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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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和我妈比,他重男轻女,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特笃定,前前后后准备了好多男婴名字,什么军,什么武的,每个都特暴力,我也不知道好歹,那么扯嗓子一哭,把他一番希望全给辜负了。

据说,我妈生下我之后,我爸生了一场病,接着整个儿人都变了,一般不回家,一回到家横眉冷眼,就跟家里人和他有仇似的。

我不知道生男生女在这个年代还有什么不一样,但我觉得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之所以会变得那么淡漠,就是因为我是个女的!因为我是女的,我爸恨我,然后更恨我妈,真不知道这算什么逻辑。

从小到大,我爸都不怎么看我,他总喜欢把我当成男孩子养,他不让我跟邻居家小丫头一块儿玩娃娃,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拽着我回家指着我鼻子发火,他说我没出息!

事隔多年,把我玩大的那堆玩具都是些飞机坦克模型、弹弓、喷水枪什么的。搜索记忆,我妈的高跟鞋有年夏天我偷偷穿过,在我们家沙发前面拖拉拖拉走过两圈,可邻居小丫头的公主白裙,我只有眼巴巴看的份儿,从来就没人给我买过裙子,那个时候,也许裙子太贵吧!

我六岁读小学,比正常的学龄小一岁。晚上放学,学校门口站着很多爸爸妈妈接自己宝贝,我就一个人玩着悠悠球一蹦一跳地往家走。有一回,走在半路看见我们老师了。老师问我说:“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有来接你吗?”我说:“我妈今晚加班。”老师说:“那你爸爸呢,他为什么没有来接你?”老师握着我的小手,等待着我回答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一着急就哭了。打那以后,老师还以为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动不动就用一种特怜悯的眼神儿看我,看得我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反正不喜欢。

第二章抚摸灰尘(5)

我觉得自己就是在老师那种怜悯的眼神儿里脱胎换骨的,我开始跟个小男生一样整天在学校横冲直撞,甚至比他们还要横,还要撒野,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造反心理”谢绝同情,从而让人知道我并不软弱——我竟如此地憎恨软弱。

事实上,我真的不是弱者,我最初的“造反心理”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了像高年级同学那样听着流行歌曲,不再一蹦一跳走路的时候,我已经完全遗失了作为女孩应有的温文尔雅的性情。我不知不觉开始打口哨、说脏话,看着谁不顺眼了就踹谁,我们学校好多柔心弱骨的小姑娘都追影儿一样粘着我,她们把我当成“靠山”,有点儿什么事全找我出头儿。

五年级,有一回上体育课,跟我们同时上体育课的还有另外一个班级,那个班的男生把我们班女生惹哭了,我们班女生找到我,她拖着已经断掉的皮筋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说,怎么,谁把你皮筋弄断了?女生指着闹事者,说,就是他,就他,呜呜呜……我顺着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子,他正嚣张地冲着我们耍鬼脸,挺挑衅的那种。我说,你哪个班的?想没事儿,赶紧赔不是,要么揍你!那小子听着跟没事儿一样,贫嘴说,赔什么不是?我没布!我一听就火了,把手里篮球一扔指着他说,你别跑哈!谁跑谁是王八!

结果我就追着那小子撒欢儿跑了半节体育课,跑到后来腮帮子都跳,但并不松懈,下了狠心要为姐妹出口恶气——“仗义”这俩字不是“造反心理”的产物,那是我与生俱来的唯一优点。

那小子一见我是来真的,而自己已经跑不动只好一头钻进男生厕所,钻进去之后在里头唱歌,觉着躲在男生厕所我就拿他没辙了大概,我猜他当时肯定特得意。不过,事儿肯定没完,区区一个男生厕所哪能难得倒我,我大步流星就把那小子给薅出来了……我还记得那小子当时脸都吓黑了,他肯定没想到我会冲进男生厕所,他规规矩矩给我们班女生赔了不是,打那往后看见我就跟看见他姥姥似的,那叫一个毕恭毕敬啊!

