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部分(1/2)

而此时此刻,完成祭陵这桩大任务,李贤在咸阳县也不免遭到了上下官员的追捧。虽说大唐有不少有骨气有担待的官员,但就算有骨气,正常官场上的交往也不能少。再加上李贤本人从来就不是架子十足不好相处的,于是这接待就更热闹了。

贺兰烟和许嫣被咸阳世族贵妇们拉去谈天说地,李贤本人则是被拉着指点公务外加指点诗文——天知道他的才名是怎么来的,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保持缄默,至于公事他就更加不愿意c手了。

倒是这些年他的字大有长进,否则面对着一些题匾的要求,他就该直接钻地缝了。不但如此,远在长安的联风潮也波及了咸阳,在不少人的家里,他都看到了这些对这个时代称得上新式的玩意。当然,各式各样的奢侈家具就更不用说了。唐人对于规矩没有那么多执著,讲究的是及时行乐,反正风潮都已经流行了开来,谁不愿意舒舒服服过日子?

于是,上官仪也享受了几日难得的清闲时光。自从他从一个清闲的御前文人变成了宰相,这种悠悠时光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盘桓了三天,就当咸阳令率一众属官把李贤一行送出了城门,又是一骑飞马从长安城而来,送上了又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消息。

武后急召上官仪和李贤速归,为义阳和宣城公主出嫁做准备。

第五百八十八章…双喜临门,恼从天降

果没有朝廷宣布准备嫁公主,兴许上至文武百官,下姓,都会忘了李大帝还有这么两个可怜的女儿。当然,上金和素节要不是先头回来给皇帝老子祝寿,接下来更可怜地一死一吐血,只怕这两位皇子也不知道被人们忘到两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百姓是务实的,官员也是务实的。你又不是才高八斗的才子,又不是以一敌百的勇将,不过是头上顶着皇子的光环而已。倘若连当皇帝的老子都没把你放在心上,其他人怎么会有闲心去管这样的皇家家务事?同理可证,身份原本就比皇子低一截的公主就更没人关心了。

礼部忙着给上金治丧,同时还得忙着两位公主的出嫁事宜,最重要的是还得小心不突破制度的限制。

当然,最让百官感到不解的是,就在武后放出消息替两位公主择婿的时候,吐蕃使臣就忽然冒了出来替他们的赞普求娶公主,仿佛压根不知道这两位公主就是放在大唐也基本上是少人敢问津的,在朝中根本说不上话。这还只是第一奇,更奇的是,武后竟然义正词严一口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两位公主身体不佳,不适合远嫁。

谁都认为不管是义阳还是宣城远嫁,都可以让武后眼前少了一个碍眼的人,这是何乐不为的勾当,武后居然摆出了慈母的架势,用这样蹩脚的理由挡驾,顿时让人们都看不懂了。就连原本强撑着“吐血”地身体。准备来一篇花团锦簇文章上书为两个姊妹求情,不令其远嫁的王素节,面对这样的局面也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干脆消停了。

李贤和上官仪火速赶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局面。两人一个是中书令,一个是侍中,一个掌握出旨,一个掌握封驳,最是有权力的角色。而李贤甚至还担着一个知门下尚书省事的官职。这无疑代表着,他一个人就可以作为三省最高长官。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么个角色,名义上远胜于实质,因此和上官仪一起去见了李大帝。把祭陵的事情都解说了一半,再去单独见了见老妈,便认命地来到了政事堂。提脚进门发现一帮人正在议事,他就自觉躲在后头当起了听众。

能当官的十有八九是雄辩家。不善言辞地实干家一般而言只能永远在基层或是实际部门,老刘头能进政事堂虽说是因为在百济战场功勋卓著,但何尝不是因为这一位极其善于煽动和演说?于是,李贤再一次充分见证了宰相之间的辩论和寻常老百姓夫妻吵架有什么区别。再次从引经据典中学会了不少东西。

有一句话叫作宰相不吵,天子发愁,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只不过。这吵架的两方过于旁若无人。吵了大半天也没看到他。所以他只好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啊咳!”

