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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人玄衣黑发,剑眉朗目,英武阳刚,傲骨凛然,眸子里藏著雪亮的锋利。

另一人黑衣紫穗,细眉斜飞脸颊柔润,肌肤如玉唇瓣如花,眉心嵌入黑紫灵玉,满头银丝如丝如缎,与他如三月桃花般的长相不符的是他的冷峻不语、面上冰霜,剑套束口上随风而飘的紫色穗带都好似都能带起凄迷血腥的杀气,仿佛所有的光都被他身上黑色的衣衫吸了进去、然後反s在银发上。

封刀不由得偏开头去,玄衣黑发的那人还好,就是白发剑客身上的压迫感太强,让人不敢目视!

“无双,小召是我相识的後辈。”有些压抑的场面中,俊朗的那人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略微高扬的尾音瞬间封印了让两小辈喘不过气来的杀戮之气。

“柴荆前辈。”薛小召恭敬地行了礼,封刀亦跟著薛小召行了礼。

竟是十多年武林白道黑道皆杀之後快的柴荆!悄悄移了一下目光,柴荆身旁的白发剑客正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们,封刀想这位该与武林传奇慕云舟齐名的…不能言语、剑起剑落间却让武林黑道白道都胆战心惊的殷无双了…

说到那一段传奇,天下谁人不知,慕云舟姿态闲雅踔绝之能,眉起手落间便是武林正道动向;殷无双肌肤如玉唇瓣如花,出剑横扫戮气狠厉,身现满月杀遍天下奸邪…而柴荆,行事乖戾从不按理出招,今日是正是邪全看心情或西东晴雨。

可是…柴荆不是死了麽…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又是谁?封刀默默看,满腹狐疑,在这边默默腹诽,薛小召已经跟著前辈说了一会儿话了。

经过他们的对话知道来了两个惹不起的大角,唐掌柜哪里敢怠慢,赶紧引他们进入一间宽敞典雅的耳室,而後又匆匆忙忙地去拿茶具。

“十年前,从父亲那里听闻前辈不测的消息,晚辈就一直很担心。”薛小召说道,给两位前辈泡著茶,封刀紧张地紧挨著在薛小召,不敢动弹。

柴荆冷硬的五官线条好似柔和了许多,轻松说道:“你父亲救我那会,你还没出生,之後磕磕碰碰的事情耽搁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请他喝酒。”说罢转向封刀,“这位小兄弟,不用紧张。”

“啊…是!”封刀赶忙回应,僵直的身子却是坐得更正了。封刀过於拘谨的样子让柴荆大笑出来,爽朗快慰的样子著实让薛小召吃了一惊。

薛小召觉得,今日所见的柴荆与十多年前自己脑海里的印象相比,变了很多。自己小时候,柴荆来访的时候使是温和的、依旧很少笑颜,面上表情也是僵硬的。随便一笑都能勾出讥诮冷酷来,而现在…变得更像是一个人,而不再一心只想杀人和追求名利。目光移到沈静地注视窗外纷飞杏花的殷无双身上…恐怕是这个传奇人物的功劳,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周遭一切似乎都会变得很安心。

“前辈,请了。”薛小召停止念想,双手递过茶给柴荆,一双柔美白润修长带茧的手就伸了过来,把茶接了,六只眼睛也跟著移了过去。殷无双自顾自地吹著那杯茶,神情坦然地在六只眼睛下吹了一会儿,才递给柴荆,虽然没有笑容,眼中却是抹不去的温柔。

“这…多谢。”柴荆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接过。

原来是怕自己泡的茶烫著柴荆?薛小召满脸黑线,不过还是恭敬地递上茶给殷无双:“殷前辈,请用茶。”

殷无双接过,淡淡点头,薛小召想,应该是这人对柴荆以外的人,最通融的表情动作了。殷无双喝完一杯後,就拿过果盘上的橘子,轻轻剥开,将薄薄果皮上的丝都干净地除掉,把橘瓣一片片分开放进柴荆面前的水果碟子里摆成一圈,才继续剥下一个橘子。

真是…旁若无人的体贴宠溺不言而喻。

柴荆在两个小辈闪闪的目光下红了脸,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爹亲近来好麽?”

