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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敖炎,他以前总觉得师父是个冰块人,x情淡泊、寡言少语,却难得一见真情流露。此时此刻的敖炎才有血有r,连叹息声都是动人的。

“师父……”李余想安慰他几句,可又说不出什麽有意义的体面话。

“所以啊,你得用心跟著我学,别随随便便就灰飞烟灭了。”敖炎想了会儿,又补充说,“否则我这师父也当得没脸面。”

不过正被兴奋包围著的李余显然只将前半句放在了心上,如果现在他身上有尾巴,肯定已经喜悦地摇摆起来了。

“对了师父。”李余忆起一件事,总希望找个机会问问,但却难以开口,“你同那凌波仙子……定下婚约了?”

“是。”敖炎爽快承认。

李余控制不住酸溜溜地说:“上回有幸见过仙子一面,果真是人比花娇,想必她与师父也是情深意切。”

敖炎正色道:“你切莫多言,我与仙子只是知己,可别坏了她名节。”

“名节……?”李余不免奇怪,“但仙子她迟早要嫁进西海水晶g成为龙王妃,不是麽?”

“你不明白,那场婚约只是权宜之计……”敖炎话说到一半,又忽然不说了,“现在还不能讲给你听,待到时机成熟再告知与你吧。”

李余感觉微微失落:“噢……那师父,你,喜欢她麽?”

“喜欢。”敖炎说得坦白极了,“凌波仙子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与我很谈得来。”

不行,不能再听下去了,要不然,李余周围的水可要变成老陈醋了。但敖炎接下来说的内容,又让他眼前一片柳暗花明:“既然做得了朋友,哪能不喜欢呢?”

“师父的意思是,与仙子只有好友间的惺惺相惜?”

敖炎反问:“不然呢?”

李余猛摇头:“徒儿说的是情爱,而非普通的欣赏之情。”

敖炎也摇摇头,表示不解。李余居然有点儿难为情起来:“其实徒儿也不懂,不过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的珍珠姑娘曾经提到过,所谓情爱,就是三界中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当你见到一个人时仿佛会灵魂出窍、心思热切,明明想与之说话,可总担心自己不当心说错出了洋相,只要有那人在身边,其他事物都入不得眼内。若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力气永远比平时大,脚步永远比平时慢,汗出得永远比平时多。”

其实,那可怜的珍珠姑娘是个哑巴,从没对李余说过这麽长一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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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那时,我发觉自己喜欢你爹爹,喜欢的不得了。”李余m著隆起的肚腹,柔声道,“好了,今晚就说到这儿,明天接著给你讲。”

李余拿了块布巾遮住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打算歇息,在水晶g里,唯有龙王的卧房能够用三味真火燃烧的红烛照明,其他房间用的皆是夜明珠。这夜明珠放在凡界是宝贝,但到了水底,不过是俗物罢了。

刚刚躺上床,李余却听见一声声绵延的女子悲泣,惹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谁在哭?”

哭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凄惨,接著却戛然而止,夹杂著兵器撞击和轻微的喧闹声,慢慢远去了。

第十四章

李余翻来覆去睡不著,耳畔萦绕的都是方才那名女子的哭声,越回想就越感到不安,於是干脆起身出了房间,顺著刚刚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眼看四下无人,李余朝著前面吹了口气,食指在吹气之处画了道圆圈。不一会儿,圆圈中便渐渐显现出景象来。

如今的李余早已不是以前那道行浅薄的小小鲤鱼j,虽然说不上脱胎换骨,可却是法力j进。只不过自从有孕之後,李余法力时强时弱,有时连续昏睡数日不能动弹,有时法力全无比凡人还不如,也有的时候法术猛然激增,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

方才李余使出的法术叫做分水镜,与天帝的宝物万生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万生镜乃实物,在镜中能够瞧见百万年中的三界景观,而分水镜则是靠著灵力幻化而出,只能看见一个时辰之内当地所发生过的情况。

在李余所画的分水镜里,他见到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因头发遮挡而看不清面容如何。她慢慢地走著,口中呜咽如洞箫声,似心中埋藏有天大的怨气。李余凝神去听她在说些什麽,依稀只辨别清楚一两个词:

“主子……呜呜……主子,奴婢冤枉……救救奴婢……”

再不多久,这女子就被赶来的卫兵押走了。分水镜也在此时熄灭,李余还想画一个看看那女人究竟被押至何处,但却使不上法力来。

她的声音李余很耳熟,一定是以前结识的水晶g侍女。话说回来,李余到现在这一刻才後知後觉地想到,往日那些他认识的卫兵和侍女们,如今在龙g里都不见踪影了。

是谁让他们消失的?目的又是什麽?难道只为封口,不让敖炎知晓李余与他之间的种种过往?凌波仙子……应当没有这样心狠手辣。若说是墨沧海的意思,他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

身边处处皆是隐藏著的危险不可预知,李余孤身一人又怀著孩子,如何与他们斗?本来他只想把敖炎找回来,现在找是找到了,可要他回来又谈何容易?李余甚至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失去记忆,怎样才能令他重新想起来?李余道行不够深、法力不够强、没有人帮他。

他的泪水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落,这是自从敖炎离开他以来第一次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像什麽样子?”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嗓音,李余止住哭泣回过头:“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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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怎麽了?”

