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部分(2/2)

校舍不再新建,每次都是找现成的房舍。先生也不再聘用那些举子,按就近原则,找一些落第的秀才。反正教的是些蒙童,实在不必大材小用。

教具也不再选用质量最上乘的宣纸,采用普通的毛边纸……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样八所学校算下来,一年节省好几万银子呢!

我的剧院是玩票性质,好玩居多,常常跑来跑去,听起来威风,赚得其实不多。加上当初建戏园子花了一笔巨款,现在都还在填那个坑。

报社倒是赚钱,可惜有那五所防疫所拖着,怀彦又不准我再卖美男图,也只能勉强维持。

最讨厌就是君怀玉,明明是个皇上,小气得要死。开口问他要钱,每每要拖几个月才下拨一点可怜的款子。

我一生气,就说不指望他,结果他顺杆子往上爬,果然就撒手不管了。

好在老公疼我,答应了替我养着那些学校,让我一偿心愿——没办法,看到那些因为贫困失学的小孩子,我就是不忍心。

尤其是生了开心和开朗之后,每次看到小孩,都觉得好可爱。

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孩子,却不能上学,总觉得好难过。结果,每次都忍不住,学校就越开越多,钱也越赔越多。哎!

我在村口下了车,让阿福在村口等,沿着横贯村庄的那条小溪,慢慢地走了进去。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远远的就看到李彬抄着手在祠堂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如果选址顺利,建校成功的话,他就是这所希望小学的第一任校长兼教员了。

“昭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他匆匆地迎了上来,前后张望了一下,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嫌坐车闷,在村口下来走走。怎么样,他们答应了?”我瞧他一脸的喜气,已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成功了。

“是,托王妃的福,这十里八乡的孩子可有书念了。”他看着我,挂一脸腼腆加感激的笑容。

“那么,你就找几个人,把祠堂收拾,整理,打扫再翻修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先制办些桌椅用品什么的了。”我微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他:“这些杂事,你就看着安排下去吧。”

“表哥,都收拾好了,请王妃进来喝一杯茶吧。”从祠堂里袅袅地走出一个身材娉婷的女子,声音娇柔婉转,却有些耳熟。

我疑惑地踮起脚跟,定睛一看,不由笑了:“秀荷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就是昭王妃?”她走过来看到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云:“昨天,秀荷真是失礼了。”

“怎么,你们认识?”李彬来回看着我们两个,显得有些茫然。

“是啊,昨天在雪峰山的娘娘庙见过一面呢。”我微笑着解答着李彬的疑惑,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月桂村虽然紧靠京城,却是个穷乡僻壤。我想不出有哪户人家能养出她这种气质的女子?她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贵气。

别的不说,单看那双纤白细嫩的小手,就是长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才惯出来的。

“那真是巧了,我正愁没有时间送表妹回京呢,不知能否托王妃代在下捎她一程?”李彬搔了搔头,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怎么会呢?正好一个人回去闷得慌,有人做伴,我求之不得呢。”我浅笑,试探地问:“秀荷姑娘是来探亲的吗?”

“是啊,今天是小犬生日。”李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令郎生日吗?早知道我就给他带样小礼物了。”我微笑,心中释然——原来她是京城来的,这就难怪了。

“不敢当,王妃,请入内奉茶。”

“请。”我主动牵起秀荷的手,与她并肩走入了祠堂。

“你多大了?”车子一路疾驰,看着一直保持静默,低头正襟危坐的秀荷,我笑着拉开了话题。

“二十六。”她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绢,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作答。

“你,为什么还没嫁人?”虽然明知道失礼,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

她抬起一双如水的瞳眸静静地看着我,脸上青白交错,咬着唇不说话。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她没生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摇着手跟她解释:“其实,我也是二十五岁才成亲呢。”

“我知道。”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帘,低低地答。

“嘎?”她知道?知道我没恶意,还是知道我二十五结婚?

