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除夕之夜(上)(2/2)

余新嬉笑着说完,果真再度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菜」字按钮。没出一分钟,就听见龙椅後面有滑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他扭头一看,顿时笑喷了。来者是石香兰。如奶牛一般的石香兰一脸痴态的四肢爬行,淫穴里震动着的跳蛋拉着地上自带滑轮的不锈钢大方盒,盒子中稳稳地放一个五层高的木制饭盒。

在丈夫的默许下,石冰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她将木制饭盒小心翼翼地从方盒中取了出来,轻轻拉了两下石香兰牛尾状的肛门塞,石香兰便「哞」一声的走远了。接着,石冰兰打开饭盒,每一层里都放着一盘饭香四溢的美味佳肴,它们被依次摆在了「冰奴侍主」的四周。做完了这些工作後,石冰兰就像是餐厅中的服务员一样,笔挺的站在丈夫的身旁,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余新打望着又被端上桌面的五道菜,它们的造型都不尽相同,但全都充满了性暗示,极大引发他的兴趣。他一脸淫笑的指着其中一道菜,「冰奴啊,给主人讲讲,这道菜是个什麽名堂。」

「主人,这道菜叫『旋转菊花』,这道菜是奴婢用菊花花瓣拼摆而成,盘子可以旋转,『花蕊』中是蜜蜂和松子,代表着奴婢的骚洞永远都准备着迎接主人的圣物。」

一边陈述菜品和做法,石冰兰一边主动摘下一片花瓣,包住「花蕊」中的蜜蜂松子,嘴对嘴喂给了丈夫。如此温柔贴心的服侍,余新心里早就甜成蜜了,没怎麽品味,就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

余新冲着妻子竖起了大拇指,「好吃!简直跟你的骚屁眼一样好滋味。冰奴,那剩下的菜你怎麽说啊?」石冰兰丝毫不敢怠慢丈夫的问题,从远到近开始介绍了起来。

「主人,您看这道菜叫『香奶牧场』,它是由上等的纽西兰牛肉搭配可食用的油莎草,点缀的白色晶体是大奶牛的乳汁凝固而成的,代表着大奶牛对主人的一片孝心。」

「主人,这是您在遭奸人所害前命奴婢做的『大奶夹肉棒』,今天奴婢特地准备了两根味道不同的香肠,那三对大奶子分别是奴婢,大奶牛的,您肯定能尝出来哪个是奴婢的。」

「主人,这道菜叫『主奴鱼水情』,底料是红烧鲤鱼,奴婢将此鱼照平日里伺候主人的姿态做了一些调整,去掉了鱼头和鱼尾,鱼头处用野生人参果代替,鱼尾开口内插入雕刻成圣物状的萝卜,代表着主人临幸奴婢时,奴婢肉体的欢愉与心中的感激。」

「主人,最後这道菜是『春光满淫肉』,它的用料很多,周围一圈都是新鲜的蔬菜菜根,如菠菜,小生菜,小白菜,小油菜,小青菜等,中心的淫肉状食物是由鸡肉,蟹肉,猪肉,羊肉捣碎後,浇灌高汤而成,代表着性奴们淫荡下贱又罪恶的肉体与虔诚的赎罪。」

石冰兰一一介绍完剩余的四道菜後,又被余新搂进了怀里。余新既没有夸她,也没有骂她,只是伸手拿走盘中的一根肉肠,强行掰开石冰兰的大腿,恶作剧式的插进她蠕动不止的肛门之中,像是一个小男孩一样自顾自得玩着,搞得石冰兰一会儿放声浪笑,一会儿放纵呻吟,简直比最老道的妓女都要更为风骚放荡。

事实上,余新早在公司年会上就已经吃饱饭了。饱暖思淫欲,本来他满脑子就是家中三个性奴热乎乎湿漉漉几天没干可能紧了少许的骚逼,妻子又格外承欢,出乎他预料的乖巧用心,自然更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比起石冰兰以前同他对抗时错误百出的愚蠢行径,做了自己温驯妻奴的冰奴现在可是要聪明多了。很明显,自小样样都很优秀,聪慧美貌而同时又长了一对不要脸的大奶子的石冰兰天生就是做性奴的材料,在浪费了多年时间学习无用的知识,做花瓶的女刑警後,她终於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主人。在他的调教和「矫正」教育下,这个桀骜不驯的冰美人终於开始做适合的工作,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当性奴隶侍奉强大的主人,也就是余新自己。

