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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执窝进他的怀里,嘴角含笑,安心睡了。

第十二章 吴逸

李执学做饭,秦丕给他弄来一本菜谱。菜谱上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不是很难做。李执有些自信,他总能把菜煮熟吧,到时候加点油再加点盐,味重了就加点水,味轻了就再搁点料,最後总是能吃的。

然而他忽视了一个前提──烧灶火!他把干草塞进石灶膛里,吹个火折子扔进去(须知吹火折子他也是现学的,费了三个才成功)。火倒是生著了,只是满屋子的烟把他呛了个半死。捂著鼻子跑出去,待烟有些散了他才进去,一看,火早已熄了。烧火不就是这麽烧法吗?怎麽我看秦丕烧的就没这麽多烟呢?

他懊丧起来。走回卧房,手支著脸看著窗外发呆。

“小美人儿!”声後传来熟悉的不正经的话语。这个轻易能生起火来的鬼更加令他觉得自己无用。

“怎麽了??”秦丕见他一动不动没有反应,背微微弯著,像是有心事。秦丕收起脸上的痞笑,走到李执跟前捧起他的脸。

“噗──”秦丕忍不住笑出来。他边笑边用袖子擦李执的脸:“怎麽变成小花猫了?”

“我烧火烧出一屋子的烟。”

用袖子擦只使得李执脸上的烟灰糊成一片。他拧了块湿毛巾,细细地擦李执的脸。

李执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孩童,而面前的秦丕像孩子的娘。想到这里,李执也笑了起来。

秦丕拧他的脸:“笑什麽呢!”

李执推开“娘”的手:“没什麽,你去烧火给我看,我学著。”

原来用!秆烧出的烟少,干草这能用来作燃火的辅助。

秦丕见李执看得专注的模样,升腾出一种感觉──他和小美人是真的在过日子了!笑眯眯地摆弄中手中的火叉子,秦丕对李执道:“你来弄,我去切菜炒菜。”

李执小心地结果火叉子,仔细盯著膛里的火苗。秦丕偷m了他的背他也没注意。

很快地,两盘菜就炒好了,刚好米饭也蒸透了。t

秦丕坐到李执旁边灭了火,然後去盛饭。李执高兴地端著一盘菜去卧房,这可是自己烧火做出来的饭!几只吃到口中,也觉得格外得香。

秦丕夹起一块竹笋放进他碗里,随即道:“这世上有竹子j的。”

李执嚼著竹笋:“那各样植物都可以成j吗?”

秦丕道:“是,不过很难,比动物修成j的年岁要多许多。”

“你是不是要竹子j的故事?等我再盛一碗饭你再讲。”说著李执端著饭碗跑厨房去了,然後又一溜烟跑回来。

秦丕见他吃得这样香,也动了馋心思,把一r片夹进嘴里,结果咬到的是自己的牙。

李执得逞地看著他笑。

小美人变坏了。秦丕放下筷子,表示不跟他抢。没得吃最闲著了,只好讲故事。

吴逸嗜画成迷,死後仍然在夜里点著灯就著月光作画。因而他最喜的每月十五,最恨的初一和三十。不,最恨的雨天或y天的十五!

可恶,竟然下雨!吴逸在竹林里走来走去,咒骂不断。他抬头指著满天黑幕:“该死的云,初一你不见踪影,十五就出来凑热闹,可恨至极!”黑云自然没有回应,吴逸怒气撒地没处停,只好用脚踢旁边一g特别chu大的竹子。

“哎唷!”

吴逸怀疑自己听错了,竹子不可能说话。

他用手敲打竹子,耳朵凑到上面听。

“敲什麽敲!”

吴逸吓得跳开,不可置信地盯著竹子。

“看什麽看!”

吴逸拧起眉头:“装神弄鬼也要看看对象,我就是鬼,怕你作甚!”

“你才是卑微的鬼,我可是妖j!”

妖j?!吴逸还从未见过妖j这种生物。他上下打量著那g竹子:“难道你是竹子j?”

“还不算笨。”

只见那竹子摇摇晃晃,竹竿里面扭出来一个人影。

亏得鬼的夜视好,吴逸才依稀分辨出方才恶声恶气的竹子j的人形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且生得唇红齿白,惹人怜爱。

吴逸瞧他著著翠绿的衣衫,连发带都是翠绿的,身体颀长,说是竹子j,还真像个人形竹子!吴逸眼睛发亮,他那嗜画如命的痴病犯了,他冲到少年面前抓著他的手臂:“你得让我画,你得站在竹子边上给我画!”

