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部分(2/2)

我夺皇位,并不全然以牙还牙,为苍秋和洛儿复仇。这些年,他只手遮天,我们夫妇才会走投无路。不令悲剧重蹈覆辙,直截了当的方法便是夺走生杀大权,令他从此不能为所欲为。听我坦言谋夺皇位,实存私心,他扬眉淡讽:“德藼亲王不是爱民如子,心怀天下?”

我浅笑,云淡风轻:“将你拉下皇位前,我只有余力去护我身边的人。”

虽是不甘,可伴君如伴虎,正如莞菁所说,他到底还是羲和的皇帝,一言可置人生死,既不能任他予取予求,亦不可凡事忤逆,免得他稍不如意,复又做起滥杀无辜的暴君,累及我身边之人。半垂下眸,言归正传:“二皇姐比你这个一国之君更懂得个中利害,不会那么没出息地逃走。而且有我看着,跑不了。”

听我拐弯抹角地冷嘲热讽,他扬眉,不以为然:“朕怕到时反是你借机生事。”

诚然,我确是个惹祸精,可我出宫,那个招人厌的佞人定会如影随形,即使我心有图谋,亦难成事。漠笑了笑,我冷淡说道:“今天说是来求你,其实只是来知会一声,若你有意刁难,我至多硬闯便是。”

他知我个性,说到做到,如在宫门闹得不可开交,只会令人愈发生疑缘何德藼亲王禁足皇宫,坐实捕风捉影的流言,于他于我皆难堪。因此无关痛痒的小事,与我反目,亦是无谓。我漠然静候,终是等得他不无讽刺,哼笑出声:“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只要开春后的秀女大选,你伴朕一起遴选新妃,朕就允莞菁出宫游历。”

我蹙眉睨他:“还要害多少女人,你才肯罢休?”

将万里挑一的佳人收归己有是帝王的特权,无可厚非。只是他遣人四处网罗美色,充裕后宫,实则另有隐衷。他诡笑,蓦得收紧箍在腰间的手,险令我窒息:“你若掌凤印,眼下身居后宫的众妃永不复见。”

茈尧焱最不可理喻之处,便是可以罔视世人眼里的伦理和我显于外的恨意,一相情愿地做他的春秋大梦。对这有异常人的思考方式不知是笑是嗔,与他j同鸭讲,更是心累,不耐冲他挥手:“到时我来过过场,替你挑几个漂亮妃子就是了。”

即使敷衍了事,可也算是应承他不明真意的邀约。待他满意松手,我即刻跳起身,未有行礼,便然扬长而去。待我回到永徽宫,得闻我怂恿德蓉公主出宫游历,已然习以为常的即家兄妹面不改色,萤姬慢条斯理,将从御膳房偷来的糕点喂进小娃儿的嘴,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告诫目不转睛凝住她手里另半块软糕的小郡主,将来莫要和娘亲一样,尽惹是非。我不以为然,轻啐了声,转眸却已不见朱雀守的影子,直待一个时辰后,面无表情的即先生将不知打哪弄来的两件男装递到我手里,我微是一怔,即便欣然颌首,慨叹知我者,清曜也。

“我们也经不起你一再折腾。下不为例。”

话虽如此,他亦知不论有心无意,我早是众矢之的,实难做个悠哉游哉的闲散宗室。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淡唤萤姬去张罗吃食,供我和莞菁路上解饥。闻言,我尴尬笑笑,近来确是一反常态,食欲莫名大增,尤是夜半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再推委萤姬偷来的夜宵,往昔偏淡的口味亦重些许,许是近来政务繁重,身子不堪负荷。赧然低声,令萤姬多备些甜中带酸的枣糕,即家妹妹莞尔,道我仿又回到当初身怀六甲的那段日子,成天叨念旖如事前备在包袱里的酸梅子,可又恍觉这未假思索的调侃揭我旧伤,笑意蓦僵,不知所措。近旁半侧着身的朱雀守亦然沉脸,冷睨了眼胞妹,即又朝我望来,眸里满布沉黯,许是忧我想起一对命运多舛的双生子,徒感伤怀。我苦笑了笑,牵过旻夕的小手,轻拍小腹,故作轻松:“肚里真有个小娃娃也好,给旻夕做个伴,往后外祖也寻不到借口,我同他的孙儿成亲。”

