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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二人,尤其是身为“舅舅”的许铭充血红肿的双眼中望著他的那完全陌生的眼神,黎昕纵然早就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了,心底也渐渐地浮现出一丝怒意──一个父母双亡,被本该抚养他长大的舅父舅母夺走了家产假造了死亡的外甥,竟然没有在他们那冰冷的心中留下哪怕一点点的影子吗?这两个人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都不会梦到死去的黎清和许雯夫妇来向他们索命吗?!

黎昕一边想著,一边脸上已经开始露出冷然的、嘲讽的笑容,在许铭夫妇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尉迟琰和尉迟简身上去之前缓缓地开口:“你们,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舅舅,还有舅妈?”

“呵!”只听得陆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尖利的指尖直指黎昕的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是全然的惊恐。

而许铭也并没有比他老婆的状态好到哪里去。在假造了黎昕的死亡证明并且装模作样地举办了葬礼之後,黎昕这个人,他的亲外甥,在他的心里就已经死了。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许铭的脸色当然相当j彩。

黎昕不出意料地看著他们惊惧的反应,唇角弧度愈深:“看来舅舅和舅妈不是不认识我啊。快一年不见,不知道表弟怎麽样了?我记得他比我小两岁呢,应该上高中了吧?”

黎昕从资料上知道许铭和陆薇唯一的儿子许霆在一所私立贵族高中就学,而在这之前,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却被扔去了一所偏远的寄宿学校。所以这个少年死前应该是不甘的吧?被人抢去了原本属於他的生活,还被唯一的亲人这样欺凌……所以上天才安排他占据这具身体,来了结他的心愿,夺回本该属於他的东西吗?

听到黎昕提起他们的宝贝儿子,许铭和陆薇愈发地惊恐,最後终於爆发出来:

“你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你怎麽可能还活著?!”陆薇发出近乎咆哮的吼声,“你已经死了,死了!”说著就向著黎昕冲过来。

尉迟简防的就是她这一手,在那鲜红的指甲伤到黎昕那张最近被他们养得好难得才有了些r的脸之前就死死扣住了陆薇。不同於那些保安,尉迟简的手段相当有技巧,不过使个巧力,就让陆薇瞬间软倒下来,哀哀悲鸣。

黎昕冷眼看著尉迟简的动作,又瞥向想要过来又不敢冲动的许铭冷冷道:“本来是快死了,这还是托你们的福。我的亲舅舅,为了谋取我的公司,买通医生护士拔掉我的生命维持仪,您还真是好打算啊……”

许铭闻言瞳孔紧缩,陆薇也瞬时愣了愣,夫妻二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当时暗地里做的勾当会被当事人知晓。

这一定是被尉迟集团挖出来的!一个黄毛孩子,怎麽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存活下来!可他又怎麽会和尉迟集团搭上关系?!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得愈发的丑陋。陆薇颤颤巍巍地辩解了几句之後就开始哀求,哀求黎昕看在许霆的份上放过他们一家;而许铭则开始破口大骂,说黎昕的父母x无大志,多亏了有他许铭才有黎氏的今天,说黎昕还得感谢他这个舅舅,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拔掉黎昕的生命维持仪也是理所应当。

黎昕一直冷眼看著他们丑陋肮脏的嘴脸,直到尉迟集团的法律顾问周律师带著早已拟好的文件走进了办公室。不得不说许铭是个硬气的男人,也是个极度贪婪而疯狂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旧不肯签署尉迟集团的收购合同。

从黎昕说第一句开始就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尉迟琰明显感受到黎昕的疲惫,於是将这个烂摊子交给了尉迟简,自己带了黎昕回了家。

离开办公室之前,黎昕最後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却只接收到许铭陌生的、仇恨的敌视目光。在许铭的眼里,他,或是说原本的黎昕,早已不是他的外甥,而是阻挡了他们一家飞黄腾达之路的绊脚石、拦路虎。

黎昕从回到尉迟家大宅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甚至反锁了房门。外头的尉迟琰剑眉紧蹙,无法确定究竟是什麽刺激了黎昕,因为他早就发现了,黎昕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

房门的另一边,黎昕依靠著门坐在地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他竟然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个无辜丧命的孩子,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为什麽,究竟是为什麽,这些人都不要呢?明明那本来是比金钱,比权势,都更珍贵的东西──亲情。许铭因为钱可以杀死自己的外甥,而他所敬仰的养父……

黎昕将自己抱得更紧,可是周身却依然觉得冷。

就算拿回了黎氏,那个可怜的孩子也回不来了;就算现在那个男人对他再好……尉迟晞,那个一心孺慕著他的青年,也已经死了,不是吗?

