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部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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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来西北之前,裴炎姚元之都没有从事过外交活动,此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裴炎微微皱起了眉头,姚元之年轻气盛,却不肯吃这种哑巴亏,当下就冷笑了一声。

“噶尔钦陵是否够格继任大相,这在你们吐蕃国中还有待公论,至于我大唐……在钦陵派属下假扮逆党,纵火伤人的事情没有交待清楚之前。这大相之位不过是他自己封的!”既然要打嘴仗。姚元之那话锋更是越来越犀利,“雍王殿下地爵位乃是陛下亲自册封地,不像某人只是自称的。你既然说是赞普的使臣。口说无凭,麻烦拿出凭证来,还是说要让我大唐正式行文向吐蕃赞普质询?”

从出现刺客一下子引申到使臣资格问题,别说桑吉达布为之一愣,就是其他随员也呆了。而看到自己地年轻同僚如此能说,裴炎干脆省却了口舌功夫。一通冠冕堂皇的总结话之后,就拉着姚元之走路。这时候,程伯虎薛丁山方才回过神,对视一眼便指挥着护卫跟了上去。

经此一事,这座小宅院周围的驻军足足达到了三百人。

“小姚,你可真是能耐!”

听程伯虎一字不漏转述了姚元之的抢白,李贤不禁哈哈大笑,对姚元之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笑过之后。他又详细询问了其中细节,听说那尸体已经运回来了,同时又确定桑吉达布一行人并没有少人,他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脑海中筛了一遍。他一抬眼看见独孤卿云从门口进来,便开口问道:“独孤将军。格嘉木夏那里是否少过人?”

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在场的众人都迷惑了起来——这分明是死了一个人,但两边都是一个人不少,那尸体难道是从天而降地?当初那一百精兵担任警戒,已经可以说是把那宅院围得水泄不通,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潜入的?而刚来的独孤卿云完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就出去找契苾何力了。

面对询问,契苾何力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甩出了一句话:“想不通就别想,反正雍王殿下那里自然有爱动脑子的人,你若是有功夫,还不如在防戍问题上好好动动脑筋,顺便c练一下那些吐谷浑的士兵。”

c练人家的士兵?难道要把他们c练到骁勇善战之后,再和大唐打仗么!

想归这么想,独孤卿云还是无可奈何地前去开展自己的工作——好在只有五百人,c练好了也是送给诺曷钵地护卫,要是再多他才不干!

打了胜仗,又恩威并施使用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李贤很是收服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吐谷浑贵族。虽说都是小角色,但小角色也有小角色的好处,就比如说认尸体,这事情自然请不动那些自视甚高地大贵族。

“这个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

某个小贵族在赤身的尸体面前兜兜转转老半天,终于迸出了一句话。与此同时,旁边两个也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等在旁边地李贤很是不耐烦,冷不丁叱喝道:“三位究竟看出名堂没有,我正等着呢!”

他这大嗓门一催,那边正犹豫的三个人顿时尴尬地散了开来,其中两个愣是把另一个推了上来。而那位面色赤红的小贵族前行几步,两只手绞在一起搓动了两下,这才陪笑道:“殿下,我们虽然认识的人多,可这种事情也没法马上断定。只是这脖子上的一道疤痕有些眼熟,倒像是卢王子身边的一个护卫,似乎叫莫迦……”

有些像,未必做得准……”

“对对,卢王子压根不认识那个吐蕃使臣,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贤见另两人画蛇添足似的使劲辩白,不禁翻了个白眼,命门外的兵士将他们带出去,亦不忘交待不许透露半个字。这人一走,他便立刻吩咐人备马,带着几十个亲兵气势汹汹地直扑苏度和卢的临时居处。

这毕竟是两位王子,李贤虽说不待见他们,这地方还是安排在王宫旁边,更是没少派人“保护”。此时,他一脚踹开门进去,一眼看到几个仆役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院子里的那两匹马,样子端的是狼狈万分。见到这一幕,他满心火气顿时熄了三分。

就凭苏度和卢这两个没出息的王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大胆的事?

