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1/2)

☆、(25鲜币)番外篇.秘密(1)

如果你拥有一个秘密,那麽你是该说出来,还是让它永远沈埋心底?

每天清晨苏醒的时候,我都会望著熟悉的屋顶,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父亲在门口唤道:“莱伊,该起床了,今天我们要出去采药。”

“嗯,知道了。”然後坐起来,洗脸,呆呆看著水里只有七八岁的自己。

一定……是梦吧。

还是说,现在的,才是梦境?

双手浸泡在冰凉的水里,我闭上眼,摈除所有思绪,然後低下头,洗了把脸,再次抬头,怔怔看著屋外渐白的天空。

“莱伊,好了吗?”父亲再三催促。

轻轻摇头,我闭唇不语,拿起筐子走出门外,父亲已经在等我。没有别的交流,我背著筐子跟在父亲身後,父亲比印象中年轻了很多,也高大许多,而这时我不经意瞥过东方,朝霞被晨曦冉起的薄雾掩了一些,而远处那座高耸的山,也依旧像记忆中那般遥远。

这是我生长的村子,却与现实不一样。

对,不一样。

但我很清楚自己没疯。

因为我仍清楚记得最後是怎样被那些饥饿的野兽咬住喉咙,尖利的牙齿穿透我的喉管,脊椎也被咬断,我无法呼吸,身体亦失去知觉,但我仍睁大双眼,看著他,看著被野兽咬得体无完肤的……我深爱的他。

──番外篇·秘密──

站在村子最高耸的山坡上,可以俯瞰整个部落,我非常喜欢来这里,这里几乎变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不过在这里,我经常会遇见他。

那个长著兽耳的雌x。

虽然大家都很讨厌他,但我不同,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见过这样的雌x,他对我很温柔,会亲切的抱著我,亲吻我的额头,虽然我已经忘记他的长相,但我却仍记得他那双兽耳。

以及,他嘴里经常吟唱的童谣。

──我亲爱的,莱伊哟,你要快快长大。──

可我不知道他是谁,询问父亲,父亲也总是摇头。

所以我并不讨厌这只奇怪的小雌x,而他似乎不大愿意与人接近。

原因,很简单。

“丑八怪柯尔!那对兽耳像什麽话?喂!你其实是怪物吧!哈哈哈──”

部落里本能的对异类的排斥导致他经常被村子里人欺负,而他又几乎不反抗,导致别人对他的欺负变本加厉。

看著落入水里的他,我来到岸边,漠然地看著他。

而他扭过头,无视了我的存在,自己从水里爬了起来,他浑身湿透,非常可笑。

他没看我,捡起东西转身要走。

“为什麽不反抗。”我问。

他的脚步顿了顿,而後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我不想给艾力叔叔惹麻烦。”

我愣了愣,伫在原地,默默看著他的背影。

然後回家的时候,我无意问父亲有关他的事情,而父亲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摇头说:“那孩子……是兽耳族。”

“兽耳族是什麽?”我转头,好奇。

“是来自遥远东方的神秘族群。”父亲淡淡笑了笑,突然mm我的头,“虽然长相与我们不大一样,可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头回听人描述一个族群用了“温柔”这个词。

在这个弱r强食的世界,只有强壮、勇敢、凶猛的族群才能活下来,我无法理解父亲话语里的含义,於是抬头看了看他,而父亲似乎陷入沈思,望著屋里淡淡的灯火,目光幽远又略带悲伤。

那时候我还小,g本不明白父亲眼里的悲伤来自何方。

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意识到别人的家里都有父母,只有我的家,只有父亲一个人,於是我问父亲,母父在哪儿。

“他死了。”

仅有简短三个字,平静而哀伤。

後来父亲告诉我,母父是因为生我时难产,所以才去世的,他还说,母父非常爱我。

对此,我深信不疑。

直到十二岁那年,当时村子里最漂亮的雌x为了问父亲要毒药来到我家,而那时我正在门口劈柴。

“波多卡,你也不想让那个带著怪物小孩的家夥好过吧?你可别忘了当年是他让利卡离开你的。”

利卡?

手中的动作,我悄悄走到门外,屏息凝神。

利卡……是母父的名字。

“你错了,利迪亚,利卡没有离开。”父亲摇头,冰冷的拒绝。

“是啊,他是没有离开……而是变成怪物回来了,不是吗?”利迪亚嘲笑著挑起眉,“要不然当年你也不会那样赶他出门,啊啊,虽然到後面你觉察出他是利卡,可为时已晚,利卡已经──”

“够了!”父亲突然发出怒吼。

“你竟敢这麽大声对我说话!”利迪亚非常不高兴,声音也拔高了许多,他指著父亲道,“果然我不应该来拜托你,你跟艾力一样都被那嗜血的怪物种族迷惑了!”

