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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搁下了。

燕绥之撑着吧台似的餐桌愣了一会儿,又兀自失笑。

“可惜了……”

他咕哝了一句,把酒放在一边,又从满满当当的冰箱里端了一份草莓出来。

草莓分量不算多,顶多十二三颗,颜色鲜亮讨喜,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只玻璃碗里,带着一股新鲜的甜香气,看得人很有食欲。

燕绥之吃了几颗,拿着玻璃碗进了卧室。

偌大的床上空空如也,残留着睡过人的褶皱。套间里面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燕绥之循声过去,发现顾晏已经洗漱完了,刚关上水直起身。眉眼沾着水珠,轮廓越发清晰深刻,英俊极了。他眼皮很薄,抬起眼目光轻扫而过的模样,总会显得冷淡又禁欲。

这人明明是副薄情的长相,却比谁都心意深重。

“不是跟你说了不准起床?抗旨是要杀头的。”燕绥之上了台阶,走到他旁边。

“帝国制度死很久了。”顾大律师一点儿也不给昏君面子,他抽了张除菌纸擦手,冲昏君手里的碗直皱眉:“怎么吃凉的?”

“晾了一会儿,没那么凉。”燕绥之挑了颗草莓堵他的嘴,“吃两颗草莓垫垫,回床上睡觉去。”

顾晏垂着眼看他,嗓音还有些懒,“理由。”

“催你睡觉还要给理由?”

“嗯。”

“这才刚六点,大风天,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对门那两位估计还在做梦。”

两人离得很近,声音不高,还都带着一点儿早起未消的哑意。

顾晏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目光停了一会儿,偏头吻了他一下,然后微微让开不足毫厘的距离,在相错的呼吸中低声说:“不太具有说服力。”

说话间,他的呼吸扫在燕绥之的嘴唇上,还会在唇齿开合间无意触碰,再分开。

早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儿苗头瞬间就起来了。

燕绥之呼吸重了一点,低声道:“你还想听什么理由。”

顾晏:“说说看。”

燕绥之:“怎么变成你考我了?你还记得谁是老师么?”

这话说完,他先耐不住吻了上去,为人师表的架子还没来得及端出来就已经溃不成型。

纠缠越深,心里的情绪就越浓重,涨潮般层层漫上来,满得几乎有些酸胀。

燕绥之这才发现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后知后觉的,他以为从师生转化成恋人,他是适应最快的那个,是他在引导顾晏。但事实其实是相反的,真正被引导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在一点点缓慢地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喜欢面前这个人。

昨夜的气氛太过柔软,情绪一层层堆积,又温温柔柔地洇进沙里。他以为那已经是最为满足的状态了,然而这时,他才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情绪根本就没褪,它们一直堆在那里,在等一个出口,酣畅淋漓地表达出来。

……

喘息声撞在墙壁上,又撞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的玻璃拉门上,重重回响,填满了洗手台所在的隔间。

燕绥之坐在琉璃台上,眼睫一片濡湿,镜面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汽,他后脑抵在上面,乌黑的头发在水汽中擦出凌乱的痕迹。

他一手抓着顾晏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琉璃台的边缘。

之前随口问出来的问题,在这种时候得到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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