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2/2)

韩立冬说:“那,就再呆会儿!”又想起了什么,说了县委组织部召集全县科局长乡镇负责人搞副县级干部人选民意测验,自己得票最多,排第一名的情况。玉儿自然替他高兴,说:“你们老韩家,老坟上冒出烟来了!”

“那,你这个实质上的县太爷夫人,不祝贺我一下?”

玉儿吻了他一下,撒娇道:“我前几天不是已经祝贺过你了?”又问,“什么时候去上任?”

“没任命,还是一个零。”

“那,任命了呢?是不是像七品芝麻官似的,戴个乌纱帽,穿着红官袍,鼻子上俩白圈儿?嘻嘻!”

“我是小丑呵!”

“哼,有些臭当官的,可不就是跳梁小丑?”

“你那个乌龟男人是不是?”

“你!”玉儿不高兴了,韩立冬忙赔不是。玉儿的情绪一会儿就好了。

韩立冬说:“过几天,等等再说吧!”又说,“我要是当了副县长,她还老跟我闹,我就跟她离!”

“那你不就是陈世美了?有的再婚夫妻,婚前热乎得了不得,婚后反而觉得不行,又离了呢!”

“咱俩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一个老公羊,一个小母羊,天生的一对儿!”

“我要是老了呢?”

“那就白头偕老!”

“你!”玉儿搂住他的脖子,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8点,韩立冬要去县政府吕副县长那里开财贸会,因路不远,他又比较廉洁,就没坐轿车,而是骑自行车。走到邮电大楼门口,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叫“韩书记”,声音还挺耳熟的,忙下了车,回头一看,却是湾岔乡卫生院的大夫桂枝。

桂枝体态比原先胖了不少。红光满面,眉眼里全是笑,说是来县卫生局开会。

“挺好吧?”不等她回答,韩立冬就说,“看神气儿就是挺好。”

“那,还不是当年多亏了您。”

“不不!主要还是你个人的努力。”韩立冬又以领导和兄长的口气说,“继续好好干!”

桂枝仍笑着点点头,说:“韩书记,有空去湾岔看看。我给你全面检查一下。快四十岁了,每年都应该检查一次。特别是你们当领导的,工作太忙,太劳累,更要及时检查,防患于未然。”

“好,好!谢谢!”他的目光扫过她那鼓得老高老大的胸脯。“当妈妈了,是不是?”

她不好意思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笑着说:“是呵!生了个丫头,一岁多了。”

“好,好呵!我就给你补上个恭喜啦!”

“谢大哥!”

韩立冬看看表,离开会还差十分钟,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忙说:“我还有个会,以后再联系!”

桂枝却很迅速地把一张“医民联系卡”递给了他:“大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开会听吕副县长做指示时,韩立冬一直心不在焉,一会儿想桂枝那张牡丹花般的笑脸,一会儿又想玉儿那双似乎能看透你心底的冷艳的眼睛。回到办公室,他取出桂枝给的“片子”来,见上边印着“副院长”。嗬,进步得好快呀!

四年前冬天的一个晚饭后,湾岔乡党委书记韩立冬正准备看看上边发下来的文件。那文件一个多月以来积了一大摞,还没顾得上看。他那些天一直忙着各村冬季的村舍规划。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轻手轻脚进来个年轻姑娘。他不认识。

“你是……”

姑娘走到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了,大大方方地望着他,没有那种不出门的农姑的扭扭捏捏。“我叫桂枝,今年从平川医专毕业的。现在乡卫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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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心情在别处(57)

“噢,白衣天使呀?有啥事?”韩立冬仍没让座,心里还惦着那一大摞文件。如果文件中有比较急的,让自己给耽误了,上边会怪罪下来的。

“我是来告夏院长的状的。”

“喔?”

