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2/2)

然后,他看不见了,可是失明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恐慌,因为他已经把那张深爱的脸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他坦然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心想这辈子能这样精彩绝伦的活过一次,能这样刻骨铭心的爱过一次,已经足够了。

他能感觉到轻扬的无助和慌乱,心里谋划着这样也好,便心安理得的让轻扬照顾他,让他去学着做所有的事情处理所有的问题,这样等到自己离开了,他一个人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那孩子竟然固执到不惜去出卖自己也要治好他的病!

轻扬失踪了,他再也控制不住,摸索着闯进双城里,揪出那个男人,要求他帮忙找人。因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都市里,他实在是无计可施,如果去找陈旭,那么势必会在他面前暴露轻扬曾经染指过他深爱的弟弟,他想不出那个温吞起来像白开水一样实则可怕得像恶魔一般的男人会怎样对付轻扬。

眼下,只有这个叫唐子谦的男人似乎对轻扬还算有几分真心,听到他失踪的消息,立刻就找了一帮子手下帮着一起找。

找到他的那一刻,从唐子谦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中,他一步步走近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浑身光l散发着别的男人的气息浑身发抖的人。

也许真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做完手术,再度睁开眼睛,看到那孩子缩在他怀中安静的睡颜,他心里明白:这辈子他都逃不掉了。

唐子谦真是个别扭的人,但是洛水生看得很分明,这个人为轻扬的付出,都是出自内心的。

所以当那天王大华来找上他说旭哥找他回去,他是那样急切的想要带着轻扬走。

他害怕会失去他。

陈旭这次找上他的用意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为了取悦陈曦,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一个是此生唯一的爱,一个是此生唯一的朋友,洛水生已经身陷囹圄,左右两难。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他不想无端端生出是非,于是他别无选择,只有带着他离开。

可是他失望了,因为那小子竟然动摇了,他开始留恋这座城市,这让洛水生感到惊诧和愤怒,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一样变得莫名其妙,把那小子关在客厅里气得直跳脚。

他明明许诺过会跟自己一起走,怎么中途就变卦了呢?是因为那个唐子谦吧?

当轻扬被唐子谦带走,然后传来失踪的消息,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他也不想去猜这里面会有什么隐情,他决定不管轻扬愿不愿意,直接把他带走,让他远离那些危险的男人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

可是最先找到他的,竟然还是那个唐子谦。

拉开门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一幕,他领悟到:自己已经出局了。

他一个人收拾行李默默离开,唐子谦虽然脾气火爆,但他人不坏,正直义气光明磊落,既然轻扬不太情愿跟着自己走,把他交给唐子谦或许也不错。

他在半路就给人截住,陈旭从车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他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在寻找轻扬的那两年里,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起上下班,一起找女人,他给他灌输佛法,他教他都市的生存法则向他吐露秘密,那样逍遥快活的日子确实不错。

因此这一次他终于答应了陈旭留在他身边,那小子不在身边的话,独自回去只会感觉到那片高原更为空旷更为凄凉。

所以他宁愿留在这里守着,和轻扬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欣赏同一片街景,或许他们还能够遇上,或许轻扬会迷途知返回来找他。

轻扬的演艺事业风生水起,名气越来越大,这使洛水生不得不承认:当初轻扬拒绝跟他一起走而和唐子谦在一起,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名气,金钱,女人,而跟着自己,将一无所有。

他去看了那场电影,并且买了碟回来一遍一遍的看那部电影,他把电影海报贴在卧室墙上每天每天的看,他试图从轻扬在镜头前流露出那样悲戚的表情里解读出一点什么,可是那张电影海报上,轻扬的漆黑的瞳孔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过得不开心吗?

很快,陈旭要求他陪着一起去西藏一趟,他再也没有心思细想其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陈旭竟然会就这样自己踏入一条不归路。

在那片广袤的陆地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就出事了,他们把车停在公路边,和几个兄弟靠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处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只剩下一直跟在陈旭身边的伙计阿冲在车里收拾着,再次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的时候,洛水生明显感觉到方向盘不正常的摇晃。

有人在制动系统里做了手脚!

这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陈旭一眼,那人依旧悠闲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和阿冲聊天。

“阿冲,你跟了我,快有十年了吧?”

阿冲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这十年,感觉怎样?”陈旭漫不经心的笑着说,“夹在我们兄弟之间,累吧?”

阿冲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与此同时,坐在最后排的王大华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

洛水生眼皮一跳,向后一看,王大华已经被另外两个人制住,一个黑dd的枪口抵上他的脑门。另一个伙计把枪对着洛水生。

原来这支六个人的队伍里竟然有三个是叛徒。

“下车!”阿冲掏出手枪,朝陈旭晃了晃。

“阿冲,原来你是二少爷的人!大少爷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样下三滥的勾当!”王大华当即就怒吼。

“阿冲啊,跟你做个交易,”陈旭居然还笑眯眯的说道:“你放他们两个人走,我任凭你处置,如何?”

