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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敏睨眼看向晋王,毫不在意地露出轻蔑的神色:“终於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刻了,跟十一皇弟共同执掌军机处的这些日子,实在是本王人生中的一大财富。不过,怕是以後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晋王倒是没被这个草包皇兄狂妄的话语所激怒,反而一脸严肃地告诫:“八皇兄,你也不需要对本王态度如此强硬。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後好想见,你也不必咄咄逼人。而且,父皇尸骨未寒,你就这麽这麽猴急呢?真是贻笑大方,辱没皇室尊严。”

鲁王的自尊心被兰赦尖酸的话语刺痛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压低声音在晋王耳边说道:“兰赦,你给我听清楚。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卑贱女人生下来的杂种。就算你真的登上帝位,我也有能耐把你从龙椅上拉下来,贵族和权臣都不会认可你的那个包衣母亲,以及你这个晋王。”兰敏低声放出狠话:“若是父皇英明,指定我继承大统。我马上下旨让你的包衣母亲陪父皇殉葬去,至於你,自然是要逐出皇族,贬为庶民。”

若是从前那个背负著沈重自卑感的自己,兰赦此刻必定早已被鲁王气得七窍生烟,甚至会忍不住拳脚相向。然而,如今的兰赦,肚里就算不能撑船,也够容得下一个狂妄的兰敏了。倒是兰敏,看见面对自己的话语毫无反应,甚至也没有说出一句还击的话来。这让感觉被轻视的兰敏愈发震怒。

兰政坐在偌大的室内一角的位子上,远离一众群臣和皇兄们。纵观此时扰扰攘攘的情景,看来一时半刻之内,要来的人都还没能到齐,g人们跑来跑去地忙个七上八下,齐王的神色愈发的难看。

这一边,重臣和元老们三五成群地低头细语,商量著什麽,兰政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各种不同的表情。有的官员在笑,有的大臣的在假装不经意地瞄向四位亲王,兰政感觉自己就像一匹马,他们就是观察马匹等待下注的赌徒。那一头,两位皇兄面红耳赤地争个不可开交。

就没有一个人,会为父皇的驾崩感到哀伤吗?大概是没有的,君王於他们而言,只有敬畏,别无其他。恐怕自己是唯一一位能从父皇身上感受到亲子之情的皇子吧,不可否认,自己也是对父皇有所畏惧的,尤其是被贬为亲王以後。只有在挚亲死去以後,自己才懂得过去没有好好孝敬父皇。怀著遗憾的心情,齐王合上双目,抬手揉了揉太阳x。即便室内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但集合起来,让兰政感觉置身於此就如同在一个马蜂窝般的吵得要命。

齐王独自一人离开了内室,其他所有人都看见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挠。兰政前脚走出了内室,楚王便跟了上去。齐王没有走太远,只是站在长廊里,扶著画栏,抬头眺望g墙以外的天空,呼吸著略嫌寒冷的空气。感到肩上一暖,有人给自己披上了一件裘衣,兰政转身回头一看,发现是楚王,愁苦的容颜上展露出浅浅的笑意。

“傻子,现在正下著大雪呢,穿著一件孝服就出来,想要得病吗?”兰玫说道,皱著眉看向不懂爱惜自己的人。

兰政强颜欢笑,说道:“是我不好,让罗德铎甫担心了。”孝服啊,齐王低头看著自己一身素色打扮,这身孝服能够诉说出自己此刻对逝去的父皇的哀伤吗?恐怕连万分之一也不能够吧,兰政心里感叹。

“我只是不想你病倒,麻烦到g人们而已。”口是心非的人说道:“皇g上下为了大殓,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若是再来个王爷出什麽状况,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大风呼啸地吹著,纷飞的雪花吹到了兰政的掌心。

“真是好大的雪,现在可没到下雪的节气。往年这个时候,京城都还没开始下雪的。”齐王低头凝视著手心正在融化的雪,“我没记错的话,从父皇驾崩的那一天,这场大雪就没停过了。罗德铎甫,你说是不是?”

“嗯,”提起死去的皇帝,兰玫撇过头,顾左右而言他,“海若多甫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在我面前笑,丑死了。”如果齐王也算得上丑,这世上大概也没有美人的存在了。

齐王点点头,说道:“呐,我这麽丑,罗德铎甫还要我麽?”

