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2)

也不能怪他,任何人因为一时赌气大意签下卖身契,结果发现自己得困在一个破地方整整一年,应该都不会太高兴。

事实上,他算有风度了,没当场掐死她这个始作俑者。

她微微一笑,取来扫帚,开始扫地。待扫得差不多时,她鼓起勇气问他:“你可不可以也来帮忙啊?雷。”

他不说话,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这间房子旧归旧,也有三层楼高,我一个人真的打扫不完。”她放柔嗓音扮可怜。“你也想我们今晚就有干净的地方可以睡吧?”

“我没打算睡这里。”他冷哼。

他还没接受现实啊?

她叹气。“雷,合约上规定你一个月至少要有二十二天得住这里。就算你今天不住这里,总有一天要的。”

他责怪地瞪她。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她又叹气,放下扫帚,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下。“别生气了啦,雷,气坏身子可不好哇。来,笑一个。”她甜甜地道,两根食指轻轻压住他的嘴角,强迫他拉开微笑。

“你!”他不可思议地瞪她。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明知他对她怒火冲天,竟还敢来捋老虎须?她是不想活了吗?

他很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可不知怎地,一颗硬起的心似乎逐渐软了——

“你瞧,你被迫住在这里,我也一样啊。你以后要种菜喂猪,我也是一样。”她楚楚可怜地扬瘘眼睫。“你要做的事,我一样也逃不了,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嘛?”

“你究竟……”出口的嗓音出乎他意料的沙哑,他连忙清了清喉咙。“你究竟为什么要接受这种遗嘱?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我们是好朋友啊。”她盈盈笑答。

“朋友?拜托,你们之间起码相差三十岁!”他翻白眼,不信。

“难道你没听说过忘年之交吗?”她温声问。

“你跟他?”他蹙眉。“你们怎么碰在一起的?”

“有一回,我到附近另一家农场玩,在林子里散步的时候碰见他,我们很聊得来,就成为朋友喽。后来我偶尔放假的时候,会专程开车到这里来看他。”

“就这样?”他狐疑地。

“就这样。”她点头。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老头……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会想跟他当朋友?”

“啊,你很想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吧。”她偏过颊,望着他的眸晶莹明亮。“我答应你,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谁说……谁说我想知道他的事了?”他粗声驳斥她,眼神沉冷。“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没兴趣!”

“真的没兴趣吗?”

“完全没有!”他冷酷地。

“好吧,我知道了。”她不再他,柔顺地点头。

看来要解开他与父亲之间的心结并非一蹴可就之事。不过没关系,她有耐心等。

她站起身,将扫帚交给他。

“你帮我扫地,我去提水。”随口交代后,她也不管他反应如何,迳自走到厨房,装满一桶水提往客厅。

对她缓慢而吃力的动作,他像是看不下去,陡然抢过。“我来吧!”他粗鲁道,主动接过水桶。

对她而言笨重至极的水桶,对他却如小菜一碟,轻松对付。

纵然愤怒到极点,他仍然是那个习惯哄女人、见不得淑女落难的花花公子。

仍然是那个轻易惹得女人芳心悸动的雷啊。

望着他昂然挺拔的背影,她微笑了。

两个人扫地擦地,忙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将原本灰暗蒙尘的房子打扫得整洁明亮。

待何湘滟从厨房端出晚餐时,已将近九点。

“这就是今天的晚餐?”雷枫樵坐在沙发上,瞪着木头几上一锅热腾腾的碎r粥。

“罐头猪r酱煮粥。”何湘滟介绍,声音娇脆。“配菜是土豆面筋、脆菜心,还有我现煎的荷包蛋。怎么样?”她在他身畔坐下,甜甜冲他一笑。“丰盛吧?”

“你以为自己在喂猪吗?”他瞪她。“我打扫了几个小时,你就给我吃这个?”不悦的口气像丈夫埋怨偷懒的妻子。

“嘿!大男人,不高兴的话你自己煮啊。”她嘟起嘴,拿筷子点了点他的额。“屋里除了罐头跟米,什么都没有,我能变出晚餐来,你就该偷笑了。”

“算了,吃就吃吧。”他不情不愿地接过她为他盛好的粥,舀一口送入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她希冀地望他,仿佛期待他的赞美。

“拜托,只是把r酱丢入稀饭里面煮,有什么好吃难吃的?还不就是那样?”他翻白眼。

“那也是我花了半个小时多才熬出来的啊。”俏唇嘟得更高。“你就不能礼貌性地称赞两句啊?”

