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2/2)

“安大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脱煞完全、得到吉气的靠山圆润柔美,可是虎头山在圆融之中,却有一片面积比山庄还要大的嶙峋破碎怪石挂在正面,这片碎石寸草不生,在树木郁郁葱葱的虎头山上极其显眼,而且正对的山庄。这片碎石也有一个名称,叫做刺面砂,也叫刺面煞。古代的罪犯都会在脸上刺字,正对刺面煞的住地会让人入狱坐牢,名声扫地。”

安芸说完举起马鞭向山庄顶上的一片奇形石壁悬崖指了一下,何坤很熟悉这片悬崖,他一直觉得这是虎头山一景,这种怪石可是很多达官贵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现在高悬在自己的山庄的后面,成为山庄一景,一直以来他都视为奇观。安芸说的话越来越离谱,可是他却不能不听下去,他的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皱着眉头听安芸语气温和地娓娓道来。

“有巨石从山体破出是寻常事,山本来就是由石和泥构成,在龙脉还在运行的过程中,这种露石见煞的情况叫做‘出曜’,是山体龙气旺盛的体现。随着龙脉一直向前运行,慢慢进入结x的宝地时‘出曜’的情况慢慢减少就叫脱煞,煞气脱尽才是真龙吉x,现在翠微岭起虎头山为星顶,随即向下结x,可是迎面却破出一片破石,是为脱煞不清,结x不吉。”

何坤的脸被风吹得发痛,而且他觉得昂贵羊皮大衣下包着的身体也冷得发抖。他看看身边两个警卫员,他们都穿着军大衣,用棉帽包着头脸耳朵。他又看看安芸,这个相貌清秀的漂亮妇人穿着棉布长衫仿佛现在只是秋天,配着流行利落的少女短发式样,简朴脱俗得脱离了这个时代;她的身子骨并不粗壮,长衫的下摆被风吹起象拉起一挂披风,可是她站在悬空的巨石上象松树钉在地里一样纹丝不动。何坤意识到安芸和自己的不同,和他见过的其他风水师更不同,如果安芸是在说谎的话,这个谎说得真是太合逻辑太有有水平。

何坤想引导安芸说一些缓和的话,他说道:“照安大师这么说,长与先生不是给我选了一块凶地吗?会不会是因为流派不同而各有说法呢?”

“会,可是结果却只有一个,而且不会发生在任何风水师身上,只会发生在你身上。这和病人看病,中医西医有不同说法是一样的,无论各方面作出什么诊断,有医生说对了或者没有一个说中,最后的真相只会由病人去承受……病人只选自己喜欢的医生去相信的话,我想对身体可没什么好处。”

“我明白安大师的意思了,这……有救吗?”

“这又不是你身上的病,为什么要救呢?”安芸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何坤。

“安大师的意思是……”

安芸用马鞭指向山下,那里有一片寺庙,庙里有一座十三层高塔位于山庄的正前方,和山庄,虎头山顶形成一条直线。

“高塔正对山庄形成顶心煞,这会让住在山庄里的人走投无路死于非命。山庄前有顶心煞钉死去路,后有猛虎追杀,还有刺面煞为格局定下狱牢凶性,住在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不过……”

安芸看着何坤笑起来:

“不过何老不会占住公地,也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如果只是干部疗养短住一两周的话,完全不会受影响。你看山下的寺庙不是香火很盛吗?翠微岭这种带煞的地理最适合僧道修行,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之人,会对这种带煞之地起到镇压的作用,又可以保佑山下大片民居,如果市民只上来游玩的话,可以欣赏到山石奇景又不会受煞气影响,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呀?”