原想开解面露沮丧的萤姬,可冷不防背后传来瓷器碎地的声响。回首望去,便见逆光中,清瘦少年半垂着脸,怔往一地碎片,良久,似若恍觉失态,敛容跪身:“奴才该死。”

伍章·隐翼'二'

见是适才伤愈、到我跟前伺候的吉卓,我笑笑,扬手唤他起身:“叫人进来收拾一下,顺道让他们再煮碗牛奶给郡主。”

他恭声称是,却未承情,自己动手收拾碎片。待闻声进苑的宫人清理残迹,仍是躬身在旁,深低着脸,若有所思。不知这孩子怎般念想,我摇首,淡声嘱他:“明日本宫要陪二皇姐出宫,你就留在宫里,代本宫好生看顾郡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念着寒冬腊月,原想将旻夕留在宫里,免得出外受凉。可小娃儿许是察觉娘亲要撇下她,独自出外游乐,拉了我的衣角,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晚膳过后更是不依不饶,一路尾随来到书房。见我板脸,不加理会,亦不气馁,咻咻爬上膝来,神神叨叨,在我耳边念念有声,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拗劲,足可比拟此刻伴在近旁的义父。

“罢了。”

睨了眼令小娃儿近墨者黑的始作俑者,我终是无可奈何,搁下手里的朱笔,轻捏小娃儿闷声哼哼的鼻子:“就当是给你莞姨饯行。”

许是皇室沉寂十数年,未有听得稚儿的啼笑,性情沉静淡泊的莞菁不觉染了小娃儿的烂漫,不复恬淡如水的矜持,渐然变得爱笑起来。可惜难得姨甥两人甚为投缘,却是相聚无多,想着往后许没机会再相见,搂过兴然摇头晃脑的女儿,许久沉默,直待萤姬端了夜宵进来,怅绪渐散:“这两日辛苦你和婉朱准备年庆。明儿个放你假,回去和吴嬷嬷聚聚,旻夕有小吉子跟着便好。”

一语道破她心之所念,即家妹妹蹙眉迟疑,终是不敌吴嬷嬷私房菜的诱惑,目光闪烁,避过兄长冷睨,冲我点头笑谢。近旁的吉卓则领旨称是,声淡如常,眉眼却隐一丝欣喜。忖着大难过后仿是变了个人似的孩子到底露了少年人的贪乐,我莞尔,将旻夕放下地去:“和你的小吉子回梅蕊小筑安生睡个好觉,明儿妈妈和莞姨就带你出宫看杂耍。”

平日非要哄上半天方肯阖眼的小娃儿难得干脆,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兴高采烈地任她甚喜的小宫人牵着回梅蕊小筑安置。待两人走远,我吁了口气,揉起眉心,释缓疲乏。

“勤政虽好,可熬坏身子,亦是得不偿失。”

皇帝这个职业许是世上最苦的差事,争夺皇位更是自作孽不可活。虽是有心顺水推舟,早些安置,可瞥了眼成堆的奏折,只得强打精神,同近旁沉颜以对的师傅一番讨价还价,终是各退一步,待我看完刚从紫宸宫秘送来的急折,便回寝殿歇息。只是朝政大事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乍见奏折所提的两位边疆大吏,我睡意顿消,怔然良久,即使牵连其中的挚友安然无恙,仍是怒火渐起。可亦知当非那人所为,深蹙起眉:“夜赫龑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男人。”

听我提起曾经不甚磊落将我掳去九皋的男子,朱雀守眼神骤冷,可看完奏折,所见略同。仿似不敌羲和,又恐两国结盟,反过来对之不利,先下手为强,暗杀繇州州牧及镇守西北永嘉关的安西将军徐黉。这等好似狗急跳墙的行径,实是不符夜赫龑心高气傲的个性。更毋说少隽与四王爷夜赫昊之间渊源深厚,如若当真夜赫龑所为,现下九皋便非风平浪静。我隐怒,暗忖究竟何人这般胆大妄为,值此敏感时期,挑起是非。可思来想去,仍难揣摩个中玄故。捏了捏眉,虽无头绪,可凝住奏折上赫然醒目的名字,我苦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人也算有几分胆识。”