尉迟琰的书房里,看著监视屏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尉迟琰握紧了双拳。他,大概知道那孩子是怎麽了,可是却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安慰……

(10鲜币)chapter 57 宝贝?!

尉迟简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虽然许铭死鸭子嘴硬不肯松口,在最後也要表现一把自己的强硬态度,但也架不住自己的把柄一个个被尉迟简挖出来,赤裸裸地摊在面前,於是在尉迟简决定动用黑道势力之前,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签署了收购合同,许家一家三口,就此干净利落地滚出了黎氏。因为事出突然,许铭甚至没来得及从公司转移一分钱。

“我爸和黎昕呢?”本该在用餐後甜点的两个人连人影也不见一个,尉迟简有些奇怪地向俞伯询问。

俞伯轻叹了口气:“先生在书房,黎先生在自己房里,二位都没用晚餐呢。”黎昕回来的时候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让老管家看了都心疼。那孩子受了太多苦,今天又不知道是怎麽了呢。

尉迟简闻言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不知道又出了什麽事。难道是被许铭夫妇刺激到了?可是这也没道理啊……

“小少爷也不吃了吗?”眼见尉迟简往楼上的脚步,俞伯在後头发问。

尉迟简停下脚步想了想回答:“都送到房间里去吧,辛苦了,俞伯。”

“爸。”走进书房,尉迟简就看到父亲紧蹙著眉头坐在书桌後,双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电脑屏幕,“出什麽事了?”

“……怎麽样了?”尉迟琰没有回答,只是问道。

“签了。”

“过两天把前段时间成立的基金也一并过户到他名下。”

“知道了。”

自从黎昕回到尉迟家,尉迟琰就以尉迟晞的名字成立了一个基金。尉迟简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本来还想从自己名下的财产中划过去一部分,不过被尉迟琰阻止了,尉迟简也没有强求。

“哥哥他……”

“……你可以去看看他。”

看了眼儿子离开的方向,尉迟琰重新将目光放到屏幕里头那个依然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少年身上,却突然伸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本皮面的厚笔记本。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保存完好,足见主人的细心。

尉迟琰解开皮绳打开笔记本,里头的扉页上用钢笔写著三个稚气未脱的字:尉迟晞。

这是尉迟晞死後尉迟琰在他的房间里发现的,尉迟晞用了近十年的日记本。他倒不是每日都写,有时两三天写几行,有时几个月才写几句。十年来,日记上的字体从一笔一划的火柴棍逐渐蜕变为清丽潇洒的蝇头小楷,字字句句里都透露著他自从来到尉迟家之後的喜怒哀乐,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的疼爱,对养父的感激和孺慕。

“2002年1月31日,多云

今天我12岁了。芸嫂和俞伯在家里和我过生日,厨师伯伯还做了一个鲜n蛋糕,我一个人吃掉一半!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好高兴!原来院长嬷嬷说的对,有家真的很好很好!可惜小简和父亲都没有回来。我的生日愿望是下次要和他们一起过生日!”

有一个家,真的很好很好……和他们一起过生日,这就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尉迟晞最简单的生日愿望。只可惜,他们从来没有为他实现过这个愿望。可即使如此,小晞他还是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他能够付出的所有……

今天,在公司里,小晞应该是被那个名叫黎昕的少年的遭遇刺痛了吧……

尉迟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抚著手上近两年来一直j心保存的日记本,任由心底的疼将自己淹没殆尽。

尉迟简最终也没能劝动黎昕打开房门,只能无奈地吩咐厨房准备好点心,要是黎昕饿了出来觅食千万不能饿到他。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房门,想到书房里一脸挫败的父亲,向来x子有些木讷的尉迟简也不得不摇了摇头叹口气,径自躲进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夜半。房门被轻轻打开,伴随著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钥匙叮铃声。

直到看到黎昕恍恍惚惚地起身洗澡,又出来躺在床上足足一个小时之後,尉迟琰才问管家要了钥匙。

少年睡得不太安稳,眼睑还没褪红,微微有些肿,抱著被子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尉迟琰在床边坐下,伸手mm他毛茸茸的脑袋,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他尉迟琰就算作为亚洲黑道的龙头也从来不曾无故伤人,半辈子做的唯一一个害人的决定,没想到害死的竟然是自己最心爱的人,果真是报应不爽。

