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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柳玉虚哑口无言,侧目望向独孤宇,见他双眼紧闭,对周围情状恍若未闻,知酥荼化骨散尚未逼出,顿时面如死灰。

鬼冥神君的武功何等了得,除了独孤宇和他,连晓尘都未必能敌,邓涛要想取胜……不,要想平手除非出现奇迹。

鬼冥神君冷笑一声,缓步近前,并不见其运劲作势,一阵灼热气劲早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把邓涛完全笼罩。

邓涛作为丐帮副帮主,自非易于之辈,别看平时懒懒闲闲,每遇紧急情况,身体和脑筋的敏锐会自然而然提升至巅峰的状态,第一时间生出反应,运功抗拒。

鬼冥神君到达他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杀意大盛,精芒电闪:“邓副帮主尽可放心,本君绝舍不得一剑把你杀死。”

邓涛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却知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手,故虽默然无语,双目仍一眨不眨与这堪称天下最可怕凶人之一的高手对视。

鬼冥神君像一点不急于动手,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举袖随意扫拂身上尘埃,淡淡道:“你的外号叫做‘单掌开山’,掌法定然了得。这样吧,本君原地不动,站着让你先打十掌,若我双脚离地那便算输,如何?”

他的语气充满嘲弄的味道,更似猫儿逮着耗子,务要玩弄个痛快,方肯置之于死。

邓涛心中大懔,要知当今中原武林,除八大高手外只有熊啸天一人的掌法在他之上。站着不动挨十掌,双脚离地就算输,这可能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为什么鬼冥神君说得那么随便,那么满不在乎。

难道……

邓涛虎躯震颤,心底一股寒意直升上来,半晌竟不敢动作。

鬼冥神君现出讶色,奇道:“怎么,邓副帮主名震江湖,连出几掌都不敢吗?”

忽然横跨一步,侧转负手,仰望夜空,长叹道:“唉,熊磊一去,丐帮后继无人,惜哉——哀哉——”

简单一个动作,就把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恶意味衬的愈发凛冽。

当他横移一步的当儿,正压迫邓涛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他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使邓涛难过的要命,别说出招了,连动都不敢动一动。

如此功法,邓涛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可见鬼冥神君的修为比二十年前高了多少,不但已进窥某种邪功的堂奥,甚至达到能扭转乾坤的惊人境界。

只是这点,邓涛已晓得日凶多吉少。

而鬼冥神君的狂言却不能不答,若无言以对,等若默认他的理论,承认丐帮后继无人,气势上也会进一步被削弱,更何况他更感到对手便像一只逮到耗子的恶猫,务要把自己玩弄个痛快。

邓涛暗运玄功,抗御鬼冥神君可怕的邪功异法,边从容哂笑道:“既然鬼冥教主觉得丐帮后继无人,为何要下毒暗害本帮帮主,难道是怕他内功尚在,你们取胜不了,若然如此,又岂来后继无人之说。”

鬼冥神君被他抓住话柄,不由得眉头一皱。

邓涛立即感应到任遥笼罩他的阴寒邪气大幅削弱,如此良机,岂肯错过,猛地跨前一步,势欲出击。

鬼冥神君忽然冷笑:“你中计哩!”

听着冷若铁石的寥寥数字,邓涛前跨的一步竟定在空中不敢下落,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是趁鬼冥神君心神被扰,气势骤弱的当儿,骤然发动突袭,以聚集全身功力的一掌抢得先机,再不用处在受制于他气场的劣境下。

岂知跨前之时,鬼冥神君的气场竟从弱转强,阴寒之气似化为韧力惊人的缠体蛛丝,把他这误投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试图跨前,身体却仍陷在蛛网内,且有种被拉扯得无法动弹可怕感觉——他已掉进鬼冥神君精心设置的陷阱!

