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2/2)

coco毫不示弱:“还不是以形补形!”说得姜灿瞪大眼睛看着coco。

文静觉得话题不雅,马上不吃金针菇了。但她认同阿弥的坦诚,并深深被他孤寂的童年所感染,斗胆接话,讲述了自己从不提及的往事—

她是一朵生在铁道工人家庭的小花,她是一朵没有根的小花!她的艳丽一直沿着冰冷的轨道向着大山里延伸。那是成昆铁路的建设时期,她出生了。就像工地上有人死去一样,她的出生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关注和祝福。父亲在残酷的环境中扭曲了人格,常常对母亲动粗。于是恐惧成为她的伙伴,山野里的野花都可以向她炫耀幸福。目睹父亲揪着母亲的辫子打骂时,她开始恨透了男人。成昆铁路修通后,父亲转为巡道工,但老头子并没有因为工作安定而在情绪上有所收敛,反而酗酒成性。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人与人之间一旦没有爱,就全剩下恨了。父亲恨两个女人是他的拖累,她则恨男人的凶残、自私和怯懦。有一件事最能体现男人在暴虐的外表下隐藏的怯懦:巡道工每过一段时间要巡视一遍责任工段的路况。父亲所负责的路段有一半在隧道里面,高山岩底的隧道常年渗水,在荒芜人烟的大山深处,特别是在深夜,隧道顶部渗出的水滴落在d底的声音常常突显着环境中弥漫的恐怖。胆小鬼父亲每次深夜出巡,都借口走在后面,要她和妈妈走在前面。她永远不会忘记,妈妈提着马灯,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根根枕木,有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妈妈的手在颤抖!忽然灯光的模糊处有一条白影窜过,妈妈搂紧她,她吓得不敢说话。妈妈安慰她说:“乖女不怕,只是一只兔子。”那种充满四周、无处不在的恐惧,直到现在常常让她从梦中惊醒。童年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可恶的父亲身上,她从此不再相信男人,也格外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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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灭(4)

文静说到伤心处,已经流出了眼泪。coco也眼眶湿润,赶忙为文静递上一块纸帕。心理学的经典理论认为每个男孩都有“弑父娶母”的原始冲动,每个女孩都有恋父情结;但文静的童年,充满着对父亲的仇恨!这是与普通人大不一样的,也超出了心理学的经典理论。

话题说得深刻,人们的心情也就沉重起来,只有面前的一锅红汤,仍然悄无声息地翻腾着热浪,四个人的目光木然迷失在这锅红汤里。生活就像是这锅红汤,人只有经过生活的涤荡才有了醇香的味道和动人的质感。姜灿见机地安慰道:“文静,我觉得,好的方面是,你从此就是一个胆大的、独立的姑娘!”他为了安抚得妥帖,又想起一件极好的事情。“哦,我带的礼物差点忘了拿出来了,你们看!”姜灿拿出了在芝加哥购买的唱片、在巴塞罗那购买的雪茄。coco破泣为笑地接过唱片,文静擦擦眼泪,满怀深情地接过姜灿及时的关怀,阿弥兴奋地鼓动姜灿抽起了雪茄—“雪茄,跟烟不同,你戒烟可以不戒雪茄的。”姜灿也就接受了。阿弥感到姜灿这人情商挺高的,能够在悲哀的时刻给大家带来转机;自己是从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对于文静作孽的父亲,阿弥在心底巴不得一g子打死,但口头却无以表达。

有感于文静的真诚故事,coco也打开了她的记忆。有人会觉得她刚生下来就应该是个女人的,因为在她身上,你不可能找到任何跟小女孩有关的东西。coco诡异地开场道:“大家把下面的事当一个故事来听吧!”

她出生在普陀山深处的一个寨子里,由于身处海岛,寨子里淡水特别缺乏。全寨子的人只有一眼泉水可用,这眼处在悬崖上的泉水是那样地清澈具有灵气,以至于人们打水洗澡,身体上都会保有一种清新的香味。由于泉水有限,寨子里规定,只有未出嫁的女孩才能经常打水洗澡;所以长期以来在这里,处女的身上都保留着一种独特的清新香味。经过千百年的流传,人们忘记了这种香味跟泉水的关联,只简单地认为在寨子里处女就有这种香味。她16岁那年,作为寨子里惟一考上县城高中的孩子,走出了山寨,成为山寨里一枝独秀的鲜花。寒假里她回到寨子,人们聚在一起,欢迎她,祝贺她—但人们失望于她已经没有了“处女的清香”!父母从此沉默不语,乡亲都背地里议论她。毕竟,她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她再次返回学校时,发誓不再回到寨子、永远不要那种“清新”的香味……

coco还未讲完,大家已是面面相觑。阿弥知道coco在绕圈子,作为曾经的知己,他从不清楚她以前的感情生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丫头出生在杭州!coco的情感经历也许永远是一个只能意会的谜,但既然她选择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谁会坚持去想她的过去有多灰暗呢?阿弥打趣地说:“大家吃菜、吃菜!”