尽管今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演给那位幕後黑手的戏,但种种的花样都让余新对妻子深感欣慰,明知大难将至的妻子做这一切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他全身心的,超越一切的爱。

今晚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道菜都充满了一个忠诚的奴隶对主人的爱,要说没有一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本性嗜虐而好色的余新绝不会轻易向妻子展现他的动容。於是,他抬起头,再一次把视线转移到了舞台上。台下恩爱夫妻的卿卿我我并未影响到台上小女警的艳舞表演。相反的,倒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已近疯狂的孟璿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在跳舞过程中不时望向台下,看到奸夫淫妇旁若无人的相亲相爱,她现在真想立刻冲下台去,掐死这对奸夫淫妇,她正在进行的所谓「表演」,也就是这个下贱而侮辱人格的艳舞是人家那对夫妻共度除夕夜的伴奏音乐,甚至可以说是取笑物件。

但是仅存的理智又提醒着她,绝不可以用事,於是她只好把所有情绪全都通过舞蹈发泄出来,雪白丰满的身子蛇一样缠在钢管上毫无规律地扭动、磨蹭着、抽搐着,嗓子里还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忽然,砰地一下,孟璿身上的警服唯一系着的扣子崩掉了,衣襟大开,她胸前两只挺拔硕大的白肉顿时飞了出来,可她对此好像毫无察觉,还在用力地扭着、蹭着。啪地一声轻响,孟璿的裙腰也松开了。

原来她没有系腰带,裙腰上只系了一根细绳,被她连磨带蹭,竟断掉了。孟璿雪白滚圆的屁股还在不顾一切地扭着,没几下,短小的裙子就脱落到了地上,她竟好像对此同样毫无察觉,赤裸着下身缠在了钢管上。雪白的大腿内侧在雪亮的灯光的照耀下蜿蜒着几条蚯蚓般暧昧的光斑。

舞台上春光乍现,令人血脉喷张的的一幕幕正好为余新所目睹。他看得口干舌燥,直吞口水,色欲更甚,低下头猛地把那根肉肠拔了出来,然後张大口咬了一口,神色为之一变,惊呼道:「骚货,你淫水什麽时候变甜了?」

「主人,奴婢专门给里面涂了蜜的……」

石冰兰的声音甜的起腻,她早就猜到丈夫要拿自己的身体取乐,所以提前就把蜜蜂混合着「龙舌兰」的解药涂满了全身所有能插进去的洞,连尿道口里面都没有放过。

「骚货,你真他妈的是老子的骚货,老子死了也要把你带到地底下玩!」

余新的语气里色心有,情话也有,接连着把剩下的两根肉肠也插进菊穴里,沾满蜜汁後再拔出,囔囔的大口吃下,越吃越兴奋,最後直接扔下筷子,开始不注的亲吻妻子的俏脸,滋滋滋的亲吻声连台下的孟璿都听到了。

被尿意与无视所折磨的孟璿终於崩溃了。愤怒、嫉妒、仇恨、後悔、耻辱,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生性直率而单纯的小女警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圆圆的苹果脸上阴雨密布,理智再也无法阻拦她做出忤逆余新之举了。

孟璿强忍着淫穴中躁动不安的黑球与膀胱中的尿液,距离舞台边沿短短的四五米路,她走了有快十分钟。到了之後,孟璿紧凑的大屁股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妓女似的张开大腿,光秃秃的阴户格外显眼。

她先是费劲的把黑球从里面取了出来,扔在了一边,重重的缓了口气,尖声对台下喊道:「色魔,石大奶,是时候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尝尝女人的尿是什麽味道了!我告诉你们,我孟璿是刑警队队长,不是你们的玩物,总有一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会遭报应的!」

此话一出,余新和石冰兰都是一脸懵逼,不约而同的都向上看去。一股混黄的液体带着热气从大张着的喇叭口冲了出来,混浊的尿液冒着热气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劈劈啪啪落了下来。余新立即反应过来,拉着妻子躲开了。