听到前辈问起薛潘,薛小召微微低下头,也没注意到封刀身躯稍稍僵直了一瞬。殷无双抬头看了封刀一眼,封刀赶忙移开眼睛不敢对上,觉得在那双深幽的眼神下,自己无所遁形。所幸,殷无双古井无波的双眼不再看他,继续剥手里的橘子。

“他很好,能吃能睡能打能闹。”薛小召没好气地说,发觉自己的语气一说起薛潘就不太好,惊觉是坐在前辈面前,赶忙解释,“他没什麽事情,最近都挺闲的呐。”

“无双,我想与小召单独叙叙旧。”柴荆对旁边剥桔子的人说道,殷无双听了,便放下手中橘子下了雅座,一拎就把封刀拎了起来拖出隔间,不理会封刀“哎呀!小召!”的叫声。

看著两人远去,薛小召才开口:“前辈,您与殷前辈是…”

“正如你所见。”柴荆好毫不避讳。

薛小召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麽了,久久才道:“这样好麽?前辈…”

“柴荆何时畏惧过人言,又何时在意过他人看法?柴荆自是问心无愧。”

薛小召听了,心想也是,想起柴荆以前彪悍的挡吾者死的作风,混黑道都混得让江湖风云变色,虽然让慕云舟给做掉了,想到这里转念道:“两年前,慕云舟前辈退隐了。”

柴荆锋利的眼双眸微黯淡了下来,一瞬又恢复了久违的讥诮冷嘲:“哼,他哪里闲得住,把他全身上下用铁索圈住,脑水都能撬开骨头蹦躂出来!”说到末尾自觉语气太过在意,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个了,这个时候碰到你,是要上武林盟?”

“正是。”薛小召如实回答道。

“一定要上去?”柴荆拾起一把小巧的橘瓣抛入口中,全然不顾小辈还在看著、自己是前辈身份,这许些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得爽快恣意、毫不做作扭捏。

“怎麽?”薛小召疑惑问道,既然柴荆会这麽问,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在一家茶肆里…”觉得橘子可口,又抓起一把抛入口中,“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年纪小小,杀气藏都藏不住,张狂的作势可见一斑,养出这样少年的人家可不多。况且…一年前在洛阳时我见过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鬼谷家的人。”

薛小召心上诧异,十四五岁的鬼谷家少年郎,那还有谁?心下不安,微微皱眉道:“前辈是说皇g里的那个?但朝廷向来不会c手武林中的事啊?”

“至於出现了什麽意外情形,惹得皇帝将自己心爱的宝贝独子送出来…”柴荆冷淡地看向院子里的杏花,冷哼一声颇有些看待狗咬狗的味道,“也许是玥人,玥国遗民,朝廷恨不得赶尽杀绝的南境一族。”

薛小召不可置信地看向柴荆,知道他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会轻易说出结论与猜测:“前辈何以得知?若若是玥族,那麽这个武林群雄会不是一般地危险了,动则,可能来群雄会的弟兄都陷入危机…”说著神色冷起来,“只要不动到普通的百姓,朝廷的哪会将武林的弟兄放在眼里…前辈!我们应该去告知盟主,让他早做准备,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r啊!”

柴荆撑著头,想了什麽道:“早已不是我管事的时候了,若是武林群雄就这麽容易溅了血,那些人没资格叫‘群雄’,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况且…不是还有慕云舟麽?”

看柴荆眼里是掩不住的冷漠,薛小召感觉背後一阵y寒。他怎麽忘了,就算这人与慕云舟联手灭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魔g,柴荆依旧是柴荆,不喜欢做的事不想救的人,五马分尸在他面前眼睛都不挑一下。这麽一想,薛小召便对柴荆有些负气,也不管是否失礼便薄怒道:“慕云舟前辈已经退隐,他说了不再管武林之事,武林也不要去打扰他!”

