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2)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已经过了一点,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宽末慢吞吞的站起来走近了这边,松冈有点心跳加速,他不会看出来自己就是星期五的女人吧?不过宽末对松冈看也没看就站到了福田前面。

“你所说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

福田好像很不耐烦一样接了过来,“我不是让你早上就给我吗?”

“实在抱歉。”宽末低头道歉。

“你这么拖拖拉拉地,我这边可很头疼啊。如果你无法在我所说的期限做好,能不能就直接告诉我做不到呢?我们也有自己的日程要调整。”

“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了,只要下次不要再犯我提醒过你的错误就行了。”

宽末一句话也没说,低着脑袋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那么无条件的被别人教训,松冈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说过头了?”

虽然松冈小声提醒了一句,但福田依然毫无悔改的意思。还说什么“那种程度刚刚好,那小子老是呆呆的,说什么都进不了脑子。”

因为也不能一直赖在总务科偷懒,所以松冈回了趟营业课,然后再次出门跑业务。当他匆忙完成了手里的事情,返回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了。

因为老是跑到总务科去也不自然,所以松冈盘算着这个时间宽末应该还没有走,于是就坐到了紧挨着公司门口的另一幢大厦前面的草坪上,等待着宽末出来。

7点之后,宽末一个人从公司正面的玄关走了出来,朝着和松冈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松冈慌忙追了上去。为了不让他发现,还特意隔了一定距离跟在他的身后。松冈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做侦探一样,不禁有点兴奋。

宽末坐上的是去往和松冈所住的区域相反方向的电车,在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后宽末下了车,然后进入了一幢距离车站五分钟左右路程的四层公寓的三楼306号房间。虽然用不着连他住在哪里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但是松冈一时兴起还是跟到了最后。

在回程的电车中,松冈一直在寻思,星期五晚上宽末把身边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可当时电车末班车也已经没有了,那么他是如何回家的呢?这让松冈非常在意。

松冈烦恼了很久,究竟是扮女装呢?还是直接以平时的样子见他。就算是直接以平时的样子见他,他也不想说破自己办女装的事情。这样一来的话,就必须给女装的自己找一个身份,松冈原本想说那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万一宽末和福田谈起来的话,一下子就会露馅,因为福田知道自己只有弟弟。

犹豫了很久之后,松冈决定还是以女装见他。在车站装成偶然相遇,然后把钱和鞋子还他,因为原本就说过自己不能说话,所以应该不会让他有什么深究的机会。

第二天,松冈借用了公司附近的商业旅馆,上班前把装着女性衣服、化妆晶的包存放在了旅馆的柜台。工作结束之后他就跑进了旅馆,换好衣服化完妆之后,为了掩饰喉结,他还在脖子上带了条蓝色的丝巾。今天他扮演的是楚楚可怜的清纯小姐,非常符合夏季感觉的白色套装衬托出了一个清爽的美女。从头到脚打扮完美后,松冈走了出去,然后在宽末所坐的电车车站口等着男人的出现。幸好人站口只有一个,所以应该不会看丢了对方才对。

虽然昨天刚过7点宽末就出现了,但是今天直到8点他都还没有来,就在松冈觉得他是不是工作完毕去哪里喝一杯了,自己还是先回去吧的时候,宽末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在电车进站,宽末就要从距离人口最近的门口上车时,松冈跑过去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啊?”

宽末回头一看,不解的歪起了脑袋。他的头发有点长过头了,人稍微有点瘦,脸孔很小,不是太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虽然五官看起来不差但还是显得俗气平凡,可见是个对自己的外表非常不在乎的人。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让他吃惊的是,宽末并没有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雨天的那个女人。于是松冈慌忙从手袋里取出了圆珠笔和便条本,在上面写道:(星期五多谢你了。)

男人看了便条之后,重新打量了松冈的脸孔,“啊,你是那时的……”

松冈微微一笑,男人有点害羞的红着脸孔垂下了脑袋。

“你的脚没事吧?”