极其的短暂沉默之後,余新和石冰兰出现在了舞台上。孟璿,余新,石冰兰三人呈三角形对峙,宴会厅的气氛顿时变得冷肃起来。

「璿奴,你不想给老子当性奴了是不是?那好,我给你个机会,你和冰奴打一架,你赢了我就放你走。要是你输了的话,你的命就在冰奴手上了,到时候别怪主人我太狠心!」

余新似乎做出了最终决定,与石冰兰对视一眼後转身便下了舞台。现在,圆形舞台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石冰兰和孟璿。曾经亲如姐妹的她们相对而站,神色各异的对视着对方,好似有万千话语要诉说。

「贱奴,本夫人早就提醒过你,今晚你要是敢惹主人生气,我会拔了你的皮。看来你没听进去,而且还对我屡屡的仁慈心毫无感激之心。不过,这样子也好,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等你死了以後,我会把你的奶子割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主人的,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了,胸大无脑的蠢货。」

石冰兰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美丽的眸子里凶光毕露,神色杀气腾腾,声音冷酷而绝情,与在余新面前的柔媚娇甜截然不同。她的话点燃了孟璿心中更大也更旺的怒火,她抑制不住地向曾经亲如姐妹的石冰兰喊道:「可悲,你真是太可悲了。谁稀罕那个恶心又猥琐的男人,我才懒得跟你争呢!你以为你是谁?第一警花石冰兰,还是贵妇余太太?你只不过是寄生在石姐身体里的女色魔,一条可悲的只会给主人摇尾巴的骚母狗。今晚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因为真正的石冰兰早就死在王公馆大火里了!」

石冰兰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依旧冰冷地说道:「贱奴,你以为自己高我一等是不是?好,那咱们就公平决斗一场,主人放你走我绝不拦着,来吧!」

说着,她摆开了架势缓缓逼近了孟璿。刺眼的明灯从舞台底部射出,映照出狼狈无比的孟璿。只看她秀发散落於肩背,又被汗水打湿,淩乱地贴在脸侧,精致的容颜尽管依然迷人,但乾裂的嘴唇,苍白的肤色和脸颊处不正常的红晕都说明了她的筋疲力尽,一对丰满的梨形巨乳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汗珠在灯光照耀下泛着妖异的光芒,两腿之间光秃秃的阴户上一滴淡黄色的液体悄然滴落。

眼见石冰兰准备动手,孟璿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满身的疲劳感,愤怒和失望这两种强大的情绪极大的刺激了她的潜能。孟璿很清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赢了她就可以脱离余新的控制,但如果输了的话,她可能就真的要被石冰兰扒皮了。因此,孟璿打定了主意,只有利用石冰兰的大意与警校学习过的格斗技巧,才有可能取得这场决斗的胜利。

然而,石冰兰一点也不着急。她极其缓慢地逼近着孟璿,孟璿的虚弱和疲惫早被她一眼看破,据她估计,孟璿最多能进行一到两次有力的进攻,那之後孟璿的体力也就到头了。

「喝!」

决斗开始了,石冰兰一记标准的高段踢,孟璿反应还算快,踉踉跄跄地躲开了。但紧接着又一记重拳打来,孟璿唯有用双手交叉叠硬挡。「碰」的一声响,孟璿的後背重重地撞上了龟头造型的光源。

石冰兰顺势上前,孟璿被逼急了,也猛地出拳打去,石冰兰飘身後退,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让孟璿尽早耗尽体力,好到调教室里去慢慢折磨这个背叛自己和丈夫的无知小女警。

果然,一拳落空,孟璿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量,歪歪斜斜地跌倒在地。机会来了,石冰兰揉身上前,忽然眼前褐影一闪,一只赤裸的脚掌直踢到她的脸前。石冰兰连忙甩头闪避,然而对方的踢击竟是虚的,只看孟璿笔直有力的小腿顺势回圈,配合左腿将孟璿的脖颈死死的夹住了。

「贱奴,你——」石冰兰只来得及叫出这三个字,一股大力和脖子上传来的剧痛,便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上。出现这一幕是她和余新在策划这一出决斗时,她自以为不会出现的,却是余新提醒过她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石冰兰跟孟璿共事多年,常常在一起对打练习,她自认为对孟璿的性格和打斗技巧熟门熟路,孟璿也一定对她很熟悉。所以,孟璿肯定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最初的那一拳完全没有力道,跌跌撞撞既是假像也是准备活动,她接着跌倒顺势前滚,获得了必要的速度和距离,又恰恰用赤脚发出了致命的一击!自己被彻彻底底的算计了!