他提脚踹门的刹那,里头的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等看到李贤后头一大群亲兵的时候,终于有人大声嚷嚷叫人。不一会儿,闻声而来的几个护卫便提刀赶到,一认出李贤便慌忙回刀归鞘,诚惶诚恐地上来行礼,更有人跑去通报苏度和卢。

“雍王殿下驾到,实在是蓬荜生辉!”

苏度虽说这读写文言不行,这说话还学了一点文绉绉的腔调。听到李贤来了,他们那喜悦劲头就别提了,更存下了几分其他想头。之前是想见见不着,今天人家是自己送上门了,是不是表示事情有了十分进展?

李贤看到那两张堆笑的面孔就觉得腻味,奈何两人都是弘化长公主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虽说他今天是兴师问罪来的,总不好在外人面前发火。他借口说有事要谈,便反客为主地带头前往内室,而除了两个心腹典卫之外,其他亲兵便自觉地守在了外头,这更坚定了苏度卢两兄弟的心思。

今天李贤亲自跑来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进了内室,安排好了人在外头看着,李贤刚刚勉强装出来的和气亲切立刻无影无踪,面色不善地看着卢,他忽然问道:“今天下午桑吉达布那里闯进了刺客的事情,你们两个听说过吧?”

刺客?

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同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听是听说过,但这是吐蕃的政治斗争,关他们两个什么事?

“卢王子,你的护卫莫迦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前头一个问题让两人一头雾水,那紧随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就让他们更摸不着头脑了。卢几乎没多细想就本能地答道:“他就在后院,怎么,殿下要见他?”

虽说愈发觉得苏度卢两兄弟作为主谋不够格,但李贤还是吩咐道:“你把人找来,我有话要问!”

见李贤板着个脸,卢心里不觉着慌,立刻奔出去找人,可四下找了一阵之后,往日一直在他面前晃悠的护卫莫迦居然不见了。几乎把整座宅院翻过来找了一遍,他终于确定人不知上哪里去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报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真的找不到?”得到了如此答复,李贤眉头一挑,随即便言简意地吩咐道,“那好,就请卢王子跟我走一趟,如果苏度王子有空,也不妨同来,兴许能够一解我的疑惑。”

苏度和卢被李贤冷淡的语气说得心里直发颤,哪里敢提出反对。等到一路来到王宫那间y森森的停尸房,看到那具冰冷狰狞的尸体时,卢便忍不住牙齿胆战,恨不得一口咬定那尸体和自己的护卫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这一回他的大哥苏度却抢在了他前头:“没错,这就是莫迦,他脖子上的这个部位是一条疤,正是那时候为了救父汗留下的。正是因为那一次功劳,他才从奴隶变成了父汗的护卫,然后又跟了卢。”

这时候,卢惊得魂飞魄散,立刻嚷嚷道:“大哥,这不是莫迦,你干吗要害我?”

“卢,你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不信我叫上一帮人来认,这伤疤的模样尺寸颜色,谁会认不出来?”

眼见刚刚和睦的两兄弟不看场合就要大吵起来,李贤登时不耐烦了,当下就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两个胆小怕事的家伙能干出这种事,打死他也不信!

第四百一十七章…恨铁不成钢,忽闻长安惊讯来

卢的态度可以用十万分诚恳来形容,别说指天发誓,老子老娘,乃至于神灵都搬出来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根本不清楚莫迦的所作所为,更别提指使了。

兴许是想到了兄弟同气连枝这一类的老话,苏度在冷眼旁观了一阵之后,也终于站出来替自己的弟弟分辩。虽然语气空d拿不出什么真正上得了台面的证据,但最后的总结陈词李贤却是也认同的。

“那桑吉达布和我们兄弟有什么相干,卢凭什么要派人去对付他?再说了,那莫迦平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和卢并不对盘,更说不上是死士。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可以说,我和卢都还没有这样死心塌地的心腹。”

诺曷钵这个吐谷浑可汗当得可怜,自己都没有什么人手,就别提给自己的儿子留什么心腹了,苏度和卢的随从中间,只要能看得上眼的全都是他们的老子忍痛割爱送给儿子使用的,除非危急时刻,否则要想他们为了两位王子卖死命,基本上门都没有。

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阵,李贤最后还是命人客客气气地把这两位王子护送了回去,心中那个疙瘩就更重了——如同姚元之所言,真的就算解决不了,这蒙混过去吐蕃人也没话可说,可问题在于,这树敦城如今是他的地盘,敢在这里行凶杀人,那就是落了他的面子,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回到书斋的他屏退了众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正郁闷地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满心不耐烦地他最恨没眼色的人,此刻立即怒气冲冲地喝道:“谁在外头?”