最初松冈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很快就想到了他是在说自己那天晚上光脚走路的事情,于是又在便条上写道:(我没事,谢谢你。那之后你是怎么回家的?)

男人看了看,哈哈苦笑了一声,“我给朋友打电话,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找到,所以最后只好自己走回去了。”

走回去……这么说的话,宽末家和繁华街之间还有相当的距离呢,那可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

(你花了多长时间?)

男人犹豫了一阵后回答,“你不用放在心上,只不过三十分钟左右。”

在明白他是在说谎的同时,松冈的胸口就涌过了一片热流。对于宽末而言自己只是个不相关的陌生女人,可他就是这样不求任何回报的借给了自己鞋子和钱,而且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故意说谎。如此韵体贴让松冈说不出的感动。他忍不住感慨,所谓的“好人”,应该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那个……你是工作结束回家吗?”

听到宽末的问话后,他写了个“是”字。

(平时我都不用这个车站的,今天是因为工作才偶然来的,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明天你也会在这里吗?)

宽末回答了声,“是的,我从公司回家的话,坐这趟就不用换车了。”

(那么明天这个时间来的话,还可以见到你吗?这想把鞋子和钱还给你。)

男人慌忙摇了摇头,“那种便宜鞋子你就扔了吧,钱就算了,而且我回去的时间不固定,很难说到底几点回去……”

松冈在便条上写道:(我会等你。)然后微微一笑,紧紧握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宽末的双手,也不听他的回答,就好像逃跑一样出了车站。

第二天,因为约定的是晚上8点,时间上还有富裕,所以松冈先回公寓换好衣服才去了车站。在约定的十五分钟前松冈到达了车站,结果当他看见了坐在车站椅子上的宽末后,松冈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仔细想起来的话,前天宽末离开公司是在7点左右,也就是说,即使他的工作结束的早,他为了和自己的约定还是不能回去,自己也许已经害他等了很久,一想到这里,松冈就觉得说不出的抱歉。站到他旁边后,宽末对于突然出现的松冈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啊,你好。”宽末慌忙站起来低下了头,“因为昨天你出了车站,所以我还以为你是从那边坐电车过来。”

宽末的说法很合情理,所以松冈只能笑了笑糊弄过去。

(好像让你久等了,非常抱歉。)

松冈写了之后,对方果然不出所料的回答“没有那种事情。”因为这个男人是那种会过度体贴对方的人,所以无法估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松冈将手中的纸袋交给了宽末,里面所装的鞋子并不是他借的那双,而是松冈新买的鞋子,原本的那双在晒干的时候,鞋底的部分一下子脱落了一块,看起来那双鞋子已经有年头了,所以经不起雨水的考验。纸袋里面放着他那天借的钱,宽末接过了纸袋,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鞋子是新的,里面还装着钱。松冈总觉得他要是知道鞋子是新买的话,就不会收下了,所以看到他没有注意到时而松了口气,想象着他回到家后吃惊的表情,松冈有点高兴。

“真的很抱歉,反而要让你费心……”

松冈摇了摇头,然后写道:(那时真的多亏你了,太谢谢你了。)

看到他微微一笑,男人红着脸低下了头。真的是个内向的男人啊,就连头发都一点染过的痕迹也没有。看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松冈忍不住升起了不必要的担心,照他这个样子,究竟有没有和女人交往过啊?可是他那些害羞的小动作,也体现出了他体贴的部分,让人有种奇妙的安心感,这么说起来,自从工作之后,他就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人呢。虽然在公司也有比较亲密的朋友,但是如果同在营业课的话就也是竞争对手,当然不可能敞开心房说话。可要说其他部门的人就能推心置腹吗?答案好像也很微妙。可是就如同福田所说的那样,工作并不是游戏,他觉得这样也并没什么不好。

“那、那个……”

男人突然抬起了脸大声说到,脸孔涨红到了滑稽的程度。松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说出口之后,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宽末慌忙说着对不起道歉之类的话,“那个……对不起,那个……mail,你可以告诉我你的mail地址吗?”