这一声清亮地咳嗽终于把争吵的双方拉了回来,一看见是李贤。郝处俊额头爆起的青筋缩下去了一点,而裴炎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和众人一头为礼。大唐亲王太多,寻常亲王如果不管事上朝地时候还得排在宰相后头,见面也就是平礼,而李贤如今是因为管了事,和在场的所有人不是平级就是还高上那么一级两级,否则,这地方他也是进不来的。

他这么一打岔,裴炎和郝处俊就吵不下去了。其实也就是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裴炎认为两位公主乃是有罪宫妃之后,应该杀减仪制;处俊坚持认为公主是天子地血脉,出嫁应该隆重,这就对上了。而李贤作为兄弟的立场稍微作了一下和事老,事情也就解决了。

这一天政事堂没多少需要讨论的议题,各自把各自地事情料理干净却也已经是日落斜阳,可怜李贤刚刚出了一趟公差回来,压根没时间休息就顶上班去,走出门下省政事堂地时候,那简直叫一个腰酸背痛——让一个坐不住地人坐一天,那简直比什么都累。

“雍王殿下!”

李贤转头看见是裴炎,便把满脸的不得劲收了起来,岂料对方打头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殿下,我听说您对明崇俨得天皇天后青睐颇有不喜。不过,此人虽说出身士门,却只是以方技闻达,可比倡优之流,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他除了关照过自家三个妻子,没对人家说起过不喜欢甚至讨厌明崇俨啊?李贤实在是不知道这突如其来地提醒是怎么回事,直到裴炎走了他才回过神。

然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从政事堂一路走到宫门口,累计有李敬

祎之、两个十六卫将军、三个六部尚书还有一堆人悄起这件事。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次醉酒之后泄露过这种口风。可想想却又不对,他如今的酒品很不错,再说最近几乎没有酪酊大醉过,怎么会有这种事?

靠,这是谁造谣!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兴许李贤打个哈哈事情也就过去了,偏偏如今是一个接一个一大堆人。一想到这事情官员们都知道,外头不知道传得怎样沸沸扬扬,他不禁生出了十万分警觉。他可从来没摆出脸色给明崇俨看过,这不是人家瞎猜,就是真的猜准了他的心思,绝对小觑不得!

由于祭陵大典的成功(事实上有那么多人从前忙到后,自然绝对不可能失败),李贤又受到了口头上的褒奖,谁让他如今官职太多基本上没法再加?然而,心里有了一个大疙瘩的他在心里却仍旧高兴不起来,甚至当老妈召见告知要在禁苑里头开冬季s猎大会,让他领衔的时候,他也只是面上欢欣。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外头传言多多就去亲切接见明崇俨,越抹越黑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同理,明崇俨这个名义上的雍王府文学只在他某次进宫时遇到过一次,那神态煞是恭敬有礼,至于是否装出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然而,就在诸般事由纷至沓来,让他觉得整个人就好似被层层软绵绵却又坚韧的网给罩得结结实实的时候,他终于迎来了一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

阿萝怀孕了!他李贤终于有孩子了!

虽说贺兰烟屈突申若和许嫣都满心期望自己先有孩子,对于抢先的阿箩也总有些嫉妒,但喜悦的劲头还是盖过了其他。尽管怀孕只有两个月,小腹上也没有什么隆起的迹象,但三个女人还是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嘘寒问暖当然是有的,但最主要的却是盘问阿萝的秘诀。

至于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李贤……关她们什么事!

有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李贤y沉了好几天的脸立刻云开雾散,露出了无比阳光灿烂的笑容,同时也笑纳八方送礼。

无论男女,由于这是他李贤的头一个孩子,大唐至高无上的皇帝夫妇一下子赏赐了三大车的东西,从补品到小孩子的衣裳饰品等等应有尽有,外加宫中曾经伺候过武后这个产妇的婆子十名。除此之外,从三品宰相到九品小官,只要能找到送礼的名头,那名字就必定会出现在雍王第门房的礼单上。

这其中,高官中最最大方的是李绩,出手就是长安城外不动产庄园一座,美其名曰是女孩就作为嫁妆,是男孩就当作外宅金屋藏娇,让李贤哭笑不得。当然,这些年李敬业累计从他这里得到的红利就不下几亿钱,一座小庄园还真算不了什么。

