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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话依旧有着三重意味:其一,以任何世族都垂涎欲滴的优厚条件诱使真宫寺龙炫将女儿下嫁予他;其二,不着痕迹的点出“要想外孙日后成为天皇,就要放弃对三皇子的支持”;其三,明确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众,倘婚事不成,‘反北辰一刀流联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桐瑚太子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

得到二十九万五千石的土地,真宫寺家就将成为扶桑第一宗族。

女儿成为皇后,外孙则是未来的天皇,即使不在朝中为官,依旧位及人臣。

如果说这两样诱惑不足以让真宫寺龙炫点头,那么……

伊贺谷、甲贺谷等就此收手,一场腥风血雨的忍界大战就此化解与无形却是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的条件。

“太子的设想的确十分周到,容不得老夫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真宫寺龙炫长长吁出口气,双眸精芒凝然。

宗主答应了!北辰一刀流人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却摆在眼前,真宫寺美奈俏脸煞白,娇躯不受控制的一阵激颤;三皇子额角额角渗汗,两手紧张的近乎痉挛;就连素来镇定自若得任逍遥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不过嘛……”

真宫寺龙炫忽然话锋一转,呛得窃以为诡计得逞、眼看着就此除却一切政敌,做着天皇美梦的桐瑚太子一口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不过嘛太子的提亲晚到一步,昨天我就已经为美奈选好了夫家。”

真宫寺龙炫牵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旋即换成一副惋惜脸容。

“真宫寺龙炫,你不要不识抬举!”

桐瑚太子怒极不语,身旁跪坐的藤原道隆却“霍”的站了起来,戟指喝道,“太子殿下肯自降身份,迎娶你的女儿,是给真宫寺家、是给北辰一刀流天大的面子,你想拒绝也就算了,为什么拿出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推托之语的说辞来唬弄殿下。”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执掌七大派二十五年,素来言出必行、行则必鉴,你不妨问问这里坐着的数千忍术界同仁,老夫生平可有说过一句假话。”

真宫寺龙炫狠盯着藤原道隆,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同时悄悄的向任逍遥打了个手势。

藤原道隆被看得心中发麻,强辩道:“是……是又怎样,现如今……现如今皇太子发话要娶你的女儿,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觊觎未来的太子妃。”

“咳咳……”

关键时候,会意的任逍遥站了出来,淡淡道,“不瞒太政大人,您口里那个不开眼的就是在下了。”

“你?你一个江湖草莽,一个小小的使臣,也配和太子争……”

藤原道隆本想说“争”女人,忽然想到提法不雅,赶紧刹住。

“任教主统御的天极教乃大宋国教,教众分布全国四百军州,单是精锐士卒便有十万之众,任教主本人更是朝廷御封的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在宋庭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宫寺龙炫的言语虚虚实实,不乏几分吹捧得意味,但在对大宋境况并不了解的众人听来就和真的一般无二,“众所周知,在护送三皇子归还奈良的途中,任教主为保护小女得罪了不少忍术界的同道,还差点把命赔进去,既然两家门当户对,老夫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他的提亲。”

真宫寺龙炫似要非笑的盯着藤原道隆,续道:“更何况数百年前,朝廷与大唐一直交好,通商贸易往来频繁,直到唐朝覆亡不得已而中断。如今宋室承继大唐基业,一统中原,和我扶桑恢复邦交指日可待。美奈蒙任教主不弃,委身以侍,既成全了北辰一刀流上下的报恩之心,往后又可以冠军候妻室的身份为两国友谊牵线搭桥,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壮举,老夫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藤原道隆气得吹胡子瞪眼,愣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北辰一刀流这边当然不会就此干休,三皇子附和道:“美奈姐姐远嫁中原,虽然要吃不少苦头,但她肩负的是维系两国友好、开拓睦邻邦交的重担,作为真宫寺家的女儿,作为一名合格的忍者,即使个人牺牲一点有什么呢……哈。”

说到后面,他几乎笑了出来,“邦交”、“友好”、“利国”、“利民”几顶大帽子一扣,就算桐瑚太子不是太子是天皇没有什么好说的。

桐瑚太子出人意料的再又一笑,不是怒极而笑的笑,倒像是真宫寺龙炫和三太子的言语应证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好好好,真宫寺宗主和皇弟确是忧国忧民的典范,看来无论我怎样说项都改变不了这桩已经定下的亲事。”

朽木式康出来打圆场道:“是啊,若是太子早到几日……”

桐瑚太子脸上突然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仍保持着令人心颤的莫名平静:“既然说得不行,那就只好用打得了!”

“唰”“唰”“唰”他话音甫落,全场立时响起一片太刀出鞘的声响。

双方忍者神谷活心流、直心影流、镜心明智流、雾隐示现流、枥木松本流、甲贺谷、世鬼流、柳刚流、户隐忍者流、羽黑忍者流等的带领下齐齐擎刀在手,唯一还能沉住气的只有北辰一刀流、飞天御剑流和伊贺谷。

“怎么,太子提亲不成就要强抢?”