凌波仙子被枕边人起床的动静惊醒,睡眼朦胧地问道。

“有人在哭,我出去看一眼。”敖炎今晚睡得不熟,方才一阵阵女子的哭诉声更是引发了他的警觉。

凌波仙子却有些慌张:“夫君怕是听错了,这龙g里哪有什麽女子的哭声呢?”

“我还未说,你怎知道是个女声?”敖炎无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凌波不再敢说话,“我去去就回,你管你歇息。”

略整衣衫,敖炎走出去一段路,却意外地见到了李余的背影。他肩膀轻轻颤动著但没有任何声响,不知在笑还是在哭,可那句话恍若就在嘴边,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想什麽样子?”

李余浑身一震,转过脸来,嘴巴跟著动了动。

“你说什麽?”敖炎没听懂。

“没。”李余伸手用袍袖拭了试眼角,“这麽晚,龙王还没睡下麽?”

“听到声响不放心就出来看了。方才……是你在哭?”敖炎有些怀疑,因为躺在床上时他所听见的分明是个女声。

李余也非常想将自己在分水镜内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过现在大概还并非准确时机,於是就低下头算作默认。

敖炎不太看见别人哭,尤其还是个男人。尽管眼前这位脸圆圆的,手指头圆圆的,肚子也是圆的,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很爱他。”

“谁?”李余木呆呆的,不晓得他在说哪个人。

“你肚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敖炎走过去,“宁愿半夜独自躲在这儿哭,也不主动说出他的姓名,说不定天帝还能从轻发落饶过你的x命。”

他不能说,因为他必须留在这里,只要能见到敖炎,其他的什麽都可以慢慢来。

“多谢龙王还未将我供出去。”不知不觉,敖炎和他距离已经很接近了,若是再近一些,敖炎的唇就可以吻到他额头,就像他们曾经常常做的那样。

敖炎感觉不怎麽自在,退开两步说:“我只为顾及龙族声誉,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看著他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李余只感到心酸,他又回忆起他们相识不久的那会儿,敖炎也是这样冷淡。可李余并不乐意和他重新再认识一次,已经经历过那麽多的恩爱甜蜜,再要他们从头来过,李余接受不了。面对敖炎,他好几次都差点把事实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往往又咽下去。

他现在还不够格承担後果,他要孩子、要敖炎,却终归没能力去要。他真正需要的是用最快的方式变得所向无敌,无敌到足以与天帝抗衡。

“不冷麽?快回屋吧。”敖炎道。

李余忽然就很渴望他的拥抱。

“夫君?你在哪儿?”这时,凌波仙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敖炎应道,“你怎麽也来了?”

凌波仙子闻声赶来,说:“夫君出去时间太久,我不放心,於是就出来看看。找到什麽了吗?”

敖炎侧头一看,李余却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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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凌波仙子第二次主动找李余在私底下谈话,话题依旧和上回一样。两人对峙良久,李余的答案却出乎凌波预料:

“我答应你。”

“什麽?”凌波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李余镇静地说:“待到孩子出生,我便离开西海。”

凌波仙子异常疑惑:“为何……你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我思前想後,觉得仙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很有道理。如今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同时保住敖炎和亲生骨r,别无他法。以後,孩子可就要依托仙子多多照料了。”李余表情诚恳,不像有假。

李余同意得太痛快,其中疑点颇多,不过凌波仙子还是决定顺水推舟,量他也没本事逃出她的手掌心:“李公子大可放心,无论你产下公主还是太子,我都将视如己出。”

“那再好不过。”

李余深沈地笑了。

第十五章

李余自从拜了师父,而且还知道这位师父就是一直以来崇拜的西海龙王敖炎,他就像转了x似的,每日起早贪黑变得勤奋极了。经常像条小尾巴一般跟著敖炎修炼,因此也收获颇多,修为大有长进。只不过,离能够成功跳过龙门应当还有段不小的差距,但毕竟有了进步,总是好事一桩。

龙王收了个小徒弟,这件事水晶g内大多数人还并不知情,敖炎不想落人口舌。但李余住在西海龙g,总要结交一些朋友,他脾气好,待人又和善亲切,因此在这地方人缘儿还不赖,十分讨喜。也就只有他的师父敖炎,对待他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李余心里清楚师父不太希望他们的关系被太多人知晓,於是平时就只跟一些比较常侍奉敖炎的侍女和护卫们交往。打发除修炼之外的无聊时间,顺便也打听打听师父的事儿,那些人认识敖炎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对於心中在乎的人,总想知道他更多更多的事。

“哎哎,小鲤鱼,听说你见过龙王的真面目?”这天,李余和一帮子人又坐在一道天南地北地闲侃,聊著聊著,话题还是回到了敖炎身上。

李余得意道:“那当然,每天都能见呢。”

“得了吧,别吹牛了。”黛融笑话他说,“我们谁不知道,主子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其他几位龙王,还有海神和凌波仙子……或者更高级别的仙和仙官,咱们这些做奴仆的,哪有资格去见主子啊?”