宰相中最小气的是裴炎,只是自己亲自题的一幅字和另外一幅画。当然,联想到裴炎送礼从来都是这么一幅做派,还捎带上了阎立本的一幅人物图,他就该满足了。

孩子还没生就闹得满城皆知,就是在皇家也是少有的,奈何帝后宠爱李贤原本就人尽皆知,纵使有人不高兴也只能跟在后头送礼,甚至连带着连坊间乱七八糟的流言也消停了——不得不说,程处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暗卫呼啦啦出动了一天,长安万年两县和雍州廨的大牢里一下子都塞满了人。

然而,仿佛是为了让武后赏赐出力帮忙的程处默一个借口,就在阿箩确定怀孕之后四天,程家也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刚刚嫁给程伯虎没多久的殷秀宁居然怀孕了!得知这个消息,原本还在准备动身回山东老家养老的程咬金立刻丢下了一切等着在长安抱重孙,程处默仰天大笑和疯子似的,程夫人乐得一天之内往十家最有名的道观庙宇烧香还愿。

于是,这宫中的另一份赏赐就有了由头——嘉奖程咬金精忠体国,程处默勤劳王事,程伯虎为国忘家……总而言之,这一家人是真真正正的满门忠烈,一定要好好褒奖。要不是程伯虎那未出生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只怕一个爵位就要跟着一起来了。

就在李贤和程伯虎为这双喜临门的时刻相见大笑,恨不得在兴奋的时候许下同性结金兰,异性结亲家的承诺时,某人突兀而不合时宜的消息将这喜庆的气氛击得粉碎。

第五百八十九章…大唐第一术士之死

崇俨最近很走红。

他虽说是出自书香门第,但这么多年下来整个明家没有再出一个知名人物,再高的门楣也免不了败落。然而,他虽是以方技而不是以学问一朝为天下所知,但好处仍旧一点都不少。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他却偏偏认为侍奉君王简单得很,反倒是要把武后哄得好更困难。不过,经过多番试探查证,他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方法。

没有什么比给这位尊贵无匹的天后陛下编造一段完美的前世今生更美妙了!

于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他愣是在一个月之内从朝议郎升迁为朝议大夫,连跳三级,这大红色的官服一穿,再加上他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更是犹如神仙人物。虽说他更打着依靠自己这张脸再进一步的打算,奈何机会难得,如今的武后更多心思都是放在了独揽大权上,对于某些生理上的需要没功夫注意,也没精力注意。

饱暖知y欲,武后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低,只不过看着这家伙知眼色温顺懂事,李治又喜欢,因此就暂时当养小狗小猫似的当做宠臣。当然,外头的流言也有一星半点传到过他的耳中,可想想李贤素来的脾气,那说法就犹如风过水面最终还是无痕一样,半点都没留在她心里。

按李贤那个脾气,要真是讨厌某人,明崇俨又不算什么真正的人物,只怕早就蹬鼻子上脸作践上去了,还会一直隐忍着?

于是。有了天皇天后这两尊最硬的靠山,明崇俨渐渐硬气了起来。他渐渐开始挑三拣四,寻常达官贵人请他赴宴表演,他能推托地则推托;即使在路上面对公卿大臣,他也只以道家稽首为礼——他刚刚得到武后御赐的一道度牒,成为了代替李治出家的道士,这个皇帝替身的身份自是让他更加水涨船高。

这入宫穿官袍表示对帝后的尊敬,出宫穿道袍表现自己超然脱俗的身份,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明崇俨渐渐不如早先的谨慎,也时而对朝廷政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由于那些都还只是小事,因此也没引起多少风浪。毕竟他还好歹是个官。

这一天,他照例由朱雀大街转向春明大街,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个小道童。颇有些不伦不类。然而,这已经算是长安城地风景线之一,因此侧目的人虽然不少,更多的人却是自己干自己的活走自己地路。再古怪的事情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不是?

