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1/2)

她捏紧拳头,不说话,死死咬着唇齿,我握住她的小拳头,她便在我掌心颤抖。

我按住她的肩,吻去她的泪:“怎么会和托尼在一起?听说是车祸。有没有受伤?”

“我……”她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她并不会让我知道她和托尼真正的关系。

对此,我不强求。

人在我这儿,心也在我这儿——我再不担心她会弃我而去。

她那点秘密,我允许她深埋心底。

为零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进去看看他……”

我想了想,点头,搀她起来。可是,医生却阻止了我们。

“死者是车祸而死,死状……”医生脸色一白,艰难地顿一顿,方才继续道,“……死状很恐怖。建议你们不要进去。”

闻言,原本乖顺地呆在我臂弯里的女人,突然全身一抖,紧接着,她挣开我,抓住医生衣袖,歇斯底里地吼:“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恐怖?他被你们从车里弄出来的时候,我还看过,还好好的!他还有一口气!还跟我说了话!!”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像是所有怒意都要发泄在医生身上,她几乎要揪住医生衣领,眼睛红着,一遍一遍重复:“他还……还跟我说了话的!!是你们……你们!”

听见她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即刻,我心尖疑惑地一颤。

但我无法顾及这些,赶紧上前拉开她。

她在我怀里如濒死的兽一样挣扎,也不哭了,只是愤怒。恍若找到了发泄的窗口,矛头直指那一脸无辜的医生。

我双臂揽住她,任她胡乱踢蹬,狠狠贴住她侧脸,大声:“冷静点!!”

她瞬间怔住,眼神放空,倒是不吵不闹了,但却一副被抽干了魂的样子。

为零脸上有刮伤,手脚也有点伤,幸而不严重。稍微处理一下、消了毒,便可离开医院。

行动之前,我提醒过王书维,如果为零在车上,一切行动,取消。

我打电话给她,也是为了不让她上托尼的车。

我也想过,万一,她和托尼同乘,那么,便可证明她接受了托尼这个父亲。果真如此的话,我可以饶过托尼。

我知道,这点仁慈,会害了自己。

但是偏偏林为零这个女人,就是我内心的矛盾所在。我无法根除她对我的影响。

幸而,一切,并没有脱出我的掌控。

我始终是,主导剧情的,胡,骞,予。

为零的鞋子不能再穿,我背着她到停车位取车。她身体全部重量交给我,头搁在我肩上,样子乖顺。

她身体总是略微冷的,此刻更是如此:僵冷。

她此刻依旧紧张无比,细嫩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她还没有完全从车祸中回过神来。

我一低眉,便可看见她手臂上处处伤口。应该是她试着将托尼从车里拖出来时划伤的。

我把她放置进车副座,啄一下她太阳x处,正准备关车门,见她始终不动,只能重新开车门,想要帮她系上安全带。

她突然惊恐万分,按住我的手,解开安全带,祈求地看我:“我不要……我不要坐车……”她按在我腕上的手,微微痉挛。

我顿住片刻,才记得要让开一步。我一退开,她赶紧下车。

此时是正午,地面被炙烤的滚烫,她赤脚踩在地上,不会好受。

我第二次在一个人面前躬身:“上来。我背你。”

为零再一次来到我背上。

“回我家。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听见我说要回我家,她像是又要挣扎,在我背上,不安分起来。

我环在她膝后的手臂,紧一紧:“是新买的房子。不是胡宅。”

她这才平顺下来。

自从和姚露西结婚之后,我便搬出了胡宅。之后,不是住恒盛酒店就是住医院,这几天被记者堵得紧,也不能住在恒盛,只能和为零同住。

但我在这段时间内,已命人将我在sentosacove的置产腾出来。

此刻,房子是现房,可以直接入住,也不用等。

林为零体重轻,背着她并不吃力,可是室外气温高,没一会儿我就汗如雨下。

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新加坡盛夏季节的来临。

医院外,路旁,有周边路段的指向标。最近的地铁站,离医院应该不远。背上没有动静了,我不禁担忧,偏过头去看她。

她疲倦地闭着眼睛,像个孩子。我倒希望她是个孩子,好过像现在这样,过于自作聪明了点。

但是无可否认,最初吸引我的,就是她这种笨拙的“聪明”。

我还记得,那时,她出现在恒盛的一楼大厅,低眉顺眼,祈望我没有注意到她——她并不知道,我虽正在跟前台女员工说话,但她深深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敲在我耳膜上,清晰无比。

