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部分(1/2)

“尉迟夫人到!”

被称为尉迟夫人的,自然是今年刚刚荣升尉迟家当家主妇的李焱娘了。尽管这年头没有子女的寡妇没有再嫁的限制,但她却仿佛死了心似的,守着尉迟家不曾挪动过,在外交游广阔的同时却洁身自好,性格又豪爽慷慨,人望亦是极高。

一进来和几个相熟的长辈和姊妹打了招呼,又见过主人,李焱娘便上来一把将周晓拎到了一边,不由分说地问道:“我听说屈突家似乎在准备嫁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六郎和申若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问这个?欲哭无泪的周晓在李焱娘炯炯有神的目光视下,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今天已经被人问了无数次了,怎么焱娘姐你也来问我?这事情怎么也该问仲翔吧,那可是他姐姐!”

“那小子一下子学乖了。整日的不出门。再说他老爹现在回来了,我总不能为了这事杀上门去!”李焱娘没好气地一瞪眼珠子,竟有些凶光毕露。旋即抱怨道,“申若也是,去了大西北也不知道捎带个信回来!咳,要是她这趟西北之行还白走,那也实在太窝囊了!”

“哟,焱娘你在说谁窝囊呢!”

伴随着一阵笑声。临川长公主犹如幽灵一般从周晓身后闪了出来,让后者大吃一惊的同时,更暗自庆幸没说什么不得了地怨言。而一看到临川长公主,李焱娘便犹如赶苍蝇一般把周晓赶开了去,把人拉到一边地同时,更似真似假地抱怨了起来。

“申若的事情我们费了多少脑筋出了多少人手,如今可好,申若窝在西北不动弹不算。竟是连个消息都没有!她往日还说别人,要我说她也还不是老一套,重色轻友,好歹也得让我们知道她和六郎进展得怎么样了!”

“原来你是恼了申若不给你个准信!”临川长公主虽是长辈。却一向和焱娘等年轻媳妇姑娘处得好,此时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我刚刚看到阿晓被那些长辈们问得瞠目结舌,心里就觉得好笑,想不到你也是一样!”

众人正说笑得兴头浓,外头忽然一阵风似的窜进来一个人影,还没站稳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好消息,好消息……”

“仲翔!”

周晓一看到来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来人地袖子,那表情恨不得将人一口吞下去:“你把我害惨了!”

屈突仲翔好容易挣脱了周晓的手,见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统统用一种令人胆寒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不禁向后悄悄退了一步。然而,想想今日若是不来,以后在外厮混甭想有好结果,他还是强自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强装笑脸向四周团团一揖。

“诸位婶娘姨娘,还有姐姐们,我这些天被我爹拘住没法出来,并不是故意躲着各位。冤有头债有主,今儿个我特意前来告诉诸位一声,我姐姐今早天一亮就到家里头,如今去蓬莱宫了!”

屈突申若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在场的一大批贵妇千金们都为之轰动了一阵。小民百姓固然不知道这位大姊头这些天销声匿迹偃旗息鼓是去了哪里,但她们却都是知道的,闲来无事的时候聚在一起常常把那场奔袭拿出来开玩笑,更有几个年岁大地在那里唉声叹气。

这样一个当家主妇的好材料,怎么偏偏被雍王李贤给拐骗出去了?

“好好,今儿个可以不必再猜再想,到了时候把申若拎回来大家审问就好!”临川长公主走到主位,用力拍了两下巴掌,待刚刚哗然一片的厅堂重新肃静了下来,她又笑道,“今天是正月最后一天,原本就是请各位喝酒热闹热闹,既然仲翔带来了如是好消息,不妨等着申若一起来如何?可有谁自告奋勇,愿意去蓬莱宫把我们那位花木兰接回来的?”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轰然应诺,不一会儿,便由李焱娘牵头,拉上了

傅燕蓉好些人,各自披上外袍骑上高头大马,气势汹子。

大街上久不见娘子军出动的百姓看到这一幕,躲开之后又不免指指戳戳议论纷纷。等到半个时辰后,同样一队人马夹着一个身穿火红色狐皮袍子的女子再次席卷而过,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敢情是那位出家之后消停很久的大小姐重出江湖,娘子军又有主心骨了!