我做错的事,究竟让你有多少层伤心?无论是作为家人,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爱你的男人……

黎昕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绿化面积相当大的尉迟家大宅生态环境自然也相当出挑。

昨天几乎哭了一下午,眼睛干涩得不行,身上也有点儿酸,大约是从c市回来长途坐车的缘故。

黎昕迷迷瞪瞪地想要抬手揉一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姿态有点儿不对劲。费力地撑开眼皮子,眼前是一片蜜色,而且那色泽,那肌理,相当地眼熟啊……

十秒锺後,尉迟家大少爷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吼:“你怎麽会在这里?!”

黎昕一大早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里此刻更是一片浆糊,怎麽也想不通尉迟琰怎麽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们明明已经离开c市的酒店了啊,还用得著睡在一张床上吗?而且他们有那麽熟吗?更何况他昨天不是反锁了门吗?!

心理承受能力超乎常人的男人早就把昨晚的各种心力交瘁抛之脑後,以练习了两天就相当熟练的姿态一把把人搂过来,在那光洁的额角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宝贝,早安!”

黎昕的大脑当即当机──感觉整个脑袋里只冒出一句话:谁特麽是你的宝贝啊?!

(9鲜币)chapter 58 基金

黎昕昨天一下午外加一晚上的自怨自艾在尉迟琰一大早以睡美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床上,并给了他一个亲吻另赠一句“宝贝”的冲击之下瞬时间灰飞烟灭。而更令他觉得可怕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外叱吒风云的尉迟琰竟开始变得无比黏人起来,简直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事例一,一大早吃完早餐,不顾尉迟简破天荒的幽怨眼神公开宣称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要继续在家休养。天知道凭著他那被训练得连小强都要自愧不如的恢复能力,那点小伤早就结痂了,更何况是没什麽影响的左手!

事例二,无视当事人的挣扎和不情愿,硬生生把在自己房间里安静看书的黎昕拖到他的书房里,声称两个人做个伴会比较不寂寞。撇开黎昕心里的别扭不说,在进入书房之後明明是两个人各自做各自的事,一句话交谈也没有,这叫什麽作伴?

事例三,吃完午餐陪著黎昕在花园里消食散步,这就罢了。过後黎昕习惯地要午休,没脸没皮的男人表示也要同床相陪。

忍了一早上的黎昕终於没能再忍住,近乎抓狂地低吼:“你为什麽要留在这里?要睡回三楼去睡啊!”

於是身手敏捷矫健到连儿子尉迟简都要甘拜下风的三十七岁的老男人二话不说扛起脸上泛著不知是愤慨还是羞涩的潮红的黎昕回到了自己位於三楼的主卧房。

午後暖阳,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慵懒起来。

外头虽然已经是北风呼啸的时节,房子里面却是四季如春。起居室里那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充分发挥了作用,晒得人懒洋洋的。明明才午睡起来,却让人恨不得继续睡过去。

“喝点茶。”男人低沈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随即手里被塞进一个茶杯,散发著大吉岭独有的香气。

黎昕看了眼杯子里澄红清亮的色泽和那嫋嫋飘散的暖意,将杯子凑到嘴边饮下一口,暖意於是沿著咽喉直入肺腑,舒服的感觉简直要从全身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如果没有那只无时无刻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话。

瞥了眼身旁正在分心切著蛋糕的男人,黎昕略微有点儿恍惚,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不久之前还在排斥著这个男人的靠近,甚至当初在秦琼里丢脸地当场昏倒,可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却已经和这个男人同床而眠好几个晚上了。

怎麽会这样呢?

鼻尖嗅到了巧克力甜香的味道,黎昕不自觉地张开嘴,接著嘴里就被喂入了一小块绵软的巧克力慕斯。

这种状态真是太不对劲了……

明明他们之间其实什麽都还没有说破不是吗?却好像似乎已经可以不言而喻了一样。可那样的事,那样刻骨铭心的痛和绝望,也可以这样不言而喻麽?似乎……是不是太对不起尉迟晞了?