“你觉得呢?傻子!”楚王嗔道:“你就算死了,化成灰烬,我都要你!我只要你!”此刻的兰玫目光是如此的坚定。

兰政望住兰玫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说出话来:“罗德铎甫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一想到代价就是父皇的死去,我就觉得自己是在诅咒。”

“不要胡思乱想,父皇是病死的,跟海若多甫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在外头,而且还是在耳目混杂的皇g,兰玫很想给眼前的人一个结实的拥抱,安慰此刻沈浸在忧伤之中的灵魂。兰玫抬手抚著齐王眼下浅黑色的y影,内心十分怜惜。兰政是兰苍唯一一个疼爱的儿子,一开始兰苍是将兰政视为自己死去的九皇子的替身。然而,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到了如今,兰苍又岂会仅仅将齐王当成是九皇子的替身呢?兰政早已超越了死去的九皇子,成为父皇心中最宠爱的儿子了。这些事,若不是自己有守候皇帝病榻的特权,兰玫也不可能知道。

47

倚栏相对而立的齐王和楚王,被g人告知,丞相和皇後娘娘已经到了,现在请二位王爷回去金銮殿。齐王略略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g人无声地退下了。

皇後娘娘坐在金銮殿上,四位亲王领著大臣们站在下面。丞相带著皇帝最後的圣旨,慢慢地走到殿前,准备宣读遗诏。此刻金銮殿内所有的人都下跪听旨。

丞相摊开圣旨,开始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著丞相念著遗诏,跪在地上的兰敏顿时懵了。父皇心中皇位的人选,竟然不是自己,更不是那个下贱的兰赦。

“……皇後王氏天莲,跟随朕几近三十载,母仪天下,克己复礼,掌管後g井然有序,其後妃之德,实乃六g之楷模。皇十七子兰政,为正g皇後所出,乃兰氏皇室之嫡长子。皇後教导有方,十七子政天资聪颖,仁爱谦恭,不骄不躁,深肖朕躬。依祖宗家法,传嫡不传庶,今朕指定齐王兰政为新君人选,钦赐。请皇十七子兰政接旨。”说著,丞相将遗诏重新卷好,交到站起来的齐王手上,不对,现在该叫陛下了。

兰政接过遗诏後,丞相匍匐下跪,金銮殿内王侯文武纷纷向新帝跪拜,大呼三声万岁。

“皇兄们,以及众卿家,都平身吧。”兰政淡然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悲。

按照新皇的旨意,先帝的大殓办得相当得体。先帝下葬的前一个晚上,皇帝和俊皇子为先帝守灵。兰俊看著自己的父皇,一脸愁苦的表情,也跟著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兰俊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是先帝临终前最宠爱有加的皇孙,对自己祖父的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父皇,”兰俊抬起小脑袋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继承皇位的人会是你呢?”

兰政沈默,搂著自己的皇儿,低声地说道:“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俊儿的问题,只是,父皇有自知之明,朕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

兰俊知道此刻父皇是何其哀痛,但一时半刻想不到安慰的话语,只是乖乖地靠在父皇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只穿著单薄孝服的兰政。

“俊儿知道何为为君之道吗?”

“儿臣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兰俊认真地把先生教导的知识念出来,然後开始解释道:“为君之道,就是要爱民如子。”

“臣民百姓,待到登极之时,恐怕已经忘乎所以了。”兰政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身旁放置的檀香棺木,先帝兰苍正躺在其中,才慢慢说道:“君王者,要无欲无求,否则会陷入万劫不复。无欲则刚,可是,朕做不到,所以注定有软肋。”

“为什麽呢?父皇请恕儿臣愚昧。”

“身为君王,岂能有情爱?欲念一动,就会被身边的人利用。轻则祸起萧墙,重则丧权灭国,一场干戈在所难免。当了皇帝的人,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兰政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你祖父错了,他没有在当时是储君的朕跟俊儿同样年纪的时候,对朕说出这番话。”

“父皇,儿臣懂了,儿臣真的懂了。”俊皇子睁著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万分认真地说著。

“先帝让朕继位,无非就是权宜之计。晋王鲁王都得水火不容,若是其中一方登极,都会向另一方狠下毒手。同室c戈既非父皇所愿,更非社稷之福。”兰政叹了口气,嘱咐道:“今晚朕跟俊儿说过的话,俊儿不能跟任何说,知道吗?”