虽有一身绝顶武艺,却不若自家师弟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力道。听说为官之前,师姐大人有回路见不平,将个当地作威作福的地痞全身筋骨打折后,便被怪师父严令不可随意对常人动武。故此之后,她深藏不露,平日看毛手毛脚的师弟不甚顺眼,亦不过重踢上几脚,打发了事,此番遭遇行刺,那位女州牧如若动起真格,恐是厚积薄发。假想行刺之人的下场,一腔怒火蓦化无力的长叹,亦由此想起侯府中人的近况,对朱雀守黯然笑言:“不知母亲还有旖如肚里的孩子现下可否安好。”

深居宫中,消息自然闭塞,更毋庸相隔千里,惟有自暗里遣去亲信的归仲元那里,偶尔知悉侯府的近况。我那失心疯的公公仍是终日恍惚。母亲闭门谢客,专心照看神智不清的丈夫。不过近来侯府亦不尽然愁云惨淡,知我牵念旖如的终身大事,年初母亲进宫自请与丈夫一同幽禁别苑前,已为小妮子和苍祈完婚,九月得允回澜翎的时候,藏身枺车男》蚱抟嗳淮爬质サ囊殴滤婀楹罡s燃堑玫蹦瓴郧锲炔坏靡眩晃冶迫ビ肟腿嵩卜康哪嵌稳兆樱矣泄郧煽扇说乃荚鲁0樽笥遥恢寥战ハ粒钟肽盖鬃霭椋狄嗍巧醯没缎模荒盖资笔贝谏肀撸鬃越痰祭窭质椋矣行〕桑隽思甘追缪挪皇e扇さ男∈泄橹僭那仔虐道锎礀|莱转交给我。加之前些日子旖如传出喜讯,来年便会添个胖娃娃,即使往后我和苍秋再不能侍奉母亲,有他们夫妇二人代我们尽孝,多少弥偿留憾。

“就盼早日能得淳儿和苍礼他们的消息,不管是生是死,让我心里有底。”

心念自少主故世后便不知所踪的三侍从和淳儿,我疲惫阖眸,埋身黄花梨圈椅。进宫前,亦曾旁敲侧击四人的去向,可佞人笑而不语,贝辰翾沉默以对。后凭归仲元的人脉,亦只打探到苍秋的余部悉数收押,带往别处,只怕凶多吉少,早已遭人毒手。脑海飞掠未央当日讳莫如深的得意笑容,眼眸半启,冷凝案上的奏折,直待心火渐平,从旁取过一道留白锦卷,略忖辞令,打算以茈尧焱的名义下旨给御史令,令他明日速派监察御史前往西北。

“虽然一时半会难有头绪。而且朝野上下多会以为这是九皋人干的好事……”

并非轻视御史台的办事能力,毕竟那位御史令可令归仲元忌惮三分,手下的监察御史当非庸碌之辈。可奏折所提,两人遇刺皆乃大雾天,皆未看清刺客的样貌,且可重伤那位沙场老将,定是个中高手。而西北边防不可或缺的两位能臣名将遭人暗算,朝野内外许会归于九皋国按捺不住,有意阻挠于己不利的两国结盟。

我蹙眉垂目。如若当真乃是九皋国所为,倒也无妨。只怕有人欲借莞菁远赴伽罗和亲,大做文章,到时矛头悉数指向关外鞑虏……

“但愿不过是我杞人忧天。”

兴许往日屡历变故,变得敏感多疑,自嘲一笑,正要将奏折另抄一份,却被朱雀守抢过笔去,不消多时便已抄妥,瞅了眼苍劲的字迹,我慨笑了笑,自叹弗如,待墨迹稍干,封进一个紫檀锦盒。如此这般,明早来取奏折的路公公便会知晓乃要急送御史台的要旨。

“原想和莞菁好生玩乐,现积了桩心事,多少坏了兴致。”

听我抱怨,朱雀守淡淡一笑,出外取来一盏宫灯,送我回寝殿歇息。只是刚出书房,蓦见一道人影驻身回廊,我微惊,近前见是吉卓,轻拍心口,啼笑皆非:“深更半夜,杵在这里装神弄鬼,想要吓唬本宫吗?”

