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1-8(2/2)

欧子琳打量了一番化妆间,屋子是用三夹板勉强隔出来的,高度仅比她一米六十三的身高略高,里面还放著化妆台和储物柜,占去了大部分空间。

“只有这样的化妆间?”

“是,是的,不好意思欧小姐,片场实在是没地方了。”剧务担心大小姐发脾气,低声下气地说著。

“还只有一间?”

“对不起欧小姐,实在是……”

欧子琳正要发难,远远听得有人在喊:“早,郑小姐。”声音汇聚成了一片,跟刚才欢迎她完全是两种气势,欧子琳眼珠转了转,将正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算好了时间大声说道:“这麽大片场居然只有这麽一间化妆间,为难我也就算了,郑姐可是前辈,难道你们要让她用这样的化妆间吗?”她说著,佯装无意转过头去,穿著一袭皮草大衣的郑雅涵正气势满满地走过来,“呀,郑姐您……”欧子琳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跟在郑雅涵身後那个高个子的男人。

“早,小张。”郑雅涵取下墨镜,往旁边递了一下,柳恒澈伸出手赶紧接过了,收在眼镜盒里放入包中。

“柳……”

“这是今天的化妆间?”郑雅涵看都不看欧子琳,上下打量著那间矮小简陋的斗室。

姓张的剧务冒出了一头的汗水,更低地弯下腰去:“抱歉,郑小姐,因为片场比较小,所以只能临时隔出这麽一块地,实在对不起。”

“干嘛道歉。”郑雅涵伸手在剧务肩头轻轻一拍,“这屋子看著还挺亲切的,让我想到十二年前我跟詹导初次合作那部戏来著。”她说著,忽而哈哈一笑,对著远处招招手,“说人人到,詹导你快过来看这间化妆间是不是很熟悉?”

詹导走过来看了两眼,也笑出声来说:“还别说,十二年前我们拍《怒海情涛》那阵也是这条件吧,怠慢了怠慢了。”

“哪儿的话,在剧组当然得配合团队工作。”郑雅涵说笑著,“我是老骨头了,在哪儿将就著都行,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条件好了,用不习惯,我说老詹,你要不给欧小姐另外弄一间大点、好点的化妆间吧。”

欧子琳情知是被郑雅涵将了一军,额头都有汗渗出来,赶紧低声下气地回道:“劳、劳烦郑姐关心了,我没关系的,在外面化妆也行。”

郑雅涵上下打量她一番,扯开嘴角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多谢欧小姐照顾了。”说著,便走进那间化妆间去,柳恒澈跟进去後,便把门一关,将欧子琳挡在门外。

詹导想必也是知道郑雅涵的用意,看了欧子琳一眼,对一旁的剧务说:“让小黄和小刘一起过来化妆,给欧小姐搬张椅子。”说完,便离开前去查看布景情况。剧务看了欧子琳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摆了一张破烂脏兮兮的凳子到边上说:“欧小姐坐,条件简陋,让欧小姐委屈了,我这就去找化妆师过来。”说完,将欧子琳往片场一晾,也走了,气得欧子琳差点没哭出来,冲著助理骂:“还看著干什麽,还不把椅子给我擦干净了!”小助理只能唯唯诺诺地掏出手帕一圈圈地抹那张椅子。

柳恒澈弯著腰立在那间化妆间中,以他的个子g本无法在屋子里直起身来,但既然他要跟著郑雅涵当助理,这点事情自然不放在心上。郑雅涵坐在化妆台前,面容愉悦地听著外面的声音:“就是那个女的?”她突然问道。

“嗯?”

“之前跟你一起被媒体拍到的那个玉女明星?”

柳恒澈愣了一下,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她叫欧子琳,原先是光合影动的,现在……”

郑雅涵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我没兴趣听她的简介。”

“对不起,郑小姐。”

郑雅涵笑起来:“你这个人怎麽这麽有意思,我不过随口说句,你道什麽歉。”

“我做错了,当然要向郑小姐道歉。”

郑雅涵乐得从镜子里看柳恒澈:“你这脾气还真是跟廖冬野一个德行,难怪廖老要认你做干孙子。”

“是廖老先生错爱了。”

“错不错还真不好说。”郑雅涵回想著在五天中见到的廖承忠的样子。她从来不知道廖冬野在跟她分手後竟然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临到老了,还死在廖老先生前头,单给他留下了一屋子的寂寞。

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廖冬野对她或许算是仁至义尽了,但对自己的父亲却著实不孝。不过,柳恒澈的出现似乎为老人送去了温暖和慰藉,旁人都说,廖承忠的身体和j神状况都在柳恒澈出现後比以前好了很多。

冲著这点,帮柳恒澈一把,并不是那麽难的事,包括,帮他整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

有人在门口轻轻地敲门:“郑小姐,我是化妆师小黄,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郑雅涵吩咐道,对柳恒澈说,“我这儿暂时没什麽事,你出去转转。”

柳恒澈心领神会地退出去,将门轻轻带上,一转身就看到欧子琳坐在张破椅子上眼睛红红地瞪著他。那种眼神y狠又充满怨毒,柳恒澈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另一个化妆师赶到,欧子琳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做出温和亲切的样子来了。