洛水生拽紧了拳头。

虽说后来的相处中,陈旭坦诚的向他吐露了找上他的原因:因为陈曦和轻扬在一起,他不放心所以彻彻底底调查了轻扬,这才顺藤摸瓜的找上他。可是相处下来,因为宗教信仰,两个人竟然成了至交,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少废话!下车!”阿冲扬了扬手枪,指了指不远处说:“二少爷已经派人来接你了。”

果然,天与地的交界处,另外一辆越野车正悠哉游哉的开过来。

“真是没办法,看来曦儿这一次是玩真的了,看来他真的是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陈旭无奈的耸耸肩。

洛水生和王大华率先下车,刚跳下车,他们的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开了出去,陈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朝他们打招呼说:“我弟找我,我先走一步!”

那笃定的口气和淡定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有一个盼望着他回去的弟弟而不是一个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的精神病患者。

他蓦然明白,他和陈旭,虽然信仰相同,并且都是做兄长的,并且都爱着自己的弟弟,并且看起来亲密无间,可是两个人之间却真真正正的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罅隙。

阿冲和那两个伙计还没来得及跳下车,这会儿由于车速太快,打开车门却迟迟不敢跳下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洛水生和王大华被抛下。

王大华疯了一般追出去,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他们的车撞上一块凸起的巨石,三秒钟不到,便“轰”的一声,燃烧起火。

洛水生拖着王大华藏身到一处山体后面,看着远处那辆越野车加快速度飞驰了过来,车里人惊慌失措的跳下车,拿灭火器的拿灭火器拿医药箱的拿医药箱,七手八脚的把火扑灭了,把车里人事不省的人拖了出来,抱上车。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大华咬着嘴唇,愣是憋出一句话来。

“回去,找陈曦。”

洛水生淡淡的答了一句,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处从残破的车体上冉冉升起的黑烟。

—————————————————《罅隙》完———————————————————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第一人称的局限性,很多东西需要番外来补充,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篇很长的番外。

写惯了第一人称再来用第三人称怎么写怎么别扭,感觉不是那个调调,他他他的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我果然只会用第一人称,被打击了。。。

这篇,凑合着看罢。

以后多练练,等第三人称练牛了再回头来改。

于是,表示明天是四月一日,我又想起了张国荣。

这世道,为什么光明磊落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呢?

☆、婚约

101

那段时间,由于时不时和小曦在寒冷的冬天露天偷换,那重感冒在陈媛家疗养了好多天才总算渐渐痊愈,直到经纪人朱先生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失踪很久了。

这些天陈中天急疯了,派人到处寻找儿子,可是直到陈旭身边的人一个个伤痕累累的回来,他才总算泄了气,几乎接受了儿子已经失踪的事实,根本再无精力过问我的事情。

我撩开窗帘,透过窗外萧瑟的枯木,冷笑着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背,由女儿扶着四处奔波的身影。真是想不到,这个人也会有今天。

“你在笑什么?”小曦的轻唤让我回过神来。

“你在刻什么?”我走过去伏在他肩头,看着他的新作品反问。

“雕像,我哥的雕像,准备给他做墓碑。”他提着雕刻刀,唇角泛起一丝笑意,那笑容是这样清冷勉强。

“可是,你看起来为什么不开心?”我抚上他的脸,期待了那么多年,谋划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天得偿所愿,为什么还是眉头紧锁?

“我不知道。”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是我知道。

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我在看到陈中天晚景凄凉的情形一样,带着幸灾乐祸带着恨意还带着一丝矛盾和犹豫,落寞而空虚。

就如同复仇之路,不是通向灭亡就是通向空虚一样。

病差不多养好了,我也不好意思多待,毕竟我和陈媛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清清白白的男女朋友关系,虽然时不时得到她的暗示,时不时在她的房间待到很晚,我依旧恪守着自己的坚持,向她许诺不到新婚之夜绝对不会乱来。

她总是用欣赏和意外的眼神看我,虽然那眼神中包含了一丝丝的期待和失望。

再次出现在媒体面前,我才发现,关于我的八卦新闻已经满天飞。

什么“当红小生攀龙附凤入赘豪门”什么“陈氏千金携手清冷低调王子”什么“富家女和羚羊男孩的隐情”。。。各种褒贬不一的桃色新闻纷至沓来,世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嘴脸看着我们这一对,我冷笑着,把那一叠娱乐杂志扔进废纸篓。

有人愿意炒作就让他们去炒作好了,总有一天会炒出娱乐圈第一大丑闻:同性恋加上l伦,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轰动呢?