“儿臣遵旨。”

翌日,皇家的葬礼如期举行,送葬的队伍其声势之浩大,就算不敢说是绝後,但必定是空前的。皇家的队伍缓慢地前行著,扶灵的新帝牵著年幼的俊皇子被重重的御林军保卫得严严密密,跟灵柩同坐一架马车上。三位亲王和太後紧跟其後,楚王放眼望去,越过八匹骏马,终於看到皇帝落寞的背影。守了一整夜的灵,此时的兰政是多麽的憔悴可想而知。

这一整天,强打著j神的新帝,主持著整个葬礼的正常进行。晚上,尘央负责照顾疲惫不堪的皇帝,努力地劝兰政多吃一点,御膳房按照央贵妃口谕,特意做出口味清淡容易消化的菜肴,希望皇帝能够多下箸。然而,愁眉深锁的兰政,对著满桌佳肴,却依然食不下咽。

“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就听臣妾的,再多吃两口吧。”尘央担心地劝道。

“朕真的吃不下,尘央关心朕的好意,朕会好好珍惜的。”一宿没睡的兰政,顶著苍白的脸色,温柔地说道。

“呐,既然皇上不想吃饭,就请好好回寝g休息吧。”

晚上,未央g内,兰政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头,自己在光明的地方往前迈进,前路越走越黑,越走越黑暗。走著走著,兰政看见了前面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皇,一头白发的兰苍正坐在龙椅之上,端正地坐著,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说出一个字,就像一株已经枯萎了的大树。而兰政自己,从腰间拔出佩剑,剑锋发出凛冽的寒光,使人觉得异常可怕。说时迟那时快,兰政一手高举宝剑,用力一挥,将兰苍的头砍落下来,头颅顺势滚落在龙椅脚边。此刻,枯朽的尸体从创口中不停地冒出黑色的血y,仿佛要淹没掉砍杀了自己的兰政。兰政伸出手,将尸体扔到地上,趾高气扬地准备走到龙椅前坐上去。就在此时,有人从自己的背後来了一剑,剑锋刺穿了身体,兰政低头看见长长的剑身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没能够转头回望是谁刺杀了自己,皇帝便从这个噩梦之中惊醒过来了,後背不停地冒著冷汗。

“皇上,你怎麽了?”被骚动惊醒的尘央,小声地问道。

兰政摇摇头,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安慰枕边人说道:“没什麽,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尘央移动了一下,把自己埋在男人的x前,轻声说道:“皇上不用怕的,让我来为皇上驱散梦魔。”

兰政伸手搂紧怀里的尘央,闭上眼之後,努力不去回想那个清晰得历历在目的噩梦,梦太真实了,被剑刺穿的刹那,自己的身体竟然也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48

在g内完成了登基大典,新帝又要马不停蹄地前往泰山,参加封禅仪式,祭天拜地。通过仪式,表明帝王受命有天下,彰显新任国君拥有天朝的合法x和神圣x。

到了这个季节,泰山一直降著连绵大雪,连上山的路都变得极为崎岖难走。可是,就在声势浩大的皇室队伍进入该地,天空就一直放晴万里无云,雪不明所以地停了,当地人都不知道个中缘故。入夜,皇帝不得不在山上的行g里下榻了。获得皇帝特许,跟随队伍出g的後妃,就仅有央贵妃一人而已,新帝对其有多麽宠爱真是可见一斑。

“皇上,”突然被袭击的尘央有点羞赧地低下头,轻轻地抵住皇帝的x膛,软软地说道:“明天一早还要进行封禅大典,所以……嗯……”

兰政一下子亲住了多话的嘴巴,脸上挂著得意的笑容。柔软的嘴唇被帝王细细地描摹著,没有一丝被遗漏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兰政终於欺负够了可怜的青年,一脸餍足地放开尘央。

“臣妾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皇上!”