少年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心下不快得很。他甩开男子的手臂,恶声恶气道:“你是什麽鬼,我凭什麽听你话?!”

吴逸耳朵g本听不见他的话,他重新抓住少年的手臂:“你听我说,我明天夜里再来找你,明夜大概天就晴了,天晴你月光就好,月光好我就能画你和竹子了。”

少年看出了这人大概是个疯子,就不再理他,一个转身就钻进竹子里去了。竹身外那疯男子仍在絮絮叨叨:“明夜我来找你,你别走啊,等我啊。”少年在竹子里捂住耳朵,待声音消失了才松开手。疯子,他说。

第二天夜里吴逸找到竹子j那里,他敲竹子,高兴地说道:“竹子j,今天月亮大,你快出来。”

竹泊翻了个白眼,没理。

“竹子j,竹子j!”吴逸持续叫道。

“我不叫竹子j,我叫竹泊!”竹泊忍无可忍道。

“你在啊,你赶快出来。”吴逸想遥竹子,竹子太chu壮,没摇动。

“就不出来!”

吴逸急得团团转。叫了一夜竹子j他也不睬,他只好离开了。

过了一日,他又来敲竹子。竹泊不作理会。吴逸背靠著竹子坐著,喃喃自语起来。

“你怎麽就不肯让我画呢?你这样好的题材…………我一定能画好。除了画画以外,我也不知道做什麽。一只孤鬼,又能做什麽呢?不过我活著也就是画画,不太理会别的。唉,你怎麽不让我画,先前好多姑娘家求我画她们,她们不是好题材…………”

竹泊觉得疯子的话颠三倒四的,果然是些疯话。不过他自己独自一人惯了,听著另一个人说说话也能听出些趣味,也就耐心听了下去。

这一听就听了两个月。吴逸天天夜里磨他出来让他画。他这天夜里终於觉得疯子可怜,他要画就让他画吧。可惜,疯子今夜没来。

竹泊有些失落,少了疯子的自言自语,他觉得夜间的竹林很是无聊乏味。

他无聊了将近一年,疯子突然出现了。

吴逸看到竹泊倚在自己的竹身上,手里编者草玩儿,他心里狂喜。一下子冲过去把人抱紧了,他怕竹子j又要溜掉。

“竹子j,你别跑,让我画你。”他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竹泊一愣:“疯子,你、你、你…………”你怎麽突然走又突然冒出来了?後面这句话没问出口,吴逸就自己答了:“现在这个季节竹子生得最是翠绿好看,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画画来了。”

原来是这麽个缘故。竹泊推开吴逸,“我今天不想让你画。”

吴逸焦急得抓住他:“为什麽?”

竹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被吴逸的眼神逼得紧,他脱口而出:“你两个月以後再来画。”

吴逸道:“你说话算数。”

竹泊点头。

吴逸裂开嘴笑:“那我两个月以後再来。”

竹泊心里一塌。可不是麽,这疯子来这里只为画画的,你既已答应了他,他哪里再会夜夜来瞎念叨?

吴逸见竹泊晃了神,白皙的面庞衬托得他迷惘中的大眼睛尤其可爱,他心跳加了速。

次日夜间,竹泊窝在竹身里。疯子两个月後把画一画好,就再也不来了吧。他一口气还未叹出来耳边就想起敲打的声音。

“竹子j,我来啦”,‘啦’字後面跟了讪笑的声音,“我来说说话。”

疯子不为画画只为说话?难道他还有爱说话的疯病?竹泊疑惑。

“竹子j,你修炼多少年才修成j的?”吴逸问。

这疯子以前自言自语都是说自己的事,今日怎麽关心起我来?

“一千年。”

得到竹子j回答的吴逸笑得大白牙露了出来,他继续问道:“你为什麽要修炼?”

“无聊,闲著也是闲著。”

“哦,这倒也是。”吴逸手指敲打著自己的膝盖,忽然神采飞扬起来,他站起身开始放声唱歌。

疯子,疯子,话说著说著就唱起歌来了!竹泊嘴上这样念叨,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吴逸的歌声。还挺好听的。

一曲唱完了,吴逸重新倚靠在竹子上:“竹子j,我唱给你听的,唱得怎样?”