十二岁,升入初中,读初中的时候我才重新意识到男女有别,偶尔同学们再提到当年勇闯男生厕所的事儿,我会觉得不好意思——也确实怪丢人现眼的。

某段时间里,我看着班上一对对情侣,听着那些找我当“电话”传达甜言蜜语的男生们的情话,我就想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呢,我就挺着急的。然后一直到初二还是没有人跟我说,这个时候我悄悄注意上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一级,长得高瘦棱俊,不是很爱说话,总喜欢穿件白衬衫,放了学在c场上打篮球,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老对儿告诉我说,这人家里挺有银子,算是出身豪门,所以善于装酷,属于那种什么都穷讲究的纨绔子弟,还说学校里有点儿姿色的女的全是他的人,劝我雷池不可越。老对儿是我们年级的情场高手,她在初中三年那怀里的帅哥总是一把又一把,用她的话说就是你姐妹儿我太辛苦,我们家那门槛都给男的踩平了,要不是我聪明地给身后c了根扫把,说不准早给人践踏成什么样呢!我跟老对儿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只是觉得他冷,沉默寡言的,特像我爸,所以挺想认识他。老对儿哈哈大笑,说我思想有病,还把事情告儿刘星,让刘星给我端正思想。刘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听着这事儿就跟老对儿来火了,还以为老对儿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叫人家有多远闪多远,别让她再看见!

其实人在未成年的时候总容易把异性朋友往自己父母身上想,男孩想着将来找个像妈妈一样的女孩,女孩想着将来找个像爸爸一样的男孩,他们光是想,并不会考虑那样的异性是不是真的合适自己。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就像小天天才四岁半,他会对我说幼儿园里没有妈妈一样好看的女孩,正是因为在我们心里父母的形象异常鲜明,所以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容易把男人和女人用自己的父母作为代表,然而这代表往往在成长后不澌自灭。

虽然我爸不喜欢我,但我并不讨厌我爸,因为一直以来我妈都把我爸的形象塑造得那么好,直到有一天我跟几个女生打起来了,我们打成一团,耳光扇得咣咣响,什么解恨骂什么……我一口气跑回家,拦着我妈呼哧呼哧问:“她们都说我爸从不回家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在外面抱窝,扫大街的都知道,说你是活寡妇,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记得我妈那张脸当时“唰”一下全白了,她使劲抡了我一巴掌浑身打颤地说:“住嘴!不许你这么说你爸!”

在这之前,我妈一直撒谎骗我,就像《麦兜的故事》里面麦太太骗小麦兜那样,她告诉我,我爸在外头赚钱特别辛苦,虽然他不能回家可他很想念我们,有时候我妈还会买些学习上的用品骗我说是我爸大老远寄回来的,我总信以为真。但那天我并没被一巴掌打住嘴,我刨根究底问我妈,直到把我妈问得嚎声大哭,我才知道问题的尖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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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抚摸灰尘(6)

叶雨告诉我,爷爷和外公在世的时候,两家全是做生意的,为了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就私下把我爸和我妈的婚事定了。后来,我爸不愿意,他跟爷爷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还把那个女的带回家,郑重其事地要求明媒正娶,不过根本没用,老爷子一诺千金,我爸不得不被迫跟我妈结婚。叶雨说,这事儿不怪我爸,要怪只能怪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年代淹没了太多这样的故事,不光他们俩,随便拨个台,电视剧都拍了一堆。

我听着摇头,突然就发现:一觉醒来,即使可以再度进入睡眠,也无法继续刚才的梦。

〈4〉

初升高,我考了一百分——“满分”。

我妈四处走动,贿赂政府,最后全额自费念了高中。

我在高中只呆了一年半,在那一年半里我几乎没有摸过书本,也没写过作业,用老师的话说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完蛋!

