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部分(1/2)

“若不是裴炎和高政把人流都吸引住了,只怕我也只能学六郎偷j摸狗那一招翻墙而入!”尽管见多识广胆大包天,但一想起外头人流汹涌那情形,屈突申若还是感到头皮发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昨晚雍王第也是这副情景,连门都踏不进去,照我原本的心思几乎要放恶狗了,可毕竟不想伤了大家的脸面!真是难缠!”

“代国夫人的风采若是让他们领教,自是只有j飞狗跳狼狈逃窜一条路可走!”

由于熟了,罗处机说话自是熟不拘礼。又说笑了两句,两人便开始低声交谈起了正事,渐渐的,罗处机那张老脸固然是y沉沉的,就连大姊头的面孔也黑了下来,最后竟是相对叹息,心情决不是轻松愉快。

“如今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危机不小啊。”

“母后看准了六郎的心性,这才定下了一外一内的方略,只是群臣却不知道,也不会相信。六郎从来就是交游广阔的,不少低品官员都和他喝过酒,如今不少都想趁着交情好扶摇直上,这撺掇一多,哪怕他不动心,别人却不会这么想。他要是想当太子,那么大家一起谋划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拿准主意!”

这边两个人枯坐良久,书房大门忽然被人推开,紧跟着裴炎和高政满身狼狈地逃了进来,原本整洁的公服皱巴巴的,更是一幅心有余悸的表情。一看到屈突申若一身男装坐在里头,两人连忙行礼,而屈突申若颔首点头,和罗处机打了个眼色之后便先行离去了。

高政等屈突申若一走就开始抱怨:“我看我还是辞了这个雍王府属官算了,太可怕了!”

裴炎气性好些,心中那种不快一会儿就过去了,瞥了一眼含笑的罗处机,他忽然轻咳了一声:“罗兄,小高,今天我来固然是为了昨天陛下宣布的事,但最主要的还是一道任命。就在昨天傍晚,吏部的人知会我,我即将升任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是什么官职?李大帝和武后都是特别喜欢改官制的人,好端端的中书省门下省改成了东台西台,紧跟着又改了过来,之后大改小改十余次,常常是连官员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官。这黄门侍郎和汉朝初置此职时用于守护宫禁的职责已经大相径庭,换一个称呼大概别人会更熟悉些,那就是东台侍郎,也就是门下侍郎。

于是,罗处机和高政同时呆住了。人家说青云直上,但升官升得像裴炎这么快的,大概古往今来挑不出几个!门下侍郎那可是四品高官,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宰相序列,而且掌机密文字,可谓是近臣中的近臣,这也实在太惊人了吧?

“恭喜裴兄,贺喜裴兄!”

一瞬间,屋子里剩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笑道,面上满是欢喜。

第五百七十二章…你要母子同盟,偏要你针锋相对

宸殿这个名字,李贤向来觉得很有意境,甚至觉得比九天闾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景象更符合自己的胃口。

紫宸殿是常朝的中心,在这里,他站在亲王的站班中可以无视后头的大臣,比较适合于打瞌睡偷懒。然而,这一回他的站次提高到了武后下首的一个台阶,他须得开天辟地头一回正面面对底下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面孔。

虽说没有千夫所指,但千目所视的滋味同样不是好受的,尤其是对于想打呵欠又必须憋住的他来说,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位子还不如下头那个角落舒服,毕竟他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动手动脚,别人看不到也不会去注意。

今儿个要讨论的是关中大旱的问题。虽说大唐的商业已经有了一定基础,但所谓士农工商,商在最后,农却只在士的后头。这年头一旦歉收,那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更何况关中乃是帝阙所在,倘若秋收不好,长安城的人就没饭吃了。

由于同样是面对群臣,李贤看不见老妈的表情,但从后头偶尔传来的一些声音,他隐隐约约能品味出武后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在朝中两个重要位子缺人的情况下,如今需要的是稳定而非激进,所以他干脆坚持宁可缄默也不多说一个字的原则,直到武后认可了上官仪和郝处俊两人的联合方案,他这才跟着说了几句套话。

正当他以为今天的朝会能够太太平平度过的时候,忽然,刚刚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的郝老头又站了出来,出口就是石破天惊一番话:“如今陛下突发眼疾,太子又因身体不适不能理政,虽有天后和雍王执政,然民间已多有议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雍王虽为天皇天后嫡子,然则也只是一介亲王,和其他亲王并无区别。辅政无据。臣请诏谕天下,仿太宗皇帝旧例,进雍王尚书令,以使其行有据!”