兰政捏了一下尘央的脸蛋,微笑著说道:“朕知道了,但尘央明早不需要早起的,朕恩准了。”

尘央听到这里,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低著头不敢说话。

兰政弯下腰玩味地看著这张豔若桃花的小脸,耳朵红得不行,真是可爱极了。

“今夜尘央就好好伺候朕吧。”

尘央把头低得更低,小声地应允了,立即就被君王抱了起来,双脚悬空的自己只能无助地环抱著兰政的颈项。被放置在宽大的床上後,尘央望住伏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伸出手来将兰政的发带解下,瀑布一般的墨色长发倾泻而下。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但是,经历了先帝的大殓,然後是g里的登基大典,现在是不远千里地来到泰山封禅,所有的事情都在小半个月之内完成,任是铜皮铁骨钢炼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如此繁忙的行程。

“皇上辛苦了,”尘央看到兰政因为疲惫导致微微泛青的眼白,由衷地感慨说道:“只是,臣妾无能为力,不能为陛下分忧。”

“尘央真是朕的傻孩子,”兰政抚上那白皙纤细的颈项,深情地望住身下人水灵的眼睛,“这一段时间,g内g外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朕刚即位不久,要处理的事情自然也比较多。不过呢,尘央也不是没能为朕分忧的。起码现在,”兰政双手不急不忙地为尘央解下衣物,细致地摩挲著身下每一寸肌肤,同时说道:“尘央是朕的忘忧草哦。”

尘央躺在皇帝身下承欢,被动地接受著自己深爱之人的爱抚,如此温柔的男人,教自己如何不陷下去呢?兰政就是自己的唯一,然而,自己只是帝王无数後g中的其中一个而已。除此以外,更有那个无人能够取代的楚王,是自己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怎麽看起来不怎麽高兴呢?”兰政在尘央耳边低声地哄笑著,手指却不依不饶地m进了身下人的秘处,温柔地开拓著。

“嗯……陛下……”被欲望主宰的青年,一双含露目款款情深地望著兰政,小声地催促著:“可以快点,给臣妾吗?”

兰政对尘央的表现非常满意,脸颊轻轻地厮磨著对方的颈侧,多情的皇帝温柔地宠幸著柔情似水的爱妃。

“皇上……”尘央呢喃著,望了一眼情事结束之後就沈入睡梦当中的男人,把想要问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去了。你,还会喜欢我到什麽时候呢?十年?一年?一个月?还是?

次日吉时,封禅大典如期进行,新皇来到泰山之巅,祭告天地,祈求国家在新君的统治之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此,兰政便是天命所归,神权天授的九五之尊。

封禅仪式,是当今皇帝向儒生乃至是天下的汉民表示,兰氏政权在汉地的政治正确x和合法x,是上天对人间行使统治权的唯一代理。完成封禅,并非意味著行程的结束。然而,兰氏作为祖先起源自关外的民族,新皇继位自然需要回到关外的故土拜祭祖宗,告慰兰氏的列祖列宗。

皇室的队伍离开泰山,继续北上,到了山海关,和早已抵达当地,楚王亲自率领的五百护卫军,一同出关,往兰氏的故乡一路进发。到了关外,兰政作为氏族的元首,主持了声势浩大的祭祖活动,告知兰氏的祖宗们,自己作为氏族的新首领,将会带领整个氏族,整个民族,继承祖宗的万世基业,开疆拓土,威震四海。

高筑的神台之上,带著具有民族传统特色的面具,萨满大法师穿著黑色的长袍在跳著敬天祭祖的舞蹈,试图通过这个方式与皇族祖先的圣灵沟通。音乐戛然而止,萨满大法师突然下跪,匍匐在站住的皇帝脚边,又突然站了起来,然後大声念叨著咒语。兰政定睛望住大法师,听清楚说的每一字一句,时不时地点头,又用今人极少懂得的古早满文回答著大法师的话。站在台下的兰玫惊讶地望住皇帝,这个此时站得高高的人,说著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愈发觉得兰政就是一个谜,自己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男人。楚王的大脑还处於放空状态的时候,祭祖仪式已经圆满结束了。经过兰玫身边的帝王,轻轻地拍了拍楚王的肩膀,说了一句,辛苦皇弟不远万里护送朕了。

兰玫完全回想不起来,那一刻自己是如何的反应,向皇帝都说了些什麽话。

“皇上,”在行g等待多时的尘央,终於盼来了君王,“臣妾还以为今夜陛下不会来。”

兰政笑了笑,说道:“朕不会来,有人会觉得很寂寞的吧?”