之后,我回头,看她快速远离的身影。

她永远不会知道,身着修身剪裁的套装、脚踩岌岌可危的高跟鞋、摇曳着姣好的身姿、快步逃走的她,是多么的动人。

从没有一个人,会让我有想踩碎她所有的高贵与傲慢的冲动。

当时,看着她的背影,我在心里说:林为零,我们之间,游戏,才刚开始……

所谓,“来日、方长”……

我没能走出医院大门。医院此时已经拉上警戒栏,警戒栏外,围追堵截的,俱是夹杂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出事不过一小时,狗仔队已经占据了医院门口,每一个角落。

车流人流都不通。

我一出现,就有眼尖的记者认出我,高叫一声我的名字,引得所有人都嗡上前来,层层围住出口。

大白天,镁光灯还不至于闪得人睁不开眼。

为零此时也跳下地。

我倒还好,在这些人口诛笔伐之下,名声早就丑了,但为零不能曝光,如果她这副事故现场的模样被拍到,不知媒体又要怎么乱写。

我快速回转身,拉开西装护住她,揽着她往回走。

好不容易我们从后门离去。

步行是不可能了,我拦了辆车,她不想坐也没法子了,只能将她摁进车里,再细细密密拥住,赶紧的,开口就要司机开车,就怕她逃了。

她对车是这么的恐惧。

看来我是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车子开到sentosacove,下了交流车道之后,周围都是别墅区,也就静谧很多。

到家了,我把她带到楼上卧室之后,便进浴室给她放洗澡水。

试了水温,刚好。再叫她进来洗澡。

她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傻了一样站在那里。无奈,我只能将她剥干净了,再抱进浴缸里。

水满出来,打湿我一身。

她后来浑浑噩噩的睡去。我坐靠着床头柜,等她睡熟了才出卧室门。

为零今天签的遗嘱内容,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遗嘱执行人是王书维。

而其余的、更改了的内容,连王书维都不知道。

我得自己找人去查。

那肇事司机,也得暂时出国躲避一阵。

另外,我消失了一下午,恒盛的事情,一定囤积了大把,等着我去处理。

原定在今晚和来新加坡公干的美国花旗银行董事的会晤,也得推掉。

我本以为,这件事,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可解决,也许,时间还绰绰有余。但是,那是因为,我没料到为零会目睹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事儿,我之前提醒过王书维:不要在为零面前动手。他却违背了我的命令。

我走出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给王书维。

我原本准备质问他为什么不遵守事前的约定。可当我下到客厅,开电视,看见媒体相关报道后,我取消了这个电话。

报道里引用了交警队的肇事报告:托尼的车原本已经离开,而事故,是在车子返程途中发生。

等处理好了手头这些事,已经是傍晚。

窗外,夕阳。

怎么说?残阳如血?

我失笑,摇摇头,回卧室看了看为零。

她还在睡。kingsize的床,她缩手缩脚,睡在床头那个角落。

之后,我去厨房,看能不能做几道料理出来。

大学时代我偶尔下厨,这几年没再动过锅碗瓢盆,厨艺大概退步不少。

也只能将就着做几道菜了。

我和为零都一整天没有进食。早上起床,她一个早安吻勾起了火,做的并不舒服,又赶时间,早饭还没有吃。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太容易疲累。

这个家里没有佣人,我虽说住在这里,也只不过将它当做酒店,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冰箱里空荡荡,从不储备食物。