“师傅。”

隔了许久。门外方才低低答了一声。听明白是慕容复,李贤便开口吩咐其进来,谁知少年跨进门槛之后便掩上了门,忽然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这一幕顿时让他愣住了。

李贤一向是心思细密的人,最初地惊愕过后。他的脑筋立刻飞速转动了起来。一瞬间,某个念头忽地窜了上来,他刚刚还流露着疑惑的目光猛地变得凶猛恼怒。几乎下意识的,他厉声质问道:“是你派人干的?”

慕容复忽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对上了李贤的眼神,吐出了一个字:“是。”

这问得含糊,答得也含糊,但对于证实了自己刚刚那个大胆猜测地李贤而言。他恨不得飞起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个便宜徒弟。要知道,自己这边乱哄哄忙了一整天,到头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这小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怒归怒。但想到老妈平时的“教诲”,李贤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想想这小子若是不肯承认,他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慕容复头上,总算心情好了一点,当下便沉声喝道:“先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别没事就像个软蛋似的,解释清楚再负荆请罪业不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待清楚!”

虽说慕容复这个徒弟没当多久,但却已经养成了对李贤言听计从的习惯,此时依言站起身之后,就原原本本地解说了起来,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前因后果事无巨细。

原来,那桑吉达布作为噶尔东赞的侄儿,曾经数次领军s扰吐谷浑,三年前无意间杀了回部族探视亲人的诺曷钵小妃贝玲,还屠杀了整个部族九百人,原因只是该部族对诺曷钵忠心耿耿,怎么都不肯投吐蕃。诺钵惧怕吐蕃势大,压根没有追究此事的打算。而慕容复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和所有娘家族人,虽说面上不说什么,心底地仇恨却积压了下来。

这样的大事慕容复不可能说谎,再加上此种旧事总能从旁人那里得到印证,因此李贤心中火气渐消。缓缓坐下来的同时,他忽然问了一句毫不客气的话。

“这么说,你是不是痛恨你父汗很没用?”

慕容复一瞬间面色发白,但却没有闪避李贤很是咄咄人地眼神,最后低声答道:“是,我恨他。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没法庇护自己的妻子,不为她报仇不说,甚至还忘记了她地存在!势弱的吐谷浑打不过强大的吐蕃,但父汗太没有志气了!”

仿佛是所有积压的愤怒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他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三分:“这些年,就是因为父汗的任事不管,有多少部族暗地里投了吐蕃?他只知道自己享乐,却不管底下牧民的辛苦,唯一的精力也放在了和贵族勾心斗角上,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贵族才会率人投到吐蕃一方,因为吐蕃承诺能够保证平安!”

激动过后,他终于又平静了下来:“莫迦唯一的姐姐也是被桑吉达布带兵所杀,他是奴隶出身,又因为这一层关系,和我暗地里交情不错,几次二哥

训我,他都手下留情。这一次我和他一说桑吉达布也按捺不住,甚至不惜毁面以藏匿身份……谁知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瞧见慕容复那咬牙切齿的惋惜模样,李贤顿时断定,这明显不是在认错,而是在痛心莫迦舍命一击却依旧落空。回想整个故事,虽然很老套,但慕容复对于其父诺曷钵除了痛恨之外,似乎还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儿子责问老子无能似乎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诺曷钵这个吐谷浑可汗实在太没用了!

瞥了慕容复一眼,李贤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我不该自作主张,枉送了莫迦一条性命,更不该被私怨冲昏了头脑……”

“你这个笨蛋!”李贤忽地从袖子中掣出了扇子,狠狠一下敲在了慕容复的脑袋上,“我难道没教过你,做事情要动脑子!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唐治下的树敦城!你是谁,你是大唐敕封的员外将军,五品官,不是平头老百姓!要报仇有一千个一万个办法,选择刺杀是最最末等的招数,你明不明白?”