“我已经忍了四个月,再也忍不下去了。”说着,女大学生的泪就流了下来。

韩立冬吃了一惊,莫非那个又黑又瘦、大马虾似的卫生院长老夏欺侮她了?平日里,只听说那个夏院长贪杯,是个酒鬼,却还没听说他贪色。可脸上仍挺平静,说:“乡卫生院归县卫生局管。你要告,找卫生局长才是正找。”

桂枝的长睫毛上挑着几粒亮晶晶的泪珠儿,说:“这我知道。我是想,如果您说句话,这事儿能解决。”

看来不是那类事儿。韩立冬轻轻舒了一口气,就说:“你说吧。”又一指桌旁的椅子,“坐!”不知怎的,对她有了一些好感。

桂枝慢声细气地说了起来,她家是本乡桂家庄的,那个村很穷。全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她上下那个三年医专来,学的是外科和妇科。她是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了业一腔热血想好好当个拿手术刀的大夫,为乡亲们效力。分到乡卫生院后,夏院长先让交了3000元什么风险抵押金,才勉强收下她。却分配她去打扫卫生,说是先实习。桂枝不出几天就把脏拉巴叽的卫生院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打扫了两个月卫生,夏院长还不分配她去看门诊。而院里最缺的就是外科大夫。伤病号来了,连轻伤和阑尾炎的小手术也做不了,要送到十多里外的县医院去做。她去找了三次夏院长,夏院长连看也不看她,伸着黑瘦的长脖子,拉着长腔说:“着啥急呀!年轻学生,多实习实习有好处!”桂枝又打扫了一个多月的卫生,一个中年护士悄悄地对她说:“傻丫头,别傻干了!啥实习锻炼呀!你刚来,还不知道院长的规矩哩!”“啥规矩?”“以往刚分来的学生,刚调来的医生、护士,都得先请院长喝上一壶。他最喜欢喝五粮y,一顿能喝八两。再递上个红纸信封,里边起码得装上660块钱,六六大顺嘛!特别你是学外科的,外科医生是个肥缺,收红包最容易。他能轻易把手术刀交给你?”桂枝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下决心请夏院长喝一壶,也不愿送个“六六大顺”。660加一瓶五粮y再加一桌菜,得1000多块。自己哪有?不还得借?上哪儿借?她为难地掉了好几天泪。直到昨天晚上才下了决心,竟是找乡党委书记告状来了。

“俺交的那3000块钱,是找了12个亲戚朋友借的。还有,俺打扫了四个月卫生,院里每个月只发给60块钱。按县里的规定,专科生就了业,工资起码得发140多块。”

韩立冬心头的火已经冒起来了。他望望她——眼睛依然泪汪汪的,清澈明亮,且透出一股子正气。

“你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

桂枝把一张纸片展开来,放在韩立冬面前。韩立冬看了看,表上写着,连续三年都是优秀学生,理论成绩和临床成绩全是“优”。

“做过什么手术?”

“协助中老年医生做过腿部骨折等五个中等手术。一般的外伤、急性阑尾炎、男女结扎、接生、剖腹产手术都能做。”

韩立冬点点头,说:“你先回去吧!”

桂枝走后,韩立冬无心看文件了,先喷了一口长长的怒气,拿起电话打夏院长家。夏的老婆说:“有人请他吃饭。”韩立冬问:“谁请他?在啥地方?”夏的老婆挺横,说:“不知道!”就扣了电话。韩立冬火了,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哎,你马上去给我找老夏!让他马上上我这里来!我是谁?韩立冬!”夏的老婆一时想不起谁叫韩立冬:“你是谁?谁?啥冬?”韩立冬厉声道:“我是乡党委的韩书记!韩书记!听清了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夏院长在一个中年人的搀扶下来了,脸已喝得黑紫,眼也斜了,腿老划圈儿。一进门就愣怔怔地问:“韩、韩书记,你叫我、我,有、有啥事?”

韩立冬瞪着他问:“喝的啥?五粮y?喝了八两?”

夏院长说:“哪、哪有五五粮y呀!喝的……他娘的皇后特特曲……也就六六六两……”

“是谁又来报到了?摆的报到酒?还得使红纸包上个六六大顺!”从没拍过桌子的韩立冬“啪”地把桌一拍。

“……呃?”夏院长的酒突然醒了一半,“韩韩韩书记,你啥啥啥意思?”

韩立冬指着他说:“啥意思你心里明白!按说,你这个卫生院不归我管。今天我只给你建个议。桂枝是个外科大学生,来了四个月了,你为啥光让她打扫卫生?”