柴荆眼神移回薛小召的身上,一改刚刚的温和,剩下的只是淡漠:“你父亲与我交情匪浅,我不会看你白白送死,但其他人我不会理,理得了也是懒得理。接下来的,我只说一遍,你不要说出去,免得失了x命。之後是走是留,自己斟酌。”

“是。”薛小召压下心底怒气,坐正了身体。

“太子的随身侍卫是岳家七郎,岳无痕,岳家你可知晓?”柴荆撑著头,问道。

“略有知晓。”薛小召撇撇嘴,岳家,就是魏国第一武将世家,为建立魏国的鬼谷家立下赫赫战功,至今都在为鬼谷家不断培养军武儿郎,只不过一年接著一年死人真是奇怪,“为什麽断定岳无痕就和玥遗有关?”

“我想,那皇帝老儿派出自己的儿子首先是想试探,派出岳无痕是因为岳家对玥族了解之深,岳无痕当然也受影响,而且岳无痕年纪尚轻,作为太子侍卫也显得合理。随太皇帝打天下时,主将岳虞山死在南境玥窑,一万将士也同赴黄泉,你应该都知道。”柴荆说道,见得薛小召点头,继续说道:

“去年,太子出巡洛阳遇刺,险些丧命,消息马上被封锁了。只是那时我刚刚从冰棺里清醒,无双打算让我南下修养,正途径洛阳,便看到了那一幕。”柴荆不痛不痒地说道。

薛小召瞪大了眼睛:“行刺太子的莫不是…”

柴荆淡淡点头:“正是玥人,而且被行刺的不只有太子,当场的民众纷纷被砍杀,死了一百多人,许多民众被分尸,状况惨不忍睹。玥人扮作官兵拦截城外士兵,所以城外士兵不知城里发生了什麽…无双尽力阻止,才保得太子一命,所以我为什麽第一眼就认出了太子,就是这个原因。”

薛小召震惊说道:“外界传言,太子只是轻伤而已,而行刺的是武林某不满的小帮派…莫非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柴荆点点头:“那个场景我亲眼看到,太子小儿刚接过一个妇人怀里的婴孩,面前的妇人就一刀下来将婴孩砍成两半,那小子当场!了,肚子上就被捅了一刀,幸而无双出手才保得其x命。之後玥人纷纷从假扮的民众里出来杀人,女子有的被割下双r,老人被砍下头颅,年轻的男子就被挖出心脏活活肢解…真真血流成河。”

薛小召沈重地问:“怎麽会还有玥族的人?玥族不是在魏兵打下南境时被杀尽了麽?”

柴荆摇摇头:“那就不知道怎麽躲过了,魏军也可能杀不尽…但一万魏兵无辜丧命,听闻皇帝老儿震怒无比,且对岳家来说,杀尽玥人替老将岳虞山报仇才是应该。玥人在洛阳行刺之後就失踪了,所以让那太子小儿出动的真正原因,恐怕是在武林群雄会上发现了什麽东西。”

薛小召屏住呼吸:“他们发现的东西…”

“我与无双潜入武林盟,现在的武林盟主梁立嘛…”柴荆轻笑一声,带著薛小召听得出来的藐视与嘲讽,“如何能与慕云舟相提并论!不过是跳梁的小丑一个!”

听得薛小召一顿。

柴荆继续说道:“我们潜入之时,外面守卫包围了一层又一层,情况看似不得了…我们在暗室中发现了一块桌一样大小的铜板,共有三层,正是无能的武林盟主没到一年期限就匆匆召开群雄会的原因吧。”

“那块铜板…”薛小召疑惑抬头。

柴荆正色道:“铜板是紧密合上的,我与无双施力都打不开,板上凹凸不平,有许多细小浓密的孔,针眼般大小,看似通向铜板中心。铜板上还有著新鲜泥土的气息,应该是刚出土不久,但是就凭它,绝对能让鬼谷凰先把宝贝儿子送过来。”

薛小召虽强制镇定,但能感觉到自己握著茶杯的手已经变成了狠狠地捏著,似要捏爆了茶杯:“那铜板到底是…”

柴荆把目光移到薛小召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似乎要穿透他一般:“玥窑三邪之一,破苔古镜,当初把魏军搅得团团转的东西。”

“为何前辈会怎麽清楚那是三邪之一?”薛小召回视柴荆。

柴荆笑了一笑:“还是无双说的,他说是,我就信了。”

一瞬间薛小召黑线满面,但是柴荆接下来一句话让他无语不起来了:“人人都说,最强的剑者不在武林,而在弥陀峰与黔灵山之巅,而无双的师尊,正是合力破解玥族妖术的二人之一,弥陀峰上的佛尊者,小召,你知道这个人麽?”