尚书令!

李贤懵了,虽说此时还是看不到武后脸色,但想必一定很惊愕,而底下的臣子更是一瞬间爆发出无数嗡嗡嗡的声音。这年头,权力集中于中书门下。尚书省虽然是六部,但主要是执行机关而不是决策机关,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尚书省没有最高长官。

由于李世民当初当过尚书令,之后尚书令就再也不许人。而尚书左右仆s也只是尊衔不管事,除了六部之外,尚书省就日渐变成了大臣养老的地方,没了当初的风光。

“臣亦请天后进雍王尚书令。以安天下民心!”

“臣附议!”

随着上官仪李敬玄的先后附和,整个紫宸殿中回荡着一阵阵臣附议地声音,让李贤感到头昏脑胀。眼看老妈一言不发,这场面似乎有些镇压不住。他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打圆场。无非是说尚书令乃是先头太宗皇帝担任过,他的才能怎能和这位祖父相提并论,决计不能担当此职务。如是云云。

和了好一会稀泥之后。他这才转头瞅了一眼老妈脸色。赶紧朝一边执掌朝参的内侍打了个眼色,直到退朝二字响起。他方才感到浑身燥热难当——不消说,这六月天原本就热,他这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也好似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这么热的天,这帮大臣就不能让人省心一下子么?这就算要他当劳什子尚书令,也得事先通个气不是,怎么能就这么急吼吼提出来!

等到群臣退出,他回头一瞧,发觉自个老妈面沉如水,心道这些大臣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上去在武后身侧一站,随口嘟囓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你打的什么比方,若是郝老头在这里,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武后这时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默立许久方才转过身来:“尚书令一职当初只有太宗皇帝当过,之后就一直虚置,若是进你此职,只怕是民间会有种种猜测,倒不是母后不愿意给。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和你父皇再商议商议。”

对老妈忽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解释,李贤倒有些准备不足:“咳,不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头么?母后你看着办就好,反正只是暂时!对了,我先去东宫看看五哥!”

瞧见李贤一溜烟走得飞快,武后摇摇头后,又忽然皱了皱眉,旋即招来身侧地一个户婢问道:“素节可去过掖庭宫?”

那户婢低声回禀道:“昨儿个进宫时,他悄悄找人打听了两位

情形,看那样子似乎对两位公主尚未嫁人的事心有芥

武后微微颔首,对这个并不算急务的问题她确实刻意地没有去关心,现在这时候就更加懒得去注意了,又询问了几句别地,她方才起身前往后殿,脑海中仍盘旋着刚刚群臣群策群力的表演,心中总有几分不确定。

由于皇帝和太子的病情都已经曝光,因此蓬莱殿和东宫的守卫比之前要宽松了些,但仍然比平常地时候要多两倍人。而这一回进嘉德门时,李贤再次仔细观察了那些卫士,发现仍是上回那些生面孔,往日熟悉的那些太子率府亲卫都不见了踪影。

“五哥!”

他一如既往地长驱直入,发现李弘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怔怔地站在墙壁前端详上头的一幅画,不禁大吃了一惊,疾步上前埋怨道:“你这病需要静养,怎么又起来了?”

“一直都是躺着,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生锈了!”李弘抗不住李贤的大力,只得无可奈何地回到床上,却只肯靠着背后地枕头半坐着。他打量了李贤一会,忽然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幅闲散的模样,父皇昨天不是说让你和母后同领国政么?”

李贤闻言顿时郁闷了,他那皇帝老子说的哪里是什么同领国政,分明是他辅政,军国大事悉由天后决断!然而,他想扮沉默,李弘却偏偏不放过他,施政心得一大堆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末了却又指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办法,应该设置一个名义。

这下,他终于忍不住了:“今日郝老头已经提出了,说是最好让我就任尚书令,紧跟着还群臣附和。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这就算提议也好歹和我通个气吧?”