屈突申若也没料到一出蓬莱宫就被人逮了个正着,看到李焱娘等人个个气鼓鼓的模样,她只得把推托地心思往后放放,等到进了厅堂看见满屋子的人全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即便她往日我行我素惯了,此时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你们这是审案呢,还是为我洗尘呢!”

“先审案,后洗尘!”

临川长公主洝鳎滔抡饩渚托呛堑厣锨埃彩前讶俗y街屑洌獠虐庾x饲簧耆舻募绨颍盟宰怕帽隹停ψ欧愿赖溃骸吧耆衾戳耍魑蝗羰怯惺裁匆实赝惩掣辖簦辈缓颍〔还幸桓鑫侍猓揖痛蠡锒任柿耍n耆簦愣甲返酱笪鞅比チ耍忻挥邪讶俗返绞郑吭趺疵话蚜赡羌一镆黄鸫乩矗俊?br /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屈突申若哪里还不知道就算顾左右而言他也肯定蒙混不过去,没好气地瞪了临川长公主一眼,这才干咳了一声,面上露出了少许尴尬:“这六郎不能回来乃是因为王命军务在身,不能私归。至于我……就算要嫁人,少说也得等个一年半载的!”

这话虽然仍有含糊,但却道出了深层次地意思,一时间,整个厅堂中传来了整整齐齐的倒抽凉气声。尤其是李焱娘更是夸张地狠狠一拍额头,结果连人带椅子往后一倒,若不是身手高明,险些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殷秀宁更是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上前围着屈突申若转了一圈。

“申若姐,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嫁人了?”

“好了,这种事情值得问两三遍吗?”屈突申若终于禁不住被人当作靶子这种经历,没好气地喝道,“刚刚还说我是花木兰,哪有花木兰大老远从战场上回来,就被人当犯人一般审问的!”

“若你只是上过战场的花木兰,那我们自然不用这么问你。可是,某人却是在打完仗之后还留在前线和别人谈情说爱,不问个明白怎么行?”

李焱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旁边添油加醋,直到屈突申若投来极度不善的眼神,她这才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依你依你,到此为止行了吧?话说回来,你怎么不在那里多呆一段时间,急急忙忙回来干什么?”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须知屈突申若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人,更不会搭理外界的议论或风评,既然都追到大西北去了,没来由会这么匆匆忙忙赶回来。而临川长公主毕竟考虑周详些,略一思忖便试探道:“申若,可是陛下病了的事情六郎知道了?”

一说到这事,刚刚还满堂嬉笑的氛围一下子沉肃了下来。要说这满堂贵妇千金,个个都是出身顶尖的名门,各自的父兄丈夫不是在朝当着高官,就是位居显爵,说句不客气的话,按照大唐强悍的内室风气,如果这里所有人都吹一口气,这长安的地面上大约也得抖动几下。

“六郎已经向我求过婚了,虽说我还未和贺兰谈过,但这李家妇大约也就是一年之内了。”

虽说这年头仍旧讲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谁都知道这婚事屈突家不会拒绝,一听这话,快慰的有之,欣喜的有之,惋惜的有之,人群中再次为之哗然。然而,屈突申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既然要为李家妇,我这趟回来便得尽为人媳的本分,有些事情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各位有的是我的长辈,有的是我的姊妹,担当大的事情我不敢托付大家,但那些力所能及的事,还请各位不吝相助,申若在此谢过!”

见屈突申若深深裣衽团团一礼,临川长公主虽是心头惊异,却仍紧赶着上前一把将其搀扶了起来。而这时候,平日就与她交好的李焱娘等人彼此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李焱娘更是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赴汤蹈火这种话我们不敢说,但只要是能出力的,想必在场谁都不会推诿!不说别的,申若你的眼力见识,谁会信不过?”ps:大姊头怒吼一声,月票招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小萝莉也有大任务

太史公曰: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衣食滋殖。”

诺大的书房中,一个小女童正趴在书案前,摇头晃脑地念着如是一句话。半晌,她方才抬起脑袋,疑惑地向对面的中年人问道:“爹爹,不是都说吕后专权以至于汉室凋零么,这太史公为何反而赞她用政的时候天下太平?”