似乎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欧子琳也变了很多。柳恒澈轻轻摇了摇头,朝片场里走去。

第六章

柳恒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抱著电话跟周远志聊天。

本来周远志结束了自己在本市那部分的拍摄後,有几天假期可以与柳恒澈一起度过,偏偏这段时间柳恒澈被郑雅涵带去遥远的北方,和廖冬野的父亲廖承忠相会,等到他在五天後匆匆返回a市的时候,周远志已经随剧组去了外景地,两个人就这麽错过了。

“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演戏!”柳恒澈抱著电话,手指都还在颤抖。回想著刚才近距离接触到的郑雅涵的演技,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有什麽东西被撑满了,马上就要爆开来!

世间好的演员有各种类型,有人擅长润物细无声,郑雅涵则属於爆发x的那种。在镜头後的强势与惹眼程度已经很可观的情况下,在镜头前面简直可以用“耀斑”这样的词语来形容。

“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柳恒澈忍不住一再重复。他不知道郑雅涵是特意为了打击欧子琳而格外开足马力,或是在镜头前一直都是这样,作为一个过去半红不黑的小荧幕偶像剧演员,柳恒澈从来没有机会见识过真正一线的演员在镜头前的表现,更不要说合作,而回想起刚刚郑雅涵的表演方法,一举手一投足的动态,眼神、身段、气场,真的是有种浑身毛发倒竖,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感受,何况是直面郑雅涵的欧子琳?!

柳恒澈觉得她很可怜,真的很可怜!与郑雅涵直接对上,刚才那一场又是爆发冲突的具有强大戏剧张力的对戏,欧子琳是真正意义上的溃不成军!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後来的g本跟不上郑雅涵的步调,理解不了她的戏,到连台词都没法说出口,走位频频出错,一上午的ng,让导演和剧组其他成员都陷入了暴躁的情绪之中。

到最後一次ng的时候,郑雅涵走到柳恒澈面前,不轻不重,不声不响地说了一句话:“阿澈,我刚刚演戏的方法你都看到了?”

柳恒澈还沈浸在震惊中,几乎没法回答郑雅涵的提问,“女皇”却像是加恩於他一般,轻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年轻人,记住这句话,虽然这个圈子里永远有各种手段可以让人迅速而短暂地爬上来,但是,真正要爬到我这个位置,要坐稳这个位置,还是要看,祖师爷赏不赏你这口饭吃!”

这是说,天赋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柳恒澈看到欧子琳脸上瞬时灰败的神情,她像是清晨卸了妆的夜店女郎一般,浑身上下的锐气都被挫光,只剩下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

而柳恒澈也几乎是出了一身冷汗,郑雅涵这句话明著是扔给欧子琳听的,谁又知道,那是不是也是扔给他听的呢?他想,郑雅涵或许并不如穆显描述得那麽刚愎自用,她有她的算计,也有她的城府,甚至,也许她有一种刻意隐藏的周到与细密,而她用一种毫无头脑的强硬,掩盖了她真正的本质。

柳恒澈庆幸,除了为了引起郑雅涵的注意力,他刻意模仿了廖冬野,但却并没有进一步的欺骗,否则,他的下场也许会比欧子琳更凄惨。

自古伴君如伴虎。

周远志在那边似乎也深有感触:“是啊,祖师爷赏不赏这口饭吃,真的区分很大。”

“嗯?”

“莫离也是这样一个人。”周远志想著那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懒散无比的青年,他和庞大海之间的摩擦每每都闹腾得很大,但当他们达成共识的时候,出来的效果却也是惊人的。作为一个所有戏份几乎都与殷莫离相伴的配角,周远志在片场承受的压力也几乎让他要弯曲膝盖。

这就是职业!这就是天赋!大概只能这麽说。

“远志!”

周远志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怎麽了,阿澈?”话筒那边青年的声音里带著明显的不满,相当明显。

“你跟那个人别走那麽近!”柳恒澈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尽量放轻了声音说,“我听说过他,私生活很乱,而且男女不拘。”

周远志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阿澈,你该不会是以为他对我有什麽……”他觉得这种猜测实在荒诞不羁,所以g本连说都很难说出口。

“我都什麽岁数了,是个小配角,长相也不出色,他那种年轻人怎麽会看上我?”

“但是我喜欢你。”柳恒澈有种挫败的感觉,周远志对自己的优点实在毫无自觉!

“……啊?”周远志在那边发出了难为情的回应,“你怎麽突然……”

“我跟殷莫离年纪相差不远,既然我会喜欢你,为什麽他不会?”