任逍遥早便料定今天少不了刀兵相见的场面,却没想过“争端”会被这样挑起。

“各位,你们这是作甚么。”

桐瑚太子环目扫过众人,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我说的‘打’是和任教主遵照武士之间争夺妻妾的旧制,一对一的单挑决出胜负,由取胜的那方迎娶真宫寺小姐。怎么,你们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是早就准备,打算在真宫寺宗主的寿宴上大闹一场啊!”

大冢周夫急道:“太子,杀……”

桐瑚太子厉叱道:“收回去,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眼见“首领”发火,众忍者哪个还敢多言,纷纷把武器收回鞘中。

真宫寺龙炫、任逍遥、朽木白哉全都懵了,桐瑚太子非但不趁势招呼“反北辰一刀流”开始进攻,反倒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对他们大声呵斥——要知道,从方才的形势看来,双方的实力对比是1:3,若是抓住机会骤然猛攻,说不准支持北辰一刀流的流派还没反应过来就要折损大半。

“任教主……”

桐瑚太子收敛怒容,仰头看了看天上炽热的骄阳,旋即望向左侧的任逍遥,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对于比武夺妻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太子不是说笑吧,以您现今在扶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竟然打算和我——一个小小的使臣……未免有些……”

任逍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比武?放眼全场,三千多名忍者中堪与他一战的不会超过十个人,有可能取胜的至多也就真宫寺龙炫和向龙菲芸提供情报的神秘高手,桐瑚太子的武功固然不错,但和自己比起来至少还差一大截,就算久保功介、吉弘统幸等暗中帮手,取胜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他是聪明人、智计谋略都不下于自己的聪明人,为什么明知必败无疑却仍提出要和自己比武,其中有诈,其中一定有诈!

“是,我是当朝太子。”

桐瑚太子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怒气溶解,徐徐道,“但同时我也是一名武士,一名真正的武士,为了武士的尊严和荣耀,即使战胜你的机会微乎其微,我也要力拼倒底!”

第十章其中有鬼

各派人众纷纷散开,宗近广场中央顿时空出一块方圆三十丈的空地。

武士之间比武夺妻的规矩在扶桑古来有之,但只限于地位不高的中等或下等武士,像今天这样堂堂太子和外邦使臣为了争个女人不惜自降身份在数千忍者面前公然较技,那可真是扶桑过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桐瑚太子褪去光鲜华丽的朝服,换过一身轻便的箭衣,缓步走下高台,他容色平静,一派高深莫测的从容姿态。

任逍遥虽对桐瑚太子的动机心存疑惑,但对方既已提出比武夺妻就容不得他有任何退让,明知其中必有阴谋,也只能出阵应战。

诺大的宗近广场霎时鸦鹊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这已不再是一场比武,而是决定扶桑未来命运的较量。

任逍遥傲然伫立,全身衣衫无风自动,尽显绝顶高手的超卓功架。

桐瑚太子朝他瞧来,从容微笑,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味道。

任逍遥暗自一懔,当今之世面对拥有至强至刚的先天无上罡气、内功之深厚已趋天人合一境界的他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充其量不过十数人,桐瑚太子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临场时却丝毫不受影响,可见修为已达炉火纯清的境界。

此人不可小觑!

桐瑚太子抱拳为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朗声道:“请任教主不吝赐教。”

他深谋远虑,不称“特使”而称“教主”是提醒在场诸人这次的比试只是两名武士为争夺妻子进行的较量,并不涉及大宋和扶桑的邦交。

任逍遥拱手回礼,淡淡道:“刀剑无眼,你我点到既止。”

桐瑚太子的贴身小姓为他送上兵刃,任逍遥则从腰间取下了冰魄玄霜,两人同时向真宫寺龙炫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桐瑚太子手握刀鞘平举前方,背着任逍遥擎刀在手,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鸣响。双足不丁不八,凝立原地,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确有不动如山,渊亭岳峙的气势,登时惹起一阵喝声,更添其威风。

他手中的宝刀锋刃极长,刀身薄如绸缎,像羽毛般轻柔灵巧,刃部刻有瓣菊花家纹,其下又雕有横一字纹,青森森的刀锋绽放出逼人的杀气,寒芒烁动流转,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菊一文字则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场人众不约而同的鼓噪起来。

菊一文字则宗是历代天皇的御用佩刀,和流刃若火、草雉剑并称为扶桑三大神兵,传说刀身泛光,杀人不见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桐瑚太子别的刀不用非拿它和任逍遥相斗,等若是向天下表明自己对天皇之位势在必得。

任逍遥并不知晓菊一文字则宗代表的重大意义,但久经战阵、眼力超卓,一眼就能肯定此刀的锋锐绝不在紫电、青霜、莫恋锋等神兵之下,不敢再存任何轻视之心,暗自提聚功力,“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遥指对手。

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宛若出水芙蓉雍华而清冽,飘渺而深邃。剑柄处雕着的飞龙栩栩如生,龙首嵌着一颗碧光流露的宝石,剑身、青芒浑然融为一体,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飘渺深邃,浑然无迹。

喧哗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把锋锐的宝剑,足堪与菊一文字则宗匹敌。

任逍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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