“这个……这个这个……”

“你不用这个那个的。这事儿,你看着办吧!”韩立冬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六六大顺?该送你一包六六六尝尝!走吧!我还要看文件哩!”

第二天一早,桂枝就被安排去了门诊部,四个月的工资也补发了。但桂枝却一直没去感谢韩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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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心情在别处(58)

过了几个月,韩立冬听到了群众的一些反映,说桂枝的服务态度相当好,技术也相当不错。过去农民患阑尾炎、摔伤、骨折、烧伤之类的伤病,都是要送县医院的,现在全由她来做。男女结扎绝育手术,做得又快又利索,刀口很小,愈合很快。而且从不收红包不吃请。农民们亲切地称她是乡卫生院的“一把刀”。有一天早上她起了床,推开门一看,门外边居然放了三篮子j蛋,两篮子苹果。她不知是谁送的,就把j蛋、苹果全拎到了病号食堂。

第二年的8月汛期,天老下大雨,苦水河发了大水。韩立冬连续五天五夜在河堤上指挥筑坝抗洪,被淋成了重感冒,扭伤了脚腕子,还披着雨衣拄着g子一瘸一拐地去查看水情,对干部和农民鼓舞很大。这天,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刚一进窝棚就栽倒在地上。副乡长忙把他架到床上,又让人去叫医生。匆匆赶来的却是在大坝上值班的桂枝。她先用手摸摸韩立冬的头,又把体温表给夹到腋下,再给量血压,用听诊器听胸部。又问哪里不舒服。然后,让他吃了药,挂上吊瓶输y。又双手握住他的左脚腕子,给按摩。韩立冬只觉那一双手又柔软又有劲儿,肿得老粗的脚腕子也似乎不大痛了。输了十几分钟y,韩立冬就睡着了。醒来才知道睡了四个多小时。听棚外大雨仍在哗哗地下着,看桂枝在棚的一角双手托腮,望着大河里汹涌浑浊的浪涛出神。他觉得下身憋得难受,就起身要去解手。桂枝知他想干什么,就去拿了个脸盆来,说:“在屋里解吧。”韩立冬却不好意思,说:“要么,你穿上雨衣,先到外边……”桂枝望望他,说:“没事呀!我是医生。”韩立冬却仍不好意思,说:“那,我到外边……”桂枝只好说:“好好,我到外边。”就穿上雨衣出去了。过了几分钟,桂枝进来了,看看脸盆,问韩立冬:“怎么?解不下来?”韩立冬涨红了脸:“不要紧,可能是发烧烧的。”桂枝想了想,说:“您先坚持一会儿。”就穿上雨衣出了棚子。韩立冬又下床去,咬牙切齿地解,站着解不出,又蹲下去解,还是解不出。小肚子憋胀得挺难受。这时,他才体会到了“活人让n憋死”的苦头。听得棚外有了说话声,忙又上床躺下。几个村干部进来了,找他汇报抗洪的情况。过了一个多小时,桂枝被淋得像落汤j似的回来了,手里拎着根长长的塑料管。韩立冬这才明白她是回乡医院取导n的器械去了。桂枝让村干部们都出去,并让一个守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

韩立冬这时就更难为情了,说:“我自己来吧!”

桂枝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你会吗?”

又是那一双柔软的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那个挺关键的东西。开始,导n管c进去了一截,慢慢地再往里c。韩立冬就眼瞅着棚顶,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板,忍着那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终于,管子c进去了足有一尺长。桂枝说:“好了。”但塑料管的另一头垂到床下的脸盆里,n却流不出来。桂枝说了句:“摔了个跟头,吸n器给摔到水沟里去了,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着。”就低下头,用嘴含住了导n管的一头,用力吸起来。韩立冬顿时窘住了,连说:“别别!我来吧!我来!”桂枝却不理睬,缩起腮帮,用力去嘬那个管头。嘬了几下,n仍没出来,再嘬,一股子热n“刷”地冒到了口里。桂枝忙把管头放到脸盆中,看n顺着管子流了出来,才把嘴里的n去吐到棚外,拿过一只缸子舀了桶里的雨水漱了口。又用那只柔软有力的手轻轻地揉动按摩他的小腹部。韩立冬满心感激和过意不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导了十几分钟,竟导了小半脸盆,看上去足有两三斤。他这才感到轻松多了。