两天前的晚餐前,尉迟简从公司回到家,带回了财务审核後黎氏资产的清单。对於尉迟集团而言,这些钱不过是九牛一毛,黎昕也不甚在意。然而令他吃惊的,却是尉迟简同时带回来要求他签署的一份文件。

在这份文件里,黎氏整合後的资产,以及尉迟琰私人让出的尉迟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成立了一个以“尉迟晞”命名的信托基金,基金的委托人是黎昕,信托人是尉迟琰。

如果是真正的黎昕,那个年仅十八还没念完高中的孩子,肯定会被文件里的一堆金融和法律专有名词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然而如今在这具尚未成长完全的身体里却是一个受过强化j英教育的灵魂。

所以黎昕当时看著这份文件沈默了很久,久到那对向来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父子几乎要维持不住沈著冷静的外表。

如果这个时候黎昕想要说些什麽,那几乎就是只能将彼此间都在小心翼翼维护的最後一层窗户纸当场捅破了。黎昕的心中一瞬间闪过迷惘、钝痛、甚至是怨恨!可是……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的那两个人──他上辈子唯二在意过的人──似乎向来冷静的外表之下那几乎无法掩盖的心慌,以及近乎等待最终判决的神情……

於是黎昕最终在那份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看著身边的少年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尉迟琰并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自顾自地切了一小块巧克力慕斯放进嘴里──甜甜的,带一点苦味,绵软得入口即化却又能留下无尽的香气和回味──真是像极了他眼下的心情啊。

要说那天黎昕最终签署了那份文件时他的心情,那只能用过山车来形容了吧……那甚至,比他当年第一次签署过亿合约的时候还要紧张,紧张到几乎後背全都被冷汗浸透了。

还好,这人签了文件,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小晞这麽做,算是原谅他了吗?尉迟琰不敢奢望。他心底里明白的,这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因为当时他和小简呼之欲出的紧张和近乎哀求的神情而心软了。但是那又有什麽关系呢?至少那天晚上,小晞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整晚把自己关起来,神色如常地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就算没有原谅,心里的痛苦和绝望还是减轻了一些吧?尉迟琰看了眼身旁任由他搂著肩膀的少年,觉得自己是可以这样认为的。

(9鲜币)chapter 59 少年不识情滋味

尉迟琰死皮赖脸呆在家里“休养”的行为在五天之後终於被忍无可忍的尉迟简“严厉”地制止了。从父子俩的对话中黎昕得知,其实是之前在街上截杀他们的那几个人还等著尉迟琰亲自去处理,而老大无故的“消极怠工”,让齐灏和底下那些人都很无奈。

尉迟简和尉迟琰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好在早餐时间,父子俩没有避开黎昕,黎昕也就安安静静地边吃边听,心里说不上来是什麽感觉,但总之感觉不坏就是了。

那天他签了那份文件之後,第二天新闻就报道了黎氏突然被尉迟集团收购的事。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还曝出许铭夫妇苛待前黎氏总裁夫妇,也就是许铭亲生的姐姐和姐夫的独子黎昕的丑闻,以及黎昕出事故後许铭夫妇恶意假造他的死亡证明侵吞黎氏财产的企图。如此隐秘的事被曝光,黎昕用膝盖都猜得出来是尉迟集团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报道一出,商界哗然。纵然许多人其实对於许铭夫妇从前到底是如何对待姐姐姐夫所留下来的独生子的事实心知肚明,只是从头到尾都抱持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如今许铭一朝败露,喊打喊杀喊得最响的也正是这些人。

看著新闻上许铭被警察带上手铐带走的画面,以及在他身後陆薇搂著儿子许霆、母子二人惊慌失措的表情,黎昕只觉得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吐出一口浊气,瞬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新闻曝光的那天,又销声匿迹了许久的驴打滚同学打了个电话过来,黎昕接起来应了一声之後对头却一直没有声音,良久才问出一句:“最近过得怎麽样?”