“王妃在冰雪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秀荷温婉地笑了笑,轻轻地加了一句:“我很早就听说王妃是个腹有玑珠,胸藏绵绣,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嘿嘿。”被她一夸,我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双颊:“我只是喜欢热闹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其实,大家还少说了一样。”大概与我相处久了,她的态度渐渐变得大方起来,竟开起我的玩笑来:“原来王妃还是个秀雅飘逸的大美人。”

“哎呀,眼前放着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我哪敢称美?”我急忙摇手,转而艳羡起她来:“我孩子都三岁了,转眼之间就是三十了,都人老珠黄了,有什么看头?哪比得上你们单身自由啊?”

“我倒想有个孩子呢,也少了许多寂寞。”她幽幽一叹,似是有感而发。

正文他最爱荷花

咦?她一个未婚的女子,竟然想生孩子?

这种思想在现代都算是新新人类,在古代简直就是一朵奇芭了。

看着我惊疑的目光,她凄然一笑,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不怕王妃笑话,秀荷出身青楼,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

她的神情,她的气韵,完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与那种常年过着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青楼卖笑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判。

从她的述说,从她的态度,再从她的年龄,我不难推出一个事实——她,是一个长期被人包养的情妇。

“王妃可是在心里瞧不起我?”秀荷淡淡地笑了:“其实,我早已习惯了别人轻视的目光。”

“秀荷姑娘言重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冲她微微一笑:“我个人对于青楼并没有什么偏见,其实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更何况,以我之见,秀荷姑娘应该早已从青楼脱身了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默然不语,心中的疑云似巨浪一般翻滚。

倒不是我对被包养的情妇有什么岐视。问题是,我与她可说萍水相逢,她为什么要交浅言深,把这么私密的事情透露给我?我可不敢自大到认为我的亲和力已达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

“王妃果然聪明慧黠,有一颗玲珑剔透七巧心。”秀荷见话已挑明,倒变得一派坦然了:“事实上,我十六岁初次见客就遇上了爷,蒙他垂怜,替我赎身,至今为止,已有十年了。”

我看着她澄澈明净的双眸,羞涩朦胧的笑靥,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秀荷,深爱着那个包养她的男人,并且,她以他为傲。所以,她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人倾诉。

她,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其实,在古代出现情妇还真是有点奇怪——既然肯花那么大手笔养她,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娶回家做小,偏偏要玩什么金屋藏娇的把戏?

她的男人惧内?这个想法刚一闪现,我差点笑喷——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长期养着一个女人,何惧之有?

那么剩下的也不过是些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家中老人反对,不得以而为之的老套剧情了。

“所以,你想生一个孩子,来攻破老人家的心防?”我瞧着她,淡淡地微笑。

我心中倒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为了一段也许永远没有结果的爱情坚持十年,恐怕不是任何女人都做得到的吧?更何况,自古男儿多薄幸,那个男人既然十年都没有想出办法说服他的父母,如果不是能力太弱,只怕就是对她兴趣日减了吧?

“十年了,爷早有妻有子了。”秀荷笑得飘忽,眼角隐隐有泪痕闪现:“他,早已把我忘了。”

“秀荷……”我有些赫然——虽然心中早已猜到,可她这么明白地说了出来,我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必同情我,这是我的命。”她抬手,优雅地抹去眼泪。

“那种负心薄幸的男人,忘了也罢!”我低叹着劝慰着她。

“住口!”她突然疾言利色,目中迸出寒光:“不许说爷的坏话,爷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对朋友肝胆相照,为家人鞠躬尽粹,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的男人!”

她一直温温柔柔,突然发起脾气,把我吓了一跳,我惊愕地望着她,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原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还真不是乱盖的!爱情就是这么盲目!明明那男人摆明了不喜欢她,玩弄她,她还这么死心塌地,我真是服了她了!

