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1/1）

03春梦不言宝玉如何眷恋风尘，单表耀祖一支如何经营事业。却说数年以来，西货屡屡冲击东亚市场，耀祖瞅准时机在省内开了十余家连锁商场，光是现金投入即达数万两之巨，并且连故乡那几座小城也一并占领，众人皆谓之财大气粗，正艳羡不已。加之耀祖名下有个兄弟叫耀发的，乃是个跑江湖的人精，一向跟随耀祖鞍前马后打点业务。眼下晋城的商号亦归他管辖，美其名曰“曾氏百货”，所谓百货则包含皮革服饰副食烟酒家用器具一类。而仙女镇的分店则归耀祖堂兄光义打理，世人所称曾大掌柜便是，耀祖则总管全省业务，自然是各路诸侯的领袖，所谓总掌柜也。族人皆知曾氏兄弟发了大财，附会者自是趋之若鹜，更显得曾氏一门人丁兴旺家大业大。一日，耀发回镇中老家，其妻林氏见面即说：“数月不见，你就换上西服了？就不怕人骂你是假洋鬼子？还是谦虚一点的好，勿必太招摇。”耀发把嘴一撇，“此亦妇人之见！曾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今我是个生意人了，纵横商场十余年，哪种世面没见过？何为假洋鬼子？但凡有点真本事的，外人总不免眼红，信他作什么？全只当作耳边风好了。谁个不知今日世道，只拿银子说话呀！洋人怎么啦？洋人不也垂涎咱们的黄金白银？真是岂有此理！”耀发膝下有一女儿，正是豆蔻之年，平日里学些女红之术，从前也识得几个字，略知些文章经纬，实非粗人；此时见父亲归来，自是欢喜，遂从房内出来迎接，手上还拿着针线，已然绣了半个人形。耀发走近一看，见上面是个少年模样，颇为惊异，暗道：莫非她已经心有所属？遂从怀里摸出一块镀金的腕表在女儿面前一晃，笑道：“艳萍，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艳萍道：“是块金表不？从前在艳蕾姐姐那里见过，难为阿爹也给我弄了回来。”耀发拿表给女儿戴上，笑说：“这可是正宗的瑞士货呢。好不容易托朋友搞到的，可千万别弄丢了才好。”艳萍道：“难得爹爹记挂。真是好颜色，以后就知道几时几分了。再不必整日虚度光阴，好做些有用的活。”爹娘见女儿如此懂事，自是喜上眉梢。只是二人膝下尚有一子，此时正念学堂，但不知今后前途如何。耀发回得村来，自是要到父亲房里探望，再次看望叔伯兄弟，夫人林氏则在屋内张罗酒食，以备招待之用，只为其夫每次归来都要宴请朋友亲戚，家中遂免不了一番热闹。却说艳萍静坐闺房业已多时，一针一线密密麻麻；但看那扇面之上端端正正一个美男，已是十分精神；细加品味，不免怦然心动。艳萍兀自陶醉，又不免犯了春困，遂往床头倒去，悄然入了梦乡。睡得正酣，就听外面有一女子声音说话：“姑娘好兴致呀！你的宝玉哥哥托我来唤你，你却如此贪睡。可别睡过了头，你那宝哥哥正要去会别的姐妹呢。”话音未落，就有一女子飘然而入，艳萍睁眼来看，竟识得那人，原是宝玉之母梅氏。梅氏伸手来拉艳萍，笑道：“可做着美梦呢。”艳萍下了床，回道：“婶婶怎有空来看我？”那人却说：“你随我来便是，勿再多问。”艳萍虽是狐疑，奈何她是长辈，只得随她出了自家屋门，竟冉冉而升，直入半空，漂浮了许久。忽见下界有一大庙，妇人乃引她落脚，只见当中一条大道，左右皆是些粗眉大眼的男子，模样出奇的古怪，稍有端正一点的，奈何浑身邋遢不成个体统，艳萍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何不爱干净？”妇人冷笑：“你尚年幼，不知世间男子干净者甚少。再往前去，或能见识一二。切勿说话，只怕惊动这些恶汉，否则他们定要拿你过堂。”艳萍一听，自是胆战心惊，紧随妇人身后，遂到一大殿中，又见诸多年轻女子，艳蕾艳茹姐妹亦位列其中，另有一些女子，虽年纪稍大，却也风韵不减，与那梅氏别无二致。艳萍走至艳蕾身前，问候道：“姐姐这几日可好？”那人甚是困惑，却不理她，旁边一妇人道：“姑娘可是天竺国的七台圣女？”萍不知所云，反问道：“但不知阁下是何方人氏？”那人却说：“东国百货总管便是在下。本店专为姑娘备了一件礼物，请随我来。”萍听她一说，暗道：此地益发蹊跷了，我父亲倒是有家百货店，何以此处亦有？莫非我父亲与她有甚交情亦未可知，也好，我且随她走上一遭，看她有何宝贝要给我。妇人遂领了艳萍径直往前，只见一道大门对开，里面五光十色甚是诱人。再往前走，就见朵朵莲花依次绽开，可巧的是花丛之中醉卧一男子，看模样像极了宝玉。萍眼见如此，自是难抵诱huo，遂急往前走，刚走几步就见一条长臂伸来，只见那物形若巨蟒灿若冰河。萍乃一弱女子，自是无力抗拒，飘然如风中落叶，整个身子都滑了下去。谁知下面竟是一潭深水，真个冰冷刺骨。萍冒出水面，四顾而望，只见池中龙蛇翻滚，景象固然骇人。她本以为这只是宝玉的一个玩笑，岂料是真？遂起身奔逃，跌跌撞撞才上了岸边的岩石，就见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前方，镜中之人衣不蔽体，全然不知羞耻，萍正欲愤然，却见那人正是自已，不免浑身燥热，羞愧难当。忽听近处有人呼道：“萍妹，何故如此？”萍回头张望，未见一人。再往前看，只见宝玉立于镜中，怔怔望着自己。萍两臂**捂在胸前，又急退了两步，惊道：“啊呀，何故如此？”只听一阵大笑，宝玉悄然逝去，那面巨镜也于顷刻之间破碎崩裂，忽然一道瀑布倾泻直下，将她冲得老远。萍只觉四肢轻浮，无根无据。又见一人影，翩然立在前方，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萍再是追踪也难企及。萍追得心急火燎，眼见白费工夫，遂于绝望之中大叫了两声：“宝玉莫走！宝玉莫走！”如此一喊，萍就立时清醒，虽眼前尚余那人的倩影。于是坐立床头，暗道：莫非我真爱上了他？是几时有的主意？难道连羞耻也不顾了？念及于此更是春心荡漾，满面桃红。正想着，就听一阵脚步声，艳萍知道是她娘，自是无须防备。她娘到了近前问道：“你刚才喊谁的名字呢？”萍回道：“哪里喊了？我不过是口渴了，嗓子眼干，瞎说罢了。”她娘笑说：“我的儿，你就别瞒我了，娘都听见了，你刚喊宝玉呢！怎么，又想你宝哥哥了？也是，你宝哥哥也没捎封信回来，惹得族人挂念。合着一家老小全都围着他转好了，也难怪你会这么迷他。”萍下床喝水，刚呷了两口，就听门外一阵喧哗，必是父亲又领了些朋友回家，预备一醉方休呢。果不其然，这一次的客人还是那些个酒肉朋友，她娘忙不迭的前去应酬，艳萍虽是厌烦，也少不得在众人面前露一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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