黎昕对於最後一次见到吕天齐时尉迟琰故意而为的亲昵举动至今都一无所知,虽然从前对这位上辈子的同学疑似“狗拿耗子”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也觉得人家毕竟是在关心他,於是也就和他轻快地聊了几句。

尉迟琰在这时候恰巧端著一盘处理好的水果出现,一屁股在黎昕身旁坐下还随口问了一句“想吃什麽”。听到了声响的吕天齐在电话那头愣了愣,随後只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就道了再见。

尉迟琰喂了黎昕一小块芒果,状似随口问了句是谁,在得到答案之後暗地里冷冷一笑。

关於那个疑似“情敌”的吕天齐,小心眼的男人在见了一面之後就派人查了他的底细。查出来的结果很有意思,终於让他知道黎昕当初是在什麽人的帮助之下篡改了银行记录逃去c市的。

不过尉迟琰倒是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因为调查的结果很明显,据c市咖啡馆里那个叫於乐乐的工读生说,这个吕天齐年轻气盛容易冲动还爱多管闲事,黎昕事实上也不怎麽喜欢他。

这个电话只不过是个c曲,黎昕也没有再多理会。而黎氏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眼下令他觉得头疼的,依旧是尉迟集团。确切地说来,还是那一大一小两个姓尉迟的男人。因为媒体不仅仅报道了黎氏易主的事,竟然还顺藤m瓜查到了黎昕成为尉迟集团股东之一的事。

这件事不出意外地又让外界喧哗了一阵,而这一回,利益之争被放在了一旁,各界都开始不约而同地八卦起黎昕这个原本被许铭夫妇“贬斥”、“架空”的黎氏小少爷,究竟是怎麽靠上尉迟集团这颗大树的。

这样的八卦一出,风言风语就瞬间传遍了整个a市,“尉迟总裁路见不平救助落难少年”这样的报道已经算是那些个做记者编辑比较善良的了。心里y暗一些,很容易就想到尉迟琰曾经公开出柜的事了。

黎昕最开始看到关於这方面猜测的报道的时候简直是瞠目结舌,紧接著就是气恼到近乎狂怒。然而在他拿著杂志跑去质问尉迟琰之前,他的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和那个男人同塌而眠的场面。黎昕呆愣了半晌,默默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随即决定装作什麽都没有发生。

“黎昕。”一道年轻的声音打断了窝在起居室的沙发里看书的黎昕,回头一看,是尉迟简下班回家了。

黎昕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小简都回家了,尉迟琰怎麽还没回来?要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总裁大人早在他们被截杀之前就开始显露出消极怠工的情绪了,j卫填海似的把尉迟集团的工作一点点都挪给尉迟简。

看出黎昕的疑惑,尉迟简自发地回答了他:“爸去处理那些事了。”

那些事?哦,是那些截杀他们的人的事吧?怪不得。

黎昕於是收回了遥遥望向门口的目光,转而对著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了下来的尉迟简微微一笑──对他自始至终都疼爱的弟弟,黎昕向来比较容易能够展露笑颜。而对那个男人……黎昕拒绝去想自己对那个人是什麽态度。

看著换了一个外壳的自家哥哥那双温柔依旧却比从前更漂亮的清澈双眸,尉迟简眸中闪过一丝黯色──哥哥表现得也有些太明显了。一见到回来的人是他而不是父亲就失望了?难道哥哥真的那麽快就被父亲搞定了?

而重新捧起书开始看的黎昕则丝毫没有料到,他心里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或者说是他自己刻意回避的心情,早就被对面这个火眼金睛的弟弟给看透了。

(10鲜币)chapter 60 习惯

关於尉迟琰对那夥帮派分子的处置,黎昕最後也没有去问,只知道那天晚上尉迟琰回来得很晚。後来还是尉迟简在不经意间说出来,说道上最近不大太平,而那几个人都被施了刑挑了手脚筋送还给他们的主子去了。

黎昕听了之後不置可否,毕竟道上的事他原本就不知情,往後也不打算掺和。不过沈默了半晌之後,他却突然间想起,那时候让尉迟晞送命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下场。应该也不好过吧?按照这对父子俩如今对待他犹如对待个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的模样来说的话。尤其是那个男人……

想起自从那天被尉迟琰拖回他的卧房睡了个午觉之後,当天晚上他的洗漱用品和日常换洗衣物就全都被挪到了主卧,黎昕还是觉得牙g痒痒。可是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不知道搭著了哪g筋的男人,总之无论他如何反抗,或是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第二天一早醒来依旧会发现自己窝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身处三楼主卧。

一来二去,黎昕也懒得折腾了。他又不笨,再加上前阵子媒体的那些出格的猜测,再傻也该猜出来尉迟琰对他的心思了,只是他心里乱,不想去面对而已,就这麽一直拖著,但是从前一直想著要彻底离开的心思却在不经意间不知不觉地淡了。