她说得他一朵花似的,真有那么好,为什么还背着老婆养情人?在我看来,那个男人他对妻子不忠,对情人不义,对父母不孝,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人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完全不了解,的确也没有发言权——说不定,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另有苦衷?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怀彦跟萧若水之间那似是而非的感情,不也是前后纠缠了十几年?要不是我突然冒出来,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说不定,怀彦早已登基,若水贵为皇后,他们之间生儿育女,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一想到怀彦这会子也许早就坐拥三千后宫,我心里好一阵别扭。

“对不起,我不该随意批评你的心上人。”我想了想,爽快地跟她道歉。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之间纠缠了十年的感情,岂是我这个外人一句话就能断言的?我的确是轻率了,难怪她生气。

“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我知道,王妃只是想安慰我,是秀荷莽撞了。”她红了脸,垂着头怯怯地跟我道歉。

“哈,我们也别争着道歉了。”我忽然觉得事情好诡异,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干嘛为了不相干的男人,跟一个陌生女人生气?奇怪!

“王妃个性爽朗,象个男人一样潇洒,秀荷真的好羡慕。”她怔怔地瞅着我,目光复杂难懂,似羡慕,似妒忌,又似不甘,好象还有些不屑……

我摇了摇头,摇掉这荒谬的想法——她跟我不熟,干么不甘?干么妒忌?

“秀荷,你的衣服好漂亮,为什么全是荷花?”我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转了话题:“上次看到你的衣服,好象也是绣着荷花的,对吗?”

“是啊,秀荷这名字是爷取的,他最爱荷花,喜它的高洁,出污泥而不染。”秀荷声音轻雅如风,神色温柔如水,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正文碧蜡和泪痕

春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她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光晕,看上去真的有如画中人。

荷?怀彦好象也喜欢荷花。

府里的池子里到处栽着,去年夏天,他还特意带着开心,开朗和我,一家人去天雪湖泛舟,赏荷花,听夜雨呢!

我心中怪怪的,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奇怪!她说她的恋爱史,我干嘛吃干醋?神经病!

“所以,从此后,我所有的衣服都绣着荷花,再也不用其他的花色了。”她望着我,羞涩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自豪,也带着些骄傲,还有点炫耀。

就只因为他喜欢,所以一辈子只穿一种图案?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偏执了?难道爱情的表达方式就只有这一种?若是他喜欢蛇呢?那她是不是也在所有的衣服上绣上蛇?

呃,想到那滑滑丑丑的东西,我打了个了寒颤,不敢再乱想下去。

“是吗?”我笑得有些勉强,不想再在荷花上纠缠下去,笑着叉开话题:“你用的什么香料?香气好特别。”

“王妃喜欢吗?”她眼睛一亮,欢喜地望着我,从身上掏出一只白玉瓷瓶来,揭开盖,凑到我跟前:“若是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吧。”

呃,我只是随口夸她一下,她就当真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只得接过瓶子,瞧了瞧,它色泽均匀,颜色浅碧,膏质细腻,清香扑鼻,确是脂中上品。靚靚…更多精彩小说

“谢谢了,它有名字吗?在哪里买的?”

“它本来叫碧蜡,后来我改成泪痕了。”秀荷静静地看着我,声音轻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是我在晨曦未出时,采集荷叶上的露水,添加了荷花花瓣精研而成的。你瞧,早上荷叶上那滚动的露珠,难道不似离人的眼泪吗?”

泪痕?我把玩着手中的胭脂,心中沉郁——明明是香艳的玩意,为何偏偏要取一个如此哀凄的名字?她,是在借此表达心中的怨愤与不甘吗?

“还是叫碧蜡吧,泪痕太忧郁了。”我笑了笑,随手把它揣进了怀里。

“咭,”她忽然抿唇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我:“王妃说的话,竟跟爷是一模一样呢。”

“这个‘碧蜡’不会也是你那个爷取的吧?”我微微蹙眉,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浓厚——如果这样,这几乎是他们订情的东西,干么送给我?莫明其妙嘛!