输了,先机失尽,不用打已经输了。

邓涛的右腿终于下落,脚尖触及地板的刹那,整个人亦倒了下去。

没有一声惊叫,没有一声呼吼。

全场一片死寂,静的连针落声都能听清。

第五场输,比武就此败北。

当日在望月阁参与大会的四十余武林大豪全部要自刎。

柳玉虚、熊啸天、叶知秋等俱知今日大数已尽,一齐站了起来,拔出兵刃。

只有独孤依旧静坐,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

自年逾七旬的晓明、晓尘至正当盛年的叶知秋、熊啸天,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应诺自刎为惧。

鬼冥神君笑了,笑得森寒诡异。

再过片晌,这些掌门、宗主、帮主、护法通通要命丧黄泉。

没有了他们,中原武林就是一盘散沙!

谋划一生、期盼一生、付出一生的霸业即将达成!

“第五场还没比呢,各位前辈何必着急。”

“就是,人家只走了一步,手还没动过,怎么能算输。”

“六月天热,邓副帮主年纪大,比武前突然中暑晕厥,按理该换人吧。”

“换,当然要换,不换鬼冥神君岂能尽兴。”

“听说让打十掌,多了,他要接得住我老易三掌不动,就算我输。”

广场尽头,五匹骏马飞驰而来,领头一人目如朗星,英姿飒爽,肋下一柄蓝色宝剑轻轻摆动,除了任逍遥还有谁人。

“鬼冥神君,送你件大礼。”

任逍遥策马奔前,扬手疾挥,一个黑色包裹被丢了出来,径直飞上高台,包裹尚未落地已然散开,现出一个沾满鲜血的人头。

西门无泪,修罗教副教主西门无泪!

第二章何以及至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中原群雄是喜,狂喜。

修罗教众人是惊,大惊。

任逍遥怎么会来!

他不是被玄清秋拖住了吗?

西门无泪怎么会死!

偷袭少林的计划该天衣无缝啊!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明白。

的确,玄清秋连番用计,大大延迟了一行赶往巽风城的时间,按照她的估算,行程最少要晚十天。

玄清秋冰雪聪明,计算不可能出错,但她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听雨轩是天下首富!

天下首富有钱,有的是钱。

有钱就能买马,买好马。

连人带车一共需要十二匹,双倍就是二十四匹。

二十四匹清一色的大宛良驹,匹匹神俊,匹匹完美,匹匹价值千金,纵然及不上任逍遥的坐骑风火闪电驹,但也是世间罕有的极品。

这样的宝马,一匹已是可遇不可求,听雨轩却买得到也买得起二十四匹。

所以尽管刚上路时考虑到任逍遥的伤势,众人走的并不算快,一来二去又浪费不少时间,最后虽仍然赶不及,但大概也就晚个三天。

三天?比武是在英雄大会的次日,那还有两天哪去了!

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恐怕谁都无法想象任逍遥他们会来的如此迅速,更预料不到西门无泪竟会身首异处。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日暮西沉,残霞满空。

春色阑珊的江陵道上,草已深深。

沉重的暮色山雾,早自空中降下,大地宛如被淡墨所染,巍峨群山,看来彷佛在似有似无间。

茶亭里,树荫下,行人歇脚,三五成群。

蹄声渐缓,铃声清悦,陪着路畔隐约的松涛叶影,前方迷蒙的锦绣关山,平添了几分奇趣,衬着漫天残雾,望之宛如图画淡淡地撩人情思。

远处道上,突地传来一连串清悦的鸾铃声!

十几匹神骏的健马,驰骋而来,配着鲜明的鞍鞯、华丽辔头,最前的那匹更系着双金铃,疾驰时叮当作响。

马已令人为之夺目,马上人更是神采飞扬。

当先一匹马上,枪也似笔直地端坐着一位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俊硕青年。

他满身白衣,紧贴着修长英挺的身躯上,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

乍眼望去,他的衣饰不见鲜明华丽,但全身上下,都看不出丝毫瑕疵,更能衬托着他的高华之气,顾盼之间,自有威仪,道旁歇脚的百姓们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只因自己对人家相形之下,实觉汗颜。

他目光顾盼自雄,但即使匆匆一眼,已足够令世间少女为他倾心!

