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纯爱版(19)(1/2)

作者:楚无过

2021年5月15日

第十九章

字数:12273

冲完凉出来,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好半会儿没人接。挂了再拨过去,还是

没人接。几乎条件反射地,我套上大裤衩,拎上脏背心就冲了出去。阳光折在水

滴上,五彩缤纷,于是我像条落水狗那样抖了抖身子。

关于评剧,陈瑶表示还能听,「没想象的那么糟」;关于剧团,陈瑶表示挺

有意思,「主要还是平海话听着亲切」;关于牛秀琴,陈瑶说:「你这老姨有钱

啊,那个包可是爱马仕的。」虽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是问:「啥爱马仕?」

陈瑶撇撇嘴,白了我一眼。我不甘心地问她咋知道。「锁头包啊,前年刚出的,

这谁不知道。」我就不知道。对所谓的奢侈品,我一窍不通,也不想通。

「得有个小两万,」陈瑶哼一声:「上次见她拎了个古驰,这回倒好,大升

级了。」公交车上没几个人,晚风挺凶,以至于陈瑶的头发时不时地扑我一脸。

「我妈的包咋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连自己都吓了

一跳。

陈瑶显然愣了愣,然后就大笑起来。等笑够了,她卡住我胳膊:「很好啊,

令堂大美女,哪用得着啥名包啊?」

窗外车水马龙流动如火,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

「好哇,」陈瑶掐我一把:「是不是想给你妈买包了?美得你,先把老娘的

礼物准备好再说吧!」是的,她是这么说的。

早起已九点多,跑操场上溜一圈儿,我便一头扎进了自习室。遗憾的是,直

到陈瑶带早饭过来,我也没挤出俩字。事实上整个上午都好不到哪去,张五可脆

甜的嗓音总是时不时地打脑海里飘荡而出,搞得人烦躁莫名。所幸一番狠拼硬磨,

论文终究是搞定。

下午三千米决赛自然毫无悬念。我甚至觉得,如果忽略掉场地和观众,有生

以来我参加的所有比赛都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鸣枪起跑,惯性,冲破终点。还有

几乎一成不变的大太阳——我,就是太阳下的一头驴。万般不幸的是老天爷连胡

萝卜都懒得搞了。接下来还差个五千米和百米飞人,捎上西南角的铁饼和三级跳,

也就轮到了校运会闭幕式。趁这功夫我到宿舍冲了个凉,临别陈瑶还叮嘱我「千

万别睡过了头」,「落了奖牌可就亏大发了」。

怎么会睡过头呢?走在鹅卵石甬道上时,我脚步匆匆。至于为什么匆匆,我

也说不好。倒是东操场的欢呼声厚实得像张浸了水的老牛皮,在骄阳的滋润下越

裹越紧。于是我又抖了抖身子,索性小跑起来。

到平阳大剧院时五点出头。也多亏我兜里揣了俩钢镚.期间我老觉得母亲会

回个电话,然而并没有。站在葫芦前,我攥着手机犹豫半晌,终究没能按下那个

油乎乎的拨号键。遗憾的是,没人引路你连后台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找到歌剧

厅道具间了。何况离演出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谁知道剧团这会儿在不在呢?