“皇上!”尘央微微地低下头,不愿意承认:“皇上不要嘲笑臣妾。”

“朕怎麽会欺负自己喜欢的尘央呢?”兰政在粉嫩的小嘴上印下自己的吻,低声笑著道:“如果尘央承认牵挂著朕,朕会很高兴的。”

被男人磁x的声音所迷醉,尘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真乖,不枉朕对尘央宠爱有加。”

“嗯……”被男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尘央也只能曲意逢迎,忍耐不住地发出时而高亢的呻吟,时而低沈的叹息。

49

翌日,离开此地,皇室的队伍一路向北进发。在下著大雪的日子,马车颠颠簸簸地前进著。

“陛下,你要带我去哪啊?”,里头穿著厚厚棉衣,外面裹著狐裘大衣的尘央,哆哆嗦嗦地问道。

兰政从车窗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难掩脸上兴奋的神情,雀跃地说道:“朕想带尘央,去看朕的帝国最北面的风景。”

“哈?”出生在江南,成长在京城的尘央,听到後不禁有点好奇,“臣妾从没去过比京城更北的地方。”

兰政把头转了回来,笑著望住面前的人,说道:“朕也只是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

罗荒野,帝国最北面的地方,东边是茂密的森林,长满终年常青的高树,西边是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大平原。终年积雪的罗荒野,自然是人迹罕至,在这里常住的人,数目可能甚至比不上江南一个小镇的人口数。经历了十多天的车程,浩大的皇室队伍终於来到了这个地方。

尘央对於在这个天寒地冻的不毛之地,竟然会有一座美轮美奂的行g修筑在辽阔的大海边上,感到非常惊讶。皇帝说,这座g殿是兰氏一族入关统一中原之前便有的了,是很多代以前的兰氏皇族在此地的一个据点。尘央望著华丽的行g,默默地点点头,从外形看,这行g确实是很早以前的产物,建筑风格跟京城的皇g完全迥异。

“光是一个罗荒野,面积就已经是三倍於汉地了。除了关外三省,蒙古大草原,维区,藏地,这些地方都在兰氏的疆域之内。这些都是朕的民族,入主中原之前便拥有的疆土。当然,这些地方,都不如汉地富饶。若跟汉地文化相比,更是有著云泥之别。”兰政平静地说著。

尘央静静地听著,站在行g的一隅,被眼前的景观所深深吸引住了,眺望终年不结冰的漫长海岸线,如此气势磅礴的景观,确实是江南山水,五岳黄山所无法企及的。

“好美丽的景色,真的好美!”尘央用力地睁著眼睛,为眼前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和铺满厚厚积雪的大地的绝美景色所倾倒。

“如此美景,朕自然是要跟美人分享。”

尘央抬起了头,望住了这张比自己更加迷人的笑颜,感觉脸上一烫,说不出一个字来。

又害羞了,兰政上前抱住含羞草一样的人儿。

此时,尘央觉得更加局促不安了,小声地劝道:“皇上,不远处还有人看著,你可不可以……”

“朕怕尘央冷著了,决定亲自来温暖你。”兰政毫不在意地继续把人抱在怀里,而且还加深了力度。

“臣妾不冷。”尘央辩解道。

皇帝还不放人,继续不依不饶地抱住尘央,说道:“尘央不冷,可朕觉得冷,那就换尘央温暖朕好了。”

“皇上好任x。”尘央忍不住嗔道。

“尘央说的没错,所以呢,朕需要有个像尘央这样忠言献谏的贤内助。”说著,兰政低头用鼻尖轻轻地碰了碰被冻得微红的小脸。

如此近距离地望住心爱的男子,尘央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这是自己极少几次主动的亲吻。兰政被尘央像是小猫小狗向主人邀宠的模样逗乐了,合上了眼细细地品味著绵长的亲吻。一吻完结,尘央轻轻地推了君王一下,让两人之间留出点空间。