石冰兰现在才明白丈夫为什麽为自己准备了秘密武器,丈夫总是对的,主人总是对的,她痛恨自己的先入为主和自作聪明,她痛恨自己的胸大无脑和无能为力。

孟璿的双腿紧紧累在勒在她的脖子上,双手配合臀部还将她的双手压制在地板上,石冰兰感到氧气快速地从她的肺部挤出,她的头开始眩晕了,挣扎也没了力气。

「放弃吧,我不想杀了你,从今往後,我们两个人谁也不认识谁,你做你的余太太,我当我的刑警队长。」

孟璿喘息着喊道,刚刚的动作尽管击败了石冰兰,但也几乎榨干了她的体能,尽管这个姿势她可以最大限度借助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制住石冰兰,但她仍然不能确信自己可以坚持到石冰兰失去意识,而且她的确不想杀人。

「贱……贱奴!」石冰兰嘶声叫道。

「啊!」石冰兰快速摇摆着头部,一根银针从红色项圈中射出,紮在了孟璿胸前的大白奶子上,瞬间孟璿就感到一阵刺痛贯穿全身,紧接着她本已不多的力量如同阳光下得而薄雪一般迅速地融化消散了。

「咳咳」石冰兰抬起了头,她的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只有对自己的愤怒,她被迫使用了丈夫给她准备的秘密武器,藏在项圈上的一根小毒针。

当丈夫在浴室中用深深浅浅的抽插告诉她这个暗器时,她曾经在心里发誓绝不会使用它,不是怜悯以前的好姐妹,而是因为自己的骄傲。她自认为自己当过多年的刑警,无论从经验和格斗技巧都远远高於孟璿,根本用不上。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使用这种手段来避免失败,救夫心切的愤怒让她最後的一丝善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翻身骑到了孟璿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狠狠地用拳头,用巴掌,用高跟鞋跟攻击着孟璿,直到小女警孟璿几乎失去了知觉,再也没有抵抗能力才停手。

「呵呵,是本夫人赢了,你完蛋了,本夫人会好好疼爱你的,我的璿妹妹。」

冷酷恶毒的低语传到了孟璿的耳中,然後便是一股剧痛从胸前传来,原来石冰兰站了起来,用高跟鞋的後跟狠狠地踩在了她的大奶子上,还对着那个大龟头摆出了胜利的造型。在模糊和朦胧之中,孟璿看到了这一幕,怒火攻心,顿时就失去了一切感知。

***************

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大年三十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更不要提爆竹贺岁了。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书房朝外一面的玻璃窗上抽打,玻璃窗上立刻聚集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

书房里面却春意融融,暖气开得很足,余连文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钢笔,书桌上铺着草纸,但他心中的心思却纷乱的无法下笔。於是,他放下了钢笔,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灌进了嘴里。

今天早上的专案组新闻发布会结束後,公安部吴副部长点名要他在明天上交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当然是余棠失踪案的调查进展。此案事关自己女儿的生死,余连文比谁都着急,所以他会挑灯夜战。

昨天在卧龙福园,余连文终於接到了老先生的电话,电话中只有三句话:「余厅长,谢谢贵千金的帮忙。我还有一个小忙需要你的説明,回一趟富联路24号你就明白了。等时机成熟了,贵千金完璧归赵。」

挂了电话,余连文的最後一点点幻想破灭了,女儿的失踪果真是老先生的手笔。他急匆匆的赶回别墅,已有两个人在家中等他,那两人见到他交给了他两盘录影。

两盘录影带的内容恰好是警方现在最需要的。第一盘是叶建军用妻儿胁迫酒店经理协助奸杀某少女,以此要胁他协助其绑架余棠的录影。第二盘是在叶建军与酒店经理在酒店某房间内对话,并将其妻交还给他的录影。

这两盘带子哪里来的余连文并不关心,他只知道有了这两盘录影,足以让叶建军把牢底坐穿,现在只需要对叶建军公开通缉,派人四处搜捕,只要他一落网,女儿的下落也就有了,这可能就是老先生说的「完璧归赵」吧!