周远志有些为难地捏著话筒,对这个话题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好。年轻恋人这样明确的表白和爱意让他难为情又感动,但是对柳恒澈怀疑殷莫离的事,他又实在是不认同。

“你是你,他是他。”过了很久,他才能憋出这麽一句话来。

柳恒澈在话筒那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再怎麽说,周远志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猜测,他当然是相信周远志的,但是他不相信殷莫离。这个圈子里什麽样的人都有,周远志这麽多年虽然跟了不少剧组,却毕竟在核心以外,不是说他单纯得完全不通世事,他有一个经历过沧桑的成年男人该有的成熟,但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他这种“正常人”想象之外的。

“总之你放心,我会尽量保持距离的,不是必要,我也不会去参加他们年轻人的聚会,我怕吵。”周远志对柳恒澈的沈默有些担心,试图缓和下他的紧张,“再说,我的戏份又不多,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柳恒澈轻轻叹了口气:“我懂了,总之,你要小心身体,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远志有那麽点想笑。明明在h影视基地的时候,他是大人,柳恒澈是小孩一样的脾x,可回到了a市,却反而倒了个个。想到这里,他却又忽然想起来,似乎,也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在娱乐圈的柳恒澈,在a市的柳恒澈原本就是这样的戒备和思虑缜密,那是他在娱乐圈m爬滚打的六年里,在公众场合一直展露的形象,也许是他的本质,也许是本质和後天环境影响共同的熔铸,反而是在h影视基地里的那个柳恒澈,直白的、坦率的、孩子气的,那一个柳恒澈,或许才是稀有的、罕见的。

周远志想到这一点,莫名有些怅惘。

“我知道,你也一样,注意身体,跟在郑小姐身边也多多用心。”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这种一线演员相处的,他确信这个机会对与柳恒澈来说,是重要的,超出重返影坛的机遇本身。

“你现在有事情?”

“嗯?”

“那为什麽这麽快就说这种像要挂断电话的话。”

柳恒澈不满的抱怨一下子又将周远志刚刚的怅惘打破了:“我……我以为你有事……”

“现在是郑小姐休息时间,剧组也在休息,我一点事也没有。”柳恒澈的语气是完全的抱怨和撒娇,明明白白指责周远志想“挂他电话。”

周远志很头疼,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大人的样子,结果他又一下子变成了那种需要“哄”的孩子脾气。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周远志无奈地说著,脸上却不自觉地绽开了笑容,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以後都让你先挂电话吧。”他说,“你说了再见,挂了电话,我再挂。”

他只是针对目前的情况提出了一种解决办法,却毫不知道这句话听在柳恒澈耳朵里是另一种x质的情话。柳恒澈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红,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後才对著话筒说:“那可是你说的……”他忽然听到身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去,发现欧子琳正朝著他的方向走过来,似乎是想来找他。

柳恒澈在心里骂了一声,对著电话那边说:“对不起远志,我暂时有些事情,要先挂电话,你晚上有空吗?”

“半个小时後我要去片场,晚上九点以後应该回宾馆了。”

“那我晚上再联系你,嗯,小心,拜。”

柳恒澈挂断电话,回过头,欧子琳已经站在他跟前。那是一个很无礼的接近范围,柳恒澈往後退了两步:“欧小姐,有事吗?”

“你在跟谁打电话?”欧子琳此刻的声音像一g绷紧的弦,刺耳难听。

柳恒澈皱起眉头:“欧小姐,这是我的私人事务,如果你有公事,请直说好吗?”

“你讨厌我了是吗,”她顿一顿,“柳哥?”

欧子琳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一场。经过涉毒那件事,柳恒澈很不愿意单独面对欧子琳,也对她再无半点即使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情谊,但看到一个女人这样子在自己面前脆弱得像要倒下来,而那句“柳哥”又恢复了当年的柔软调子,他还是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一下子没法把话说得太绝。

他斟酌著:“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想我当不起你这声称呼。”

“你果然还是恨我。”欧子琳轻轻地说著,像要死过去一样,“那件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的,都是当时经纪人……”

柳恒澈打断她:“欧小姐,都过去了,我已经退圈,你说的那些事情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看著欧子琳,“我现在只是个助理,在这个片场会遇见你只是偶然,我本不是为了你来的,你也不必担心我有什麽後招用来对付你。”

“你刚才还不是用郑雅涵来压我!”

柳恒澈吃惊地看著欧子琳。她的表情在刹那间又变作了凶狠,就像柳恒澈刚刚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柳恒澈在心里叹息,过去那个单纯的欧子琳真的已经死了,而这,又该算谁的错呢?

“柳恒澈,你行!”她声色俱厉道,“涉毒、退圈、欠债、跟业界的娱乐公司对著干,谁都以为你已经不可能翻身了,你却居然能够傍上郑雅涵,你真是有手段!不过容我提醒你,你以为郑雅涵真的会喜欢你这种人吗?你刚才跟情人打电话的事情如果我告诉她,你猜你会怎样?”

柳恒澈已经知道自己不必再付出任何一点对欧子琳的怜悯,他瞬时笑出声来:“欧小姐,我跟郑小姐只是普通的佣工和老板的关系,再往近了说一点,也就是我是她的影迷而已,至於我有恋人的事情,欧小姐也是知道的,g本不需要你来告诉她。”

风送来一股清香,柳恒澈突然顿了顿,接著道:“倒是你,既然能够有这样好的机会在风行重新出道,为何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不体面也不光彩的事情上呢?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幸运跟郑小姐同台的!”

