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部分(1/2)

因为他所不知道的,也正是大蚊里去霸王花山谷的路,如果大蚊里就是目的地,那么就根本不需要习玫红引领就可以找得到。

大蚊里虽是荒僻村落,但毕竟是坐落在官道旁的乡镇。

他只有气得顿着脚、握着手,不断把目光投向习玫红,期盼她突然灵机一触,想得出来。

习玫红自己也希望如此。

所以她蹙着秀眉、咬着红唇,一直要寻思,但她不想则已,一思索就更零乱,再想下去,脑里就像一百个绒球的线全串乱一起,而且已经开始头痛了……她只好不想了,并且立即为自己找到了停止苦思的理由。

——谁叫这里那么多蚊子,防碍她的思索!

她刚好找到充分理由可以不想那么辛苦的时候,就发现冷血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色在看她。

“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习玫红忽然说。

但冷血却不防习玫红突有此一说。“……”

习玫红道:“你心里在骂着我,骂我很笨,是不是?”

冷血又怔了一怔,这倒没有想过。

“我其实不笨。”习玫红见冷血没答话,以为他真的如此想,越发愤怒:“你日后会知道我很聪明,一定会觉得我聪明——比你聪明一百倍!”

“你不信?”她又问。

冷血不得不说话:“只要你现在想得出来,是从哪里到霸王花山谷去的,你已经比我聪明一百倍了。”

“我在想……”习玫红的懊恼,出现在她的俏脸上,“我是在想嘛……”

“谁叫这里那么多鬼蚊子,打扰我的思绪……不然,我早就想到了。”

可惜习玫红还是没有想到。

她试了几条路,但都没有成功,半途折回,或者才走上几步,又忽然灵机一触,改变了方向去试另一条山径。

就算冷血还未绝望,其他剑拔弩张飞骑赶来的捕快衙役们,可不再敢对她寄存希望。

众人早已发散出去,各自三五人一小组,去寻找贼巢。

冷血先把习玫红安置在一栋较崭新的木屋里,点着油灯,也加入搜索行列。

冷血再回到木屋里来的时候,两道剑眉几乎连在一起,额上发丝也因汗水也黏在天庭之际,他方正、俊朗的脸上,有着坚忍的倦色与失望。

东方渐白,月黯星残。

一夜穷搜细寻,徒然无功。

冷血并不心急于无法向省城交代,而是憔悴于忧心追命的安危。

冷血一回来,看见习玫红支颐在桌前,向着灯光,在晨曦与微灯中挑出俊窕的背影,似乎已经入睡。

厨房里似有一些微暖气,冒着细细的白烟,使疲惫了一夜的冷血在开门掠起的晨风里感觉到分外的轻寒。

冷血一皱眉头,禁不住问:“你想出来了没有?”

这声音带着些微压抑不住的粗暴与焦躁,习玫红显然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是冷血,在慌惶中忍不住要哭。

冷血却看见她脸上的两行泪痕。

他的心立刻强烈的后悔着:自己不该惊吓了她,她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哭泣……

——她为什么独自哭泣呢?

习玫红匆忙抹掉了泪,尽可能不让冷血看见的走进了厨房,匆匆抛下了一句话:“你坐。”

冷血在晨意中感觉到一种特殊的迷惘,但这迷惘如一个浪子返家般的亲切,而且熟悉,这时候晨光渐渐亮开了,他就用两只有力的手指捏熄了油灯。

正好习玫红捧着蒸笼竹格子出来,寒晨的冷意中只见她窈窕的倩影袅动,手上捧着冒着暖烟的食物。

蒸笼里有j、有菜、也有r,令人有一种还未下咽但已生起一种喜悦的温暖。

这些食物是习玫红在化蝶楼狼吞虎咽时,想起冷血为等她回来一夜没有进食,而又顾虑到是夜要找霸王花山谷能充饥的机会实在不多,所以才悉心弄来的。

这山野木屋里,可能由于屋主的匆忙撤走,厨具及柴薪仍相当齐全。

但这是习玫红生平第一次下厨,往日她从不会为她父亲甚或自己而从事炊煮。

冷血看着眼前的食物,喉胃间一阵暖意,为了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感觉,他珍惜地一口一口的吃着。