尉迟琰一点一点从小事侵入黎昕的生活到如今夜夜同眠也正是看准了他的x子──他的宝贝向来x格温和,除了那一回让他心神俱裂的决绝之外,还从来没见过他有多强硬的模样,当然几乎事事都能得逞──只要一点一点,慢慢来。

日子一天一天不温不火地过著,转眼又过了半个月。临近过年,学校都放假了。南楠和於乐乐都不是c市本地人,黎昕想了想,最终决定让咖啡馆暂时歇业直到开学。

刚挂下电话,尉迟琰就进来了,显然是听到了刚刚黎昕所说的内容,又一次开口建议:“盘出去吧。”

早在c市的时候他就和黎昕提过,只是那时黎昕拒绝了。而这一回黎昕倒是没有立即否决,却还是沈默,显然是依旧不准备答应的模样。尉迟琰当然也不会强求他,只是一间咖啡馆而已,他现在可是恨不得能把自己整颗心都掏给他了,就怕他不稀罕。

尉迟琰的书房原本是尉迟家的一个禁地,除了他本人,就连尉迟简也不能随意出入,上辈子尉迟晞更是鲜少有机会踏入。不过如今偌大的书桌边上又添置了一个桌子,上头摆著手提电脑和一些书,专供黎昕使用。

一开始黎昕还为两个人长时间共处一室而不自在,不过很快书房里海量的丰富藏书就把那些小小的别扭全数驱逐殆尽了。而此刻,黎昕正窝在舒服的沙发里随意浏览著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杂记。

“先把药喝了。”从少年手中把书抽走,把药碗递过去,不意外看见他不情不愿地皱起眉心,不由失笑,“沈医生不是说这药只要再喝半个月就可以停了吗?再忍一阵子,嗯?”

黎昕闻言依旧没有松开紧缩的眉头,却将药碗递到唇边,像灌毒药似的一口灌了下去。

虽然每次喝药都很痛苦,可是伤势的好转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已经好久没有头疼过了,去医院复诊的时候,沈医生很高兴地告诉他,愈合的速度在加快。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年就可以痊愈。而那副难喝的中药则只要再喝半个月就够了,之後更多的还是营养的维系,顶多加些中成药补助就可以了。

见黎昕喝完了药,尉迟琰立刻喂了一颗巧克力过去。黎昕习惯x地张开嘴,牛n的甜和松露特殊的香即刻就冲淡了口中药的苦涩,紧缩的眉头紧接著舒展开来。

享受著巧克力的黎昕并没有发觉,当他微微伸出舌头将巧克力卷入嘴里的时候,身旁的男人望著他的双眸中霎时间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不过尉迟琰色心再大也没有那个色胆,凑上去吻他和他分食巧克力什麽的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最近这人对他越来越不设防了,除了偶尔还是会在发呆的时候露出一些让他心疼的表情神色之外,两人的相处可谓是渐入佳境。也正因为这样,尉迟琰才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生怕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局面又会被破坏,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压下心底的邪念,尉迟琰抬手揉了揉黎昕的脑袋──最近他越来越喜欢用这个动作来表示亲昵了──“明天集团的年会,想要去露露脸吗?”

尉迟集团的传统,每年过年前都会举办一场针对高层的奢华年会。上辈子,尉迟晞作为尉迟集团的少当家也曾参与过两回。

黎昕从前就不喜欢那样的场面,只觉得人人都戴著假面具虚伪至极,而如今就更不喜欢了。重活一世图的就是平平淡淡,要是又一次站在那麽多人,甚至镁光灯的面前,会让他想起上辈子被当成挡箭牌的惨剧。

於是黎昕想也不想地摇头:“不去。”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尉迟琰深深地明白黎昕为什麽不愿意参加,而且他私心里也不愿意再让这人置身於大庭广众之下。所以他也只是就这麽问一句而已,毕竟作为尉迟集团的董事,是有足够的资本去参加的。

“好,不去就不去吧。”又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直到对方受不了拍开他作祟的手,尉迟琰才消停下来。

周日晌午的阳光温暖柔和,将书房笼罩在一个淡淡的光晕里。尉迟琰坐在书桌前处理事务,时不时抬头看一看窝在不远处沙发里的黎昕;而黎昕看著手中的杂记有些昏昏欲睡,目光也时常会扫过那个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偶尔四目相对,总是黎昕先避开,可过了一会儿後他又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男人。

究竟是什麽时候,竟然开始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