安芸语调轻柔,可是何坤却句句听得懂,听得心里发紧。

三台山本来就是国家公园,但他滥用职权占用开发,还调用巨额公款兴建山庄。安芸的话很明显是指山庄来路不正,回归于民才是正路。

可是山庄有太多扯不清的问题和关系,这里也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快乐和成就感,让何坤放弃这里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安芸看到何坤沉默了很久,一来下不了台,二来可能刚才受的冲击太大了。安芸知道这个冲击不是由她引起的,她只是让何坤动摇了一直以来相信的东西。不过现在要何坤自己把问题和盘托出还不是时候,她飞身上马,又把何坤带到了三台山最左边的山脉卢师岭。

从太行山发迹到北京西郊有两条山脉,一条山脉结x在著名的香山,另一条山脉在三台山开帐结x。

完美的龙x在结成之前都会先让龙脉停止向前运行,同时山势从蜿蜒向前变成左右展开,这种地形在风水学中称为“开帐”。“开帐”之后就会形成一个龙x地形系统,这个系统大致包括了前方的案山明堂和朝山,左右青龙白虎,背后的靠山星顶和金脑。

站在巍峨的卢师岭上,何坤却看不到这些,他只看到香山退缩在自己后边,自己象君临天下一般傲立在山巅。

安芸看到天色慢慢暗下来,西面天空开始出现鲜红,风也越来越冷,有些话在这里说可能比回山庄说更好。何坤也主动问道:

“安大师,都快跑到香山了,看风水要走这么远吗?”

“何老的地位很高,看问题必定会综观全局。风水也是这样,如果只执着于一房一屋,迷恋自家风水小格之变,迷信风水小法器的灵验而忽略天人合一的大道,那样的风水师也不成大器。”

安芸用马鞭指向位于左后方的香山说:“三龙齐出,以短为尊。北京西郊的山脉以香山最短,自然以香山为最贵,三台山位于香山右侧,成为香山的白虎护脉。”

何坤奇怪地问道:“安大师刚才不是说龙x结在三台山的翠微岭吗?”

“龙生龙,虎生虎,龙x处处有,可是也有贵有贱,有吉有凶,有真有假。”安芸说到这里,盯着何坤的眼睛说:“何老,你被日本人骗了。”

“这话怎么说?”

“现在国家正在对你的情况做调查是吗?有没有收到消息?”

何坤的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他走近安芸小声凝重地说:“安大师,我知道你德高望重,不会和我开玩笑,你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安芸也压着声音说:“四年前我给你算命的时候就知道,那时你还没有建这个山庄,所以我一直支持你为官清廉,必定大路朝天……”

“身正不怕影子斜,调查我倒不怕,安大师只要告诉我在风水上要注意什么就行了。”

“风水上你要注意的就是那个日本人长与连太郎,他选的地方根本不是真龙正x。”安芸指着背后的香山说:

“香山和三台山都位于京西二十里,明清两朝皇帝极为重视香山,却从来不会在三台山上多加重视兴建,三台山上只有皇帝们来参观赏赐的记录,最重要的只不过是乾隆皇帝在这里的寺庙喝过茶过过夜,这里面的原因就和风水大有关系。

香山和三台山同发源于太行山脉,可是在京西落脉时却是香山短而三台山长,刚才说过以短为尊的风水原理,所以从大风水形势来看,三台山只是香山的右方白虎护脉,真龙之气不足香山十分之一。而三台山的名称来由,正是三山同时低头落脉入京西,三个山头排列有序而得名;卢师岭在左为青龙,平坡岭在中,翠微岭在右为白虎,如果在中脉平坡岭结x,还可以成为百姓吉地,可惜平坡岭山如其名,四五道软坡低矮无力地滑向京西民居之地,象一只狗趴在地上伸长了舌头,中脉太长从青龙白虎中间穿出,三台山落脉形成了一个中刺特别长的叉子,这在风水上叫做‘吐舌’,也叫做‘漏胎’,是绝不会结x的坏风水。

中脉都结不出好x,何况翠微岭只是三台山的白虎之位,本正无气怎么可能结出正x呢?所以历朝历代三台山上除了寺庙不会再有别的房屋,你可能不知道,寺庙在风水中是用于镇守凶地之用,关锁水口之用,现在山庄和大小寺庙混建在翠微岭上,好看就好看了,可是后果堪虞啊。”

何坤的眉头皱了很久,他对安芸说:

“长与先生对我说翠微岭是老虎,我想再升迁就要锁住老虎的鼻子为我所用,所以山庄是按古代的门锁式样兴建,而且他说结x在虎头,可以尽得山中虎气,虎虎生威才可以无往不利。这几年的确很顺,该升的也升了……只是,有人吹风说上边要调查。不过你知道了,调查什么的都是一个时期的事情,风过了什么都会平静下来。”