这清寞的晨光里,两人相对桌前,却没有说话。

习玫红微微地,自唇边有了一绽极甜蜜的笑意,不容易让人发现,她在想:离离姐姐,我已经听了你的话。

离离在要离开化蝶楼的时候,曾经劝过她一番话,最后还说:“但温柔还是切要切要的。”

一生在血雨刀光剑影危机中度过的冷血,从来不知道家的感觉是怎样奇妙的,他也从没有享受过女子烹煮的机会,而今,这种感觉都一起涌上心头。

这感动使他吃不知味,更忘了赞美。

他瞥见习玫红坐在背向晨曦的微芒里,这里屋里远是灰蒙黯淡的,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容,只隐约挑出了她生平仅见的柔静轮廓,像一朵经过夜露要毅然迎接晨光的细柔的花。

冷血心里浮现一片痛惜之情。

——她此刻在想什么?

他情不自禁,想伸出手去,把她拦在桌上的柔荑握住。

可是她突然叫了一声。

冷血吓了一大跳,他以为他的手已摸在她手上了,定一定神,才知道还没有。

只听习玫红亮着眼睛说:“不对,不对!这厨房里怎么什么都齐备,却连一点灰尘也没有的呢?屋主不是早逃瘟疫去了吗?既是穷苦人家,才会住在这种地方,又怎会连这么多完好的家具全搁在这儿?”

这一连串的话,把冷血怔住了。

从他带习玫红入屋,到他再次疲惫而返之时,两次他眼里只有习玫红,没有顾及其他。

——可是照习玫红如此说来,这屋子只怕定有蹊跷。

开谢花第三回火花

烟火弥漫,黑氛浓雾,呛咳熏泪,追命、萧亮、方觉晓四寻d壁里并无出路,只有冒死冲出一途了。

正在这时,d腹山壁,轧然而开。

追命只听一个娇柔但是熟稔的声音轻道:“三爷,三爷。”

追命精神一振,见山壁已打开了一道窄门,藉着向d里吐的些微火舌,映见离离惶急的美脸。

“三爷,快跟我来。”

追命也不打话,左右手挟了萧亮、方觉晓,往窄甬道走去。

这甬道十分黑暗,也十分窄仄,离离身形飘忽,疾行于前,阵阵香风犹传入鼻,追命一手挟住二人,又受了内伤,走得可没那么轻松了。

甬道很长,又深又黑,走了一回,已闻不到什么烟火味道,追命正待发问,这时甬道形势忽然一变,比先前宽敞二倍有余,忽见前面隐有人影一晃。

一声清叱:“谁?!”

离离即唤:“小去。”

那清音即喜呼:“小姐。”

离离回过身来,说:“三爷,也走累了,先歇歇吧。”

追命知道就算他不需休息但身负重伤的萧亮和方觉晓也务必要歇口气不可,便道:“离离姑娘……”

离离即道:“三爷一定奇怪我们怎么会及时赶到,而且还懂得这山x秘道的了?”

小去c口道:“小姐本就想跟冷四爷一道赶来的了,但习姑娘似乎不愿,小姐和我,只好悄悄尾随而来……”

追命一听,便知习玫红已返化蝶楼,并与冷血碰上了,顿放下心头大石,精神也为之一振。

小去又道:“若不是小姐关心三爷,我们才不来受这种闲气哪……”语音似有无限委屈。

“小去!”离离轻声叱止。

追命却明白。他在江湖上久历浪荡,对人情物意十分理解,使他了解习玫红对冷血的心意,也明白离离对自己又是如何的好。

“因为习姑娘逃出来时太匆忙,似乎把路忘掉了,所以冷四爷一直找不到入口;”离离喝止了小去之后,幽幽接了下去:“我们居高一望,看到东南飘着烟气,知道有人,便循着方向来找,呼延、呼年前辈又善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一下子便发现了谷口另有隧道,便潜了进来,不意恰巧出口处在山x,遇到三爷……”

方觉晓笑着接道:“也恰巧救了我们。”

萧亮笑道:“我们沾三爷的光了。”

两人哈哈大笑,一个打了个喷嚏,一个打了个呵欠。

追命更明了他们的意思。

这两个昨夜还在生死搏战现今同病相怜的游侠,笑意里充满了友善的期许,对同是江湖落拓人的善意期许。

因为两人都明白这笑声的鼓舞,追命和离离在阴黯的甬道中俱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追命才找出话题来:“我们先找路出去,会合四师弟再说。”

他们继续往前行去,甬道渐宽,主道支径与综错复杂,潮湿阴暗,行了一会,离离的身子突然僵住。

她低声道:“有人来了。”

追命也听到了。

来的不止一人,而且为首二人,脚步十分轻盈,从这点可以知道其人武功相当不俗。

——赵燕侠和吴铁翼已发现三人逃逸,竟从前面截回来了?