尚书令?李弘地眼睛猛地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了自嘲地笑容:“看来,我比隐太子地运气好。与其说是尚书令,不如我上书请辞太子之位,快刀斩乱麻,也不至于让你不上不下的!”

李贤这两天被人拿着太子这个储君位子当鱼饵,明示暗示不知道钓了多少次,心中早烦了。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地心思总是有的,这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的心思也同样会有,他又怎么会例外?

只不过纨绔当惯了忽然要转变立场,他这心里总有些别扭,更何况他的太子兄长又不是死了只是病了,就给人当成了空气,这将来他当了太子岂不是也一样?再说了,之前他和老妈没有直接矛盾冲突,这之前好得如胶似漆粘得犹如蜜糖似的,这要是当了太子就不可能没有利益冲突,岂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五哥,这种话你以后就甭提了!总之只要你在,这太子你就当着……”

“你是不是担心当了太子之后如何和母后相处?”

一直以来,李贤都基本上把李弘当作了需要时时刻刻注意关心的对象,此时却没想到对方能一针见血地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原本还想打个哈哈掩饰过去,不料李弘那眼睛牢牢锁住了他,没奈何之下,他只得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母后喜欢揽权,反正我对日日c劳国事实在没什么兴趣,那就由得她好了!”

砰——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却是李弘狠狠一巴掌砸在床边,把个手拍得通红。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在那里狠狠瞪着李贤:“你难道连公器和私器都分不清楚么?人是会变的,你敢担保你一直不会变,母后一直不会变?我这个身子是绝对不中用了,倘若你不接过这个担子,难道还要七弟勉为其难?我……我现在就去写奏折,我现在就上书请废太子,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眼见一向温和的李弘发飚了,李贤顿时有些慌神,赶紧从旁安抚,好容易才把兄长劝住。拍胸脯承诺一定不会偷懒,而且一定会好好管事,他这才得以狼狈逃出东宫,原本就胀得老大的头更是有如炸裂开似的。

他不得不承认,李弘确实没说错,古今中外从来没一个傀儡皇帝能有好下场,也从来没有好揽权的母亲能和儿子和平共处的。而历史上的某人之所以下场凄惨,实在也是太笨太莽撞的缘故。至于那些寄希望于他的某些大臣,他不得不让他们失望了。

母子针锋相对?要是他现在就敢这么干,那就是真的疯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男儿当我行我素

打家门口被人围堵,李贤就没回过家;自从雍王府挤贤就没在这座王府出现;然而,对于群臣提出重设尚书令一职,他却是拦不住的,总不成他给人家的嘴巴上贴胶布?

一时间,那天在紫宸殿的事情就被无数人有意无意散布了出去,百姓们是津津乐道,全当看戏;大臣们是欣然点头,认为给野马套上了辔头缰绳;王族们暗地嘀嘀咕咕,认为有李家的人当家总好过武后一人掌权。至于李贤自个是否高兴,这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无论是谁,都认准了一个道理。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掌权的皇子也绝不可能存在。这世界上只听说过有钱无权的,却没听说过有权无钱的,这一朝权在手多风光,李贤会拒绝?

势若骑虎,见过李弘被拆穿心思之后,李贤不得不正视目前的局面,也不得不认为,这时候再维持懒散只怕将来势头不妙,而锋芒毕露更不行。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就成了需要慎之又慎的问题。可这个时候,要是他真的听了老妈的话老老实实去当什么外相,不管不顾地频频上人家宰相重臣家里去,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对策。

于是,家里住不得,他干脆住在了老外婆家里。作为“德高望重”的大唐第一命妇,武皇后的母亲,任是某些官员知道李贤的下落,也不敢公然跑到荣国夫人杨氏家门口去堵人,只有得到某种程度允许的人。才会笑呵呵地从侧门进去串门子。

这其中有原本就是雍王府属官地高政和裴炎,有几位国公家才十一二岁的公子,还有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此外也就是太平公主和她两个形影不离的闺中姊妹了。而这些人就在荣国夫人眼皮子底下活动,一举一动宫中的武后都会得到汇报。