“还行。”

吴逸满意地笑:“明儿我还来唱。”

就这样,吴逸两个月唱了五十九首歌。终於唱到了竹泊允诺他画画的日子。

吴逸变出桌案和文房四宝。而後才敲竹子。

“竹子j,快出来。”

从竹子里钻出来唇红齿白的竹泊。

吴逸拉著他的手让他摆好姿势:“就这样,别动。”走到桌案前,吴逸用画笔蘸著墨,开始勾勒线条。

他画得无比仔细,巧妙得将翠衫少年与竹子融为一体,好似少年与竹子是同g生出来的一般。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才画完。

吐出一口气,他对竹泊招手:“竹子j,你来看。”

竹泊活动著酸痛的肌r,慢慢走了过来。借著月光,他看到了画上竹身和人身的自己。

“不错。”他道。

吴逸的笑容淡褪:“你怎麽听起来不高兴?”

“你不是画完了吗?怎麽还不走?”竹泊冷漠道。

吴逸放下手中的画,盯著竹泊的脸:“你怎麽想我走?那我五十九夜的歌岂不是白唱了?”

竹泊抬起头惊异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吴逸暴躁得跳将:“求爱啊!书中写的唱曲儿求爱啊!”

竹泊彻底愣住。

吴逸掐著他的两条胳膊把他拖进自己怀里:“竹子j,你怎麽还不明白?我看上你了!”

竹泊瞪大著双眼,依旧不知所措。

吴逸怒,他撅著嘴唇就亲下去,亲够了才贴著对方的嘴唇轻声道:“笨竹子j,这下懂没?”

竹泊脸上腾地红起来。亲嘴都这麽疯,疯子!

李执抚著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喝茶。

“怎麽?故事不好?”秦丕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肚皮。

李执一掌拍开:“不是,你带我去瞧瞧那竹子j,是不是长得真像竹子。”

“行,明晚带你去。今天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第十四章 贺康

冬暖夏凉的茅草屋,墙上挂满了各式画作,有画山水的有画人物的。李执找了一圈没找到那张人竹合一的图。

吴逸似乎知道他在寻什麽,他道:“那画被我卷起来了,放在外面容易染上尘灰。”

李执会心笑。

“竹泊在哪里?”秦丕问,他此番就是带李执来看那竹子j的。

吴逸整理桌案上的笔墨画具,并卷起刚完成的一幅画:“他去参加聚会了。”话音刚落,就又人推门进来,欢天喜地地叫道:“疯子,我回来啦!”

竹泊本想冲过去撞疯子,但是在看到屋里两个陌生人後立马停了下来,他有些羞赧:“你们是谁?”

吴逸走过去把他拽到身边,手指一戳:“这是千年老鬼秦丕。”手指再一戳:“这是还没死的人。”

“什麽叫还没死的人?!死疯子,瞎说什麽,你死了就看不得活人了是吧?”秦丕见吴逸这样称呼李执,心里十分不快。

竹泊抱歉地笑:“你别理他,他只会说些疯话,遇上作画的事他更是疯魔。”

李执拉住秦丕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秦丕手里握著李执的手,还是他自动握上来的,心里一喜,怒气消了八分。再加上他本来就知道吴逸这鬼的古怪脾x,就不再同他计较,只与竹泊说话。

“竹泊,这是李执。”

竹泊一双灵动的眼睛笑笑地看著李执,他修炼千年,与人交往甚少,因而说话只是直言直语,他见李执眉清目秀,生得白净,就道:“你长得真好看。”

李执有些无措,还未及组织起话来回他,就听吴逸对竹泊道:“没你好看。”

李执确实觉得翠衫的竹泊气质恬淡出尘却带著几分灵动,是个十分好看的少年,比自己强得多,因而听了这话只是一笑。

一旁的秦丕却是不让:“不错,一树秀美的翠竹c在一坨疯土上,吃亏吃得大。”

吴逸狠狠盯著秦丕:“千年老不死的!”

秦丕回瞪。

李执和竹泊相视一眼,两人扔下他们走了出去。

秦丕见李执走了,连忙冲上去跟上。吴逸见状也跟在竹泊身边。四人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在竹林中信步慢走──中间的一人一妖聊得甚欢,旁边的两只鬼只低头听著,时不时互相瞪一眼。

这一趟出行李执很自在欢喜,秦丕却不甚开心,他越看那疯鬼越不得劲儿。

李执把脚放在微烫的水里泡著,他对身边的秦丕道:“无论是鬼是妖,有情的终成眷属总是好事,你犯什麽孩子病,和吴逸比我和竹泊的样貌作甚?我与他都是男子,样貌有什麽可比的?”