“我一点都不想跟那种老女人演戏!”

“哦?”

欧子琳猛然刹住口,不敢置信地看向柳恒澈身後,郑雅涵正踩著优雅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真是抱歉啊欧小姐,委屈你和我这种老女人同台。”郑雅涵站在柳恒澈身边,侧头看向欧子琳。她高挑的一米七十五的身高就完全压制了一米六十三的欧子琳,一瞥之下的气场更是让欧子琳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可惜《怨憎会》这个主题的女主角是我不是你,如果欧小姐不愿意与我同台,我恐怕只能向制作方如实转达这一点,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欧子琳的脸色变得死白,紧紧咬著下唇,试图说些什麽:“郑小姐,不是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滚。”郑雅涵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她手指著远处。

欧子琳脸色青青白白,憋了半天,最後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郑小姐。”鞠了一躬离开了。

郑雅涵望著她狼狈的背影,抿著嘴冷笑:“真是个没用的小东西。”

柳恒澈转过身来,低下头,毕恭毕敬道:“郑小姐,您找我?”

“什麽时候发现我来的?”

“嗯?”

“别当我没发现。”郑雅涵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著柳恒澈,“你的马屁拍得真是恰到好处。”

柳恒澈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说。”

“撒谎。”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柳恒澈低著头,觉得背上似乎有无数g针在扎他,又痛又痒。他不知道郑雅涵是真的发现了自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才故意引导欧子琳说出那种话,又或只是试探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恒澈失去了对正确的时间流逝的判断,他觉得背上像压了沈重的石磨,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郑雅涵笑了。

“跟你开个玩笑。”郑雅涵突然伸手亲昵地m了m柳恒澈的脸,“这麽仔细一看,阿澈你长得真是不错。”

柳恒澈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後,身体又僵在了原地:“郑……郑小姐,您是有什麽吩咐需要我去做吗?”

郑雅涵也不以为忤,缩回手,双手抱x道:“欧子琳那种三流小明星,我要捏死她易如反掌,你不用为她费太多心。”

“我不太理解……”

郑雅涵摆摆手:“我这个人呐,这麽多年来就是一个脾气,真心对我的人,哪怕是个司机我也不会亏待,相反,背叛我的人,我就绝不会放过!”

柳恒澈额头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郑小姐,我记住了。”

郑雅涵拍拍他:“今天下午欧子琳应该没法演戏了,你等会陪我去美容院,再去买点衣服,晚上陪我参加个晚宴。”

柳恒澈惊讶地抬起头来:“我?”

“对。”郑雅涵点点头,“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我只是……”

“那就这样吧。”郑雅涵说著,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阿澈。”

“是,郑小姐。”

“你听说过穆显这个人吗?”

柳恒澈浑身一颤,艰难地回应:“是……我听说过,是八年前詹妍媚事件的那个经纪人。”

郑雅涵妩媚地笑了一下,这是个充满了深意的笑容:“虽然我讨厌背叛我的人,但我却喜欢聪明人,能够成功利用我又不让我反感的的人,这麽多年来,他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柳恒澈很难判断郑雅涵说这番话的意思,只能做出茫然的表情看著郑雅涵。

“郑小姐的意思是……”

郑雅涵却再度笑了笑:“只是随便聊两句而已。”然後,她便踏著高跟鞋,以跟来时同样的优雅从容离开了,剩下柳恒澈,几乎像是在水里快要溺死的人终於得以浮上水面呼吸氧气那样,浑身脱力地靠到一旁的墙上。

第七章

与此同时,周远志则陷入了另一种麻烦之中。

望著倒在自己床上,浑身酒气,神情亢奋的殷莫离,周远志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好。他现在唯一只庆幸,殷莫离拼命按他房间门铃是在柳恒澈挂断电话之後,但是情势还是很糟糕。

殷莫离似乎是错将周远志的房间当成自己的了,在他的床上扭动著磨蹭被褥。周远志走近几步,清楚看到殷莫离的眼神涣散,脸上有种不自然的红晕,嘴角尚且挂著诡异的笑容。

周远志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样的症状,他怀疑殷莫离不仅喝多了,而且嗑了药。

周远志不知道,这麽年轻有才华,也有地位的一个好演员,怎麽会有这种癖好。

殷莫离的嘴里间断地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和含糊不清的呢喃,周远志看了眼表,距离启程前往拍摄场地只有十五分锺了,下午的戏也是他和殷莫离的,但是殷莫离这个样子……

“莫离?殷莫离?”周远志试探著拍拍殷莫离,轻轻喊了两声。

殷莫离g本充耳不闻,只是咧开嘴笑著:“呵呵,狠,算你狠!”不知道在骂谁。

周远志直起身来,越发为难。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联系对方的经纪人或是助理,偏偏殷莫离身边一个人都不在。

似乎是因为殷莫离古怪的脾气,明明算是个腕儿,但他并没有长期雇用助理的习惯。听闻殷莫离的哥哥殷莫追曾经在他刚刚出道时一人身兼了经纪人和助理两职,但兄弟两人後来似乎有了些嫌隙,关系时好时坏,到了现在,殷莫追依旧是殷莫离的经纪人,但却不再对殷莫离跟进跟出,而殷莫离助理这个职位至今无人顶替。