“没错,我看到山庄的布局的确很严密,关锁得很牢固,不过锁的不是山上的虎,它锁的正是山庄里的人。这是一个控制性很强的布局,就象牢狱里的刑房,住在里面的人会受到偏官的强烈控制,无论爬得多高,走得多远,都是偏官的傀儡,这个山庄永远不会让人成功,这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假x。其实不用看风水,只要理智地想想就知道,京城就是天子脚下,过去的皇帝怎么可能留下一块真龙地给自己添麻烦呢?”

何坤眯着眼睛看着安芸,在斜阳下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紫,不知是霞光映照还是脸色在变化。

“安大师,你说的偏官是什么意思?”

“在命理学中正官指女人的丈夫,偏官是指女人在外面不正当的男人,不合情不合法,对陈子善来说代表着上面说的情况,所以我肯定陈子善已经结婚,可是她有外遇。对男人来说,正官代表合法合理的上司,偏官代表着为之服务的另一个老板,另一个老板不正当不合法,必须要通过背叛前者才可以从中牟利。何老是人民公仆,你的老板就是全国人民……”

何坤突然向安芸递起手掌,做了一个“不要再说下去”的动作。

安芸朗声长笑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们就这样谈下去吗?”

安芸的眼睛看了一下身边的两个警卫员,何坤立刻安排他们先回山庄,然后安芸和何坤飞马下山,来到山脚一家偏僻的小餐馆。

餐馆里只有五六张桌子,还有两个小房间,安芸把整个餐馆包了下来,让老板立刻关门停止营业。

在餐馆的小包间里,安芸和何坤对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涮羊r,安芸给自己点了一篮子杂菜。

吃过一些东西暖暖身子,安芸对何坤说:

“何老,你是明白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也不怕对你说老实话。反贪反腐是国家的主要方针,山庄的事已经既成事实,你是退无可退了,现在就算你马上投案自首,交回公家财产,我想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你的主要问题根本就不在这个山庄,我想……你也该告诉我一些你老板的事情了。”

何坤吃过一些东西后,心情也稳定了一点,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说:

“很久没有这样和朋友吃饭聊天了……唉……”

听到何坤的一声长叹,安芸知道可以打开一个缺口了,她给何坤倒上一杯酒说:

“有些话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对吧?随便聊聊嘛,你就当帮帮我,也帮帮自己,你知道,你老板已经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也给你亮出一条生路了。”

安芸从何坤那里知道这个山庄是由日本风水师长与连太郎设计,马上联想到今天自己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自己聪明和什么偶然,这段时间以后,她和安良都已经陷入陷阱中,每一步都是对手的计划,每一件事都是对手的安排,包括何坤“偶然”打电话来。

但是这个电话,让安芸看到了迷宫里的一线光。

安芸慢慢搅拌着自己碗里的酱料,头也不抬起来小声问道:“谁让你打电话给我的?”

“嗯……”何坤没有问题,他扬起头闷了一杯酒,只是表示的确有这件事。

安芸等了一会,何坤说道:

“如果安大师觉得留在我这里不合适,你可以马上离开,不过我真是很想你给我指点两句。”

“他有让你留我到什么时候吗?”

“没有,他只是让我打个电话给你,他说其他的事我不用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就行了。”

这个餐馆被包下来后不会再有其他客人,老板两夫妻侍候完客人的涮羊r,难得清闲在家做饭给自己吃,于是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地做晚饭,喧闹的声音一直传到房间里。

餐馆老板对老板娘喊着:“快拦住它,别让它飞了。”

老板娘卷着舌头骂骂咧咧地说:“最吵就是这只黄的,今天晚上就拿它做烧j……”

随即是一阵j飞狗走和杀j的惨声,传进沉默的客房里泛起诡异的恐怖气氛。

安芸的心里正带着问题,窗外的吵闹内容就是玄学中的外应——对疑问的直接解答。

这个世界没有一件事情孤立存在,也没有毫无先兆的事情。事越大越急,先兆就越明显,区别只有于人能不能有足够的智慧看出来。安芸没有放过这个外应,她看一看手表上的时间,马上掐指起卦。

“安大师,怎么了?”

