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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力、灵觉不可谓不强,却全都用来对付荒木吕彦,方才对方悄然结印,暗施忍术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原本还琢磨着将计就计,趁此机会,杀敌人个措手不及,却不了竟异变突起,反将自己送入芥川流早便设计好的圈套。

龙菲芸曾经戏言:诸葛亮鬼谋而近妖,任逍遥善战而近神,虽是玩笑话却也不无道理,诸葛孔明二十七岁初出茅庐,任逍遥比他早了整整八年;区区六载,诸葛孔明助刘备收复两川,开创蜀国,任逍遥却在两年后接任天极教教主,巽风城之战逼死辽军战神耶律斜轸,自此“冠军候”威名到处,四方蛮夷莫不闻风远遁。但似妖倒底非妖,近神终究非神,诸葛亮六出祁山尚自无功,他任逍遥照样有一子错、满盘输的时候。此时此刻,面对前后、左右、上下围攻过来的荒木吕彦和水忍五人众,他纵有千百智计、无数绝学却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什么逍遥无极掌、凌霄剑诀,能在全力应付荒木吕彦、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骤遭突袭的同时,轻松应付身后五名武功卓绝的上忍吗。

仓促之间,任逍遥没得选择,只有咬牙发狠,硬生生收回攻向荒木吕彦的宝剑,挽起绕身疾走的蓝芒,阻挡对手挥斩的过来的武士刀,同时运起仅余的最后几分功力,使出九转归原劲护住周身要害。

老实话他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因为当日孟飞传他武功时说的很清清楚楚,施展九转归原劲时,若自身内功犹在施用者之上,便可回转对方招式,令其反噬自身;若内功稍逊,那么只能将他的劲力卸向别处;倘相差过远,则挫敌不足反受其害。赵匡胤、赵光义两代帝王加上当世第一高手独孤宇公推先天无上罡气的推崇绝非没有道理,他只练到小成便令易天寒、付龙渊自叹弗如。问题是如今他以寡敌众,只身面对六名高手,且不说荒木吕彦的实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就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五个只要有真宫寺美奈这等实力,加起来就够自己受的,所以他并不指望借此扭转颓势、反败为胜,只盼能侥幸熬过眼前危机,哪怕是受点小伤、放点血什么的,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师父和几位前辈以为自己不敌,从而出手相助——不管结果怎样,反正当着众多如花似玉的娇妻,死要面子的他可丢不起那人。

众女哪想得到任逍遥悍勇至此,个个花容失色、齐声惊呼,不敢再看下去。

“轰”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荒木吕彦倏忽加速,武士刀当胸直击,迫使任逍遥和他硬拚一招,任逍遥大半心思放在对付身后的“水忍五人众”上,冰魄玄霜剑上所余的内劲仅只两成,哪里敌得过荒木吕彦全力一击,登时浑身剧震,触电般抛跌出去,不偏不倚撞着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砸来的五个水球。

欲想中劲气交击、狂飙激溅的没有发生,水球在接触任逍遥身体的刹那,倾刻间往两侧散溢,眨眼功夫便覆盖了他整个后背。九转归原劲能弹、能卸、能挡,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发出的柔劲,只能任由水球吞噬肩膀、前胸,旋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几乎是在同时荒木吕彦还刀入鞘,双手结印,大股河水倾刻间激涌过来,在六人共同的催使中愈发鼓胀,直至结成一个方圆九尺许的巨大水球。

南宫凤姿看得目瞪口呆,失声道:“这……这是是什么!”

真宫寺美奈沉声道:“是芥川流的独门秘术——奈烙水牢,籍由内力的操纵把水凝聚成球,将对手困在里面,使其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说话间,三艘艨艟斗舰驶到,荒木吕彦、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等同时落柱甲板,任逍遥和包裹他的水球则悬停在三船之间的水面上。他们正全力催发内劲维持水球的形状,确保任逍遥无法破球而出。

真宫寺美奈倒抽口凉气,心乱如麻的道:“糟糕,奈烙水牢本只一人便能使用,荒木吕彦却集水忍五人众之力共同施展,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困死逍遥。”

林毓秀抿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哥内功深厚,难道就不能冲出来吗。”

