要是没钱把料买走,他转头就卖给娱记。”周沙说,“他还干过几次骗人家说自己有关系能给安排上角色的事,但通常都是钱一到手,随便安排个能说一两句话的群演。就这么敲你个十来万,敲他个万八千的,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一个月前他又去赌了,但这次背上的金额可不小,一千二百万。”

“所以他勒索了李牧。吴逍遥虽然是个烂人,但他还是烂的很有分寸的,跟他的性格相符,欺负欺负小人物,绝对不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没得选,他惯常欺负的那些对象,打包起来也凑不够这个数字,而碰巧这个时候,《疑是故人》开机了,他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沈亭暄斟酌着说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吴逍遥在离开《朔夜灾厄》的那么多年以后,才去勒索当事人。”

“沈小姐说得很有道理,一听就知道颇得副队真传。”周沙在那头啪啪地鼓着掌。

沈亭暄连忙谦虚着,“没有没有,还要跟小海继续学习。”

“所以你汇报完了吗?”肃海对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表现得十分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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