“履卦,易经注解为‘履虎尾’。人走到老虎身后,踩不到老虎的尾巴当然没事,可是卦中出现了变卦,上卦乾变离火回头伤人,主大凶即至。何老,你今晚难逃劫数。”

“啊?!”何坤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安芸。

“请告诉我是谁打电话叫你找我,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何坤笑了起来:“我刚才和你开开玩笑,想不到你比我还有幽默感,呵呵呵……”

安芸看何坤心神不定,突然转变了态度,她正色对何坤说:

“何老,我不是有幽默感的人,也不会浪费何老的时间开玩笑,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代你说一部份。你八字里的妻宫和子息宫都和你的本命相冲,他们早就不在你身边,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已经被你安排到外国,我想查的话一样可以查出他们的下落。因为这样,你可以和陈子善在这里双宿双栖,不过你对她也没有多少忠诚,周六日你不会来这里,可能告诉陈子善要回家吃饭,其实上你会到其他地方猎艳。

这一卦‘履虎尾’,代表你在一个强大的后台支持下唯唯诺诺地活着,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你给了他们好处,他们也会有相当的回报。你鼻头财星旺盛,你个人的资产在国内来说可以列入福布斯财富榜,不过你是公务员,不可能在国内拥有如此巨大的资产,所以我肯定你在海内有银行户口。

同样是这一卦‘履虎尾’,代表着老虎的尾巴踩不得,踩到的话老虎就会回头咬人,从变卦成凶来看,你现在就是踩到了,国家正在调查你,可是那只老虎担心你经不住调查,也不相信你会在狱中自杀封口,所以他们会主动出手。从山庄的布局已经可以看出你和幕后老板不是平等交易,你只是他们的一只棋子,你以为你凭你一个人,可以逃过国家的制裁或者你老板的杀人灭口吗?”

火锅里的汤越烧越少,房间里越来越热,何坤面如死灰,大汗淋漓地呆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道:

“我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哼哼,多谢安大师的提醒。”

“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我不能说!”何坤突然大声叫道:“我可以死,我的老婆孩子还要活,你觉得危险你可以跑回美国去!没错是我打电话给你,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叫我这样做的目的,我只不过想请你看看风水,也很感激你给我的金石良言,可是你不要搞这么多事了大师。你信得过我跟我上来,我再给你一笔钱,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就从这里下山,老何我从此不再打电话s扰大师。我要回山庄了。”

何坤说完站起来快步走出小餐馆,策马扬鞭朝山上飞奔而去。

何坤不久前就收到有人调查自己的消息,而他也早就做好了潜逃出国的准备,他已经赚够了可以花十辈子的钱,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子善。

近几年他一直利用职权之便,为幕后老板提供国有资产外流的各种便利,幕后老板也非常慷慨,每一次交易成功,何坤都可以从中得到10%的高额佣金,这些佣金从来不会进入中国,而是存入塞浦路斯洗黑钱的银行。实际上他想过好日子的话,一次佣金就够用一辈子了,不过人的贪欲无穷无尽,自己可以过好日子了,老婆呢?儿子呢?孙子呢?亲戚呢?还有自己的情人们呢?

他关心的人一个个携巨款以各种途径离开中国,何坤自己却早就抱了死的决心,做一次是死,做一百次也是死,只是还有一口气,还有一丝机会,何坤都不会离开职位,还会一直做下去。

安芸给他的警告,提醒了何坤一直没有注意的危机。

幕后老板一直很重视中国风水,而且在参与国际上的银行和企业业务时,往往会由风水师先出马厘定策略,而且次次无往不利,这让何坤心醉不已。

当他向幕后老板提出想看风水的时候,立刻就有风水师来到身边帮自己选地设计和建造,他要做的只是把选好的地点想办法据为己有,从公款中开出远高于市价的建筑费交给风水师。

这次山庄的风水由长又连太郎主持,何坤并不会完全信任日本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