宽末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而且脸孔红得像猴子一样。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来,松冈完全可以体会的到。说老实话,他现在的样子其实蛮丢脸的,明明一开始都告诉他不能说话了,他还问什么电话号码,平时的话这种人根本人不了松冈的眼里,可就是对他,松冈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对不起。)松冈在便条上写了之后,男人非常明显的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但是就算这个男人的感觉再好,松冈也不打算再以女装的样子和他交往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他mail地址。

“抱歉让你为难了。那个,刚才说的事情请你不用放在心上。”男人低着头笑了一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看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低垂到不能再低的男人,松冈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被罪恶感所包围着。就连他出了车站的时候,也还感觉到宽末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他不只一次回过头去,每次回头都必定能和宽末的视线接触到一起。

小的时候,他曾经碰到过弃狗,虽然很想要可是又不能捡,但就那么走过去又太可怜,所以他不只一次回头再回头,事到如今他突然又回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在把鞋子和钱还给宽末的一周左右后,松冈偶然和宽末坐上了同一班电梯。虽然他有点心虚,害怕自己的女装会不会露馅,但是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只是牢牢盯着显示电梯楼层的显示板。为了不和他的目光接触到一起,松冈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底,于是他注意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情,宽末穿上了他送给他的鞋子,那双上等的革制的黑鞋一看就是高档货,所以尽管西装还是皱皱巴巴的,但是光看脚底的话,宽末已经气派了不少。

“五楼到了哦。”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松冈吓得心脏几乎都跳了出来。

“你不下吗?”

注意到自己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松冈,笨拙的点了下头后就下了电梯。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那么慌张失措。可是……他忍不住想到,虽然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但是总觉得宽末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在电梯里面好像也一直听到他在叹气。因为并不是那么亲密,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总觉得说不出的……他虽然很在意,但是也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回了营业课。

但是宽末y郁的表情就好像鱼刺一样梗在了喉头,工作完毕后在大厅里偶然遇见了福田的松冈,很难得的主动邀请福田去吃饭。原本自从上次福田抱怨了那么久之后,他其实对于和福田吃饭已经有点排斥了,可是为了想知道宽末的事情,他也只好委屈一下了。平时他们常去的居酒屋已经满员,所以只好无可奈何的去了附近的一家全国连锁的居酒屋。

“这么说起来,营业课有个人要被裁员了。”

松冈没话找话的扯出话题后,福田嘴里塞着出汁的蛋卷含含糊糊说道:“是荒卷吧?”

“你认识他?”

“你说什么呢?你忘了他是我们刚进公司时的指导人员了吗?他是因为弄糟了和三共的合同,所以才被迫负责任吧?”

“为什么你连合同的事情也知道?”

福田得意的哼了一声,“我在和营业课的冈林交往哦,所以这部分的情报都知道。”

听到冈林的名字后,松冈有点理解,福田就是喜欢有那种漂亮脸蛋的人。光是人长相漂亮,但是性格却很冷淡,而且自尊心出奇高的冈林只要去一次洗手间,没有个15分钟就绝对不会回来,可是相对的,她的化妆一定已经补得非常完美。不久之前她应该还在和营业课的吉田交往,松冈没听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虽然他觉得那女孩也许是脚踩两只船,但是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与其多嘴的搅乱人际关系,还不如不出声地在旁边观望。

“我们那里也有快被裁员的家伙。”

听到福田的嘀咕后,松冈带着不好的预感问到“是谁啊?”。

“就是宽末啦。”

松冈哦了一声,一口气喝下了半杯啤酒。

“那小子犯了什么错误吗?”

“当然有了,他把应该在公司内部会议上提出的预算报告弄错了位数。”

松冈有点不解,“可是在向上面提交预算报告前不都应该由你这个主任来确认吗?”