也许只有文静会解读出coco故事中的深意,女人之间的灵犀相通,有时候让男人们怀疑她们是另一种生物!

coco担心大家把“不真诚”的话说出来,赶忙说:“我有言在先,当故事听哈!姜灿,该你了。”

姜灿隐约感到coco也许有难以启齿的隐情,女人的有些秘密会成为一辈子的秘密,别人休想了解!就是她自己,由于多次地编织和概括也大概把某段经历演绎成另一个故事。很多女人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的。姜灿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过去常常很苦,也许,女人天生地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别处,于是失望就经常到来。他的讲述一定不能这样,他坚定地这么想。

他出生在山城重庆,家人格外宠爱他。他也是那个时候在优越条件下成长起来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佼佼者。父亲是国家机关干部,威严的仪态和权威的语气从政府办公楼一直延伸到了家里。在父亲的统治下,家里的气氛是严谨的,又有母亲的经营,倒也不缺乏温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父亲在他心中是一座丰碑式的榜样,他惟一的童年目标就是,有一天要领导父亲!父亲经常派给他的差使,就是到家后面的杂货铺买烟。父亲坚持抽四角四分钱一盒的“山城”牌香烟,单位里偶尔福利分配的“大中华”,常常被扔到一边。于是,他从六岁到十二岁的六年间,经常要跑出家门,从邻家的石阶上去,拐到巷子尽头的杂货铺。五角钱多出的六分,在夏天正好是一根冰g儿和一只气球的价钱,在冬天则可以买到六颗糖或三个爆竹。一切就这样进行了六年,有时候他想打开烟包,抽上一支过过瘾。但由于没有瘾,所以想法从未实现过。但“买烟”的童年对“扇烟盒”的游戏是有瘾的,由于父亲酷爱“山城”,而且烟量奇大,他手里的烟盒收藏显得特别丰富,虽然一个“中华”烟盒可以交换十个“山城”烟盒,但出“中华”烟盒的伙伴常常很容易地被人“扇走”,而一叠“山城”常常稳如泰山,是他赢来很多烟盒的本钱。童稚的感情中,“山城”牌香烟总有着父亲威严的象征。到现在,虽然他戒烟了,也仍然认为香烟代表着某种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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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灭(5)

姜灿把手指间的雪茄送到烟缸,让烟灰自然脱落在烟缸里,就像他的故事一样,很轻,但那是一种燃烧过后的轻。

话题历史性地又回到烟上,姜灿的故事真正让人拍手叫绝。因为烟,男人的权威感在这四个人中间建立了起来。哲学家可以就此认为男性精神的缺失不是普遍存在的;心理学家可以分析文静没有必要对男性失去信任感;而coco的神秘过去也应该在阳刚的气氛中消散灰暗;至于阿弥,社会学家会安排他继续做个精灵,去寻找哲学家和心理学家猜度的依据。阿弥果然从姜灿的话中得到一个依据:“你老兄现在做烟草啊,你专门树立权威的。”

coco说:“烟草品牌的理念真的需要权威性的主张。”

文静说:“快吃点东西吧,你们这些‘权威’们。吃完了,再做权威发言!”她挨个给三个人夹菜,末了又说,“姜灿现在还可以‘扇烟盒’的,我小时最喜欢跳‘房子’,现在没有人跳了!哈!

coco说:“你们就不玩‘滚铁环’、‘丢沙包’这些?”

姜灿开玩笑说:“这些留给你玩嘛!”

coco说:“我小时候不玩这些的,我只是发呆、看着白云发呆……”

童年由阳光和阳光的背面组成,话题在阳光中停留不久,又似乎要转向背面。

姜灿举杯请酒:“我们要为今天的坦诚干一杯,coco罚一杯!”大家举杯共饮。

coco想不到末了还是遭到批评,挑衅道:“这样吧,大家赶快把晚饭吃完,待会儿我们到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姜灿,我看谁敢说?!”

姜灿自知捅了马蜂窝,想躲都来不及。只好给自己打气道:“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谁怕谁!”

阿弥看出一个苗头,就是拼酒将要开始,轻声提醒文静要多吃点r,垫好底,才不容易醉酒。文静说:“我又不准备喝酒,我不会醉的,你才要早做准备。”阿弥乖乖地饕餮r类。让姜灿和coco感到酒战的硝烟已经弥漫开来。

“真心话、大冒险”酒会,在芳草街上的半打啤酒馆举行。姜灿骄傲地介绍,这是本地最早的啤酒馆。啤酒馆里人潮涌动,大家拣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旁边吧台上一群老外在议论着什么,每人手里拿着一瓶“青岛”啤酒。大多数老外在酒吧有两个特征:一是每人只有一瓶啤酒,二是选择中国产的啤酒。

coco主动请客,叫来半打百威,并说:“‘真心话、大冒险’现在开始!”