说罢便转身出门,没想到刚好碰到站在门口的我。

利迪亚先是一怔,然後冷冷凝了我一眼,露出极为嫌恶的眼神,蹙额道:“还生出这麽肮脏的孩子。”

父亲终於发火,赶走了他,而我不明所以,呆呆看著父亲高大的背影。

直至父亲回头,我才看到他颓然的脸庞,目光寂寥得仿若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他看了我很久,终於禁不住问:“你都听到了?”

我点头。

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他苦涩一笑,摇头道:“事实就是如此。”

我依然不言不语,静静看著父亲。

“是我……害死了利卡。”

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即将来临,我的眼里,只有渐渐融在天边的那抹赤红色的亮光,然後悄然逝去,什麽都没留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

也是一样的黄昏,浑身沾满血痕的母父拖著蹒跚的身躯,满怀欣喜回到家里,抱著我亲了又亲,却被晚归父亲当成怪物赶出门外……母父很害怕,却还是偷偷来见我,最後,他自己割开了喉咙。

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灰白色的头发。

金色的眼瞳呆呆望著天空,旁边是谁恣意麻木的笑,最终什麽都没了。

──莱伊,救我。──

我被吓醒。

望著颤抖的双手,发现自己被惊得满身冷汗,於是抬起衣袖擦了擦,不由走下床铺,来到门前,仰头望向天空那轮皎洁的月,然後迈开脚步。我疯狂的奔跑著,脚下是杂乱的碎石和落叶,我不知要去向何方,只知道心中好似燃起一把火,烧灼得身体很疼。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母父……怎麽会这样死掉?

我猛的摇头,向前狂奔,前方的路一片漆黑,夜晚的风呼呼吹向我的耳畔,脑子嗡嗡作响。

直到我被石头绊倒,狠狠磕到膝盖和额头,我才忍不住大声哭喊。

我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游离在这样的夜晚。

无人知晓。

无人明白。

无人……理解。

第二天清晨我才回的家,我在村口又一次遇见了那只有兽耳的小雌x,我们抬目相视片刻,没有话语,正当我想越过他离去之时,他伸手递了一块干净的兽皮给我。

“额头,还在流血。”他轻声说。

愣了会儿,我还是接过了他的兽皮,但没道谢,就这麽离开。

一瘸一拐回到家,父亲焦急得像是老了好几岁,他一边替我包扎,一边抱歉地抱著我,说著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对不起?

握紧拳头,指甲几乎c进r里,而下一刻,我闭上眼,却轻轻地笑了。

语言真的是很轻易的东西啊,发生过的事,仅仅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了麽……

然後我去找到利迪亚,对於我的到来,他很是惊讶,却也厌恶。

“我来,只是想知道母父的事情。”无视他眼中轻蔑鄙夷的目光,我淡淡说道。

“哦?”他倒是很意外。

我笑笑,平缓说道:“因为昨天听父亲说了一些母父的事。”

利迪亚闻言,立马摆手,哼道:“哼,没错啦,利卡是波多卡从外面带回来的雌x,跟艾力一样……”说道这里,利迪亚愤愤回头,不由得恼怒起来,“明明就是雌x,耳朵上还长著兽耳,看著就恶心,而且还能兽化……”

说到这儿,利迪亚瞥了我一眼,“别怪我直接,你的母父就是个怪物。”

“兽化的时候完全失去控制,也没有意识,伤害了许多族人,结果只能把他驱逐,谁晓得他竟然还来,带走了你……”闻言,心脏猛地一跳,我微微抬头,对上利迪亚的眼睛,他继续道,“结果大家终於在林子里找到他,他见穷途末路,便当众自杀了……”

──莱伊,救我。──

脑子又是一阵疼痛。

从利迪亚那儿离开後,我整个人都觉得很不好,於是蹲在人迹罕至河边,默默望著水里的倒影。

而突然,一个身影猛地穿过树林,奔向这边。

我回头,看著他,而他也愣愣看著我。

是他。

那个小雌x,他被揍的鼻青脸肿,嘴角还流血了。见到我,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水边清洗伤口。

“谁弄的。”许久,我问。

那双耳朵,微微动了动,他望向我,抿抿唇,然後说:“……无所谓。”

闻言,我看著他,好笑问道:“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会特地去记他们的名字和长相,所以,无所谓。”他淡淡的语气,g本不像柔弱雌x该说的话。

於是扯嘴一笑,我偏过头,看著缓缓流动的水流,说:“……是无所谓。”

气氛沈默了一下,他看了看我,然後问:“你为什麽在这里?”

“那你为什麽又会在这里?”