薛小召点点头说:“佛尊者,法相庄严正气凛然,果决明快妒恶如仇,铲奸除恶绝不手软…原来那位传说中的圣僧真的存在啊。”

柴荆起身,下了雅座理理衣摆道:“回去吧,不要上山了。”

“不,”薛小召坚定地说,“我还是要上去,不能让武林弟兄陷入不明不白的局势,朝廷要怪罪,还得凭证据说话,就算动刀子,我也是武林中的一份子,还得算我一份力啊!”於是不卑不亢地直视柴荆。

柴荆看进他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里面那个年轻执拗的灵魂,挺像当年的他,不入虎山不回头。慢慢地抬起手,在薛小召肩上轻轻拍了拍:“那就小心点,记著,行事之前,不要觉得了无牵挂,你还有一个父亲。无论你觉得他怎样,他依旧是你的父亲…都是在等你回家的。”

作家的话:

恩恩恩~准备进入正轨~

☆、第十二章

两人走出隔间,薛小召问道:“柴前辈与殷前辈打算前往何处?”

“西境。”柴荆抬头,看到院子门口进来两个人,白发剑客面无表情神色如常,蓝衣少年神采奕奕气喘吁吁。看到封刀满脸是汗,柴荆了然问白发剑客道:“你和他过了招?”

白发剑客点点头,偏头看向封刀的眼神有几分赞许。

“前辈,此去西境路途遥远,千万保重。”薛小召行礼,封刀也跟著行礼,眼中兴奋的光芒尚未退去。

柴荆点点头,与小辈告了辞,两人就出了玉行的大门,慢慢地走出了小镇。

从玉琼苑里磨磨蹭蹭出来时已临近傍晚,薛小召和封刀打算找家干净的店家住宿,锁定了一家,名曰“松竹阁”。

地处闹市,门口装饰得倒典雅清新,紫亮亮的门牌後边是两排翠竹的小路通向内里,应该还要往里面去才是店家,这个主人倒是有品味。

只是门口坐著一个人,实在煞风景。

那人蓝衣星冠,看上去气质缥缈出尘,容颜也俊俏秀雅,一双素手把玩著蓝色绢扇。这一位年轻俊雅的公子,本该让人赞赏一句“美人如玉”,他却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长形木桌,木桌边c著一木杆,木杆上飘著白布,写著“算命”两个大字。

有一个华服男人找上了那俊俏公子,公子细细琢磨著男人的面相,摊了摊手,华服男人无奈叹气离去。

“哎呀,”美公子一看到封刀和薛小召便两眼放光,扇著绢扇踱过来,“客官是要住店还是要算命?若是算命,十两一人,一日只算十人,今日已算了九人,客官要不要考虑一下?”蓝衣公子笑眯眯道。

薛封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和窘然:这麽个风雅的美公子,居然是个算命的,一人十两…铁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蓝衣的美公子言笑晏晏,刷开水蓝绢扇档了一半脸,只露出眼睛s出j光道:“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真神仙’,多少人求我算我还不答应。本公子是长得不好的不算,衣著不得体的不算,凶神恶煞的不算,咄咄逼人的不算,算命只给美人算。”说罢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封刀,“怎麽样,小美人,算不算?”

封刀满脸黑线:“多谢先生抬举,但在下受不起这好运气…小召,我们进去吧。”说著就要拉过薛小召。

“难得遇上一个这麽让本公子中意的…算了,小美人,不用你给钱,给你算一次,要不要?”美公子眼珠转了一转,笑著说道。

“多谢先生,只是在下向来不信神鬼之力,这最後一算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封刀谢绝,心想本来不倒霉的给这麽个人算了一算,过後说自己有血光之灾拿钱化解云云,也不是没见过。

“我说封刀,你不让他算,我可进不去,没看见他死缠著你麽?”薛小召见美公子坚持不愿放过封刀,遂道,“你先在这算一算遂了他愿,不想听,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不就行了?我先进去,待会儿你进来找我。”说罢就自顾自地进去了,不理会封刀在後边哀怨的眼神。

封刀无奈暗叹路边的神棍真是很多,只得伸出手道:“先生,你年纪看起来这麽轻,你真的行麽?”