“你啊。”雷枫樵瞪她,两秒,忍不住轻轻一笑。

他认输了。本来打算今天一整天都不给她好脸色的,可她实在太会撒娇耍赖,教他一把怒火实在很难烧得起来。

可不成,他可不能那么快就原谅她,否则大男人颜面何存?

为防止自己太快心软,雷枫樵不再看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迳自打开电视。

萤幕画面居然是微微跳动的。他连转几台,收讯都不够清晰。

他拧起眉。“不要告诉我这鬼地方连电视都收不到。”忿忿丢下遥控器。

“山上嘛,收讯本来就会差一点。”她接过遥控器。“你应该庆幸起码这里还有第四台可看。要是只有四台,我们日子可就难熬了。”

雷枫樵不可思议地瞥她一眼。

她怎能这么一派乐天的样子?难道她一点都不为未来一年的生活感到担忧吗?她是个城市女郎,不是吗?

“你该不会是在乡下长大的吧?”

“不是。”她摇头。“我生在台北、长在台北,是道地的台北人。”

“那你怎么受得了这种鬼地方?”他低吼。“这么偏远!连最近的超市都要开二十分钟的车才能到。”

“那就开车去啊。”她耸耸肩。“反正我们又不是没车。”

“还有这栋破房子!”他y郁地注视她。“别告诉我你喜欢住在这么破烂的房子里,我怀疑只要一下雨说不定还会漏水。”

“放心啦,这里不会漏水。”她环顾四周。“旧是旧了点,干净就好了嘛。而且屋里有沙发有电视,有冰箱有冷气,也算一应俱全。”

他愕然无语。

瞧她这么坦然的模样,他要再说下去,反倒显得太过小气,婆婆妈妈不似个男子汉。

这女人啊,莫非是他命中魔星?

想着,他闷闷地扒了几口粥。

“别光吃稀饭,吃点菜啊。”她热情地举箸为他布菜。“这个菜心不错,挺脆的。还有我煎的蛋,赏个脸尝尝嘛。”

“我自己来。”他板着脸。

“好啊,那你自己来。”她依然巧笑倩兮,俏丽的酒窝隐隐跃动。

他叹息。

为什么她要笑得这么好、这么可爱呢?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咦?那个人是你吗?”何湘滟忽地惊奇地拿筷子指着电视萤幕。“你上节目啦?”

他跟着掉转目光,果然发现萤幕上他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与一个女主持人对谈。

是那天录的节目。

他脸色一沉,想起正是那天录影前他接到裴逸航电话,告诉他如何联络她。那时的他,因为终于得知她消息雀跃不已,如今想来,也许正是他踏入她陷阱的第一步。

“……那个女人喜欢你。”她突如其来道。

他一愣。“谁喜欢我?”

“那个主持人啊。”她偏头望他,筷尖轻轻抵住唇。“看她的样子,好像想一口吃掉你。”

“有吗?”他蹙眉,仔细审视萤幕上装扮艳丽的女主持人。

“都是你的错。谁教你乱对人家放电?”她责备他。

他莫名其妙。“我哪有?”

“还说没有?”她睨他一眼。“你看看,人家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干么对着人家猛笑啊?”

他对主持人笑?

雷枫樵愕然一瞧,果然发现萤幕上的自己正对着女主持人灿烂地笑。

“还有你看你的眼睛,没事一直盯着人家干么?”

“跟人说话,眼睛看着对方,不是一种礼貌吗?”难道也错了?

“可也不必看得那么认真啊。”她皱起鼻尖,娇娇抱怨。“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桃花眼?还这样乱看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吃醋吗?

为什么他觉得她的口气听起来酸溜溜的,很像刚刚灌下一大瓶醋?

他新奇地望她,片刻,俊唇邪佞一勾。“你很介意吗?”

“嗄?”她一怔。“我介意什么?”

“介意我对其他女人乱放电啊。”他放下碗筷,索性捧起她的脸,专注地望她。“你是不是希望我只看着你一个人?”