我的复仇之路会通向哪里,还未可知。

这天疲惫不已的回到家,跌坐在沙发上,才发现屋子里气氛诡异。

凌乱不堪的客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随手扔在地上的脏衣服也被洗得干干净净一件件挂在窗外,皱巴巴的床单被烫平了铺在床上,地板上放着一只黑色旅行箱。窗帘也被拆下洗了,厨房里漾出饭菜的香味儿。

原本单身男人住的乱七八糟的房子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我已经很久不再做这些家务事了,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因为,既然所有的人都走了,做那些琐碎的小事给谁看呢?

我心脏突突直跳,笑着冲厨房里吼道:“唐子谦你个混蛋,啥时候学会扮演田螺姑娘了?还做饭?”

我习惯了他,我以为会一声招呼不打径直跑到我家里来的,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我以为,他还会回来。

可是等到女人出现在身后的时候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很多人也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

“怎么站在厨房里发呆啊?洗洗手,吃饭了!”阿兰提着购物袋冲我笑,“你家里连醋都没有,糖醋排骨也做不了,只好把排骨拿去炖汤了!真是的,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怎么过?”

“阿兰。。。”我喉咙发涩,即使不是唐子谦,她也足够我惊喜了。

只要能让我触摸到过去的一点点空气,就够我呼吸了。

我抱住她,购物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瓶瓶罐罐互相撞击发出的声响,犹如我心里的声音。

过了很久,阿兰不耐烦的挣脱开我,替我理了理衣领,絮絮叨叨的说:“哪,我现在没有工作了,你要养我,另外我不保证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名人嘛,又即将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要是被那些比苍蝇还讨厌的记者发现,不知道又要添多少劈腿的新闻了。但是我尽量不出现在外人面前,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拍到了,你就说我是你保姆就好,我不会生气的。。。”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觉得喉咙发酸,我这样一个卑微又自私的人,还是个同性恋,做出兄弟l伦这样可耻的事情,可是这个女人,还是愿意这样无条件的对我好,到底图的是个什么呢?

“好了好了,吃饭吧,看看你那张脸,适合去演悲情男主角了!”阿兰捏了捏我的脸,把我按到饭桌前。

阿兰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下来,管我穿衣吃饭,顺便暖被窝。有时候从噩梦中惊醒,身边有个安慰我的人,这让我很安心。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不如就这样娶了她算了,有吃有喝还有人陪,这日子还不算坏。

冬天快到末尾的时候,接到陈媛惊慌失措哭泣着的电话,连忙放下手头上一大堆的事赶到医院。

我整天演戏,脱了戏服还必须去扮演一个诚实厚道重感情的男朋友兼准女婿。我已经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我的真面目。

那个老头子枯朽了,像一只放了很久缩了水的南瓜,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手上c满管子,可是看到我出现在视线中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尽管脸上写满悲伤和担忧,心里却在冷笑:陈中天,你也有今天!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怎么毁了你陈氏几十年的基业,哦,不对,应该算是黎氏吧?是在黎海棠死后才大换血连企业名字都换了对吧?

无疑,唯一一个最优秀儿子的失踪对他打击很大,他中了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手拉过陈媛的手,放进我手里,紧紧的握住。

陈媛流着泪,看不下去了,伏在我肩头失声痛哭。

小曦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垂着头,把表情掩藏在头发里。

我在病床边蹲下,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安慰他道:“爸爸,您放心吧,媛媛以后由我来照顾,我不会辜负她的!”

陈中天像是得到救赎似的睁大了眼睛,用力点点头,回握了我两下。

身后有个陈中天的助手模样的人走出来说道:“洛先生,陈先生想说的是,你和陈小姐成婚之后,陈氏80%的股份将由你们夫妻继承,您将坐上董事会的第一把交椅,旁人不得干涉您的任何决定。”

是吗?果然该是我的最后一定跑不掉!

那助手说着从提包里取出两个红色的丝绒小盒子,打开送到我面前:“陈先生希望你们尽快成婚,他可能等不了太久了。”

盒子里是两个摸样精致的钻石对戒。

我沉默着取出一只,在所有人面前托起陈媛的手,轻轻的给她戴上,她一脸的泪,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把另外一只戴在自己的中指上,然后牵起她的手,戒指相碰。

陈中天脸上露出微笑,闭上眼,微微抬手挥了挥,意思是他累了,让我们先下去。

一行人默默的退了出去,我看到小曦吃力的转动着轮子,便要上去帮他,他看了我一眼,垂下头默认了我的帮助。

“媛媛,你先回公司,我送你哥回去,他一个人,不方便。”我知道陈媛目前暂时作为陈中天的女儿在管理那个偌大的投资公司,这些日子忙得她焦头烂额,每每打电话找我抱怨,她也确实不是块做生意的料。

陈媛苦着脸离开,我立刻就带小曦上车。

真是奇怪,陈中天如此会谋划钻营,可生出的儿女却一个个都是废柴。也许是真的报应,是我母亲在天之灵所希望看到的恶果。

一路无话,我送小曦回到宅邸,推着他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