“呵呵呵,别看我的脸,说不定我比你阿公的年纪还大。”蓝衣美公子细细地给封刀看了手相,看了面相,麽指反著一指店家里边道,“刚刚进去的那个是你媳妇呢。”

封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半死:“先生,你没老,眼睛就早花了啊!刚刚进去的那个怎麽看都是男的吧?”

美公子笑得一脸得意:“不信?十年後我们看看真假。”封刀耸耸肩:“十年我又到哪儿去找先生你?现在说什麽都由你不是?”

美公子又笑了:“少年仔,你保护的那颗珠子还有另一只恶龙虎视眈眈,七分看天,三分靠人,你有一劫,牵著他的手的时日不多啦,好好珍惜吧。”

封刀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听得美公子说:“你这一劫凶险至极,但不是没有贵人,别这麽看我,我可不是要说我是你贵人,哎哎哎,反正是有了贵人,你尽量靠,不然珠子会被另一只恶龙粉抢掉的。”

封刀摇摇头,但还是给了蓝衣公子几个铜板後进了店门。美公子兴致满涨地看著封刀进去,笑眯眯地转回身来,就看著面前站著一个少年人,少年人笑得好似捉住了老鼠的猫。少年五官端正,繁重的黑色锦衣银玉镶边,华贵难掩,脸上表情是兴味满满,以及眼中是不符合他十四五岁光景的沈稳傲然。

美公子一个激灵,如同被踩住了尾巴的老鼠,苦笑连连。

少年淡笑,好似在想怎麽将眼前的美公子肢解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打量得美公子几欲要举手投降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金怜香,金大公子,久见了啊。”

美公子仰头长叹:“殿…少爷您千万莫叫‘金大公子’,真真要鄙人的命了,要是被老父听到了鄙人如此犯上,又有苦果子吃了…唉,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少爷就要将鄙人捉回去了麽?”

少年手指慢悠悠地点著桌面道:“孤只是路过,金公子可以继续享乐。”

美公子原本还像只霜打的茄子,听得黑衣少年人这句话立刻膨胀了起来,眼神闪闪地说道:“那好说,好说!少爷在这些时日若是有什麽需要,请尽情地和鄙人说!”

少年挑眉,眼里有些戏谑:“说什麽,你能做什麽,这不是被你家阁主赶出来算命麽?可是又欠了食钱吧,怎麽就控制不住这张嘴?吃吃吃,早晚有你吃亏的去。”说罢兴致撩然地看了一眼美公子身後那“松竹阁”的牌子。

夫纲不存的美公子立刻又瘪回去了:“这…民以食为天,控制不住是应该的,能吃是福多吃长寿不吃死得早…唉至於夫纲,求少爷给鄙人留点为人夫的尊严…”

黑衣少年见美公子著霜打茄子样,莞尔一笑道:“帮孤算一卦。”

一提到自己的本命副职,美公子立刻来了j神,严肃道:“少爷要问的可是鬼月之劫?”

“金公子果真料事如神。”少年点点头,咬破指尖让血滴到桌上的铜盆中,血y化成丝丝飘絮融进了水里。美公子拿过朱笔写下符咒,指尖掐诀,竟燃出了火花,将符咒燃起,燃了的符咒只剩下轻飘的黑灰,飘进了铜盆的水中。

美公子看了过後说道:“月得灵王卜,余尚得朱雀之火,若是鬼强行夺月,则大不吉。”

少年听闻低头思索道:“鬼胜算多少?”

“血运之初,只占得麒麟之相四成。”美公子抬头说道。

“如何化解?”少年沈下面色问道。

“铜盆里隐约可见…七个黑色倒勾成圆形。”美公子看了卦就收起器皿,天机总不能看太过。

“黑色倒勾…黑色勾玉…七个…”少年眼中明暗不定,後轻轻一叹,“竟是黔灵山…自孤之後,师祖已拒收弟子,孤又如何劝得动他?”