下午的戏殷莫离肯定是去不了,必须得想办法才行。

周远志犹豫著,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剧组工作人员发生了什麽,但这对於殷莫离来说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如果消息走漏,甚至会对他的演艺生涯造成极大的打击。

周远志想了半天,终於还是拨通了庞大海的电话。老爷子已经在片场“哼哼哈兮”了,周远志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呵斥布景和灯光,中气十足,话筒里传来现场一片忙乱的声音。

“对不起,庞导,”周远志不善撒谎,开了个头脸就红了,“我……我中午吃坏了肚子,现在上吐下泻,下午恐怕来不了了。”

庞大海在那边“啊?”地叫了一声,声音巨大,震得片场都静下来了:“你来不了了!”

“对对……对不起,”周远志一头汗水,声音都发著抖,“我知道我拖累了大家,实在对不起,庞导!”

庞大海在话筒那边沈吟了半晌,随後却清清楚楚道:“我知道了,那麽明天能开工吗?”

“没、没问题,明天什麽时候都可以的。”周远志还想多解释两句,庞大海却打断了他。

“行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又叮嘱了两句要吃药,如果撑不住就打个电话来,让人陪去看医生之类的话,挂断了电话。

周远志听著话筒里的“嘟嘟”声,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麽心虚过。因为怕剧组人员会担心他过来查勤,周远志简直坐立不安他锁了门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又给场记、剧务都发了消息说正好遇见殷莫离,通知了他这件事,现在自己准备吃药睡了,然後关了手机才稍微定下心来,而在整个过程中,殷莫离依然只是在他的床上慢慢地扭著蹭著,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周远志从来没接触过兴奋类药物,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情况,想了半天,决定喂殷莫离喝点水,也许能冲淡点药x。他烧了水,放温了端去给殷莫离。

“莫离,起来喝点水。”他试著将殷莫离扶起来,本来瘫软成一团泥的殷莫离却似乎很喜欢人体的温度,“呵呵”笑著一把伸手就搂住了周远志的腰。

“哥,”他像小孩子一样地叫著,“哥!哥!哥!哥!”他不停地叫著,在周远志身上蹭来蹭去,像只小动物。

周远志有点慌,试著想要拉开殷莫离,可醉酒了的殷莫离力气很大,反而将周远志抱得更紧,整个人都窝到周远志的怀里去,头枕著他的x口:“哥,你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他紧紧搂著周远志絮絮叨叨,“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莫离,我是周远志。”周远志徒劳地解释著,被对方困著很难动弹,他又不能出手揍他。

“哥……你怎麽能这麽狠呢!”殷莫离忽然抬起脸来看向周远志,两眼通红,“你为什麽可以这麽狠,你知道的啊,你明明就知道的啊,我那麽喜欢你……”周远志心中一惊,殷莫离这句话的意思该不是……

下一秒锺,乖巧撒娇的殷莫离却又突然狂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从无助和脆弱变作了狠戾:“你是吃定了我不会对你怎麽样是不是,殷莫追?”他突然凶狠地伸手推了周远志一把,周远志猝不及防,就这麽摔倒在床上,手里的杯子也滚到了地上。殷莫离跟著就扑上来。

“是你逼我的!别怪我,是你逼我的!”他狂乱地说著,伸手便去撕扯周远志的衣服。这种情况下,周远志什麽也没法顾忌了,本能地一拳挥出去,重重砸到殷莫离脸上。或许是因为药效使得殷莫离格外虚弱,周远志这一拳下去,殷莫离便翻倒到一边,他捂著脸,蜷缩起身子忽然哭了起来。

周远志一惊,以为自己将殷莫离打伤了,但又一时不敢靠近,只好站得远远地观察他。

“哥,你好狠……”殷莫离捂著脸,渐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也不再有别的动作,只是抽噎著,哭泣著,含糊地喊著殷莫追的名字和称谓,嚎啕持续了有二十来分锺,才逐渐安静下来。周远志远远地站在门边,直到这个时候才敢过去探视,然後发现殷莫离已经睡著了。

他有些迷惘地站了一阵,随後才反应过来,去浴室绞了块热毛巾,替殷莫离擦拭脸孔。闭著眼沈睡的青年此时看来像个小小少年,脸色苍白,睫毛很长,梦里都不安稳地垮著脸──周远志以前不知道,殷莫离的心里藏著这麽大的秘密。

一个不能对人说的秘密。

周远志给他脱了鞋子,枕头在殷莫离的怀抱里抽不出来,只好用靠枕给他垫了,又给他盖了被子,然後坐到一边,等著他醒过来。

直到傍晚,殷莫离才终於慢慢地苏醒过来,周远志当时自己也有些犯困了,听到动静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殷莫离正坐在他的床上定定地望著他。

周远志没有拉窗帘,傍晚的夕阳从窗外透过白纱照进来,打在地上、床上形成一个一个弧圈坠连的花纹,好像明和暗织成的锦绣。殷莫离就在那种夕照里静静坐著,没有过去的飞扬跋扈,放浪不羁,也没有适才药x发作时的脆弱和凶狠,只是安静地坐著,像一尊漂亮的人偶。

看著这样的殷莫离,周远志的心微微地发疼。

“你醒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殷莫离抱著被子,“我吵到你了吗?”