“我……不是这意思。”娇颜染红了,她连忙躲开他的碰触。

他却不让她闪避,一张俊脸靠得她更近,星眸像要直直望入她眼底。“这是你今晚这么高兴的原因吗?因为可以跟我独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呼吸一促。

“跟我住在这里一年,你很开心吗?”他紧盯她,拿指尖刮她脸颊,动作很轻,透过指尖传来的热度却烫得她头晕目眩。

她勉力牵起微笑。“我当然……很高兴喽。能跟大众情人雷住在一起,哪个女人不高兴啊?”

“是吗?”他似笑非笑地。“那我猜想,你应该不介意我们今晚共睡一张床吧?”

“那可、那可不行!”她喘了口气,惊跳起身。“我可没……我是说——我们暂时还是维持伙伴关系比较好,你知道,在农场所有权搞定之前,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复杂。”

“你之前不是还想拿自己的身子交换我的所有权吗?”他柔声问。“你要不要再试一次?说不定我会愿意将农场让给你,顺便附上违约金一千万。”

“不、不,我想不必了。其实我……呃,我并不——”她嗫嚅,脸颊一片尴尬红霞。

“其实你要的不是钱也不是这间农场,你只想我认命在这里工作一年而已。”他替她回答。“因为你答应了那个老头,对吧?”

“别那么叫他,他是你的父亲。”她柔柔纠正他的用词。

“我高兴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他乖戾地。

“……好吧。”

他深深望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也许你背后还另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他哑声道,神情因强烈不解而惘然。

那样的惘然让他在刹那之间,看起来竟像个小男孩一般无助,教她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对不起,雷。”不知怎地,她忽然很想跟他道歉。“就当是我不对好吗?就当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默默看她。

“你以后会明白的,真的。”她急切地保证。“只要你住在这里,履行你的承诺,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呢?”他问。

“明白你父亲的用心,还有我的用心。”她说,看着他的眼神好温柔。

他只能叹气。

还能说什么呢?不论他愿或不愿,他确实签下了卖身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只是,不甘心啊!

“我真的不能要求一些额外福利吗?”俊脸低俯向她,再度发挥花花公子的魅力。“如果有一些特别的好处,我会更心甘情愿的。”他暗示。

“这个……最好不要。”她移开身子,像躲开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般地躲开他。“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不是个好主意,但也不是绝不可行——是这样吧?

雷枫樵星眸闪过一丝兴味,迳自将她的话解读成自己想听的。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凭他追女人的手段,还怕她不手到擒来,乖乖与他花前月下,大谈浪漫恋爱吗?

这么一想,他被迫困在这破农场一年的事,好像也不是太过难以忍受了。

第五章

他太天真了!困在农场这件事比他所想像的还悲惨痛苦。

朱熹说要“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他雷枫樵还更惨,同样要黎明即起,还不只洒扫庭除。

来到农场第二天,他一早便被何湘滟挖起床——真的是一大早,还不到六点!

这对一向习惯夜猫子生活的他简直是一大酷刑,他足足在床上耍赖挣扎了十几分钟,直到她拿清水来泼醒他,才心不甘情不愿滚下床。

迷迷糊糊盥洗完毕,他脸色苍白地走下楼,经过厨房时,竟听见里头传来轻快的吟唱声。

她居然在唱歌。

一大早,居然精神那么好在唱歌——老天!

雷枫樵听着,颓然倒落客厅沙发,头发微乱,双目无神,这一刻,再也顾不得他平日潇洒闲逸的形象。

何湘滟端着早餐出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一个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眼眸半闭,狼狈地打着盹。

她轻笑一声,搁下餐盘,拿起咖啡壶斟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递给他。

“喝一点,你精神会好一点。”

他接过,啜饮一口,然后扬起懊恼的眸打量她。“你精神怎么这么好?”

一头乌亮的秀发拿碎花布巾柬成马尾,脸色红润自然,一身简单的短t恤加牛仔裤,她看起来帅气又俏丽,神采奕奕得教他嫉妒不已。

“我习惯早起。”她拿起一片饼干放进嘴里咬。“我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慢跑,今天不过是比平常早半个小时而已。”

她晨跑?他微微汗颜。她晨跑的时候正是他在床上好梦正酣的时候,而且说不定才刚刚上床没多久。

“你今天也慢跑了吗?”他随口问,也抓起一片饼干啃咬。

“今天光叫你起床就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慢跑?”她瞠睨他。

他没好气。“我们到底这么赶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多睡一会儿?”