当晚,周常委的心腹就打来了电话,要求他联系专案组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以弭平社会不良影响。余连文知道能天衣无缝的安排这一切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神通广大的老先生。

今天早上,专案组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经公安部的批准,余连文在会上以百万悬赏金公开通缉叶建军,截止到现在,公安厅举报中心接到的举报资讯已超过千条。可是,没有一条是有用的资讯,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熄灭了。

今晚是除夕之夜,可是这间别墅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有余连文一个人,连家中的佣人陶姐都回老家过年了。漫长的夜晚里,余连文只得用亲手写报告来打发孤寂的时间,但脑中万千思绪,笔下却一字未落。

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余连文看着窗外的雨夜,彻底放弃了写报告。他拿着书桌上的照片走出了书房,走进了女儿的房间。这间粉红色的闺房他从前很少去,可今晚他只想待在这里。蹲坐在地板上的余连文不想弄乱房间的摆设,仿佛只要他不去碰,女儿就还在这间屋子里陪着他。

余连文低头看着照片,一丝微笑出现了在嘴角。照片已有些旧了,但依旧可以看到有三个人,一个是啤酒肚初现,穿着员警制服的男人,一个面容清美,长发及腰的女人,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一个三岁紮着双马尾,穿红色小裙的可爱女孩。

这是余连文和亡妻,女儿唯一一张合影。多年来,无论换了多少地方住,这张照片都摆在他的书桌上。今晚他看着这张照片,不由得开始静静思索往事,叩问自己,这个家里的欢声笑语哪里去了?

曾经的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刑警,但却拥有依照儿时婚约嫁给自己的温淑贤良的妻子和乖巧可爱的女儿,每年的除夕夜,一家三口都会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也害死了爱妻,那件事情深埋于心,连女儿都不知道,心脏病突发导致妻子死亡的谎言重复了一千遍,就连他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然而,女儿的失踪再次刺痛了他内心最柔弱的痛处,也使那段记忆再度清晰起来。

多年前,体弱多病的妻子因心脏病住院,囊中羞涩的他借遍了亲戚朋友也不足以支付心脏搭桥手术的费用,心急如焚的他只好去借了高利贷。手术结束後妻子问起时,他托词是一个亲戚慷慨解囊。但毫无悬念的,他还不起高利贷,还款的那一天被请到了一间黑屋子里见「孙哥」。

孙哥见他根本还不了钱,本决定弄死他了事,余连文为了保命拿出了警官证,言明自己是刑警,死於非命必有人向他追究。孙哥得知他的身份後态度立刻大变,不仅免了他的债务,还与他称兄道弟,让他有困难就来找自己。

捡了一条命的余连文好话说尽,仓皇而逃。後来,余连文才知道,那个孙哥名叫孙德富,是个黑道白道都吃得很开的大佬,他其实早就盯上了自己,要在警界扶持和培养一个自己人。

从那之後,孙德富便时常与他联络,迫於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付。时间久了,孙德富开始对他有所求,开始用重金诱惑他出卖警局的一些情报,最初时他还推三阻四,可当筹码大到他无法拒绝时,他上钩了。

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余连文的生活越来越好,在警局的职位也屡屡升迁,和孙德富的关系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被迫应付、虚与委蛇,到主动合作、相互利用。从小地方来到f市的余连文就这麽一点点在金钱和权力的毒药中逐渐的改变了,他变得工於心计,变得唯利是图,变得吹嘘遛马,变成了年轻时他最痛恨的人。

终於有一天,孙德富向他提出了一个交易,一个他後悔莫及的交易——用妻子的肉体换取他做局长的机会。被权力熏了眼睛的余连文在一番纠结後,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再然後,就是不甘受辱的妻子当着他的面服药自尽,那一天也是一个冬日,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余连文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尽管悲痛无比,但余连文做上了局长,後来又升了厅长。妻子死後,他也曾试图再寻爱人,可所有接近他的女人全都为钱为权而来,他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开始频繁光顾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偶然间的一次机会,几个下属请他玩些刺激的,给他领来了几个小姑娘。在酒精与荷尔蒙的作用下,那晚余连文见识到了新世界,开始爱上小女孩稚嫩的滋味,甚至还动了女儿的心思。