龙菲芸苦笑道:“不错,先天无上罡气却是威力惊人,但逍遥仅只练到小成,别说他深陷水牢,内息运转受到限制,就是在陆上直接比拼功力,他也敌不过对方六大高手……芙蓉,通常情况下逍遥能在水中闭气多久。”

水芙蓉想了想道:“大约两个时辰,不过是在状况良好……”

龙菲芸沉声道:“这样的话……如今他久战乏力,怕是只捱得住个把时辰。”

黑崎正良插言道:“不,最多一刻钟。常人施展奈烙水牢目的是困住敌人,唯独荒木吕彦有他自己钻研出的一套秘术,能够大幅缩短对手的闭气时间,活生生的将其呛死在水牢里,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见笠井贤浩、苍岩和哲、平池太郎、荒川宏正、藤岛康介皆双掌齐出,抵住水球,唯独荒木吕彦仍在结印,手心紫气萦绕,缓缓注入球中,不住向任逍遥催迫过去。

水球中的任逍遥神色凝重,平素挥洒自如的冰魄玄霜条件竟似重逾千斤,再难移动分毫,他感觉四方像织布般被对手设下层层气网,缚得自己就像落网的鱼儿般,任凭怎样挣扎都难以脱离罩网的束缚,又如怒海中一叶孤舟,随着风浪不住转强,仍在浪峰上挣扎救生,力图避免舟覆人亡的大祸。

他知道这是轻敌付出的惨痛代价,就因为自己太骄傲、太自满,认为只要全力以赴拿下荒木吕彦只是问题,根本没有主意到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否则只要他稍加提升灵觉,岂会注意不到从水潜伏过来笠井贤浩、苍岩和哲等人。

如今荒木吕彦不知用得什么忍术,逐渐消耗倘他胸腔内的空气,本可在水中坚持两个时辰的他现在撑过连一刻钟都没有把握,若非尚可凭借先天无上罡气抵御水忍五人众内劲的侵袭,早在内外交攻中一命呜呼。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冲出去!

水性至柔,恰好是他刚猛内劲的克星,加上对方独特的施术手段,硬突是完全没有用的,除非示敌以弱,一方面暗自积蓄功力,一方面消解对手的戒心,只待时机成熟,骤然发难,用荒木吕彦算计自己的手段反过来对付他。

打定主意后,任逍遥暗自敛去大半先天无上罡气的内劲,留下不到三成,故意在敌人面前装出劲竭力疲的模样,现在的他对外界的情形不闻不问,更不想去顾,只晓得力保灵台间仅有的一点清明,苦抵在水忍五人众的咄咄进逼。

远处观战的众女不知其中玄机,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林毓秀急得哭了出来,呜咽道:“怎么办呀,大哥哥他……大哥哥他快撑不住啦。”

水芙蓉急声道:“是呀,你们快看,我还没见逍遥现出过这种神情哩。”

就连易天寒都以为任逍遥濒临崩溃边缘,袖袍一捋便往外冲,哪知却给孟飞、付龙渊不约而同的拽住。

易天寒面孔一般,急道:“付小子、孟老弟,你们干什么!”

孟飞淡淡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易天寒顿足道:“唉呀,逍遥危在旦夕,要是不救……”

付龙渊失笑道:“唉,你啊就是改不了这急性子,你仔细想想,换成是你不考虑闭气的问题在奈烙水牢里能撑多久。”

易天寒想也不想,随口道:“那得等他们五个把我内功耗尽,横算竖算总得个把时辰……”

付龙渊微微一笑,截断道:“逍遥的内功犹在你我之上,就算他没练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境地,总比咱们要强吧。你想象,困住逍遥的又不是是修罗四使和西门无泪,能逼得他在盏茶功夫就疲态尽显吗。”

易天寒恍然道:“你是说逍遥故意示弱,使荒木吕彦他们放松警惕?”