“还好。”周远志有些心虚。

“庞导那边……”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了。”

殷莫离看著他:“谢谢你,周大哥。”

这是殷莫离第一次叫他大哥,过去总是没心没肺地喊著阿志,周远志有点吃惊。

殷莫离撩开被子站起来,因为酒醉和药效,他晃了一下才站稳,随後大概又因为痛觉,m了一下自己破掉的嘴角。

“我……”

周远志“做贼心虚”地解释:“你刚刚……喝醉酒,不小心磕到了。”

殷莫离点点头:“哦。”他说著,翻找著自己身上的口袋。

“你的房卡在这里。”

殷莫离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

“现在几点了?”

周远志看了下表:“五点三刻。”

“我去隔壁洗个澡换身衣服,”殷莫离说,“晚饭我请你。”

“不用了,我……”

“我请你。”殷莫离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後离开了周远志的房间。

他不多会就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头发和身体都洗过,换了身休闲装扮,看起来j神很多,嘴角也再次挂上了过去那种轻浮的笑容,但看到那处破掉的嘴角,周远志已经知道,这个轻浮的殷莫离只是个面具而已。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张甚至几张面具,为了骗人,或者骗自己。

“莫离,真的不必特地请我,我并没做什麽。”

“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可以陪我吗?”

周远志望著殷莫离哀求的眼神,终於还是点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他们来取外景的这个城镇非常小,小到镇内居民关系简单,对於外界消息则闭塞得惊人。没有人认出殷莫离和周远志。

暮色里,他们能够安稳地、不受打扰地走在小镇的道路上。

镇上的饭店只有两家,一家还是饺子馆。居民楼里亮著灯火,饭菜香弥漫在小镇的空气中,周远志忽然觉得出来散散心是对的,这种安稳世俗的烟火气,比起大都市的纸醉金迷更令他怀念。走在这样的路上,他就会想起h影视基地、k镇和月林村,想起和柳恒澈一起度过的那些落魄但却平和的日子。吃过饭散个步,或是一起看看书,交换一些对於电影、电视剧、话剧的意见,这些东西离开自己有四个月了,很漫长、很漫长的四个月。

“周大哥有喜欢的人吧?”

周远志讶异地抬头看向殷莫离,冬季季末的微风吹拂著他的短发,看起来像是有只宽厚也严厉的手在宠溺地揉著。

“……是的,有。”

“她也喜欢你吗?”

“嗯。”周远志这次回答得很坚定,比起在h影视基地里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对这份感情有了更多的自信──这大概是柳恒澈坚持的态度带给他的转变。

“挺好的。”殷莫离笑笑,掉过头走进那家炒菜馆,“就这家吧。”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说什麽话,炒菜馆的菜有点咸,大概是主人家的口味比较重的缘故,这让他们想起了拍摄时中午吃的便当,随後才想起来,既然镇上只有这一家饭馆,大概便当也就是这里订的。

周远志一直留神著不要表现出得知了殷莫离那个重大秘密的样子,但殷莫离偶尔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

吃过饭後,周远志又陪殷莫离去所谓的夜市逛了逛,小小的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几个小摊,卖一些手工艺品,鞋垫、指甲钳什麽的,殷莫离在一个烧玻璃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手工艺人开著盏小灯,用喷枪现场烧制一些小挂件,海豚、海星、玻璃圆球……殷莫离停下来不肯走了。

“多少钱一个?”

“这边两块五,这边贵一点,五块钱,买多可以算便宜点。”

殷莫离弯下腰来看那些chu糙的挂坠:“能照我说的样子烧制吗?”

“那要看什麽样子的。”

殷莫离问摊主:“有没有纸笔?”然後,在递过来的纸张上快速涂了个形状过去,周远志看到纸张上画著的是两颗星星,一颗大,一颗小,彼此紧紧挨著,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玻璃摊老板拿过去看了一阵,遗憾地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形状太复杂,我烧不出来,玻璃的质地也不太适合,也许你可以试著找家金属加工厂做了框架再嵌!石或者别的宝石进去。”

殷莫离直起腰来:“是吗,谢谢你。”眼神里透著失望和一点自嘲的笑。“我们回去吧。”然後,他就转身往宾馆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殷莫离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有没有说什麽很失礼的话?”