美公子见黑衣少年难得露出愁绪,不由劝道:“与鬼月之劫相关的事宜,又是由少爷负责领事,道君不会不管,况且…未必真的只有四成麒麟相,金某只窥得其中一角,万万不敢下定断言,其中关联,还须少爷细细斟酌。”

“恩。”华服少年轻应。

美公子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脸孔道:“少爷,刚刚进去的那个小美人,你可是他的贵人呐。”

“哦?”华服少年收起愁绪,来了兴致,“灰蓝衣服的那个?值多少?”

“应当不少,”美公子刷地打开扇子,只露一双含笑的桃眼在外,“金某略知,他可是渡鬼月之劫的利刃之一。”

少年微微沈吟,过了一会和美公子说道:“孤先进去,岳无痕稍候便到,他到了便传令过来,顺道和慕容打个照面。”

美公子笑嘻嘻地拱了拱手:“那金某替夫人行著礼数啦。”

“利刃麽…有意思。”黑衣华服少年一边欣赏青翠的绿竹,一边玩味地咀嚼美公子说过的话,末了y冷一笑,眼眸带著冰刃般的雪亮锋利,“让我鬼谷凤邢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吧。”

作家的话:

哈哈,不知为什麽,好喜欢殷无双,只盼能快快完结这篇,当然我也极爱这篇~

慕云舟,殷无双,柴荆,三个人的血泪故事,啊哈哈,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十三章

两排翠竹,通往里面阁楼的是一溜石板小径,好象刚被水洒过,湿湿亮亮的,这地上的水也许是故意洒的,可以让客人放下准备进入武林盟的亢奋情绪,感受一下这里平和雅致的气氛。

封刀有些不屑,走江湖的,真真正正的大门派又不是很多,这种一进门不管你住不住先交三十两的地方…来的人又有多少?

刚到清雅的入口,一位衣著得体的清秀丫鬟就向他鞠身行礼,封刀简短说了一下情况,丫鬟查阅後又跪坐下来给封刀换上松竹阁中备好的净鞋,把他迎进西苑一楼厅边上的房间。进去了没见著薛小召,只见包袱。丫鬟给封刀上了一杯壶茶和瓜果点心,就行礼退去了。

封刀打开通向後园的门,一打开,日光照s进来,相当惬意。原来几间客房围著一个小院,开了後门就能共享清雅的小院,封刀觉得这个松竹阁干净得不像是客栈,倒像是什麽人的休憩之处。

踱到园子里配置的藤椅藤桌边坐下,喝了几口茶就见薛小召进了屋。正想开口,见薛小召撞到了屋里用来放置行李包袱的藤架,封刀惊讶地起身过去。

“小召?”封刀抬腿跨进屋里,揉了揉他撞到的地方,“怎麽这麽不小心?”

“没事啦。”封刀揉了一下薛小召就走开了,也不管封刀是不是讶异的神情,走到园子里的藤椅坐下,喝了一口封刀给倒好的茶道:“明日一早我们就上山去。”

封刀点点头,又给薛小召满上茶:“那住进这里的钱岂不是…”

“不会退啦,”薛小召道,“三十两五日之内吃喝沐浴都囊括了,至於住不住到五日之限,钱也是不会退的,这是松竹阁的老规矩了。诶,一会儿出去你也伺机瞧瞧别的武林门派,看看他们的举止与交谈是什麽样子,不过…来这里的大多是公子哥,哎就是让你看一看,花间堂外面是什麽样子的。”

封刀点了点头,两人聊了一些路上看到的事,到了时辰就去前厅用饭。撩开青翠的纱帘,露出的是通往二楼与三楼的楼梯,在干净得不落一丝灰尘的木板上轻轻走著,他们就到了清雅得几乎是照著文人墨客的思绪摆置的前厅,客人们都用恰当又不影响他人的声线交谈著,举止有礼不失风范。

“这里不像是武林群雄聚的地方是吧?”薛小召明白封刀的不适应,轻声笑道。

“恩,总觉得…太书生味了。”封刀别扭地说道,在他印象中,那种吵吵嚷嚷大口吃r吃酒的食肆才显江湖男儿不拘小节的阳刚本色。

“好啦,下次我们就不来了,”薛小召笑了笑,拿起j美的单子点了几味菜色,丫鬟乖巧地记下後,给两位添了茶就退下了,“我也是好奇啊,这种拘拘谨谨别别扭扭的地方有多少人会来,现下看来确实不多,就当做尝尝新鲜啦。”