按宫里的规矩,主子安置,定有宫女在旁值夜。可整晚有人睁着双眼守在近旁,怎般睡不安生,加之入朝之后,时常熬夜览阅这时代的经史韬略,故而早已撤了寝殿和书房值夜的宫人,未想这孩子实心眼,即使按例值夜,亦毋须在这等三九严寒的天气,衣着单薄地守在屋外。借着宫灯,见双手已然冻得发紫,少年仍半垂着脸,面无表情,我摇首,顺手解下身上的貂氅,裹住他单薄的双肩。

“殿下不可……”

按住他的手背,果是触得一手冰凉。我微蹙起眉,拢紧氅领:“明天带你出宫,你若受凉,染了风寒,过给郡主,本宫定不饶你!”

闻言微怔,他半垂下眼,躬身称谢。我方露笑容,背身走向前方神色难辩的朱雀守。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衣裳,不用替我心疼。”

被我一番好似爆发户的抢白,欲言又止的朱雀守只得抿唇,抬手将我拢近身侧,拉过披风裹住两人。这般亲密,我不免尴尬,可猿臂紧箍,只得贴在他身前,快步走回寝殿。

“明儿个别迟到……”

我既赧又恼,然已倦极,无心声讨这愈发大胆的木头,径自进里,仰面躺倒在床,整个身子几是半挂床缘,拉过水红滑丝锦被,埋头便睡,直待辰时婉朱进殿伺候梳洗,便听一声轻叹,将已然腰酸背痛的我扶起身来:“幸好没被即女官看见。”

诚然,如若萤姬瞧见我这等不雅的睡姿,准又摆出晚娘面孔,好生一顿数落。瞅着专事替我遮掩的婉朱姑姑,我讪讪一笑,动了动麻了半边的身子,换上一身海水绿如意锦缎长袍,坐到镜前,用发油将过分标志的短发顺进一顶立乌帽。只是平时疏于打扮,难得照回镜子,却见映在其间的自己俨然少年。支首妆台单手托着腮帮,看着镜里稚相甚重的自己,想起往日常被苍秋笑是半生不熟的涩果子,不免郁结:“忧思催老,怎就不见长?”

见我半笑半真,摇首哀叹,掌事姑姑难得未与我这个没规矩的主子一唱一和,沉下脸色,极是正经:“殿下是随了女御娘娘,不必为驻颜犯愁。”

色衰则爱弛,深宫之中多少红颜为博君心,殚精竭虑,仍是难葆渐逝的青春。难得承得归女御得天独厚的不老娇颜,须得感恩戴德,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望着提起救命恩人便然较真的婉朱,我赔笑称是。待用过早膳,去梅蕊小筑接女儿,见萤姬亦将小娃儿乔装妥当,笑着抱起俨然翩翩小公子的旻夕:“今天要叫妈妈爹爹知道吗?”

怪我一直没能硬下心来,强令她改唤朱雀守义父。旻夕歪着小脑袋,目露惘色,忖了半天没个结果,在宫门外瞅见朱雀守,便立时叛变,向平日里常唤的正主儿探出手去,咯咯笑着,要她认定的爹爹抱抱。

“定是你亲爹过去待你冷淡,所以一直记恨在心。”

现在想来,确是苍秋咎由自取。虽是默应客柔临终所托,可每见这个亲出的女儿,总是摆出一张不甘不愿的冷脸,难怪小娃儿现在一心向着对她严柔并济的义父。我苦笑,轻捏了下粉嫩的小脸,听得背后一声柔婉轻唤,回过身去,打量乌帽白袍的莞菁,芝兰玉树,清雅俊逸,可惜眉眼隐约一丝局促,否则便是一介众女追捧的倜傥仕族。我莞尔,轻拍柔肩:“我们姐俩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风度翩翩,回宫的时候,指不定拾得一地芳心,做你的陪嫁。”