整个剧团下榻在附近的一家平价酒店,昨晚母亲倒是提到过,但确切什么地

方我还真想不起来。跟看门大爷一番唇枪舌剑后,我只能毫无脾气地在门口台阶

上坐了下来。老头却有些没完没了,逮杆旱烟袋把铁皮门敲得咚咚响:「现在的

年轻人就是不守规矩,没有演出证,哪怕天王老子我也不能让你进去啊!上午就

有一个,拽得很嘛,又是谁谁谁的亲戚,又是认识哪个市领导,啊,我让他进去

了吗?最后来了个熟人,结果嘞,还不是把人给领走了?想进去,没门儿!」他

这普通话挺溜,年轻时多半是个知识分子,也难怪浑身上下散着股酸臭,连扑鼻

的烟草味都掩不住。这么一想,我也就原谅了他。于是在老头的长吁短叹和砸吧

声中,我度过了一段难捱的时光。每当有人进出,我都会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再

大失所望地垂下去。老头不忘煽风点火:「走吧,有熟人也不行!」

多亏他老吉言,话音未落,我便看到了小郑。一如既往,他穿着双方头布鞋,

腰间的钥匙链叮当作响。不等我站起来,他便瞪大了眼:「咦,林林来了啊,这

演出可还得俩钟头哩!够积极!」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发觉张岭话竟如此悦耳。

郑向东把后台摸得很熟,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走在自己家一样。他还在为上

午的演出兴奋,并迫切地希望把这份兴奋传导给我。「这样的舞台才叫舞台嘛!」

他说。「上午的效果太好了,反响也不错!」他又说。「你啊,没来,太可惜!」

和着钥匙链的叮当声,他手舞足蹈。我闷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费了好大劲才勉强

附和了两

句。是的,在如此严肃而活泼的氛围中,你总得表示点什么。

与多功能厅相比,歌剧厅的后台确实要气派得多,光休息室就有四五个。然

而,空空荡荡,除了我和小郑再无他人。几乎脱口而出,我问:「我妈呢?」或

许周遭太过空旷,我的声音竟有点发抖,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质问。

「你妈啊,」小郑从道具箱里抬起头来,瘦削的白脸在灯光下更显苍白:

「晌午说是跟几个领导吃饭,这会儿在哪儿我可说不好。」

「啥领导?」我吸了吸鼻子。

「就这个大剧院的呗,院长还是啥,还有那个,啊,平阳文化局的,这次巡

演也多亏了人家。」

除了嗯一声,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了。两侧墙壁铺延着巨大的镜子,交相辉

映间诞下一坨坨斑驳的光晕,像是古爬行动物落下的眼睛。

「这世道啊,也就女同志受欢迎,领导接见嘞,也是紧着女同志。」沉默片

刻,小郑突然长叹口气——他整个脑袋都埋在道具箱里,以至于瓮声瓮气的。我

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不容我反应,那张白脸便仰了起来——小郑笑了笑:

「开玩笑开玩笑,有牛秀琴在,我也就没陪你妈去,咱团里好歹留个镇场的不是?」

我没吭声,而是顺着化妆台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再回来时,我说:「一顿

饭吃到现在。」不高不低,非平非仄,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郑向东很快接过了话茬:「也是,没准儿上哪儿逛去了?个个都跟刘姥姥进

了大观园一样,不就是个省会嘛,理解不了。」

我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啊,」小郑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这跟领导吃饭嘞,还真没准儿,

以后你要当了领导,别为难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成。」这么说着,他哈哈大笑起

来。

此玩笑并不好笑,事实上我尴尬得脸都涨得通红。好在这时手机响了,我以

为是母亲,结果陈瑶火冒三丈地说:「这都要颁奖了,你人呢?」

就一个电话的功夫,杀进来五六个人,看到我,他们说:「哟!」我只好冲

每个人都笑了笑。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剧团人马陆续赶到,一番嘻嘻哈哈的调

侃后,大家便忙活起来。毕竟能力有限,帮着把道具箱搬到前台,我也就无事可

做。期间李秀霞给我塞了俩猕猴桃,我小心翼翼地问起母亲,她甩甩胳膊唱道:

「天涯茫茫寻娘亲,娘呀娘呀,你在何方?」满堂大笑中,我握紧猕猴桃,就像

紧握着她的两个奶子。

郑向东布置起舞台来就是纯粹的张岭话了,土,俗,不容置疑。他腰间的叮

当声总让人想起年少时光里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歌剧厅的弧形舞台像艘搁浅的巨

轮,对面的观众席在一团团渐次浓重的黑暗中竖起密密麻麻的墓碑。凝视许久,

我终究还是一跃而下,仿佛真有块浅滩等着我淌行而过。

母亲来电话时,我正在座位间辗转腾挪,单调的贝斯弹拨经过巨型穹顶的放

大犹如濒死之人的最后一次痉挛。老实说,吓人一跳。台上的诸位也都扭过脸来,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她问我咋了。我说有啥事儿,电话都不接。