虽然脑袋上那一下异常疼痛,但慕容复震撼最大的还是李贤这一通疾风骤雨般的数落。他不是没想象过这位师傅雷霆大怒的情景——事实上,别人曾经以为李贤好糊弄,他却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这只是一种直觉,一种狼对于危险的直觉。结果,那次人头落地献血横流的场景固然震慑了不少人,却不包括他。

报仇无望心灰意冷,再加上认为自己害死了莫迦,再加上对李贤有一种莫名畏惧,甚至想到干脆死了算了,这才促成他前来坦白此事,可是,这结果未免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要对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兵大将报仇,刺杀乃是下策,中策是亲自领兵上阵,于千军万马上取上将首级,于是名传于世。然而,真正的上策却是不动声色,运筹于千里之外,设计其死于自己人的手中。在外人看来,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自己却报了大仇,而且还不必承担任何干系。当然,这样报仇不太爽快,但却是最明智的手法,因为仇报完了,你还要活下去,代替死人的份继续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长篇大论完毕,瞧见慕容复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李贤不禁为之气结。都是大姊头给他招惹的麻烦,要不是这小子是他的徒弟,他才懒得费口舌。

算了算了,反正他犯不着为了仇人的手下多事,横竖桑吉达布又没死,不如看看吐谷浑还有没有贵族可供砍脑袋,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算了!看苏度和卢两个脓包的架势,这慕容小子将来兴许还会派大用场的!

“好了,关你三天禁闭,下去给我好好反省!报仇不能以牺牲自己和自己人为代价,这是原则,给我好好记住!”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对着门外偷听已久的某两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听壁角听够了吧?”

大门外头,屈突申若戴着黑色薄纱幞头,身穿瑞锦纹绛红袍子,一副儒雅风流的书生打扮站在那里,相形之下,阿萝看上去则是浑然一个书童。两人没料到李贤忽然上前开门,俱是吓了一跳。

“想不到六郎你教训起人来还这么头头是道的,是陛下和娘娘这么教导过你,还是你自学成才?”

一呆过后,屈突申若便亲昵地凑近李贤的耳朵,吹气如兰地低语了一句,这才拉着阿萝进了门。发觉慕容复还在原地没动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刚刚屋外的动静,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自己下去泼一桶凉水清醒清醒,别杵在这儿了!”

慕容复这才惊觉过来,看见是屈突申若,顿时想起了她的凶悍,赶紧答应一声溜之大吉,走到门外还不忘向李贤躬身行了一礼,但心里仍是迷迷糊糊的——这么一件大事,这样就算完了?

而他前脚一走,屈突申若就让阿萝掩上了门,刚刚的温柔妩媚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一下子冷凝了下来。

“刚刚我得到长安暗线急报,说是陛下在宣政殿小朝的时候忽然昏倒,如今暂时由娘娘摄政!”

第四百一十八章…李大帝乐极生悲

朝天子一朝臣,而李治却还不满足于这样一个结果,到了一朝天子一朝宫——蓬莱宫比太极宫更巍峨更壮观更富丽堂皇,这对于他这个天子而言无疑是值得骄傲的事。西北顺风顺水,辽东更是连战告捷,这顿时让他愈发志得意满。

他的父亲太宗皇帝李世民被四夷尊长共上尊号天可汗,那么,他就一定要成为大帝,成为威名更胜父亲的君主!

在麟德殿赐宴,在含元殿上朝,在蓬莱殿就寝,在含凉殿和妻子温存……打理政务的余暇享受儿女绕膝的欢愉,体验添香的赏心悦目,谁说皇帝必定是劳心劳力的无趣差事?李治很满意,说不出的满意,当然,因为那风眩病这些天没来折腾他,那自然更好了。

虽说有秦鸣鹤这样的杏林国手,但他这病毕竟不曾去根,虽然发作的次数少了,但仍然会时不时s扰一下他。然而,自打回到长安搬进了蓬莱宫,他竟然奇迹般的一个月之内不曾犯过风眩,于是大喜之下,他不但重赏了一群工匠,更是一时兴起下场和年轻人打了一场马球,那精神头让群臣额手称庆大为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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