周远志一惊:“没、没有。”随後他意识到自己的谎撒得实在太别扭,只能勉强解释,“没有说很多。”

殷莫离沈默了一会,说:“双子星是殷莫追以前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後来我们关系不好了,我就把它扔了。”

周远志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小路已经快要走到头了,宾馆的十层楼建筑就在前方,但这几步路显得举步维艰。

“殷莫追说,普通兄弟间的感情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殷莫离顿了顿,“不太正常。”

周远志越发手足无措,他同情殷莫离,但又觉得殷莫追在并没有这份心的情况下,对殷莫离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不仅是同x,还是血浓於水的至亲。

“我想我现在懂了,有些东西注定你会失去,再强求也没有用,就像这个双子星项链一样。”他看著自己亲手绘制的那幅画。

“莫离……”

“我没事,已经习惯了。”殷莫离用轻快的语调说著,听的人却觉得他的话滞涩沈重。

“中午殷莫追打电话给我说他要订婚了,”他笑起来,“我很快就要有个嫂子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再次制止周远志要说的话,继续道:“这对我来说也许是种解脱,我们两人中总要有一个是理智的,这样,以後我们的相处或许就能自然些。”

周远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莫离,能不能以後别服用那些不好的药物?”

殷莫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谢你周大哥,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和那个人幸福。”

周远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灯,望著一室空寂,莫名有些心感荒凉。他站了一会,然後又像是惊觉自己的痴傻一样,快速地洗澡、烧水、泡茶,做完这些,那种荒凉的孤寂的感觉却又莫名其妙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麽,好像是殷莫离的那种无望与哀伤传染了他,使得他此刻格外想念那个人和他的温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他就这样坐在宾馆的沙发凳上,m著自己本来挂著祖传玉坠如今却空荡荡的x口,一面忐忑著,一面等待著柳恒澈说好要打来的那个电话……

第八章

郑雅涵带柳恒澈前去参加的晚宴,是风行娱乐兼并新丽影娱乐有限公司後重组再启动的挂牌晚宴。

去之前郑雅涵没有告诉柳恒澈,所以他直到人坐到大厅里,看到了酒店宴会厅内硕大的舞台和背景板时才知道──新丽影没了!

短短一年半不到的时间而已。

一年半前,新丽影内部张、林两派相斗,以柳恒澈涉毒事件为开始,张派被揪住辫子清算剿灭,张宝颐病退,旗下艺人、经济统统被发配或是驱逐,林派一家独大,而一年多後,这家原本已经发展到中等规模,走势稳健向上的文化娱乐公司却突然被差不多规模的风行娱乐给兼并,成了这间公司旗下的一间子公司,人事大换血不说,就连名字也从新丽影换成了锐艺文化娱乐有限公司。

柳恒澈坐在陪桌上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中灯影璀璨,霓裳曼妙,被邀请来捧场的各路一、二线明星华服登场,言笑晏晏,哪里哪里的制作人,哪里哪里的投资方,哪里哪里的电视台台长,文广局的官员等等,应酬声此起彼伏。就连鸿翔影业这支业内航母也给足风行面子,中层干部一个不缺到席祝贺,上层另送上花篮外加一份价值不菲的宝石富贵竹工艺品,寓意节节向上,财源滚滚。

与之相反,原属新丽影的旧臣却个个灰头土脸,带著一种与旁人显然不同的惨败貌。柳恒澈看到了林悦文,看到了唐晓骏,还有其他几个过去不太熟悉的艺人,他们现在只有一副统一的样子,点头哈腰陪笑,试图融入新的环境,找到自己的立足点。

有多难?

这行饭本就是僧多粥少,出头极难。风行娱乐自然有自己的艺人制作圈子和团体,也有自己的小帮小派,内部的水深火热外人不知,但在面对共同的生面孔时,所有人都会有一份自觉,那些人才是敌人,是来抢资源,抢位子,抢钱抢地盘的!

柳恒澈很难用怜悯的眼光去看那些费力讨好,却被所有人忽视,甚至被白眼相待的过去的同事,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凉。

郑雅涵坐到他身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什麽感想?”

柳恒澈想了半天,只好说:“没想到……”

“你应该想得到。”郑雅涵说,“新丽影近几年发展很快,锋芒过露,对鸿翔是个很大威胁。”

柳恒澈觉得脑子有点“嗡嗡”响,慢慢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老板。郑雅涵今晚是旧上海风情的复古妆容,眼线黑细压著眼皮,到了眼尾往上妩媚地一挑,配上如今已经很少见的正红唇膏色,看起来有种邪乎的美。

“我再多告诉你一句。”郑雅涵附耳到柳恒澈耳边轻声道,“风行的背後老板是鸿翔二老板的儿子。”

柳恒澈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努力压抑著自己的感情问:“郑小姐是说,一年多前的事情或许……或许……”他定了定神,说出那个大胆的假设,“或许还和鸿翔和风行有关?”

郑雅涵却只暧昧地笑笑:“我没那麽说,”她伸出手拍了拍柳恒澈的手背,“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我知道一点,世上的事其实并没有那麽巧的。”

有个老外在桌那头喊:“amanda!oh,amanda!”

郑雅涵马上换了一副亲切的笑脸,掐灭烟蒂立起身来,优雅地迎上去,张开双臂:“george,老朋友!”跟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了个贴面礼。

柳恒澈坐在原位上,现在不仅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更觉得自己是被魇住了。

一年半年,他被陷害涉毒这件事,原本以为是一个小小的巧合却被张派趁机借题发挥,导致了不可收场,可按现在郑雅涵的话来猜测,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门道?柳恒澈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过去不过是个半红不黑的小明星,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柳……先生……?”