上官仪和李敬玄来过那么一两次,喝喝酒谈谈天,顺带敞开大门谈谈国事。老上官在前时几乎跌了一个大跟斗之后,人已经变成了弥勒佛,但首席宰相的职责仍在。这次仍不免劝说李贤稍微管一点事;而李敬玄尽管是许敬宗推荐,可宰相也不能白当,同样是那么一句老话——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两个人上门荣国夫人杨氏毫不犹豫地放行,但其他人则是通过严格审核。得以见到李贤的人寥寥无几。而等到详细总结汇报到武后那里的时候,纵使她心中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也不得不正视自个亲生母亲的提议。

如果她真的不敢随便许出尚书令,那么就先加一个其他地封号以示区别好了。

于是。几天之后,闭门家中安心养病的李绩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通嘉奖,所谓劳苦功高威名赫赫之类的褒扬之辞一大堆,末了则是赏了金银财帛并名贵药材无数。最最重要的是,这位自高祖立国到现在最最油滑稳当地定国柱石又升了!

司空英国公李绩擢升司徒!

李绩欣然拜领了司徒一职,金银财帛照收不误。但却退回了药材和奉命前来诊治的太医。原因还是当初对李贤解释的那一套——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已经安享了那么多年富贵,活得也已经够长了。若再靠名医珍药续命,那就是庸人所为。

对于李绩发出的这么一个信号,武后无疑是深为赞许,又以天子李治地名义行文褒奖。正在人们猜度这李绩无缘无故又受到加封是何用意的时候,接下来某道旨意终于姗姗来迟。

雍王李贤加封司空,知门下尚书省事。

李贤意料到尚书令老妈不肯给,但对于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任命,他还是为之瞠目结舌。要说这司空乃是三公之一,听上去固然是荣耀,但那是对于异姓臣子而言,他这么个亲王等到太子即位之后迟早也会有这样的封号。而知门下尚书省事则更是微妙了,想当初长孙无忌曾经兼领了这么一个职责,可人家好歹是中书令,他算什么?

在中使地面上李贤得客客气气,回过头来也亲自作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坚辞,但面对自己的三个娇妻,他却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在那卷轴上连连弹了几手指,耸耸肩道:“得,不愧是母后,这下子别人没话说了!”

荣国夫人这几天身体很有些不舒服,因此破天荒没有出现在这里,而贺兰烟对这种朝堂大事了解不深,唯一明白地就是李贤又升官了;许嫣虽说明白如今局势很微妙,但夫婿得以荣贵总还是高兴地;唯有屈突申若眉头紧皱,几次欲要张口却最终按捺了下来。

她终于迸出了一个问题:“六郎,今儿个地大规模人么回事?”

所谓的大规模人事变动,指地就是中书门下两省除了宰相之外,一下子增补进了无数新锐面孔,同时不少老臣则明升暗降,结果使得今天紫宸殿的朝会有些乱哄哄的。然而,这是武后认可,中书拟定,门下出旨的诏谕,没有驳回的余地,因此不少人虽然不甘心退休,却还是只能强作欢迎接受了这一实情。而裴炎的名字,就出现在此次晋升的第一位。

“还能是怎么回事?老妈嫌某些人太碍事了!”

这句话解释得很明白,屈突申若点了点头,而贺兰烟歪头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迷茫,看到许嫣也在皱眉头,她索性上前拉起了对方,回头对李贤和屈突申若打了个招呼:“这些乱七八糟的大事贤儿你和申若姐姐商量着,我和阿嫣去看看外婆!”

碍事……应该说不明就里的人走了,屈突申若便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笑眯眯地端详了李贤一会,她便意味深长地问道:“六郎,母后的意思已经明朗了,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李贤的心里一突,头忽然更痛了。对于了解老妈能耐的他来说,其实之前的应对措施最最得当,可目前局势这么一变就有些棘手了。

“你说,母后现在是不是在疑我?”

“关心则乱,六郎你身处局中,自个心里头顾虑太多了!”屈突申若站起身来走到李贤面前,忽然伸手捧住李贤的脸,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的眸子不放,忽然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当初看到的李六郎可是豪侠任义,不是这般缩手缩脚的人!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不想做什么九头牛也拉不动,似这般畏首畏尾作什么?”

言罢她把额头贴在了李贤额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记,旋即眨了眨眼睛:“既为君妇,当从君谋!大事情你拿主意,我什么都听着!就算你说是要造反,我也会帮你整理甲兵联络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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