到了下午,韩立冬的高烧退了,n也能自己从管子里流出来了,就要去查看河堤的防洪情况。桂枝给他把塑料管打一个结,系在腰带上。他拄着g子,和乡村干部走进了风雨里。在大堤上又坚持了五天五夜,桂枝每天都来给他检查。到第六天上午,雨停了,滔滔洪水也落下去了半米多。堤内的庄稼、村庄都保住了,抗洪指挥部才撤回到乡里。

韩立冬受到了县和地区的表彰。县委宣传部的新闻干事为他写的通讯《挺立在抗洪抢险第一线的乡党委书记》登在了《平川日报》头版上,还配发了一幅胡子拉碴的他挂着输y瓶和乡村干部在棚子里研究抗洪方案的大照片。桂枝也受到了县里的表彰。韩立冬对这个既淳朴、实在、认真,又有文化的姑娘有了很大的好感。

又一年秋季的一天,文书送给韩立冬一个大红的请柬,打开来一看,却是桂枝邀请参加她的婚礼,还请他当证婚人。文书说,新郎是桂大夫的高中同学,至今仍在村里当农民。

胡泊收拾整理着自己布置的小暗室。这暗室是前几年冲洗放大黑白照片用的。这几年流行彩色照片,都是上小三的影楼去冲扩,小暗室就很少用了。他把一些物品归拢了一下,却找出来一套农姑装。高领、红底、镶黄边、绣着月季花的褂子,红色的裤子,左裤腿上也绣着月季花,还有一双大红的绣花布鞋。是小三经理想上个农姑装的摄影项目,让胡泊去买的,还没给他送过去。

◇欢◇迎◇访◇问◇。hqdoor。◇

第59节:心情在别处(59)

胡泊拿起那件红褂子,看了看,心不由得“忽悠”了一下。

那还是22年前,他和金大章、李长胜在南部山区的那个小村下乡当知青的工夫。胡泊平时爱摆弄钟表、自行车什么的,村里乡亲就常找他帮忙。

这天,胡泊又在屋里给一个村民大叔修座钟。那钟打买了七八年就没修过。在农家房里烟熏火燎,齿轮、发条上全是油泥。胡泊用块从拖拉机手那里搞来的旧棉纱,擦了好半天才擦出点儿黄铜色来。

金大章来叫他,神秘兮兮地。

“干什么去?”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金大章领着他出了村,转过一片苹果园。那果园被浓绿的刺槐围起的篱笆遮着,从枝叶缝隙里可以看见园内的树上挂着一个个青色的果子。

“偷果子?不干不干!”胡泊住了脚。刚到那小村时,金大章常约胡泊、李长胜出去偷西瓜、偷甜瓜、偷萝卜、偷地瓜、偷豆子。有一天晚上去偷西瓜,让个看瓜的人拿土枪追出去一百多米,差点儿丧了命。

“不不,绝对不是偷东西。是,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跟金大章又走了一段路,前边是一片菜园。胡泊还要往前走,金大章一把拉住了他,伸手一指:“你看!”

绿色的菜园子里,有个红衫子人儿在推水车,那衫子在落日的晚霞之中,犹如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胡泊定定神儿,看清了那是个大辫子农姑,推着水车一圈一圈走着,不时还把搭到胸前的大辫子挑到身后去。虽看不清她的模样儿,但从体态上看,姑娘长得挺匀称,个头在一米六左右。

“走!找她拉拉去!”

“不不!俺不去,不去!”

“走走,你看你,像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叫驴!”

兴许金大章想找个伴儿,不由分说拉着胡泊过去了。见了农姑,金大章脸皮厚,自来熟,打了个招呼:“哟,雪儿,推水车哩!”全村的十几个俊巴点儿的大姑娘、小媳妇他全能叫出名来。

农姑似乎见过他们,没吭声,只点了点头。金大章为了防止尴尬,忙笑容可掬:“俺洗洗脸,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