上官庭芝头痛地瞧着自己的小不点女儿,头一回领教了自个的老爹平日教导她的不易。这不,自己今天不过临时接下了教她史记的任务,结果倒好,念不过是念了三段话,上官婉儿提出的问题足足有一箩筐,而且他的大道理小家伙根本不听!

这事情要说明白,就是一天都未必够,因此他绞尽脑汁想出了几句话敷衍过去,立刻就找了借口让女儿自己念书,然后便落荒而逃,直到出了廊下才松了一口气。都说他养了个小神童,能够继承上官家的衣钵,然而,这对于当父亲的来说考验也实在太大了,还不如生个平平常常的女儿来得省心省力!

如是在心里抱怨了一通,他立刻匆匆出门,免得被小的看到再纠缠不清。而他前脚刚走,一个八九岁的女童便兴冲冲地进了院子,熟门熟路地直奔书斋,一进门四下一望,就笑嘻嘻地冲到了上官婉儿的书案前。

“婉儿,你听说了没有。大师娘回来了!”

上官婉儿一下子放下书本抬起了头。小脸上写满了惊喜,那一双眼睛放s出了异常闪亮的光芒,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还在地上跳了两下,这才兴奋不已地拉住了阿韦地手:“韦姐姐,这事情你从哪里听说地,大师娘现在人在哪里?”

“我只听舅母说起,今儿个上午大师娘去了一趟临川长公主府,所以这回来的消息肯定不假。”阿韦不假思索地冒出这句话。旋即便愤愤地一跺脚,“要说师傅还真是无情无义,还说收我们当徒弟,一转眼就溜得没踪影了!大师娘紧跟着也去了西北,小师娘成天长吁短叹,压根没心思教我们学功夫,都这么久了,连一套剑法都还没学全!”

说起这事。上官婉儿也颇觉得心中恼火,遂跟着一起使劲点头。两人正同仇敌忾的时候,忽然只听外头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

“哟,这怨气冲天的。在埋怨谁呢?”

两个小的一下子转过头来,见一个火红的人影迈进了门槛。顿时喜出望外,齐齐迎上去叫了一声大师娘。上官婉儿羡慕地打量着屈突申若那身狐皮袍子,想想李贤送给自己的那件白色皮袍只是新年穿了一次,就被母亲收了起来,那眼睛更甭提多亮了。

阿韦虽然在人前装得娴静文雅,但在屈突申若这样熟悉的人面前向来都是本形毕露,此刻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大师娘,怎么师傅没和你一起回来?”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们地师傅回来!”

屈突申若半真半假地眨了眨眼睛,见阿韦一下子面色发白,而上官婉儿则是皱起了眉头,便笑嘻嘻地一手一个揽着两人坐到了书案后头,旋即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的师傅向来得陛下和娘娘宠爱,和太子又和睦,这一次冲冠一怒跑到了西北,又立了大功劳,按理说陛下既然病了,为人子回来探望探望,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可你们知不知道,朝廷给他的诏命上,甚至都没提陛下病了。”

阿韦迷惑地睁大了眼睛,为难地瞧了瞧上官婉儿。而上官婉儿虽然天资聪颖,不过是跟着上官仪耳濡目染,不该听的多听了一些而已。现如今屈突申若说的这些都是上官仪这些天讳莫如深的,她又哪里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拍了拍阿韦的手,示意她别着急,略一思忖便开口答道:“大师娘,你说地这些我和韦姐姐都不明白。不过,我们都知道,师傅向来都对我们好,而且决不是那种大j大恶的人。如果大师娘认为我们两个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尽管说!”

这话一出口,屈突申若顿时笑了,轻轻地在两个小家伙脑袋上略敲了一记,她便蹲下了身子,正好可以平视两人的眼睛。

“你们两个都是人小鬼大,不是那种等闲地小鬼,所以这次自然是任务重大。我先头去过含凉殿,皇后娘娘说,太平公主已经渐渐大了,也需要两个玩伴,大约马上就会有旨意下来,宣召你们为公主侍读。有了这个名义,你们就能日日进出宫闱,有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你们就正好可以做,明白么?”