然後,尘央脸上一白,怔住了。离自己不算近的地方,行g内的一处拐角,站著一个尘央不可能认错的身影,楚王。被看见了,自己自作多情的可怜模样被兰玫看得一清二楚。兰玫此时内心肯定是在耻笑著不知羞耻的自己,居然不知轻重地皇帝争宠夺爱。楚王永远都是兰政心中最最重要的人,最最心爱的人。而自己这个所谓的贵妃,对於皇帝而言,其实就跟一只养久了的宠物没有区别,喜欢,但并非无可替代。一旦遇到比自己更美丽更可爱的,自己就会被丢弃在一旁。这就是爱人跟宠物的区别。尘央越想,就越觉得冷,打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冰冷,比现在身处的寒冷之地,不知道要冷上多少倍。

看见尘央异常的反应,兰政下意识地扭头往身後看,并没有看到什麽特别的,因为楚王已经离开了,躲在皇帝看不到的角落。

兰政望著眼前的人,轻声问道:“尘央刚刚看到什麽了?为什麽脸色变得这麽难看?”

尘央抬眼望了下兰政,又把眼睛低垂下来,摇了摇头,不说话。

兰政大概猜到了,应该是罗德铎甫吧。尘央一向怕楚王,难怪脸色不对,同时兰政回忆起,尘央曾经被罗德铎甫欺负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不用怕,有朕在尘央身边,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的。”兰政认真地向尘央作保证。

尘央拼命地摇头,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要陛下向我保证的意思,是我太不自量力,一时间忘乎所以了。”尘央慌张地说著,连谦卑语都忘记用了,“陛下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我从跟随陛下开始,就一直被陛下宠爱著,我应该要知足了。”

“若是朕真的对尘央足够好,尘央就不会说出这番话。”兰政定睛看著眼前的人说道。

“不是这样的,陛下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太贪心了,陛下对我越来越好,我就越是想从陛下身上获得更多的宠爱,我实在是个恬不知耻的人。”说著说著,尘央哽咽了,抬起衣袖遮住眼睛,不想让心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尘央把心中所想吐露了:“我甚至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够取代……取代……”最後还是不敢把兰玫的名讳说出来。

兰政皱著的眉顿时舒展开来,伸出手捧住尘央的脸,专注地望著他,认真地说出这一句话:“尘央,你不要想著去取代任何人。”

是啊,尘央无力地合上眼睛,滚烫的泪水划过冰凉的脸,我g本就不可能取代楚王,这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在朕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你。”

“……陛下。”尘央惊讶地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伏在君王怀里的尘央破涕为笑,赢了,自己赢了。没有人能够将自己从兰政身边赶走,皇帝的心里有自己!

50

翌日,皇帝陛下率领後来赶到的御林军,在罗荒野的北面辽阔的雪原上开展狩猎活动。尘央向皇帝请求,希望能够跟随在陛下身边,却被兰政拒绝了。

“不行,尘央你马术不佳,到了森林怕有危险。所以呢,你就留在行g,等待朕丰收归来吧。”君王虽然是微笑说道,但否定的态度非常坚决。

“那好吧,臣妾遵旨。”尘央扁扁嘴,无奈答应了。

“这就乖,待到朕归来,会有赏赐给尘央哦。”

“谢过皇上。”

尘央听话地留守在行g里,间或会有从海岸线飞来的巨大海鸟陪伴自己。

狩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原始森林。兰玫跟大部队一样,骑著罗荒野所特有的矮种马,走在队伍的前面,与皇帝并肩而行。兰政望了一眼身侧的人,没有说话,目光望回前方,策马前进。楚王连忙紧跟上去。狩猎行动开始了,所有人都往四面八方散开,放出猎犬寻找猎物。

现在的罗荒野没有夜晚,一天十二个时辰太阳都高高地挂在上空,照耀著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兰政的马一路奔跑,到了林中深处停了下来,猎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一身狩猎服装打扮的陛下,从马背上跳下来,踩著快要漫到膝盖上厚厚的积雪,一步一脚印地走著,兰玫紧随其後。兰政环视四周的环境,安静得可疑,愈发地警惕起来,走得越来越慢。兰玫一直紧紧地跟住皇帝,这里可是极寒的丛林,猛然跑出一头雪豹什麽的袭击猎人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种事非常危险,同时也是狩猎的乐趣所在。