或许料不到我会反问他,他停了停,老实回答:“去找泰森。”

“泰森?”挺受欢迎的家夥,经常听人说起,於是玩味问道,“你喜欢他?”

本以为他会害羞否认,结果他却以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看著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喜欢他。”然後抹抹嘴唇站起来,他冲我笑了笑,坚定地说,“而且我要成为他的雌x!”

那一瞬,我呆住了。

眼前这抹充满元气的笑容,干净得好像不曾受过污染一样,而他眼瞳里的光彩是这麽纯粹,这麽温暖,这麽迷人。

他很快就走了,而我又一次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怜惜。

但愿……没人能改变你的笑容。

尽管我知道这微乎其微。

原因,我再清楚不过。

果不其然,往後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少,人也越加沈默。

“离我远点!你这怪物!”远处传来的兽人不耐烦的声音,直至传入我的耳朵。

我轻轻阖上眼,安静地靠在大树背後,等到兽人离去,我悄然回头,看著被遗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

树枝的y影遮挡了阳光,只落下零零碎碎的斑痕。

他,则站在原地,静静垂著头,然後默默蹲下身,失声哭泣。

而他的脚下,散落著一些被踩碎的果实。

求爱失败了麽?

哼,这是第几次了?

为什麽不知道放弃?

待他离开,我来到他刚才蹲下的地方,弯腰捡起地上被踩坏的果实,然後轻轻放进嘴里,一咬。

很甜。

轻声叹息。

越接近火舞节,他受的伤应该越深吧……毕竟他曾是那麽坚定的想成为他的雌x,可人心又怎麽能被人掌控?

喜欢,不喜欢,有什麽区别。

只因为你的兽耳,注定无人愿意接受。

而这话我不愿对他说,事实上,自从小时候那次会面之後,我们便再无交集,偶尔几次部落聚会也只是擦肩而过,他已经忘了我,而我──

“莱伊。”父亲唤回神游的我。

我抬头,看了看父亲,然後继续手中的活,问:“什麽事。”

沈默良久,父亲突地问:“你喜欢柯尔吧。”

手骤然停下,我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为什麽会这样想?他可是部落里出了名的怪物啊。”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跟著他麽,而且从以前就经常找欺负他的兽人打架。”

“等等。”我打断父亲,摇头说,“我打架并不是为了他。”

父亲复杂地看著我。

我耸肩笑笑,轻道:“我只是不想让人欺负母父的族人,仅此而已。”

说完要走,父亲却又再次唤住我,他顿了顿,低声说:“若是你想追求他,我不会反对。”

“是麽。”我冷笑,但没有回头。

而当我独自走到门外之时,仰望黑漆漆的天空,却苦笑出来。

就算我愿意求爱,他也不会接受的吧。

他并不是那种会随意放弃的人,让他委屈於我,也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而且他或许,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尽管我从很小开始,就开始替他解决那些欺负他的家夥。

我不热爱打架,但欺负他,不可饶恕。

用毒药把那些人弄的半死不活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部落里的人都不大敢与我接近,甚至非常排斥我,可我觉得无所谓,毕竟对於这个曾经逼死我母父的部落,我没有丝毫的好感。

甚至我的父亲也是。

没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是最无法容忍的事。

然而我没想到,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火舞节那天,他被泰森当众拒绝,见他失魂落魄离开现场,我紧随其後,却不料失去了他的踪影,我万分焦急,跟随气味来到悬崖边,不知怎的,我大脑竟一片空白。

情急之下我跟了下去,却没想到,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被石柱穿过身体,鲜血伴随著雨水洒了一地。

周围尽是浓浓的血腥味。

我整个人呆滞住了,不敢相信,一直藏在手里的花也落在染血的地上……

“柯、柯尔……”

颤抖地来到他身边,我轻轻抓住他冰冷的手,喉咙像是烧灼一般的痛。

“醒醒,跟我回去。”我强忍著颤抖,却制止不了涌上心头的悲伤。

而下一刻,野兽的到来更使我惊恐,它们裸露著獠牙,疯狂地觊觎著柯尔的尸体。

“不行!别靠近他!”我立即化成兽型。

一开始还能赶跑一些,但随之而来的野兽越来越多,我g本招架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著野兽啃食他的身体。

我疯狂的大叫,没什麽比心爱之人惨死在面前,并且尸骨无存还要绝望的了,我扑过去,想要最後保护他残存的部分,可我已经无能力,只能奋力抓住一些细碎的骨头,然後被咬住喉咙。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然而痛苦,却是永无止境。

再次梦回,我依然泪流满面……我以为一切都是梦,然而手中竟残存著他的骨头,告诉我那并非梦境。

我小心地亲吻著那几g残存的骨头,再也忍不住,狂奔出门,来到他家。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那麽他也一定还活著。