福田立刻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可是犯错误的是在下面工作的他,而且我一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文件,怎么可能一一去确认那些位数呢?就算在提交上级的时候,我也只是润色一下,应该由他这个副手事先好好确认嘛!”

不管再怎么找借口,很明显的也是福田把责任推给了宽末。虽然这男人以前就有如此狡诈的一面,但是松冈一直觉得不和他一起工作就不会危害到自己头上,所以总是苦笑着装作没看见,但只有这一次,松冈是动了真火。

“这样的话那个宽末不是太可怜了吗?”

听到松冈的责难后,最初表情还有点尴尬的福田索性好像看开了一样,“仔细说起来的话,会被我利用也是那小子自己不对嘛!明知道我在推卸责任还是一个借口也不替自己找。也许有人说他这个样子是有男子气概,但在我看起来,这也只是一种逃避而已。既然不是自己的责任,就面对面地对我说不是嘛!”

福田那种自我中心到极点的思考回路,让松冈在一边听得都恶心了起来。

“不过呢,这次的错误让他降职了哦,而且人事部也盯上了他。说句心里话,我是希望他能就这样干脆一口气被裁员,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哦。啊,要是被送到分公司去也不坏……”

哈哈,松冈笑了一声喝下了啤酒,碳酸苦涩的味道渗透了整个口腔。

那天,松冈向公司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从客户那里返回了自己的公寓。下午7点是个微妙的拥挤时间,松冈一边闪避着人挤人的压迫感和潮湿的汗味,一边为了尽量分散感觉而打量着窗外。当电车停在最靠近公司的车站时,宽末无意地在对面的站台上看到了宽末。大概是在等电车吧,他坐在站台的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和什么人约好了,他一直看着进出口的楼梯。

又过了两天,松冈为了准备第二天必须提交的文件,从客户那里匆忙赶回了公司,下了电车走向出入口的时候,松冈看见宽末又像上次一样坐在了站台的椅子上。即使回到了公司之后,松冈对于宽末的事情也始终放心不下,他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整理好文件,然后将打印好的部分放到了课长的桌子上就离开了公司,这时是晚上9点。当他过了检票口,要进入站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走到了反方向的站台上。他缓缓的走下楼梯,果然在中途遇到了那个视线。和一小时以前一样牢牢注视着出人口的楼梯的视线。松冈掉头就走,他总觉得宽末是在等候女装的自己,在他询问mail地址的时候,松冈多少已经有点感觉了,但是总觉得如果不见面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忘记了。

即使在反方向的站台上,也可以看得见那个孤零零凝视着出人口的男人的身影。坐上电车之后,看着逐渐遥远的宽末的身影,松冈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酸楚。他好想告诉宽末,不管再怎么等下去,他要找的女人也不会出现的,自从将鞋子给了宽末之后,松冈就没有再扮过女装,他原本打算从那之后就戒掉的。松冈忍不住想到,他到底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那个不会说话的女人明明不可能再出现了。想象着那个等待着不会出现的女人,连日来坐在车站椅子上男人的身影,松冈感到了无形的寂寞。

玩命的做着工作,在下午五点就出奇地完成了工作的松冈,婉拒了同事一起去喝酒的邀请,飞奔回家,火速洗了澡换过了衣服。这次他穿的是水色的套装以及与之相配的白色丝巾,选择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迅速化好妆之后,他就立刻跑了出去。

他决心再见宽末一次,为此才再次扮了女装。昨天他已经想好了剧本。如果宽末表示想再见面,或者想和他交往的话,就说自己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如果说自己结婚之后要搬到远处去的话,宽末也就会死心了吧?既然是自己播的种,就要由自己来收拾。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也就用不着因为想象着为了寻找自己而持续坐在车站椅子上的宽末而觉得坐立不安了。

晚上7点,松冈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