追命向离离低声问:“会不会是呼延、呼年二位?”

离离摇首。小去说:“他们不会来的。”

追命这时正跟四人贴近甬道弯角处,因趋近低声问话,是以脸靠近离离鬓边,只觉香馥的气息,令追命一阵迷醉。

这时来人已走近甬道折弯处,显得小心翼翼,十分谨慎。

追命屏息以待。

壁上出现了火光,既而是人影。

人已转入弯角。

追命隐约听到细细的对话之声,仿佛有个女子声音,但已无暇细想,猛喝一声,一腿踢出!

细语声变成了一声惊呼。

一个女子的惊呼!追命万未料到,他踢的人是冷血。

冷血听了习玫红的话,仔细的遍搜木屋,果然发现灶下柴薪底里有甬道。

——找到入口了!

——虽然不是习玫红逃出来时候的路径,但定必跟霸王花山谷有关。

习玫红这时,脸上像旭日一般发着光,眸子也闪着亮。

——该知道我的聪明了吧?

习玫红是这样想。

冷血立即召集了十几名捕房好手,与她潜入甬道,在阴森的甬道中匿行了好久,正感觉到甬道愈来愈浅隘之际,忽然,乍听一声大喝!

要不是有习玫红猝然遇袭禁不住的一声惊呼,这悲剧难免发生。

习玫红这糊涂姑娘素来运气都很好,所以跟她在一起的人也分享了些运道——看来似乎真的是这样的巧妙。

习玫红的惊呼,在一刹那间传入追命耳里。

追命认出了是习玫红的声音。

他那一脚,半空忽然顿住。

但其力道余风仍扫跌了冷血。

冷血那全力发出的一剑,也及时偏了一偏。

那是因为他及时认出了那一声大喝是发自他的三师兄追命的嘴里。

如果是真正的偷袭,发招之前理应不出声响,追命此际虽情知以一受伤之躯须维护二重伤者及二弱女子的生命,他自度也非吴铁翼、赵燕侠二人联手之敌,但叫他像一头躲在阴暗处出奇不意噬人要害的狗,追命仍是不愿意的。

就算是暗算,他也不忘了先发出一声大喝,以作儆示。

这种光明磊落的作风,挽救了彼此。

冷血已偏剑锋,所以只在他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可是师兄弟二人见面之喜悦,远比所受的微伤激烈得多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好久追命才从齿缝里迸出一句:“我们杀回去,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冷血没有答话。

他只是传下了手令。

一百零三个衙里的高手,立即以一种极之迅疾的行动,组织起来,随着冷血、追命之后,向甬道推进。

追命带人重返山x的时候,吴铁翼和赵燕侠以为三人已在山x里熏得晕死过去了,便遣人扒开着火的事物,带人窜进去细察。

不意追命、冷血等人一齐涌现,杀了过来。

吴铁翼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目眦尽裂的叱道:“你——”

究竟“你”之后是什么话语,已无容他说下去,他发现跟在身边的手下纷纷跪地,追命已缠住他暴退的身形。

带进d里的“师父”,总共十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被擒或伤亡,只有赵燕侠一人衣袂带着急风,倒后如矢,飞弹出d。

看来他倒退得比前冲更快。

无论他怎么快速,一个看来拼起来随时可以不要命的青年,剑锋一直不离他身前一尺之遥。

他一面取出“太乙五烟罗”罩住冷血的攻势,一面发出长啸,希望他的部下与“师父”听到召唤,能过来敌住这不要命的青年,让他缓得一缓。

只要让他缓得一口气,他就可以逃逸而去。

谁都知道这样的局面,是难以讨好的了,就算把这些人全部杀干净,只怕也难免被人发现,事到如今,只有全身而退,以待日后报仇。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这“霸王花”虽曾令赵燕侠寄于最大的心机,但情形不妙,他也决不留恋,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燕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做孤注一掷的背水战、困兽斗!