柳恒澈转过头去,看到穿著一身西装的小杨,他过去的助理。这麽久没见,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比过去显得落魄许多。

“小杨。”柳恒澈对著他勉强展露一个笑,“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柳先生!”小杨有些怯生生地望著他,“你不是在h影视基地?你现在……签了风行?”

“我现在只是个助理,郑小姐的助理。”柳恒澈一字一字道,“和你一样。”好像要用这样大的力气,才能使自己镇定下来。

“助理?”小杨似乎不太理解,“你不演戏了?”

柳恒澈没有回答。“变化看来很大。”他转移了话题,马上看到小杨脸上露出的苦笑。

“嗯。”他用眼神示意,得到柳恒澈的许可後,坐到一旁的位子上,“张先生离职那会就已经有些端倪了,只是没想到会这麽快,他以为自己棋高一著,结果呢?”

小杨轻蔑地看向在另一张桌子前一面用手绢偷偷擦汗,一面拼命想要给人敬酒的林悦文。在他旁边是打扮得都不像个男人了的唐晓骏,他坐在一个中年富商身边,花枝乱颤地笑著,时不时用那种勾人的眼神去看对方。

柳恒澈觉得有些反胃,他想到了过去那个淳朴憨厚的唐晓骏,也想到了在k镇街上颐指气使等候林悦文的唐晓骏,原来人是可以变得这麽快的。

“苏先生也不管吗?”

“哪能呢,可管不了!当年苏先生、张先生还有他一起出来打天下,谁知道最亲的就在背後捅得最狠,他也素知张先生和那个人不和,但总以为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没想到那个人年纪大了就变得又贪又蠢,到最後为了个位置把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也拱手送了。”

柳恒澈简直想笑了,只是笑不出来。

“那你现在?”

“动是动上层,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不过老样子,我还是助理,风行派了个总监过来,目前还在整合资源中,我跟的人也还没定。”小杨说到这里,忍不住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柳恒澈,“柳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我跟了你那麽多年……”

“小杨,萍姐现在怎样?”

小杨愣了一下,也知道柳恒澈是不愿意继续那个话题了,便也识相转了话题道:“萍姐去年底就辞职不做了,她是张先生手下骨干,能力又强,林悦文容不下她,加上她父亲过世,她说没心情,索x不干了。”

柳恒澈想到了去年曾经在h影视基地见过的章曼萍,那时候她还强打j神跟著叫什麽多俊的艺人,原来回去没多久就不做了。

“柳先生……”小杨还想说什麽,会场音响里开始播放音乐,示意晚宴即将开始。小杨最後只能闭上嘴,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柳恒澈看到,给新丽影留的位置在最後一排,紧靠著门和厕所,是真正的光明正大的奚落。

晚宴结束的时候,柳恒澈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替郑雅涵挡了不少酒,而且这一晚似乎特别容易醉。他在洗手间吐了好几回,勉强才能跌跌撞撞走出去。郑雅涵看到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嘱咐司机送他回去,自己反而搭了出租回家。

柳恒澈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应该做件什麽事,但是脑子已经一塌糊涂,几乎连住址都报不清楚。开到一半,喊了司机紧急停车,又去路边蹲著吐,吐到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泡在酸臭的苦水里,难受得想踢打吼叫。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柳恒澈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

“晚上好,柳先生。”

柳恒澈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又听到属於穆显独特的声音和语气,有点怪异,有点冷。

“穆显?”

“你还好吧,柳先生,听你的声音似乎处境不妙。”

柳恒澈已经顾不上风度,用那身名牌西装的袖口擦了擦嘴:“还好,只是喝多了点。”

“风行的晚宴吗?”

“你跟踪我?”

话筒里传来穆显的笑声:“开玩笑,柳先生,我是个经纪人,不是私家侦探,我只是听说风行今晚有宴会,郑雅涵也在嘉宾之列。”

“但你不可能凭此确定我也会去。”

“明摆著的。”穆显说,“第一,郑雅涵很喜欢你;第二,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但还不能完全确认我和你的关系,所以她此刻对你的兴趣应该很大。”

“你找我什麽事?”

“方便的话,到我给你的地址来。”

“现在?”

“现在。”

柳恒澈看向将车泊在路边,站著等他的司机。

“我现在搭郑雅涵的车。”

“司机是我们的人,你忘了?”

柳恒澈想到了郑雅涵与他的初次见面。穆显打电话来让他到店门口清洗玻璃门,郑雅涵的车刚好就从那里经过。

买通的一直都是司机而不是助理,而那个助理却因为被郑雅涵怀疑而被辞退,由柳恒澈顶上了那个位子。柳恒澈现在怀疑,自己想从助理做起慢慢回归娱乐圈这件事,或许也在穆显的计算之中。

“你找我干什麽?”

“我想让你看几个本子。”

柳恒澈因为吃惊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本子?”

“对,我手头现在有五个机会,想听听你的意思。”

“你是指……”

“我们来看看,柳恒澈复出第一部戏该定哪部。”

作家的话:

可能还会修改,暂时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