我开始疯狂地喜欢乐器,跟着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在校园里组成一支乐队,我们每天像别人一样穿梭在c场的彩色石砖上,背着个琴,看着周围老师和同学异样的眼光,还p颠p颠地挺高兴。

我们乐队的头儿是一个快要毕业的人,她离开学校的时候把自己的吉他送给我。那是一把很旧的廉价吉他,不过保养得很好,她跟我说一百个玩音乐的人有九十九个是功不成名不就,她不想再玩儿。头儿走了不久,乐队的成员相继都离开了学校,她们都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她们念不念满高中对于老师来说毫不重要,甚至说早走早好。这样,我收着头儿的吉他,后来招兵买马也当了头儿,我也不管她们对音乐是信仰还是消遣,总之符合身高的我看着顺眼的就会留下,这些人几乎都是又高又瘦眉清目秀,没有一个r多的。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儿,一看见像潘长江那样浓缩的人就感觉油腻,死烦死烦,我拒绝她们做我乐队里的搭档,即使她们有玩儿音乐的天赋在我这里也得不到重用,说白了不管是骡子是马我遛都不遛,只要长得不中意一概不收!

结果,我组织的这支乐队就解散得挺彻底,在一个冷风足以冻伤人嘴唇的冬天,她们跟我说,没有意思,玩儿够了。那一天,我把头儿的吉他拿出来,我抱着它站在我们家阳台上,闭着眼睛狠狠地弹噪音,然后我就好像疯狗一样冲进地下室到处乱翻,偷了我爸一条烟。那是我第一回抽烟,我点的是烟,抽的却是苦涩,是一场乘风破浪的执着过后那些暴露无遗的落寞。

叶雨跟我说:“长不高就是给心眼儿拽住了。”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叶雨生气说的,我觉得我会讨厌r乎乎的人,会感觉他们油腻腻的不待人看,都是因为我把叶雨的话当成了真事儿。

叶雨不是我亲姐,但我一直把她当成亲人,她出生不久叶大伯和叶大妈就离婚了,叶大伯跟我爸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他再婚的女人容不下叶雨,就这样叶雨被寄养在我们家。

叶雨比我大六岁,可以说我是她一手哄大的,我们一起玩耍一起吃饭睡觉,整整一起生活了十四年。我每次想起叶雨就会想起她牵着我的小手在大街小巷的路上走,然后老远来个车她会把我藏在身后,我累了,她就背着我,她的手拍着我露在开裆裤外面的小腚蛋,一边走一边给我唱歌,唱小燕子穿花衣,春天真美丽,什么什么……

很小的时候,我拎着一袋饼干跟邻居家的小胖墩出去玩,我们手牵着手跑到离家不远的菜市场,吃着饼干津津有味地蹲在大水槽子前面看鱼游看蟹爬。记忆里,那几只大水槽子就是我童年里神秘的博物馆,我每次都是目光虔诚地蹲下来看啊看啊,乐得流连忘返,可小胖墩不是,她吃光手里的饼干就会舔手指头,舔得哧溜哧溜响,舔干净又扯扯我衣角,然后我立马得打开塑料袋让她抓上两把。到后来,她吃饼干的速度总是在我站起来蹲下去的一瞬间,那么折腾几个来回我已经无心观赏大尾巴鱼了。我看着她吸着手指,那个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跟从来没吃过饼干似的,于是我用小手抓着饼干装满小胖墩全身上下所有口袋,本来以为这下可以安稳看鱼了,没想她那粘着口水的手还会时不时地打扰我,一直到我把饼干袋都给了她,终于作罢。

那天晚上,叶雨背着我回家,路上她吓唬我,说以后再也不买好吃的给你,买给你,你也不吃,都被人家骗去了,你看我不把这事儿告诉婶子,再让你傻!

我听叶雨说要告诉我妈赶紧嚷嚷着解释,我说,姐,小胖墩就吃了两块儿,都我自己吃的。

叶雨停下来,用手把我掂在后背上又继续走,她大口喘着气,说你小不点儿还会撒谎,那么一大袋饼干你自己吃了?卖菜大婶跟我说,你给小胖墩的兜儿装得鼓鼓囊囊,你告诉姐是不是撒谎了?