听我没遮没羞的大吹大擂,近前的公主娘娘摇首失笑。望着她眉间的隐忧渐然消弭,我转首颇得意地冲女儿微一挑眉,小娃儿颇是应景地拍起小手,笑声渐欢。一片和气中,踏上未曾料想结局的旅程。

陆章·楮伤'一'

“那里是凌雁塔,听说是甯朝年间所建,用来供奉圣僧鹫摩的舍利子。”

确是得意易忘形,半掀起帘,引用上回临时充作导游的朱雀守的解说词,有模有样,给莞菁介绍起枺趁ぁ9髂锬镒允遣恢妹闷涫蛋嗝排嵊低馍眉侨险妫加胁幻髦Γ樾那蠼蹋钗艺饫捏某涫哪瞎壬18砺读讼冢上蛑笾闹烊甘卮丝逃衷诟铣担坏昧偈北x鸾牛蚪哉笪w募渴谷パ凵?br /

“回德蓉殿下,这是前朝天授年间所建日坛,与城西的月坛同为春祀之地。”

解我燃眉之急,自是不胜感激。冲他淡淡点头,我笑说:“听说你是黛州人,却对枺车拿ち巳缰刚疲阏夂19拥故羌嗍豆恪!?br /

“殿下过奖。”

似有若无,微一苦笑,他垂目恭声:“奴才是听一同当值的宫女姐姐说过枺车拿埃茨悄q氖窍嘞瘢率谴红肴仗场!?br /

“呵……”

望着他如水澹泊的神情,我眉峰轻扬,故意冷言冷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宫不喜模棱两可。”

见我面色不善,那孩子亦有畏缩,不急不徐,跪身告罪:“奴才失言,请殿下责罚。”

虽是稳重不少,可许是往日的诚惶诚恐,已在心底根深蒂固。看他这般郑重其事,我只得叹气,与莞菁对视一眼,无奈相笑。

“在梅儿身边跟了不少日子,怎得还没摸清她爱捉弄人的性子?”

轻抚旻夕的小脑袋,莞菁笑道,“赶紧起来,再下去你的小主子可要替你鸣不平,和她娘亲闹腾了。”

害亲王母女失和,乃是罪过一桩。吉卓叩首,正要起身,可适巧行经一片凹陷的洼地,车身一阵激晃,他未有站稳,冷不防扑倒在我身上。

“我……”

许是惊骇,他一时忘却礼数,乃至未有从我身上挪开,蓦得绷紧身子,凝住我的眸,目不转睛,眼里流淌我难懂的沉黯。不知缘何,我莫名腾起一抹浮躁,抿唇屏息,直待停稳马车的朱雀守探身进里:“卑职失职,让两位殿下受……”

话音嘎止,凝住覆在我身上的小宫人,眼神渐冷。面无表情,攥过吉卓的手腕,将他拉起身来。见松手后,少年的手腕一片紫红,我轻瞠莫名较真的朱雀守,坐直身体,边理衣冠,边对复又跪下身去的小宫人淡道:“得了,不过虚惊一场,齐侍卫也回去赶车吧。”

朱雀守不语,神色清冷,垂眸回身,似若泄郁,手劲极重地放下帘子。我皱眉,颇是费解他近来缘何一反常态,患得患失,可问他亦是无济于事,这闷葫芦定会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它。摇首看向莞菁:“让姐姐见笑。”

早已d悉我与朱雀守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亦未点破,只是和善笑笑:“过会见着尧烺哥哥,自然就没事了。”

诚然,置身佛门清净地,自然而然,便会屏除心中杂念。我苦笑,索性闭目养神,待抵壬生寺所在的明山,牵着旻夕,与莞菁并肩在前,偶有回首,便见身后二人彼此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乃至往来之人亦是绕而避行,许因比起冰冻三尺的天气,两人苦大仇深的表情更为森冷。我冲天翻眼,对近旁的莞菁没好气地抱怨:“姐姐前日不是问起夫君待我如何吗?喏,就是即大人这副不y不阳的得性。”

不过比起我那堪比陈醋坛子的丈夫,朱雀守尚欠火候,只因我们隔了一道难逾越的槛。莞菁深深望我,良久,恬然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莫要刻意避讳。”

不曾对之明言,可那双淡润澄澈的眸子早已d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