但是谁都没有来让这聪明人缓一缓。

因为谁都没有机会为自己缓一口气。

冷血带来的高手,已全杀入山谷。

追命在山d内与吴铁翼一面交手,一面还下了一道命令:“放火,烧!”

这一个“烧”字,像灼炭一般炙了吴铁翼的心口一记。

吴铁翼可不似赵燕侠这般洒脱。

他弃了官,不惜众叛亲离,舍弃了功名,残杀了旧部,策划了八门血案、习家夺权、富贵之家劫杀、飞来桥恶斗,为的是吞卷一笔骇人见闻的财富,来与赵燕侠培植霸王花,一旦得成,可控天下。

这跟他所抛弃的小功名富贵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但如今一烧,大半生心血就白费了!

吴铁翼怒吼,情急,d外映现的火花,映红了他的眼珠,那灿烂绚丽的翠叶金花,熊熊地烧了起来,成为一片火海,火星子和着焦味,漫天卷起,灰烬发出啪啪的声响,在吴铁翼耳中听来,每一声响俱似他心折的声音。

在又急又怒之下,他像狮子一般,不断的发出怒号,本来洒逸的长髯,此际也像狮鬃一般猬张抖颤了起来。

d外花海,烧成了火海。

吴铁翼内心也五脏俱焚。

一个愤怒的人,除非他的武功是在愤懑中更能发挥的神技,否则,就难免增多了漏d与疏失。

吴铁翼的“刘备借荆州”神功本来就是一种很冷静、很深沉,甚至相当可怕的武术。

这种武功在忧急中大打折扣。

追命因为受伤,功力也大为减弱。

只是吴铁翼急,他不急,终于吴铁翼为求扑出山d,指挥部下救火,胸际吃了他一下膝撞。

吴铁翼掠出了山d,但发现已无人可以指使:人人都在浴血苦斗中,为他自己的生存而挣扎。

他挨了一记膝撞,再与追命相搏,便已落尽下风了。

在这场风头火势中,花林尽成火海的景况里,晨曦也不知在何时淡去,乌云低布,一片灰蒙,只有习玫红得暇痴痴的望着火中的花,带着七分惋惜二分哀怜一分好玩的道:“唉,开谢花,开谢花,开了匆匆就谢了,而且还烧成了灰飞烟灭。”

“唉,开谢花。”

她不知道这花原名叫霸王花。就算她知道,她还是坚持她所取的名字。这样娇柔绚丽的花,原是罕有的,也是无辜的,怎能叫做霸王花?

开谢花第四回喷嚏与呵欠

赵燕侠情知无人来援,他只有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他稍一分神间,“太乙五烟罗”突被冷血无坚不摧的剑光所绞碎!

冷血一招得利,剑势立时长驱直入。

就在这时,他只觉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力,要把他掌中剑震脱而飞。

冷血的武功全在他的剑上。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的剑飞出,但并未脱手,他的人竟似比剑还轻,随着剑势斜飞出去。

赵燕侠迎空追击,两人在半空相搏七十二招,冷血掌中剑第二度被打飞。

冷血只觉得自己出手愈快、愈狠、愈强,回击的力量就越大、越疾、越劲!

他不知道这就是赵燕侠的“移山换岳”神功!

他第二度随剑势飞飘,长剑依然并不脱手。

赵燕侠的“移山换岳”借对方剑气反攻,二度震飞长剑,但震开的仅是人已跟剑合一的躯体。

赵燕侠第三度发出“移山换岳”神功,同时,回手抽出一支一十七节三棱钢鞭,一鞭横扫冷血!

冷血飞跃闪躲,已不及迁就剑势,眼见剑就要被自身之剑势带飞,冷血闷哼一声,“崩”地一响,剑自首端七寸处折断。

剑自崩折,赵燕侠的内劲“移山换岳”全宣泄在断折的剑尖上,“哧”地那一截剑尖迸s三丈,直入巨石之中,多年后,有矿工采石时无意间发现剑尖在石心之内,苦思不出有何力量能致石中生剑的奇事。

但剑的另一端,已刺在赵燕侠身上。

断剑本就是冷血的剑招。

可是冷血刺中对方左胸一剑,右胸也犹似着了对方一击,力道与自己所发完全相同。

他虽然伤了赵燕侠,但“移山换岳”功把其剑身蕴含的巨劲全击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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