封刀干笑几声,忽听到隔壁间的人谈论到了这次武林群雄会的事情,声音也挺大的。说是隔间,也就隔著几层轻纱而已。封刀心下得意地笑,自己的内功也上了一层楼,遂想尝尝偷听是什麽感觉。

出现的一个人吸引了薛小召的视线,封刀也注意到了。

年轻人纤长如瀑的黑色发丝随著他的步调轻荡,标志的鹅蛋脸,圆润的下颚,俊挺的五官,真是美人一个。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无论高兴、无论悲伤,他的面无表情,似乎就是他所有的表情。

厅里用食的客人见他出现,也没有多大的骚动,但也有坦然去观视的,被那一对睫毛纤长的深遂美目一瞪,也就识趣地调回头。年轻人走到一个隔间,恭敬地向隔间里坐著的黑衣华服少年人行了个礼。

薛小召眼里的思索一闪而过,他见过这个黑色华服的少年在院子里收了一只信鸽,那少年人看到他後,坦然一笑算是礼貌,那种坦然笑容里是深深的冷傲和自信,好似天地尽在己手一般。

他能在这个华服少年身上闻到…那种居於上位者杀伐决断的血腥味。依据柴荆前辈的推断,少年应该就是天家的公子了,而少年身边的那高挑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岳家的七郎……

俊美的年轻人在黑衣少年耳边低语一阵,黑衣华服的少年人一边手撑著脸,一边的手指好整以暇地轻敲桌面,脸色并没有因为年轻人的耳语改变分毫,沈稳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看似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少年让年轻人坐下,见得薛小召看著他,微微一笑,举杯对著薛小召示个礼。

薛小召也在众人装作不刻意的注视下拿起酒杯,示个礼,一杯饮下,放下酒杯就移开视线。

“小召?”封刀也看了看那个黑衣华服少年,觉得并无不妥,只当做某武林门派里出类拔萃的小公子。

“恩?”薛小召刚刚应了封刀,就听到旁边隔间里的高谈论阔:“哈,我猜,这次群雄会匆匆召开,铁定是发生了连盟主都决断不了的大事!”

正巧酒菜上来了,薛小召和封刀对视一眼,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夹菜咀嚼,时不时隔间的谈话声就飘过来。

“证据呢?林兄,口说无凭可是会被弟兄们瞧不起的唷?”另一个男声说道,其它的男子在符合著。

那个“林兄”带著兴奋以及一点点地轻视道:“你们别瞧不起我,待会儿我说了,你们一个个地都要称我做大哥。我爹在京城有眼线…哼你们可别瞧不起,有时这种关系可救得人呐!京城那边人传出太子微服出巡啦!”

薛小召若有所思地听著,时不时吃一口身边人给他夹的菜,听得那边道:“怎麽又出巡啦?去年不是在洛阳遇刺、听说还是咱武林的门派…无辜让我们武林人人自危…真是…”

“啊?那个小太子来做什麽?朝廷不是向来不管我们武林的麽?还是说改变主意,想变著法子整我们?”

“倒也不是…听我爹友人说,似乎是与玥人和…吕氏余孽有关。”

“啪!”薛小召夹著的一块排骨掉落到桌子上,隔间的谈话声也止住了。来此相聚的虽是年轻一辈,但也出自名门派别,嘴上虽说浮夸了一点,但是功夫也是不弱的,显然,一颗排骨的掉落声被隔间的人听清楚了。

“隔间的兄台,好似你对我们的谈话兴致浓厚啊,不如一起聚聚?”隔间传来声音道。

薛小召看了一眼封刀,意示他回楼上等他。封刀点点头离开了,薛小召就握剑起身,撩开了隔著的紫纱。里边的众人一阵骚动,最先有动作的是刚刚说话的人,那人笑意盈盈道:“原来是薛少,请坐,请坐。”

“林兄,有劳了。”薛小召也淡淡回了礼坐下,一时间有些冷场,遂皮笑r不笑说:“怎麽了?薛某可是碍著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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