四个人中,要数姜灿对coco的故事最为好奇。姜灿首先挑战道:“我们由石头、剪刀、布开始哈,都会嘛?文静都会的!谁输了,谁选择一个惩罚办法—说一段‘真心话’;或者来个‘大冒险’!真心话的题目和大冒险的题目都由赢家出。”

阿弥觉得这个游戏倒新鲜,冒险不难,说真心话怎么判断?

姜灿似乎看出了阿弥的疑虑,补充说:“真心话要说到大家满意为止,相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文静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

coco发难道:“人人都要参与哈,重在参与!”

“石头、剪刀、布!”姜灿和coco像约定的那样首先开始了战斗。姜灿出剪刀,输给了coco的石头。姜灿自我打气道:“不要可怜我,输头盘赢十盘的!”硬着头皮又说:“向我提问吧!”

coco说:“大家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文静饶有兴趣地说:“大冒险!”

阿弥也同意。

coco诡异地转着眼珠,在思考着冒险的题目,文静被游戏勾起的热情引起了她的注意。coco对姜灿发布题目道:“给文静一个拥抱!”

一语惊四座,连coco自己都愣住了。曾经努力经营的平衡,被coco的大嘴巴轻松地打破,如果人的思维能像电脑那样地联网互通,这一刻各人之间的往来信息一定会导致网络塞车!

倒是文静首先反应过来:“我像个小绵羊似的,对我做什么,哪里算冒险?我觉得让姜灿去拥抱阿弥,那才是‘大冒险’!”文静没有把话题转向coco,这就是两个女人的区别。虽然提议有点不具冒险性,大家还是齐声同意了。

姜灿真的向阿弥伸出双臂,拥抱在小规模地进行着,阿弥觉得一丝的不自在。转过眼去,正好看见吧台边的老外们都在看着这边,其中一位莫明其妙地冲他伸出大拇指!阿弥瞬间弹开,站起身来,脸上不知是酒红还是羞红的颜色,气愤地说:“搞什么搞?是姜灿受惩罚还是我受惩罚哟?”两个女人笑得掩面顿胸,姜灿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弥,不知该说什么好。

coco打圆场请大家喝酒,姜灿跟阿弥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男人的软弱在女人眼里,有时候是极可爱的享受。文静和coco兴奋地接着玩了起来,结果是coco输,coco选择了说真心话。

第四章灭(6)

文静问:“你的初恋在何时、何地、跟何人?”

coco大眼瞪小眼地说:“高中的时候,浙江,一个老给我送信的高年级学长。”

阿弥觉得coco又在撒谎,因为coco曾经讲的初恋故事发生在她的大学时代。他调侃道:“早恋啊!跟邮差?”

coco根本不会记得曾经对阿弥讲过什么,而且女人对于初恋的界定是有不同的语言环境的,有时候指第一次拉过手的男生,有时候可能是性的第一个伴侣,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空d的想法,比如,有的女孩会认为梁朝伟就是她的初恋情人。

“什么邮差啊,是这样的,有一位高三的男生喜欢我,但他自己很害羞,从不敢跟我说话。他总是托另一个男生给我送信,我看了他的信很感动,但并不知道他是谁。后来知道了,我对他也没感觉,我觉得他太没有勇气。时间长了,我对给我送信的那位男生有了好感,他热情、大方、彬彬有礼,我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紧张感,就是这样。”

故事清新自然、逻辑严密,带有青春期的浪漫色彩,于是全体鼓掌通过。接下来该文静跟阿弥对阵。

阿弥紧张之下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型—剪刀差一个指头、石头多一个指头—他出了一个指头。自己要求重来,别人一齐反对,并断定是故意所为,叫做“包牌”,要视作输的。阿弥犟嘴不过,只好乖乖地认罚。

文静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阿弥选择真心话,因为姜灿的冒险弄得他很不舒服。文静发招道:“请艺术家先生讲述你一共有几个女朋友,分别在哪里?在什么时间?”

姜灿欢呼雀跃,举杯鼓励阿弥,coco微笑着等候好戏。阿弥觉得文静其实是心很深的女人,也许她一直伺机掌握每个人的命相运程!有几个女朋友不是明摆着嘛,如果算是的话,你们两个都是吧!不,决不能这样讲。

“我其实是很专一的,我这个人的爱情虽然是一段一段的,但每一段都是专一的。我上大学交了一个女朋友,那是在武汉,那一段的记忆只剩下黄鹤楼、夕阳、长江、暮霭这些零星的印象,是一种暖暖的冷。后来到北京工作,交了一个女朋友。在广州、上海嘛……”阿弥觉得coco用火辣辣的眼睛在看着他,他自卫地扫视一下大家,实际上,没有人在看他。“现在到了成都,哎,这个话题好无聊!”

姜灿说,这怎么行,没有说真话,起码没有说完。文静说,明摆着嘛,人家就是每走一个地方,就交一个女朋友嘛,不过你到处留情都留过哪些地方呀?

coco认为阿弥是在自己这里卡住的,马上打圆场道:“阿弥这人最虚伪了,没有真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