付龙渊沉声道:“我不知道逍遥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我敢肯定,区区一个奈烙水牢休想困得住他。”

孟飞、邓磊亦缓缓点头。

按理说,三大高手的一至认定本不会错,但偏偏是这次,他们和身在局中的任逍遥都错了,错的很厉害,错的几乎让后者陪上性命。

第六章因祸得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继续内息的过程方进行到小半,已只觉胸腹之间内息不畅,穴道内气血郁结,知是被荒木吕彦的邪异手段所乘,再不设法,当下默运玄功,佐以从孟飞亲传的“云虹心法”丹田中一股真气沛然而上,自“商曲穴”通“石关”、“阴都”、“通谷”、“幽门”、“步廊”、“神封”、“灵墟”等肾经诸穴,经脉之中胶结窒碍之处尽数冲破,酸麻之感随之消失——这回他吸取教训,变得小心翼翼,生恐被荒木吕彦瞧出自己留有余力,不敢再度催动先天无上罡气。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荒木吕彦竟在此刻骤然出手!

聚拢在他手心的紫气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两团高度凝聚、股冰寒之极的真气,在其全神贯注于的驱除胸腹淤结、自身防御力降至最低点的刹那,疾如闪电般穿过水球破入他经脉内,瞬即侵袭全身,任逍遥猝不及防,别说什么运气反击,连提聚先天无上罡气护体都来不及,浑身经脉立时像给冰封起来。

荒木吕彦唇角一处一丝冷笑,双目精芒迸射,透着无边无垠的杀气,眼神冷漠至没有任何感情,令他遥想起恨天。

几乎是在同时,他积蓄在体内的先天无上罡气,如脱缰野马般从气海丹田处窜冒出来,新旧的两股真气,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他就是想要控制亦力不从心。两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纵是硬汉如任逍遥者亦忍受不来,像千万把冰雪造成股内劲如牛毛的利刀,切割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又像身处熔炉,受尽蒸气燎灼、烈火焚烧,若非身处水中张不得口,早失声狂叫,但已痛得全身抖震,受尽“冰火严刑”之苦。

他的所有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在何处?究竟发生甚幺事?陪伴他的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生出一点暖意,虽仍是痛不欲生,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心脏正中的位置,逐渐蔓延往心脉。

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火焰且不断增强生热。绝处逢生的任逍遥,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锥骨噬心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

这时,任逍遥醒悟过来,所谓阳极阴生,阴极也阳生。两股至阴至寒之气的交激里,物极必反下,反生出阳暖之气,加上他先练恩师亲传的“云虹心法”走以柔克刚的路子,后习先天无上罡气,一味追求威猛凌厉,本身已具备寒极暖生的先决条件,更具有讲求阴阳互济之道的根本。

元精和元气的关系就像源头和水流,无论川流多么遥长敝阔,若水源匮乏,仍是干涸的川流,永远不会变成黄河和长江,寻常人练气将就是开源扩流,进境其慢,所以要四五十年才能贯通任督二脉,达至绝顶高手的境界。

对于任逍遥来说,先天无上罡气能够在断折的经脉中任意流转,等若同时拥有几条黄河、长江……不,应该是一片拥有无尽内涵的汪洋,他要做的只是开辟源头。任逍遥今年二十有一,功力在同龄人中固然是佼佼者,比起真正的高手委实差距很大,后来苏涵碧给他服用脉蕴血戎丹,平添三十载功力,这才能将先天无上罡气练到小成。但外来的功力终究是外来的,远不如自身内息那般运用自如,所以单对单比拼易天寒都不是他对手,若要同时应付水忍五人众从不同方向攻过来的暗劲已有捉襟见肘之感,加上战略方面的判断失误,这才被荒木吕彦所乘。

连任逍遥自己都想象不到,就是这股阴寒无匹的真气激发了他体内另一处内劲奔涌的源头,新生的先天无上罡气迅快积聚,初起时只是游丝般微不可察,转瞬汇聚成流,由充盈小泉小溪变成贯满长江大河,于体内澎湃奔腾,冲开另一个系统的气脉,释出他深藏未用的潜能,振荡鼓动於经脉之间,令他有重获新生的惊喜。足心的两大先天窍穴同时中门大开,充盈宇宙的先天之气直贯而入,再一点一滴的转化为元气,随着真气的周游流转,愈趋澎湃。

真气运转不到十周天,任逍遥脑际如受雷殛,庞大无匹的元精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们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不多时他接近崩溃的边缘,鲜血渐由眼耳口鼻甚至皮肤渗出来,要不是他经过改造的经脉有汪洋大海般的容纳力,早被活活胀死。但最令他痛不欲生的是他的脑神经,整个头像要爆炸似的,那种难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觉、锥骨噬心的痛楚,实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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