李余没告诉他们敖炎收他为徒的事儿,而且就算告诉了也肯定没人相信,他只说自己是水晶g新来的仆从,负责照料龙王衣食起居。

虾兵头顶上的两g触须一摇一摆:“就是说,那些仙官都未必见过龙王呢……你们说,咱们主子是不是因为相貌实在见不得人,所以才……”

“胡说八道!当心我吞了你。”李余生气地说。

流藻道:“这人就是口无遮拦,所以现在还只是个小兵,咱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说,你真见过主子的模样?”

“嗯。”李余方才只是一时冲动才忍不住炫耀,想彰显自己和敖炎的亲密,现下也无意再声张,只是点头表示肯定。

流藻兴奋地说:“其实有一回我也差点见著了,龙王坐在屏风後面,我就悄悄探头瞧了一眼,只看见一丁点儿……你运气可真好。怎样?主子是不是特别玉树临风?”

难得有人肯相信他,李余又高兴起来:“何止是玉树临风啊,师父……啊不是,龙王他身形伟岸,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别人都说海神是仙界第一美男子,我可不同意,咱们主子才是呢。”

“可你又没见过海神,就算真让你瞎猫碰见死耗子看了一眼主子的真容,也未必就能比得出高下了。”黛融c话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李余不服气。

被流藻姑娘一句话伤了心的虾兵这时又不禁嘲讽他:“你瞅瞅你自己,跟个姑娘家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的小媳妇儿呢。”

“大白天,不用做活麽?”

正谈在兴头上,一道冷凝的嗓音倏尔传来,把众人吓得不轻。

“参见龙王!”

“哎哎,你还不快跪下!”李余没反应过来,被身旁的黛融扯了一下裤子,就势也装模作样地拜了拜,一边偷瞧师父脸色,想看他是否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而动了气。

敖炎的表情却总是没有什麽变化,目光放空,不知在看谁:“都散了吧,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李余,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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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大概仍在担心李余的处境,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龙王惩罚,李余倒是轻松自在得很,坐在敖炎的冰床上,两条腿不安分地前後左右摆动,模样看上去极为闲适。

“啪!”

敖炎用珍珠使劲弹向他的膝盖:“坐没坐相。”

“痛……”李余揉都不敢多揉两下,立刻抬头挺x,“徒儿知错了。”

敖炎除却外层的衣裳挂於屏风之上,浑身只剩薄薄一套内衫:“脱衣服。”

“啊?”李余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问,“师,师父……你要做什麽?”

“让你脱,你照做就是。”敖炎懒得解释太多。

李余忽然脸红起来,其实,师父让他做什麽他都是愿意的。不过现在进展太快,他一时之间毫无心理准备。敖炎看他的样子就知晓他在想入非非,盘腿坐在冰床上,无奈道:“这床乃是用玄冰打造而成,我从出生时便已经睡在这上面了。西海龙王执掌火印,因此体内灵力也大多为烈焰之息,需要玄冰调和方能减少损伤,我上古神龙一族世世代代都离不开这张玄冰床。”

“原来天生做龙也有那麽多辛苦之处……那师父为何叫我来此地?”

“你跟随我修炼这麽长时间,想必也被我带到一些,虽说危害不大,但总得确保你万无一失。”

李余泪汪汪的,马上脱掉衣服:“师父,你真关心我。”

“你不用全部脱完……”敖炎眼看他七手八脚地连亵裤都快脱下了,急忙阻止道。

“哦……”李余说不出为何有些失望,又将娘亲给他做的红肚兜穿回去,这肚兜绣得倒是j致,上头有两朵粉色睡莲。当初李余他娘还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小女娃,所以才绣了莲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要叫莲心,只可惜生出来的是个淘小子,而且那麽懒,几百年都没化出个人形,这肚兜也就一直放在李余身边没用。

李余指了指他肚子上的睡莲:“师父,好看麽?”

这傻孩子。

敖炎说:“好看。”

“那师父你愿意娶我麽?”李余看著他师父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

敖炎却没当真:“我已经有要娶的人了,更何况你不是女子。好了,开始吧。好好听著我念口诀,我不重复了。”

李余的视线又转移到敖炎不断动著的嘴唇上,不由得心想,他究竟要等到什麽时候,这个人才可能因为自己而被触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