人生真是美好!这是骑在御赐的西域良马,身穿绯色官袍的明崇俨最大地感受。若是在家里按部就班读书科举,或是想办法以家世弄个小官当当。哪里有如今的风光自在?看来。当初自己和那个小吏学方术的选择是对的。物以稀为贵。只要没有人能在这一手上超过他,他就能够屹立不倒成就一番大事业!

至于人家传说地李贤看不起他……那算什么。那不过是他的踏脚石之一,有朝一日若是他能够飞黄腾达,指不定这位皇子还要看自己的脸色!

想到这里,明崇俨地头昂得更高了,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种目空一切地味道。就当他盘算着今日进宫,应该对皇帝说些什么,应该对皇后鼓吹些什么,顺带整理自己地戏法全集时,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跟着便只听一声惊天动地地嘶鸣。

下一刻,他竟是一下子被掀翻了下来,四脚朝天落地之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也不知道跌断了几根骨头。

“该死,这还号称是最驯服的御马,我非杀了你不可……”

怒吼出这么一句话,他正想吩咐两个小道童将自己扶起来,谁知这不转头还好,一转头却看见那聪明伶俐的两个小家伙已经被人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不但如此,两个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恶狠狠地朝他扑了过来。

天,他来长安这么些天,怎么可能得罪了这样的死仇?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追杀他!

明崇俨再也顾不得浑身剧痛,竟不知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大力,竟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冲,甚至在路过自己那匹被箭s中的坐骑都没有注意。他只知道,要是不跑快些,要是不碰到贵人,他就真的没命了!

三清道尊,无量寿佛,你们全都出来救救我这个弟子吧!

奈何他是真真正正手无缚j之力,这跑出去没十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百试不爽的幻术,赶紧一摸袖子转身往后

了某样东西,然后口中念念有词虚指一点。正当他迷雾散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没入自己胸口的那一截钢刀。

倚术为胜者,必遭反噬!

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个满脸狞笑的汉子,他总算想起了传授这门技艺的小吏曾经嘟囓过的话,心中顿时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后悔,旋即便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愤怒。他招谁惹谁了,居然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只是,这么一个问题,他只有到九幽黄泉之下才可能找到答案。

明崇俨死了。

如果是两个月前传来这样的消息,那么最高只会惊动雍州廨,尽管那曾经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座上嘉宾,但毕竟不是什么最有身份的人。然而如今却不同,那可是李大帝亲口封的官,武后亲自提拔的官品,怎能轻易视之?

不但如此,凶手还是当街杀人,这么一起猖狂的恶性杀人事件,这无疑是对官府和国法的挑衅!于是,当消息传到李贤耳中的时候,长安万年两县负责刑侦的县尉以及雍州廨负责刑律的参军事已经火速行动了起来,羽林卫和金吾卫的军士们,已经在一个时辰内布满了大街小巷。

由于阿萝的怀孕,雍王第前原本就车水马龙的巷子更是被堵得严严实实,官员们尚有可能登堂入室,但那些照看马的仆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等在门口自是三五成群地闲磕牙。要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刚刚发生的离奇凶杀案不知被谁人传出来之后,一下子就在仆役中间流传开了——在大唐最繁华最热闹最神圣的春明大街上,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仇杀、情杀还是政治谋杀?

甭说小民百姓不懂政治,这奴婢之中也有人才,分析来讨论去,就有好几个仆役把整件案子的中心定格在了两个字上——y谋。但对于事情起因,有说明崇俨太过招摇惹人忌恨的,有说他太不给权贵面子把人惹恼的,也有说他根本就是得意忘形夺人妻子的……当然,某种曾经流传一时的流言却被人们很小心地隐藏了起来,只用眼色互相示意。

这事情别真是那一位干的吧?

“这家伙居然死了?”

李敬业风风火火跑来报信,李贤的脑筋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他得承认,自己动过杀心,也不是没算计过找几个江湖人士把人干掉,但那不过是从前明崇俨名声不显的时候。现在这家伙名声直动天听,老爹老妈都喜欢,他既然错过机会,再加上看看这家伙没什么太大的害处,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这当口人一死,那股浓浓的y谋味道就怎么都遮掩不住。

如今不是好像有人在算计他了,那是肯定有人在算计他,只是那个家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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