意识到这种行径很不正常的余连文急忙找了一个朋友推荐的大师解忧。谁曾想那个成天在电视中讲人生的大师一听他的自白,竟说这是在一种仁慈之举,还带着他参加了一场轮奸幼女的所谓「佛会」。丑陋的上流社会令余连文舍弃了最後的底线,坦然接受了这种癖好。

这些都是在余棠失踪前的事情。自从女儿失踪,特别是得知余棠是被老先生利用後,余连文的内心就产生了深深地自责。女儿失踪的缘由,说到底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周公子是什麽样的纨絝子弟,他也知道女儿和罗成深爱着彼此,但他还是那样做了,虽然他对自己说那是为了女儿日後生活的富足,但他真正的动机其实还是为了自己能爬上更高的权力。

当年,为了能当时局长,他出卖了妻子,爱妻自杀了。如今,为了能当部长,他出卖了女儿,女儿失踪了。幡然回首,余连文从没这麽清晰的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他明白欢声笑语为什麽消失了,一切都是因为他自罪孽。

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年过半白的余连文眼眶湿润的模糊了起来,「雯丽,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

余连文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身高一米八的汉子鼻中发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几滴热泪落到照片上,他急忙用手擦乾净,收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离开了女儿的闺房,又回到了书房,再度提起钢笔,开始写起报告来。放在桌角的手机响个不停,余连文看也不看一眼,不用说肯定都是拜年短信。

夜渐渐深了,就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从桌角传来。

余连文愣了几秒钟,停下了笔,起身拿起手机看,萤幕上是一张图元并不高但看起来香喷喷的年夜饭,但令他动容的却是後面的文字,「爹爹,小露和姨娘在家里等着你一起吃年夜饭,不管多晚,我们都会等着爹爹来的。」

雨停了,五彩的焰火在夜空中闪耀,一辆黑色轿车在夜色下一路向西而行,直奔九仙山脚而去。

***************

大年三十钟声敲响的时刻,在f市协和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百无聊赖的楚倩握着手里的遥控器,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她已把声音调到最大了,可还是盖不过窗外贺岁的爆竹声。

现在刚过零点,几个主持人出来先後给全国人民拜年,她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想起四年前自己也曾登上那个捧红了无数新星的舞台,当年她身着一身红裙,一曲《奉献》就征服了全国观众的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楚倩,随後唱片大卖,片约不断,星途一片坦荡……

「都是命啊,都是命啊……」

过往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让这个陨落的巨星自哀自怨着。为了能在两个月之内减掉三十斤肉,楚倩用仅有的积蓄在协和医院做了全身抽脂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她虚弱的身体至少要在这张床上趟一个月,才能出院。

最令她心寒的是,从2月2日住院至今,亲戚朋友、昔日同窗、死忠粉丝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就连余新和他的女奴们,也都没踏进这间病房一步。楚倩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男人玩坏了扔掉了的玩具,在垃圾堆里等待着腐烂。

这一年多,她已看遍人情冷暖,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已经失望透顶,说来可笑,楚倩现在最怀念的,竟然是在魔窟里的半年。在那个小小的天地里,楚倩上有余新的恩宠,下可以肆意折磨其他女奴,淩驾於她们之上。那是一种多麽简单,多麽幸福的生活,不用看人眼色,不用考虑生计,只要打开双腿,愉悦的高潮,摔下鞭子,她就拥有了一切——男人,高潮,权力……

可是,已经这麽多天了,过去曾那麽宠爱自己的余新,不要说电话了,哪怕是一条资讯都没有,即便是在年三十的夜里,楚倩也没有收到一条来自人类的拜年短信。

楚倩是知道原因的,自她离开魔窟,石冰兰嫁给余新後,过去她的角色完全被石冰兰所替代了,她当初在【农家乐】酒店就看出来了,与其说石冰兰是余新的性奴,不如说余新是石冰兰的男人。如今余新对石冰兰的宠爱与信任,远超她当初所获得的,这一点让楚倩又嫉又恨,有种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抢去的感觉。