第二章抚摸灰尘(7)

我趴在叶雨背上心里特害怕,咩咩说,姐,你别告诉我妈,我以后不撒谎,别告诉好不好?

叶雨听着似乎消了气儿,背着我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老人都说长不高是被心眼儿给拽住了,人家小胖墩个儿不高,你看人那心眼儿,你说你傻成这样,怎么也没见你长树那么高呢?

打叶雨说这句话起,我就再没敢跟骗我饼干吃的小胖墩一起玩儿,我开始每天盼望,盼望自个儿会长成树那么高。没想等到念中学的时候,我的身高果然超过同龄的小丫头,转头想想叶雨的话,就更加深信不疑。——直到乐队解散,这才知道叶雨那套只不过是老人家的俗话,一代传一代的顺口溜而已。当我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么多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生活中的社会贤达多半都是小胖墩,那些希望工程什么的,有好多都是这些r乎乎的人在鼎立资助,再去看他们就感觉特亲切特忠厚,一点也不草莽,看到他们反倒还觉得自个儿长得待人恨呢!

高二下半年,我开始流浪,因为我太想玩儿音乐,太想轰轰烈烈地搞个乐队。我妈为这个捶了我好几回,她说搞音乐是不务正业是歪门邪道,我要不听话,不好好念书,就不是她闺女!就滚出去!我一口气就真的滚出来,临走我跟我妈说,妈你等着,等我将来红了,我肯定回来带你走!我肯定听你话,好好孝顺你,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扬言之后,我背着吉他在我们家楼下转了两圈,心想:往哪儿走呢?光靠脚走?

我望着我妈追出来的背影,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朝我之前排练的出租屋追去。我灵机一动,赶紧折回家,把压岁钱的存折和储存罐里的钢■儿统统装进小包,还装了两套衣服、一双布鞋,我满哪儿找车钥匙,结果翻遍之前放钥匙的地方全都没有,就在这时候叶雨回来了。叶雨说,你怎么回事?你想气死你妈呀?要走走哇!翻什么?你今天从家里拿一毛钱你就不是好汉!

我说,谁告诉你我是好汉?我不拿钱怎么办?上哪儿吃饭?你知不知道车钥匙放哪儿了?

叶雨说,你还真胆大!你有本儿吗?

我说,不用本儿,我会开就行!

叶雨说,你会开不是也会走吗?你那两条腿不是谁都管不住吗!

我说,走累,有车又快又省劲,把钥匙给我!

叶雨说,腿长在你腰底下,你爱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去,车是家里的,你不听家里话就别指靠家!

叶雨边说边走到电话跟前,我一看她要打电话立马拎着包逃跑,我听见叶雨撂下电话追出来,她站在楼梯口大喊,她说,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你跑也没用!早晚肯定还得回家不可!

就这样,我高中念了一半开始玩音乐,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赚钱想着大红大紫,我的初衷尽管是离开学校好好搞个乐队,但最重要还是为了赚钱。自从知道我爸和我妈的秘密,我就一直劝我妈跟我爸离婚,我希望自己赚很多很多钱让我妈可以随便花随便享受,比跟着我爸还享受,让我妈知道离开我爸照样可以生活,甚至生活得更好,然后毫不犹豫就着道离婚!