“你忘了自己来做什么的吗?你是来工作,不是来度假的。”她笑。“快吃吧,吃完我们还得做事呢。”

“什么事?”

“一些农夫该做的事。”她淡淡回答。

他听了,却一阵无名惊恐。“你会吗?”他可不晓得一个农夫该做什么啊。

“我当然也不会。”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她笑道:“不过你放心,有人会教我们。”

“谁?”

“呃,陈伯。”黑眼珠灵动一转。“我还没跟你介绍,他是你父亲留下的帮手。”

“他有请帮手?”雷枫樵不太相信。“这么破烂的农场也有人愿意来打工?”

“不然你以为这段期间,那些猪跟牛是怎么活下来的?”何湘滟美眸含笑。“总要有人喂它们啊。”

“等等!”雷枫樵闻言,胸臆间的惊惧忽地加深。“你说农夫该做的事,嗯,该不会也包括要喂那些牲畜吧?”

“当然。”她果断地回答。

他倒抽一口气,无法置信地瞪她。“要我去喂猪?”要他这么潇洒俊逸、挺拔优雅的帅哥去……喂猪?!

“这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吗?”何湘滟双手交抱胸前,眉眼笑意盈盈,仿佛很以他的反应为乐。“可想而知啊。”

什么可想而知?他根本从没这么想过!他本来以为这是座大型农场,就像他在好莱坞电影上看到的那些农场一样,田地什么的自然会有工人开着机器去照料,而农场主人只要戴着牛仔帽,端一杯威士忌,在夕阳下跟女主角谈情说爱即可。

不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继承的其实只是这么残破不堪的一座小农场,而且凡事还得亲力亲为。

雷枫樵呻吟出声,大翻白眼。

也许他该认真考虑一下,怎么样在三天之内凑出一千万来……把所有的股票跟基金都卖掉不知道够不够?还是得把定存也解约?可他还有房贷呢,还有,上个月才刚换了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跑车——唉,早知道别那么耍帅就好了,原先那辆捷豹也不错嘛,干么非开保时捷不可?

“……你在想什么?”见他想得出神,何湘滟好奇地凑过来,晶亮的大眼眨了眨。“该不会在想要怎么重新配置你的资产吧?需不需要我这个专业人员来帮你规划一下?”

她在取笑他。他知道。

这坏心的女人!

他瞪她一眼,见她笑容灿烂,眼神俏皮,忽然觉得胸口一紧。

她怎能在将他气到极点的时候,又让他忍不住为她心动?

他简直……拿她没办法。

“喂猪就喂猪吧。”他喃喃,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副糗样除了她和那个陈伯以外,别人也见不到。

“那就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见陈伯。”

清晨,灿灿天光肆意洒进牛棚,照亮两道端坐在两头r牛前的人影。

这两位,自然是农场新鲜人雷枫樵与何湘滟,而他们身后,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默默站着。

“好啦,我们已经清洗过牛的茹头,陈伯也帮我们预挤了一些倒掉,现在要正式来了喔!小心一点,别浪费得之不易的牛奶啊。”何湘滟叮嘱雷枫。

“知道了。”雷枫樵不耐地应。“来吧。”

“好,一——”两双手各自轻轻捏着r牛两只茹头。

“二——”确定最佳位置。

“三!”开始动作。

尖叫声四窜。

“喂!你别往我这边挤啊!”何湘滟喊,偏头躲着飞溅过来的牛奶。“对准你的挤奶杯啦!”

“我也很想啊!问题是,我也不懂为什么它们会这样喷出来?我明明对准了啊!”雷枫樵喊冤。

“不是告诉过你要抓哪个点了吗?”

“我是抓着啊!”

“喂喂!你还喷!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两个新鲜人你一言、我一语,夹杂着r牛阵阵哀嚎声,搞得农舍里j飞狗跳。

站在他们身后的陈伯苍老的嘴一抿,忍不住微笑了。

“陈伯,你别光在那边偷笑。”雷枫樵回头瞪他。“快来帮我搞定啊。”

陈伯没说话,岁月淬炼过的老眸闪过一道异样光芒,他看了雷枫樵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移动精瘦的身躯,接过雷枫樵抓握的两只茹头。

“看着。”他低声道,耐心地再示范一次挤牛奶的诀窍。

“我就是这么做的啊。”雷枫樵看不出自己哪里错了。

“你的手劲不对,太用力了。”陈伯说。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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