一头猎犬忽然跑了回来,同时拼命地大声吠叫,是兰政的猎犬。兰政连忙上马,要兰玫跟著自己一起离开了这里。楚王迅速骑上马背,同时张弓引箭。果不其然,一头体型庞大的老虎从丛林深处突然扑出,兰玫三箭齐发s向罗荒野虎的腹部。老虎虽然中箭了,可是威胁还是巨大,用尽力气奔向攻击自己的兰玫。就在老虎的利爪即将抓到兰玫,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一把银枪从不远处横飞过来,刺中老虎的喉部,鲜红的血迸s而出,染红了雪白的林地。真是有惊无险,兰玫望向安然坐在马上的君主。

“真是好险呐,罗德铎甫。”看见老虎终於倒下以後,兰政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嗯。”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的兰玫,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过多久,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被几条凶恶的猎犬死命追赶著,一路往二人所在的地方奔来。兰玫立即拿起弓箭,瞄准狐狸准备s杀。

“罗德铎甫慢著,给朕住手。”兰政伸出手,要楚王不要杀害狐狸。

狐狸围绕著皇帝的坐骑跑来跑去,低声发出阵阵悲鸣。兰政俯首望住它,被它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弯腰一把捞起,让它窝在自己怀里。

“海若多甫不想杀它?”兰玫皱著眉头质问。

“这小狐狸长得这麽可爱,我想把它带回行g。”尘央应该会喜欢的,兰政顺著毛摩挲著狐狸的背,一边说道。

躲在怀里感到安全的狐狸,轻轻地蹭了下兰政,同时发出舒服的鸣叫声。狐狸j自然喜欢同类了,兰玫面无表情地看著海若多甫手上的小畜牲,心里暗暗骂道。狩猎进行得差不多,所有人都在约定的地方汇合了。大家的收获颇丰,两只大白熊,数不清的雪狐獐子兔子野鹿,当然还有一头大老虎,那是楚王和陛下共同猎杀的成果。

皇帝狩猎归来,尘央看见全须全尾回来的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兰政献宝似的将小狐狸递给尘央,被漂亮的毛色和柔软的手感吸引住的尘央,高兴地接过这头可爱的小宠物。

“尘央喜欢它吗?”

尘央猛地点点头,然後抬头问道:“陛下,我该用什麽来饲养这小家夥呢?”

“果子和鲜r都可以的,这小东西胃口很杂。”

尘央默默地记到心里,决心要养大这只小狐狸。

晚上,被新鲜鹿r喂得肚子涨涨的无邪,这是尘央给狐狸新起的名字,正趴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起了大觉。小无邪的两位主人正在床的另一端爱得如胶似漆,简直是连狐狸都看不下去了。

另一边厢,同是住在行g之内的兰玫,此时正卧在偌大房间内的大床上。没有人来温暖自己,即便盖了再多的皮裘丝被,还是抵挡不住自内而外散发的寒冷。漫长的白夜,陷入睡眠的兰玫做了一个梦。

兰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著,越走路越窄,越走前路也变得越黑暗,越来越看不见前方。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多长的路程,兰玫终於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便加快了脚步,往光明的地方奔去。走近一看,兰玫不禁停下了脚步。前面站著一个自己熟悉到不可能认错的背影,是海若多甫。此时此刻,海若多甫拔出佩剑,站在身後的兰玫认出来,那是自己送给兰政的宝剑。正当兰玫在想对方拔刀意欲何为之时,兰政高举利剑猛地往下砍。剑锋划破周围的空气,发出唰的一声,然後,坐在龙椅之上的父皇,脑袋就滚到地上,身体不停地冒出黑色的血y,仿佛要淹没兰政以及自己。这个时候,海若多甫是怎麽样的神情,兰玫g本就看不到,但是刺耳的笑声,完全可以使自己想象得到兰政笑起来的面目是何其的狰狞。然後,兰玫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从後面狠狠地刺向前面的男人。尖锐的剑锋刺穿了海若多甫的身体,鲜红的血y顺著剑身,滴滴答答地流落到地上。兰政想要转身回望刺杀的人是谁,却在看见之前,双眼便失去了明亮的光彩,失去力量的身体跪在地上,头还靠在龙椅的座位上。而兰玫呢,把剑从死去的人身上拔了出来之後,双手抱起正慢慢变凉的躯体,脸上泛起温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