截止到现在,她已经给余新打了十五个电话,发了二十条短信,回复通通为零。楚倩努力的安慰自己,自己对自己说:「哼!一定是石大奶那个骚货拿着手机,所以主人才没看到。」

咚咚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楚倩两眼放出光芒,麻利的下了床,冲到门前,满含希望的打开门,看到来者,眼神又黯淡下来,说:「有什麽事吗,护士小姐。」

来者是值班的护士,身材虽然并不突出,但长得眉清目秀,看着青春而有活力,她笑盈盈的把一碗饺子端到楚倩面前,说:「新年快乐,一起来吃饺子吧!」

楚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饺子放到床头柜上,让小护士坐下,淡淡说:「谢谢你啊,大过年的还在值班,一定很辛苦吧,小姑娘。」

谁知小姑娘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兴奋的看着楚倩憔悴的面容,说:「才不辛苦呢!我可是特地跟同事换班,才在今天值班呢,我是您的歌迷,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楚倩!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曾经的巨星楚倩哭笑不得,可内心也涌入一股暖流,眼眶里泪珠打着转,一把抱住了小护士,久久没有放开。——真的还有人记得我……

小护士被楚倩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坏了,也久久不能自持,僵在那里不动。

好一阵子,楚倩才大梦初醒,放开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向她道歉道:「啊,不好意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你签名,你要多少我都给你签。」

小护士喜出望外,赶紧把纸和笔递给楚倩,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说:「您能不能给我签一句话啊,我真的很喜欢您,拜托了嘛!」

楚倩也有点被小护士的调皮感染了,学着她的口气说:「你要我写什麽呀,傻姑娘?」

「就写您那首《奉献》里的歌词,让我想想,对就是那句『我要把自己奉献给你,让你永远不再孤单』,嗯,就是这句,决定了。」小护士在楚倩几十首歌中,艰难的选择了一句歌曲。

楚倩嗯了一声,在纸上给她签写这句话,签完又看了看,无奈的笑了一句,把纸和笔还给小护士,说:「签好啦,咱们一块吃饺子吧,小姑娘。」

「好!哦,对了,我都忘记告诉您了,我叫林月,您可以叫我小月。」小护士把楚倩签名的纸和笔像宝贝一样收起来,冒冒失失的开始介绍自己。

楚倩本来沉闷的心情因为小护士的到访变好了一些,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开始吃起来,席间二人也开始聊天,但越聊下去,楚倩难得变好的心情就越差。

「小月,你多大了啊?」

「我啊?我今年刚23,大学一毕业,就来医院工作了,能在这碰见偶像,简直是做梦一般!」

「我是你的偶像啊,那这麽说,你还是我的粉丝啊!」

「嗯,对呀。你的歌我都会唱,我特别喜欢那首《奉献》,所以才让你给我签名写那句话。」

「你喜欢就好,那首歌也比较早了。」

「嗯……我刚还想问呢,你现在怎麽不出新歌了,我等了好久呢,报纸和网上都没你的消息了。」

「我……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难处,小月。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啊,但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你可是我的偶像诶,怎麽会做出那些无耻的事情,对不对啊,偶像?」

「额……对,你说的对……」

再次被提到痛楚,楚倩没了耐性,把剩下几个饺子迅速吃完,强忍住内心的不满与忿恨,对小护士说:「时候不早了,我得睡了,小月。」

小护士显然没听懂楚倩的言外之意,没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就嘟嘟囔囔的说道:「别啊,现在才不到一点呢,我们老家今晚可是都要守岁的,你再陪我聊会呗,反正屋里也没别人。」

这下,小护士算是彻底惹毛了楚倩,「也没别人」再次提醒了楚倩她的人生处境,她直接把小护士推出门外,啪的一声,把门锁上,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滚!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小护士不停的敲着门,嘴里还喊着话,「开门啊,我还没拿走碗筷呢!开门啊!」

楚倩情绪完全崩溃了,她身体一软,贴靠在门背後,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倩手里拿着亮屏的手机,等待来自她的主人的问候,而门外那个小护士,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开了,临走还补刀说:「什麽人嘛,真是的,好心好意来陪她过年,说赶我走就赶我走,看来网上说的准没错。」

话音刚落,那张写有歌词的签名与楚倩拿过的笔就被扔到了走廊的垃圾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