“是啊,王妃真聪明。”她掩着唇,含羞地垂下了眼帘。

嗟!一个大男人,成天研究些花花草草的,他烦不烦哪?跟他比起来,还是舞刀弄剑,不苟言笑的怀彦深得我心。

跟她话不投机,我兴致缺缺,于是车内陷入了沉默。

“王妃,到了。”阿福忽然停下车子,跳下来,弯腰打起了车帘。

秀荷躬着身子,袅袅婷婷地下了车,在一道青砖红瓦的高墙下站定身形,回过头来朝我微笑:“王妃,可否不嫌简陋,容秀荷奉茶招待?”

“不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吧。”我朝她挥了挥手,放下帘子吩咐阿福:“走吧,王爷该等急了。”

“驾!”阿福清叱一声,车子徐徐启动。拐个弯,已看到一扇朱漆的大门,“君府”两个字突然毫无征兆地撞入眼帘。

我心中突地一跳——是巧合吗?

看着暮色中越来越远的那幢宅院,我感觉走入了迷雾之中……

斜阳已坠,暮色四合,正是春寒料峭时,停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天边已有数颗星子在淡淡地闪烁。

“妈咪~!”开心挣脱喜儿的手,急急地向我扑了过来。

“阿朗,你不想妈咪吗?”我抱着开心软软的身子,笑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中那丝淡淡的惘然被冲得无影无踪。

开朗站在廊下,牵着怀彦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明明有着渴望,却在强装老成:“想……不想。”

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让我忍俊不禁。

“为什么?阿朗不喜欢妈咪?”我笑着倾身过去,在他颊上响亮地印了一个吻。

“……喜欢!”开朗迟疑地看了怀彦一眼,见他眼角含笑,这才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讨厌的怀彦,开朗还这么小,就教他感情内敛,说什么男子汉遇事要沉着冷静,大气沉稳,不可外放。完全抹杀小孩的天性嘛!

我偷偷瞪了怀彦一眼,他微笑着上前从我怀里接过开心:“心心,妈咪累了,乖,别缠着她,让爹抱你。”

“妈咪,这个是什么?”开心手快,已经从我怀里摸出了秀荷送我的那个白玉瓷瓶,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

“一个很漂亮的阿姨送给妈咪的礼物哦。”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把瓶子收了回来:“这个小孩子不能乱拿,更不可以吃。”

“可是,它好香。”开心噘着唇撒娇:“妈咪,心心也要香香。”

“等心心长大了再用。”怀彦笑着解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又认识了哪家的夫人还是小姐?还送东西,啧!”

“喂!俗话说礼轻情义重,更何况这还是人家亲手制做的呢。”我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总好过某人,什么也不给我买!”

“又来了,你看中什么自己去买就好了啊。”怀彦摇了摇头,抱着开心往餐厅里走去:“我一个大男人,去买女人的东西,成何体统?”

嗟!男人了不起吗?只是买个东西而已,又不是要他去死,有这么难吗?

算了,懒得跟他争,反正他也听不进去。

“说起来好巧,我今天又遇到那个秀荷了。”

正文少跟她来往

我一边替开朗擦着嘴角的油渍,一边跟怀彦闲聊:“原来她是李彬的表妹,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呢。”

他没吭声,低着头认真的帮开心挑着鱼刺。

“你不记得了?”我放下手帕,帮开朗倒了杯水,接着提醒他:“秀荷就是昨天在娘娘庙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李彬记得吧?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就是我新选的那个校长。”

“恩。”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怎么热衷这个话题。

我低叹一声,瞧他那样,肯定是把这两个人忘掉九屑云外去了。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怀彦一惯采用彻底忽略来表示他的漠然。

“下次出城要记得早一点回来,不然就带无香或无尘一起去。”怀彦终于结束了跟鱼的斗争,抬起头来,眉峰轻蹙,淡淡地看着我:“一个女人家,胆子咋就那么大?又不会武功。”

我没武功怪谁?我没找他算帐就是好的!他还有脸提!

“这还不都怪你?要你没事教我一两招,就是小气得要命。”我恨恨地瞪着他,郁闷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