现在,看着空无一物的冰箱,我只能干犯难。

我原本想打电话回胡宅,要佣人调个厨子过来,胡宅厨师的手艺向来不错。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放弃:我母亲如果知道为零在我这儿,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无奈,只能做最简单的:洗米,熬粥。

我端了碗粥回卧室,准备叫醒为零。

不料,她已经醒了。

她直挺挺坐在床上,神色紧张,脸惨白,眼眸空d无光,双手绞着被单,指节用力,额头上布着汗——

应该是做恶梦了。

我犹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胡宅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半夜,从梦中惊醒,尖叫,扰的人不得安宁。

不过那时,我厌恶她至极,巴不得她这么嚷嚷着疯掉。想来,当初的我,无比嫉妒她。

那时,我一年见不到张怀年一面,而她一出现,张怀年就几乎天天往胡宅跑。

但是,如今这个林为零,我除了尽力宠着由着,还能怎么样?

我走过去,搂着她:“没事了啊……没事的。”拍她的背。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我返回去端粥,被她拉住。

我停下脚步,她双臂揽上来,脸贴在我腰上,一个劲儿摇头:“别走……别……”

我抚摸她的发顶:“好,不走,不走。”

林为零:

我做噩梦。

梦魇,无法挣脱。梦里面仿佛存储着影相,幼小的我,看着砸在车顶上的那具尸体,瞬间,我眼前,血流成河。而在这一片血色中,一秒之内,我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眼前,是满脸鲜血的托尼。

托尼正张着口,说着话。我却无法听清他说什么。

我试着把他拉出来,但他的身体卡在变型的车里,无法动弹。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我只能依着口型判断——

是三个字。

他吃力的说着,一遍又一遍,就当我快要辨出这三个字时,忽的,我眼前一黑。

“啊——!!!!”

终于,我从梦魇中惊醒。

我坐起来,无法控制的急速呼吸,死死抓着被单。我试着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却无法按下剧烈起伏的胸口。

我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是急速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朝我延展而来。

脚步声停了,我被拥入一个怀抱。

我偏过头去,视线无法聚焦。这人很快放开我,转身要走,我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害怕被人抛下,恐惧攫住我,我双臂下意识地揽过来:“别走……别……”

他在我的桎梏中回过身来,反抱住我:“好,不走,不走。”

许久,我视线变得清明,这才看清——

来人,是胡骞予。

胡骞予抽了纸巾为我擦拭额上冷汗,接着端粥过来,汤匙舀一瓢,吹凉了,送到我嘴边。

我摇头拒绝。

“乖,吃一点。”胡骞予哄着我。神情,从未有过的柔。

我缓缓张嘴,勉强含进一口。白粥,淡而无味。

胡骞予要继续喂我,我哑着嗓子说:“我吃不下……”

胡骞予眸光黯下去,“那我们去外面吃。”

说着,伸手就要掀开我被子,拉我起来。

我只觉得,浑身、无端的怒火窜起,灼烧了自己的神智。我条件反s的、大力甩脱他的手。

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吼着:“我的事不要你管!!”

然而,我的尖叫,却只换来胡骞予的沉默。

他扬扬眉,深深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要生气了。也好,他摔门出去吧,我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我无比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找回自己全部的理智。

可惜,我等待许久,没有迎来他的愤怒,他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看着我的目光,太复杂。怜悯?

我受不了他这样的注视,垂下眼,跳下床,快步朝房门走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他在我身后:“等等!”

我没有理会,加快步伐,可还是让他赶上。

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我挣了挣,却挣脱不了。

胡骞予深深叹气,“你这副样子没法出门。”

说完,不等我反应,将我拉到衣柜。拉开柜门。

我无意一瞥,见整柜挂着的,清一色女装。胡骞予随手拿了一套,取下衣架,递到我手里:“按你尺寸买的。换上再走。”

我手拿衣服,冰凉的衣料渐渐被我掌心晕热:“你——”

我的话头被手机铃声打断。

胡骞予有来电。

他看我一眼,边接电话边往门外走:“什么事?”他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我一人,我迅速换了衣服。

我开门出去时,胡骞予正挂上电话。

面对面,我说:“再见。”

他咬咬唇,像是有所挣扎,肩膀揪紧又松开,这才出言:“露西……出事了。”

同样被梦魇摄住、无法摆脱的,还有露西。

但,她比我严重许多。

她在看到托尼车祸的新闻后,昏迷过去,再醒来时,神经已经失常。

医生断定,这个女人,疯了。

我到大门口等,胡骞予把车子从车库开出来,开了我这边车门:“能不能坐车?”