秦丕舔著脸搂住他:“你就是生得好,我单看著你心里都觉著美。”

“去去去”,李执挣开他。

秦丕仍旧笑嘻嘻的,片刻後才收下笑,对李执道:“也是,疯子能和竹泊修成一对,是难能了,世间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不能如愿。”

贺康本来不叫贺康,只是在两年前他生了痨病後,贺老爷期望他的身体能够康健,把他更名为贺康。然而名字叫贺康除了更显得他的病态外,便无丝毫益处。贺康接受这样的无益,他已然做好短命的准备。大概人一旦知道死期後,思想便通达起来,贺康只要身体稍微好一些就要到花园子里坐坐,看池塘里的鱼儿只为觅食而游弋,看畦圃里的花草只为传粉而开放。每每这时,他就觉得死去也只是不为入睡而长睡罢了,稍微有点不由自主,但也没什麽大不了。

这日晌午时分,他倚在亭子的栏杆上,秋意还淡身上就裹了厚重毛毯子。他招来贴身仆从,仆从顺意地捧来鱼食。他把鱼食放在腿旁边,捏起一小撮,手臂伸向水面上方,手一松,鱼食沫子坠下去,引来十来尾金鱼的哄抢。他不看金鱼反而看自己的手,连洒的动作都做不起来了,他微叹口气,并不十分沮丧,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又捏起一小撮鱼食,手臂还未伸到位置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仆从犹豫地走过来,脸扭作一边,抚著他的背。贺康仿佛连心肝肺要一齐咳出来一般,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这一番咳嗽才算过去。他摆摆手,虚弱地对仆从道:“下次不用来顺我的背,让你染病就不好了。”仆从点头如捣蒜,克制住想要飞奔走的双腿,只慢慢离了贺康五步之遥。

罢了,以後不出来了,走路都要搀扶,他们哪里情愿,不过是被父亲的银子买下来“愿意”二字罢了。贺康对五步外的仆从道:“我走後,你把鱼食都喂了。”他撑著手想要站起来,然而没能成功。额上出了虚汗,他正要跌坐下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本人的前面闯入亭中:“谦元!”如此,他跌入了男子的怀中。

贺康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愿看到面前的人:“你怎麽又来了。”他想厉声喝,声音出来时却透著许多虚弱,简直是喃喃低语了。

抱著他的男子擦去他额头的汗:“下次你想出来,就派人叫我来,他们照顾得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贺康使者仅存的劲欲挣出他的怀抱。

男子把他拦腰抱起:“我送你回房,或者,你还想再坐一坐?”

贺康知道自己反抗不能,只好闭上眼睛:“回去吧。”

一旁的仆从见男子代劳乐得心里轻松,嘴角快要咧到耳朵g:“孟少爷,您这边请。”

孟克明轻车熟路地走到贺康居住的院落,走进他卧房,把怀里的人放到卧床上。他把贺康身上的毯子扯下,然後将被子裹在他身上。

“谦元,你又瘦了。”他抚著贺康的额头,方才他抱著贺康如同抱著一堆瘦骨。

贺康仍旧闭著眼睛,不愿同他说话。

“谦元,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给你买。”孟克明在他床边上坐下。

贺康忍了许久,身边的人却还是时不时轻声地同他说话,他睁开眼睛,却不看对方:“你走吧。”

孟克明在他额头上的头一顿,沈默了半晌他才道:“那我走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贺康本来想即刻回一句“别再来了”,然而从x中涌起的哽咽情绪逼迫他紧紧抿住嘴唇。他感觉到面颊上落下一个亲吻,然後是掩上门的声音。他终於张开嘴唇,可是呜咽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放出,汹涌而来的咳嗽便湮没了他的肺与口舌。

别再来找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了。暂时止了咳嗽的贺康手腕在床沿无力地垂下。

“你听说了吗?贺家的病少爷要成婚了!”

“真的?是要娶个健康的媳妇回去冲喜?”

“肯定是了,唉,哪个倒霉的姑娘要去感染痨病咯!”

“可怜,可怜。”

孟克明本是在茶馆品茶,乍然听了这消息,一时像是神魂出窍般没了思想。神魂逐渐归为时,他脑子里又乱成团。他要成婚?!他要成婚?!他说过他要和我好的,他说他一辈子不娶的,他怎麽可以成婚?!是因为那病症?他不知道我g本不在乎吗?他不知道我可以和他一起死吗?!他竟然要成婚?!