结果我妈没着道,我着了道了。叶雨不是说我早晚还得回家吗——我跑出去一年,当我把身上钱花干净的时候人在沈阳了,我们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也就是我们头儿,她是高中送我吉他的那个学姐的好朋友,我当初不撞南墙不回头全是奔着她去的,她对我也真够义气,哪怕有一碗饭,都端我面前让我先吃。后来有一天她就问我,她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好吗?我说当然知道啊,你看在学姐的面子上还能对我不好呀?她摇头说不是!她靠着我肩膀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一点也没感觉到吗?我赶紧说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她属于那种妖蛾子女生,一高兴跳地上老大声问我说,你感觉到了,你怎么不追我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呀?我头皮发麻,我说你看这不在一起吗,我现在离你还不到一米呢!她说,那好,今晚不去唱歌了,今晚你到我那儿睡,怎么样?敢吗?我咧嘴一笑,然后当天傍晚我就收拾东西偷偷溜了,因为我心里头害怕,也说不清楚害怕什么。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落了一个包忘记带出来,我思来想去决定不回去取,但突然想到那包里还有一件重要物品,那是一根打出生那天起我妈就挂在我脖子上的黄金项链,那吊坠上面还刻着长命百岁呢!我不得不转过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跟她说自己要退出队伍,可想了一道也没想出个好理由,好在她们都在道口小摊上吃油条喝豆浆,于是我偷偷把包拿上,重新开溜。

我再路过道口的时候,豆浆油条的小摊围了一大帮人,我心想是不是又有顾客从豆浆里喝出沙豆呀,上回一个人喝出俩沙豆就问老板要钱,老板不给,结果打成一团,瓢朝天碗朝地,最后派出所的警察都来了。我正寻思着,就看见我们乐队的一个小姑娘从人堆里弹出来,她把人堆挤开一个大d,一p股坐在了地上。我当时真是有点傻眼,但我还是马上飞奔过去,这个时候,我看见人堆里混战一片,我们乐队的两个小姑娘和五六个丫头片子正在扇嘴巴子呢,人家六个人,那当然是她们扇我们,我哪能袖手旁观呀,我撂下东西就冲进去了……

第二章抚摸灰尘(8)

警察说,叫什么名?

我说,吴小阳。

警察说,家住哪儿?

我说,大连。

警察说,还是外地人呀,那通知你们家属来吧!

我说,我的事儿,你找我家属干吗?

警察说,你现在未成年,不找你家属找谁?

我说,那我未成年,是不是杀人也不枪毙,枪毙家属呀?

警察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打人犯法知不知道?——你未成年,考虑到对方也不是伤得太重,现在予以从轻处分,首先是罚款这一块儿,还有伤者的治疗费用……

我说,我身上没钱。

警察说,这不让通知你们家里人吗,家里有没有电话,号码多少?

我说,你把电话打到我家准备怎么说?

警察说,你怎么,还想教教我怎么说呀?你们斗殴打群架都被抓这儿来了,你还想不承认呀?大街上那么多人,我怎么不抓别人偏抓你,你自个儿怎么回事自个儿不知道?赶紧地,电话多少?

我说,我可告儿你,我妈心脏不好,你要一个电话让我妈抽过去了,我记着你警号,我肯定回来报复你!

警察嘿嘿乐,他说你报复我?你怎么报复我呀?照这么说抓你回来错不在你,还是我错了?好,电话在你跟前,你自己拨,把事情跟家里说清楚,让你们家来个人,这样总行吧?

我横着警察,然后横电话,横了半天,满键区开按。

第二天,叶雨从大连赶到沈阳,她说没敢把这事儿告诉我妈,我妈要知道非气死不可!自从我跑出来,我妈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一样,每次打电话回去,老太太都得哭一场。

叶雨说,你到底为什么跟人打架?

我说我也不知道,就随便帮帮忙,就给逮起来了。

叶雨戳我头,她说,你可真行啊你,你不知道原因就敢帮着打架,你们乐队那仨都是什么人呀,一个个脑袋跟j毛毽儿似的,把唾沫吐人家鞋上,还搬板凳砸人家,你说你,找朋友也不找个为人处事稳稳当当的!

我说,不是吧?你讲的怎么跟我看见的不一样?

叶雨说,怎么不一样?民警的口供笔录还能假?你看你才出来几天,连是非对错都分不开了!

我杵着无话可说。

叶雨说,还不快走!没准儿再过几天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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