他右手控缰,左手持鞭,频繁击打着马股,但豹子般既充满爆炸动力、又是线条优美的虎躯端坐在马鞍上,却是丝纹不动,显见得骑术必定惊人。

“横竖来不及了,何必赶的这么快。”

易天寒追了上来,低声抱怨道,“反正参加不了英雄大会,早到一天,晚到一天没啥区别。

“是啊,这样紧赶慢赶,我们几个熬得住,车里的几个姑娘未必受的了啊。”

骑在最前的自然是任逍遥,他轻叹口气,苦笑道:“我的伤才好不久,何尝愿意终日奔波,连吃饭都在马上,只是……唉,这两天我眼皮一直乱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想早些回去。”

“哈哈哈,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愚夫百姓们才有的认识,你也会信。”

邓磊拍拍他肩膀,哑然失笑道。

“说得也是,近来边关太平,十万天极军已尽归总坛,想来出不了事。”

任逍遥微微一笑,自我解嘲。

闲聊间,前方路旁突然看到一间食店。

说是食店,其实就是几间供应茶水饮食,让商贩们有个歇脚打尖处的糊泥的木棚,外边围了一圈栅栏,一个没有门板的木框,显得十分简陋,毕竟这里是官道,每隔十里就有官府开设的驿站,普通百姓开的小店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加上附近就是一处密林,郁郁葱葱的看不到边,估摸着有山贼盗匪出没,客商就算路过也不敢停留,故生意十分萧条,只开着一个门脸,里边还没有客人。

付龙渊忽然发话:“既然不急着赶路,休息一会没问题吧。”

易天寒笑道:“哈哈哈,付小子,路过家乡地界,嘴巴馋了吧。”

“你不馋?”

付龙渊没好气的顶了句,心中勾起遗忘已久的回忆,“那时我们跟着师父学艺,手头紧得很,几乎没有余钱,难得凑到几文就带师妹来路边小店尝鲜,大碗清汤、肉馅馄饨、豆豉油茶……啧啧啧,那滋味现在都忘不了啊。”

“嗨,你小子不是说以后有发达了,要天天吃、顿顿吃,怎么我在赤尾屿没见着会做的厨子啊。”

“你懂什么,这几样东西酒楼食肆的厨子做出来也不好吃,只有到当地的街边小店才吃的着最正宗的——哎呀,这一去巽风城,不知几时才有空闲,得得得,大伙停下,让我和易老鬼吃个饱再走。”

两位前辈开了口,任逍遥岂敢说不,告诉众女暂且修整,用过午饭再行赶路。

眼见十几骑奔驰而来,食店老板不禁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来,满脸陪笑地道:“诸位客官,你们用点什么?”

任逍遥还没说话呢,易天寒斜瞥了眼他背得大铜壶,抢着道:“油茶热的么?用的羊油还是牛油,面粉掺了小麦不。”

老板一听是行家,堆起笑脸道:“热的、热的,别看小店扑面简陋,油茶啊是用九成面粉、一成麦粉,炒香后加入上等牛油,胡椒、豆豉、葱、姜、盐、蒜苗、花生米一样不少,包您吃啦暖胃润肺。”

付龙渊接口道:“煮锅清汤,用牛肉馅,多撒葱花,厥菜切碎了别撒装盘子送过来,馄饨皮子用精粉捏,鲜猪肉的,再拌点油渣,另外来几壶烧酒。”

说罢扬手就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小时候受穷,现在也该摆摆阔了。

食店生意清淡,一月能赚一两已经翻天了,十两那得干一年啊。

老板拿着银子,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塞到嘴里一咬“咯嘣”差点磕掉大牙,确定那是真银子,顿时眉开眼笑,飞也似的冲进后面,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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