孟克明去贺府质问时,却得知贺康已经成了婚。原来贺家少爷是生了痨病的,大摆筵席肯定惹人议论,贺老爷是极爱面子的。因此贺家草草娶了个乡下媳妇冲喜後才将消息放出去。

孟克明在前厅听了贺家家客的回答更是痴了。原来他已然成婚。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冲到贺康的新房里,只见一个黑瘦的女子正梳著贺康的头发,那头发因病症显得有些枯黄,然而黑瘦的女子梳得极其仔细。

此时见有陌生的男子闯进来,她惊叫一身扔掉梳子,躲进画屏後面。

贺康转过头,脸上没有表情,仿佛事先预见了孟克明的到来。

“孟贤弟,你吓著我的妻子了。”他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妻子两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劈到孟克明的头上,他抖著手,痛苦地闭上眼睛:“谦元。”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此刻却只能说出这人的名字,後面的话已经尽含在这个称呼中了。

孟克明第一次见到贺康时他才十岁,贺康比他虚长一岁。那时的孟克明虽已显出强势的个x,但在温良的慈母的教导下,还是存了几分乖巧的。他自动叫贺康谦元哥哥。

那时他的谦元哥哥是个健康活跃的少年,春天带著他骑马放风筝,夏天带著他泛舟捉知了,秋天与一起摘稻穗玩儿,冬天带著他踩雪地打雪仗。作为半大的孩童,他们快活地过了五年岁月。两人也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的谦元勇於表达情绪,他首先抱住孟克明,对他说,克明弟弟,哥哥看上你了。孟克明耳朵被他灼热的呼吸喷得耳朵痒痒的,且泛了红。他松开谦元哥哥,亲了下他充满活力的大眼睛,谦元哥哥,弟弟也看上你了。他学著贺康的话说道。两人笑成一团,滚作一处。如此,定下了情。

及至孟克明长到二十岁,贺康长大二十一岁上,贺康忽然患了痨病。孟克明眼见著以往充满活力的无忧少年被折磨地消瘦憔悴,到现在已经彻底走了人形。其间贺康只对孟克明采取一种态度──离我远点。

孟克明不傻,他知道贺康是为了他好,他以为他会一直死皮赖脸地缠著他一直到他离去,自己再随著他去,两人一起投胎,来世还能相见。谁知,他娶了妻子!而且看情形,他的妻子对他不躲不避,照顾他照顾得很好!

孟克明知道他今朝只能得到“孟贤弟,你吓著我的妻子了”这句话了,再无其他。他对上对方充满死气却带著股超然气息的双眼:“抱歉,代我向嫂子问好。”说完,他大步离去,几乎要跑起来。他要快点把这个心肠过狠的人甩在身後,他看不了他带著冷漠的双眼!

贺康方才强撑著与孟克明对视良久,现在再也支撑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贺夫人快速从画屏後面走出来,用手轻拍著贺康的背。

凉冷秋雨夜。贺康在床上抖如筛糠,他攥著贺夫人黑瘦的手:“荷玉,谢谢你照顾我,你是好人,没让我过上病。我死後,你可以改嫁,我早已将遗信写好,就夹在书架上那本《论语》里,你记得拿出来。别哭。”

待贺夫人抹了泪贺康继续喘息著道:“还有一封夹在《三国志》你的信,你将它交给孟克明…………”

如织的秋雨自顾自地浸润万物,不知地上冷,还是暖。

贺夫人待贺康安葬後才有时间去找孟克明。然而在孟府门口一看,只见府内府外也是雪白一片,是有人去世的模样。他问了门口听差的才知死的竟然是孟公子!贺夫人对自己夫君和这位孟公子的情谊是能猜到些许的,她按下惊讶之心问听差的孟公子的死因,听差的不住摇头:“服毒自尽。”

穿著白服的贺夫人眼睛还由於夫君的死红肿著,此刻又掉下泪来。

“他们都成了游魂?”李执问道。

秦丕摇头:“只贺康成了游魂,孟克明刚死就被鬼差领至奈何桥了。”

李执急道:“这可怎麽办?”

秦丕m了m他的头发:“别急,贺康只在阳间游荡了一年光景就去投胎了。”

“你帮他的?”

秦丕点头:“嗯,他自己选择投胎去找孟克明。”

“你知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吴逸找到竹泊没有?”

李执瞪大眼睛:“那时吴逸和竹泊的前世?!”

“贺康算是竹泊的前世,而孟克明已经轮回过几十世才找到竹泊。”

李执下意识想叹气,但又觉得这个结果已算不错。

秦丕倒大大叹了口气:“唉,以前那麽深情沈稳的孟克明,现在却成了吴逸那个疯子,可惜啊可惜。”

李执翻白眼,又忽然道:“你怎麽知道吴逸几十世以前的故事?”

秦丕挠头:“那个,我是百世y魂嘛。”

百世y魂到底是怎样的呢?李执忧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