「刚看到,」母亲的声音和暖如故:「一直在忙,啥时候响的也不知道。」

我没吭声,因为我实在不知说点什么好。

「林林?」耳畔隐隐传来汽车鸣笛声。

「听着呢。」

「晚上演出来不来?明儿个一早咱们可就走人了。」母亲轻笑了两声,我的

无名怒火似乎怎么也燎不到她。

「在哪儿呢这会儿?」

「咋了?」停顿片刻:「路上呢呗。」

「我在大剧院一个多小时了。」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或许太过用力,连呼

吸都有些急促。

原本我打算坐在观众席上迎接母亲的到来。她要见到我,必须进大门、上楼

梯、过走廊;必须步入化妆间、四下询问、穿过弯弯绕绕的通道;必须睁大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仔细搜寻;没准儿,她还必须大喊一声:「林林!」然而没几分钟,

我便按耐不住,起身爬上了舞台。刚适应化妆间刺目的灯光,走廊里便传来了高

跟鞋的叩地声。些许熟悉,些许陌生,还有点杂乱。背对着门,我努力使自己瘫

到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梳妆镜前正兀自变老的张凤棠——她饰演阮妈的

唯一优点就是免去了点痣的麻烦。

很快母亲就走了进来,并没有说话。倒是牛秀琴发出了招牌式的笑声,音域

宽广而光滑:「忙着啦大伙儿,都吃了吧?可千万别空着肚子,啊?」理所当然,

调侃难免,但反应并不热烈。兴许大家真的很忙。

化了一半妆的张凤棠撇过脸来:「吃啥啊吃,等着牛主任请客呢。」

「好说好说,」一个玫红色肉屁股扭上前来,扇出一缕甜腻的香风:「今晚

夜宵我包了,啊?哪能让兄弟姐妹们饿着!」

就在张凤棠的大喇叭开始广播时,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母亲说:「傻啊你,

来这么早?」她穿了件乳白色的短袖针织衫。不知是衣服太紧,还是角度问题,

高耸的乳房几乎覆盖了我整个视野。

挪开眼睛,我才吐出了几个字:「去哪儿了一下午?」

「去哪儿了?」牛秀琴拉把椅子紧挨我坐了下来:「还不是见领导?」

「一顿饭吃到现在,啥大餐啊?」我把玩着手里的猕猴桃,头也没抬。

「去了趟文化馆——」老姨搭上我的肩膀,调子拖得老长,然后冲母亲仰了

仰脸,「哎,你还别说,搞得真不错嘿。」这么说着,她翘起二郎腿,小心翼翼

地弹了弹贴在我身侧的名贵手袋:「文化局老崔找了几个搞戏曲市场研究的,开

了个调研会,这一趟啊,你妈可没白跑。」

母亲没搭腔,而是在我肩膀上轻捶两下,说:「妈到前台瞅瞅去。」

我不置可否,余光却始终丈量着那抹熟悉的温热。她细腰下是一条黑色阔腿

裤,婆娑似风。

没走几步,母亲又转过身来:「哎——陈瑶没来?我说咋少个人。」

「她有事儿,」我总算抬起了脑袋:「来不了。」

「噢。」母亲点点头,捋了捋头发,朱唇轻启间却迅速绽开一道明亮的弧度。

那晚我在后台坐了许久,周围人忙忙碌碌,牛秀琴喋喋不休。从校园到官场,

从评剧到市歌舞团再到民营剧团,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语从她玫红色的嘴唇中奔

腾而出,再消融于浓郁得近乎糜烂的香水味中。我晃晃脑袋,挥挥胳膊,只觉得

周遭的空气都黏稠得划不开。还有那个橘黄色的什么锁头包,总让我想起剧烈燃

烧的炽焰。

母亲一直没消停,打前台回来就开始帮人化妆。她远远问我吃饭没,我说吃

了。母亲皱皱眉,似乎说了句什么,却淹没在鬼哭狼嚎的吊嗓声中。至于那俩猕

猴桃,我解决了一个,另一个被牛秀琴要了去。她吸吮果肉时,一大滴汁液落在

烟灰色的丝袜上,瞬间便蔓延为一汪湿润的湖泊。后来舞台上锣镲交击、鼓瑟齐