“不明白。”

这一次,上官婉儿和阿韦同时迷

了摇头。进宫去当公主侍读是一件好事,可是,这帮忙有什么关系?任凭两人把小小地脑瓜子想破,也着实没想到其中的关联,所以眉心中间都是一个小疙瘩。

“两个小傻瓜,我当然是让你们居中传递信息当特使!”

骤闻特使两个字,两个小家伙全都愣住了,但不一会儿,阿韦便张大了嘴巴,那种又惊又喜的模样怎么都掩不住。而上官婉儿也比她没好多少,在家里古灵精怪从上到小都宠着捧着,那毕竟是在家里,可跑到外头,除了那些熟悉她的人,有谁会把一个六岁女童放在心上?于是,两人几乎是同时重重点头,说是满心大志也不为过。

屈突申若早料到了上官婉儿和阿韦的反应,亲昵地在两人脸颊上掐了一记,便开始细细嘱咐一桩桩一件件的注意事项。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外头跟着阿韦前来的仆妇终于等不及派人来催,阿韦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直到这时,屈突申若才将上官婉儿抱到了自己膝盖上,正对着她的眼睛吩咐道:“婉儿,除了刚刚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官当得越大麻烦越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上官仪如今就正好有这样的烦恼。他和刘祥道私交极好,所以两人当初一个中书一个门下,可谓是如鱼得水搭档默契。可谁能料到,这倒霉的一年居然把刘祥道也给拉上了!

同样是姓刘,刘仁轨怎么那么强势,那么不好对付!

上官仪从马上下来,望着忽然之间乌云密布死沉死沉的天空,深深叹了一口气方才迈进了大门,心中想着若是下雪又会压塌多少房子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旁边的仆人见他脸色不好,全都不敢上来打扰。而他亦是闷头不作声往里头走,循例到上官婉儿的书斋转了一圈,见里头空荡荡地没有人,不觉有些奇怪。

他的孙女可是个书迷啊,这时候不在书房跑哪里去了?

“孙小姐去后头骑马了!”

骑马……上官仪的脸色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想到了正月十五李贤千里迢迢从西北送来的礼物。他的是一件紫裘皮袍子,儿子媳妇都是些文房四宝并珠玉首饰,而送给上官婉儿的居然是一匹高头大马!要是站在那匹马旁边,他那孙女还不及马腿高,这种礼物是送给小孩子的吗!

可偏偏上官婉儿就是喜欢!

他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穿过中庭来到了后院跑马场。诺大的场地中,两个护卫把上官婉儿护在中间,正在教她练习骑马,而那匹马前头甚至没一个牵马的!瞧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双手使劲拉着缰绳,双脚踏在特制的马镫上,身子半伏在马背上,兴奋得无以复加,老上官刚想叹气,最后却只是拿巴掌轻轻拍了一下脑袋。

这年头,要培养一个淑女怎么就这么难呢?他上官家虽说不比五姓那样的门第,可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怎么如今孙女爱读书的同时,也如此喜好胡风?

好容易等到上官婉儿从马上下来,他不免板着面孔上前,刚想要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上官婉儿便笑嘻嘻地叫了一声祖父,旋即抱怨道:“今天我读史记,只不过多问了几个问题,爹爹就跑得没影了,害得我只能自己琢磨!”

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上官仪在心里把临阵脱逃的上官庭芝大骂了一通,便和蔼可亲地询问孙女都学了些什么,待听上官婉儿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着那几篇本纪的时候,他顿时面有得色,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同时也不禁有那么一丝遐想。

要是孙女大几岁,凭这家世贤名,这太子妃的位子……不对不对,那一位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上官婉儿偷觑了一下祖父的脸色,向身后的从人赶苍蝇一般地挥了挥手,随即乖巧可人地问道:“看祖父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是不是政务太多太忙?祖父年纪大了,若有疑难不妨找人分分忧,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还是婉儿懂事。”

上官仪轻轻摩挲着孙女的头,再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以前刘祥道在的时候他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如今倒好……还有就是,以前觉着李贤太会s扰人,可现在想想,那位主儿疏狂不假,有的时候还是挺能出点歪主意帮忙的,现在却相隔千里指望不上。

等等,似乎此次正是刘仁轨编排了各种借口,不让李贤回来的!使劲扯了两下胡子,上官仪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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