我滞了滞呼吸,闭眼,上车。

车子立即启动,一路开去乌节附近的私立医院。

医院的神经科室守备森严,送露西来医院的佣人见到胡骞予,焦急万分地领着我们去病房。

病房门锁着,我只能透过门上架设了铁栏的窗户,望进去。

露西躺在床上,手脚皆被扣着,有医生正在为她注s。

佣人胆战心惊地直瞅着胡骞予:“少爷,怎么办?”

听见她如此问,我猛地、心一悸,脑海中有个声音,回响:是啊……怎么办?露西她这副样子,该怎么办?

我没有听见胡骞予是如何回答她的。经过漫长的等候,医生终于开门出来。

胡骞予上前询问:“她还好吧?”

我颓唐地靠着墙壁。还来不及关严实的病房门中,传出露西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我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贴着墙根,滑落在地。

我垂着脑袋,捂住耳朵,不能听,不敢听。

“林为零!”胡骞予突然紧张万分地唤我一声,紧接着,他到我面前,蹲下身,拉开我的手,捧起我的脸。

他焦躁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了一遍,这才大舒口气。

“真怕你也疯了……”他自言自语般喟然叹道。说完,他拉拔着拽起我,拉着我离开。

我想到露西,不肯挪步:“我不能走!”

“你得离开。”

“不!”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多呆一秒,我都怕你变得跟露西一样?”

我依旧不愿离开,无奈胡骞予力气大,我被他拖着到了走廊尽头。

他正准备下楼梯,此时,楼下,正走上来一人。

是王书维。

王书维见到胡骞予,毕恭毕敬叫人:“胡总。”

我却在见到王书维的一瞬间,生生定格住视线——

思绪回到车祸现场,我恍然悟过来,当时,托尼口中那三个字,正是:王,书,维……

胡骞予:

为零见到王书维时,反应有些异样。她直直盯着他,凝着眸光。

我揽住她肩,问:“怎么了?”

她倏地回过神来,但眼神闪烁:“没……没事。”

不可能!这个女人,从不善于掩饰情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一定有问题。

她这副模样,我不禁忆起,当时她对着医生吼,说将托尼送医之前托尼与她说过什么。

莫非……

王书维也一定察觉到什么,一时没有再开口。

我呼一口气,朝为零勉强笑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吃晚餐。等会儿你想回家或是呆在这里……”我顿一顿,“……随你。”

为零依旧看着王书维,似乎心有不甘。

我也只能当着为零的面,对王书维说:“你在这儿等着,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听我这么说,为零这才肯再度挪步,由着我拉走。

“我不想吃。”

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跟着我来到餐厅就餐。

但整个晚餐时段,气氛并不好。前菜撤下之后,我到外头打了个电话。

打给王书维。

要他立即离开医院,最近也不要再回恒盛上班。

“要我消失一段时间?”他很聪明,已猜到我话中话。

我索性告诉他:“最好离开新加坡。什么时候回来,我再通知你。”

他不问原因,答应的爽快:“好的。”

之后我便关了机。回到气氛压抑的包厢。

关机本意是不想受打扰。但对面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扰乱我情绪。

为零胃口差,主菜上来,没动几口就不吃了。我也没什么食欲,勉强多吃几口,刚放下刀叉、抬起头来,就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很深,此处光线也是可以调暗的,我一时望不到底。

我擦拭一下嘴角:“想问什么?”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她话语当中,试探意味太明显,反倒令我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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