鸣,一串杠铃般的笑声后,我亲姨唱道:「天上无云不成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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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论文交上去就没事了,毕竟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俩月,毕竟我已尽己所

能地把关于本专业的所有热情都注入了那十来页稿纸上。不想当天下午老贺就托

人把我喊了去。在她窗明几净、汗牛充栋的办公室,老贺指出了论文的种种不足。

散漫、拖沓、矛盾——要不是搁在桌子上的几页纸,我真当她说我呢。尔后,亲

爱的老贺请我坐了下来,亲爱的老贺请我喝水,亲爱的老贺面带微笑地指出:

「闪光点还是有的。」她摘下眼镜,眨巴着疲惫的双眼,赞美我在分离原则和抽

象原则上作出的详细论述。「特别是,」她说,「能结合物权法草案,对无因性

理论在我国司法实践上的可行性进行合理论述,这个,很难得。」

深陷在老贺的皮沙发上,我感到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是的,我只身一人,

撑一叶孤舟,前面则是汪洋大海。

果不其然,再戴上眼镜时,老贺话锋一转,平阳普通话便爆发出了恰如其分

的威力。她诚邀我加入她的某个研究生课题组,结合平阳本地实践,完成一个名

曰《土地价格的法律分析》的论文项目。

既然是邀请,那就可以谢绝,我是这样想的,并且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出来。

「当然看个人意愿,」老贺挺挺白衬衣裹着的大胸,兴许还笑了一下:「不

过,我倒想听听你妈的意思。」

我能怎么样呢?我只能说:「谢谢您,贺老师。」

走出办公室时,我突然意识到,是得有人关心关心老贺的性生活了,特别是

继小李之后。毫无办法。

每过一段时间,除了在一块喝酒吹牛逼,我们这个名叫「掏粪女孩」的大杂

烩乐队都会随机性地丧失生命体征。然后大波就会冲出来力挽狂澜。「还想不想

肏屄了?还想不想挣钱了?啊?还有没有最起码的人格尊严啊?」他捏着暴突的

血管,拎一个尺八长的注射器,把混着荷尔蒙、铜臭和大粪的玩意儿毫不怜悯地

射入我们体内。这次也不例外。周四周五两个晚上都耗在了排练房,周六又是四

五个小时,直到鼓手哭着说「再你妈敲下去,晚上胳膊该抡不起来了」,大波遂

才作罢。这个魔鬼。

而在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魔鬼是「pk14」,特别是雷坛坛在酒吧后台给我

们放了两首小样之后。比起上一张《上楼就往左拐》,这几首新歌的进步无法用

言语来形容。毫无疑问,他们步入了大波所说的那种轨道。据雷坛坛说,新砖的

后期混音已在瑞典完成,九月份就能发,之后还会有个全国巡演。除了一声「操」,

大波再没说一句话。当晚我们演了三首,谈不上好坏。因为跟真正的主角相比,

我们这个暖场乐队实在有些滑稽。livehouse里忽明忽暗、水泄不通,这大概是

开业以来人最多的一次,连一向喜欢热闹的陈瑶都抱怨太挤了。令人意外的是,

我竟在台下见到了李俊奇。

这货挽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大胸女——还他妈带点婴儿肥——至于是不是女朋

友我就不清楚了,如果她伸出手说「你好,咱们在小树林里见过面」,我也丝毫

不会惊讶。当然,大胸女并没有伸出手,倒是李俊奇给了我两拳。他吼道:「不

错啊,哥们儿!」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星期天恰好是陈瑶生日。中午带她去吃麻辣烫,随便揣了俩糖油煎饼。此君

狼吞虎咽的样子老让我想起去年秋天在小宾馆里被逼吃煎饼的事儿。那个狂风大

作的早晨,在陈瑶的鄙视下,我怒吞了一个半煎饼。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觉得

把眼前的六个都消灭掉也是小菜一碟。结果,我终究是吐得一塌糊涂,直到晌午

嗓子眼里那股甜蜜的油炝味都挥之不去。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种事儿毫无办

法。晚上生日聚会在校宾馆。也没多少人,陈瑶的几个舍友,「掏粪女孩」全体

成员,加上电音论坛的俩熟人,正好凑一大桌。原本我以为陈瑶她妈会来,谢天

谢地,是我庸人自扰了。

然而,蛋糕姗姗来迟令人无比蛋疼。

从七点到七点半,我们坐在散发着学术气质的豪华包间里,除了对喷唾沫竟

然无事可做。也幸亏乏善可陈的装潢和著名的杀妻案提供了些许精神支持,大家

才不至于把如坐针毡的饥狼饿虎形态表现得过于赤裸。用不着害臊,在学生时代

发生的所有聚餐都是这么一个形象,无一例外,也不该有例外。不过蛋糕这茬怨

不了我——虽然劳陈瑶提醒我才想到订蛋糕,当我问去哪儿订时,她却不容置疑

地表示早就订好了。所以半个钟头里,我女朋友跑出去打了好几个电话。愤怒之

下,她连我「要不先吃饭」的建议都置之不理。手机再响时,陈瑶冲我招招手说:

「到校门口取一下呗。」

送蛋糕的女孩很漂亮,就是稍显年轻了点。尽管还不至于被人当作童工。令

人尴尬的是,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交出蛋糕,非要看什么收据。于是我在前面走,

她在后面跟。作为一名负责任的消费者,我难免对他们在时间把握上的延迟提出

了批评。她似乎嘟囔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懂。进了宾馆大楼,女孩突然喊了一声

严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走上前来问:「你就是严林吧?」我简直目瞪口呆。

明亮的灯光下,这小胳膊小腿儿小身子骨撑着的小脸儿上露出一抹熟悉的笑。

然而陈瑶从未告诉我她有一个妹妹,甚至从未提到过。直到切完蛋糕,身旁的这

个鬼马小精灵都会时不时地让我惊讶一下,我老觉得她类似于某种凭空蹦出来的

东西。陈瑶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直至一坨蛋糕糊到了她的脸上。

一片混乱中,我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自然是母亲。她怪我这周咋不打

电话。我愣了愣,说正准备打呢。「得了吧,」母亲叹了口气,幽幽地:「妈也

不指望你惦记,倒是你,好歹也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

「别光知道,我看你呀,就是记性不好。」

除了笑笑,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吃饭了吧?」母亲终于也笑了笑。

「正吃着呢,你哩?」

「我啊,刚演完,正准备开吃。」

「还没回家啊?」

「明儿个还有一场,后儿个一早打道回府。」

「哦,」我把木地板踩得咚咚响,半晌才崩出一句:「注意身体啊,妈。」

这次巡演绕着周边的几个地级市转了一圈,路途之艰辛自不必说。「好啦,

算儿子还有良心,快吃饭去吧,别耽搁了。」就在挂电话的一刹那,我突然听到

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说:「来晚了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即

便隔着电话,也如此富有磁性,就像磨穿过三千张老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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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下就是两天,暴戾而绵长,整个世界一片汪洋。恍惚间,那奔腾不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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