敲开门,艾力满脸疑惑地看著我,问:“莱伊?这麽晚了来我家做什麽呀?咦?你怎麽哭了?”然後蹲下身,心疼地替我擦擦眼泪。

“艾力叔叔,是谁来了?”细小的,令我魂牵梦绕的声音。

仰起头,那牵著小兽人一脸疑惑看著我的小雌x,正是他,那乾净而纯粹的眼眸,没有伤痛,依然如最初般平和温暖。

而我站在对面,恍如隔世,泪如泉涌。

☆、(22鲜币)番外篇.秘密(2)

後来,我跟他家的小兽人交上了朋友。

理由很简单那,为了有机会见到他,也为了,更靠近他一些。

可笑的是,眼前这个叫诺曼的小兽人,也喜欢著他,虽然他喜欢的方式非常幼稚,但……也非常认真。而我暗暗摇头,并没太往心里去,因为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只小兽人将会死去。

而他……大约仍会按照既定的命运而去吧。

默默回首,看著静坐我们附近的他,我轻声叹息,然後低头,望向手里那一小块破碎的骨头。

“这是什麽?”诺曼觉察,便好奇地凑过头来。

巧妙收起骨头,我扭头,冲他轻笑道:“没什麽。”

“诶?可是每次见你都很宝贝的收起来啊。”mm下巴,诺曼依旧好奇,但见我没有要拿出给他看的意思,便只好放弃,望向另一边的柯尔,淡淡说道,“话说,那家夥最近变得很奇怪啊。”

“很奇怪?”

“嗯,他……好像沈默了很多,也不爱缠著泰森了。”垂下眸,诺曼苦著脸道,“还是因为我弄伤他手臂的原因?”

耸耸肩,我摇头说:“谁知道呢。”

或许是因为泰森。

就算命运重来,他也没有改变,他的目光依然追寻著那个身影,而我,也同样没有任何改变,我仍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

诺曼甚至都敢去抓住他的手,而我……却不敢。

我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麽,但有很多事就是这样的吧,自己越珍惜,越爱护的东西,越不敢轻易靠近,害怕一碰就碎了。

然而,这样的犹豫最终令我失去了他。

出乎意料的,重来一次的命运并没按照原来的道路走下去,也许有什麽东西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它,也许,命运本来就是捉m不透的东西,就像人们追寻的东西,都只不过是无法捕捉的风。

却偏偏无法放弃。

他被赶出村子的那天,我刚好在外面,不曾知晓他受到多大的痛苦。

回来时,父亲告诉我,艾力和伊扎克坠崖死去,而他和诺曼迷失在森林里,生死未卜。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用力拍桌,我顿时夺门而去。

却被抓住。

“放开!”我大吼,奋力想要甩开,然而纹丝不动。

父亲狠狠扣住我的手腕,神色悲伤地摇摇头,说:“你现在去找他们也於事无补,大家在森林里已经找了一天,他们两个孩子……大概,凶多吉少了。”

喉咙一痛。

我觉著窒息,鼻尖充满了血的气味。

“不可能……”仍在坚持。

他怎麽能现在就死了?

我以为重来一次是要给我弥补的机会,结果却是要更令我後悔莫及麽?

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这样死去?!

耳中嗡鸣,双腿不听使唤,我忘了自己是怎样用力挣开父亲的手臂,头也不回跑进森林,也忘却被荆棘割破双腿的疼痛,我只知道,当我跌跌撞撞来到那个黑漆漆的悬崖边,是怎样扯著嗓子呼喊他的名字。

然而,无论我怎样叫喊,都没有半分回应。

最终,我只得跪在那儿,呆滞看著底下一望无际的黑暗,嗓子痛得出血。

久久的,我轻轻掏出那块碎骨头,放在眼前。

没有生命的触感。

然後划开手指。

血,轻缓的流淌下来,随著我的眼泪,一红一白,交融在一起。

最後我还是什麽都守不住,我保护不了你,我什麽都做不到。

猛地握紧拳头,尖锐的骨头刺破掌心,霎时流出更多鲜血,滴在地上,手却一点头不疼。

或许已经麻木。

或许已经心死。

或许已经死去。

对,死去。

……也许死去的话,还能再重来?

抑制不了呼吸,我睁开泪湿的眼,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有些疯狂地想。

继而仰头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拿起那块碎骨头再一次狠狠划开自己的手,一遍,一遍,直至血r模糊,露出白色的骨头也不觉得痛,而我依然继续这种自残行为,然後是手臂,是肩膀……然後,是喉咙。

然而,还没等我划开喉管,追踪过来的父亲一把阻止了我。

“你在做什麽!”他厉声喝止,夺走我手中的碎骨。

我漠然回首,一边流血,一边静静看著他,然後缓缓伸出被血染红的手,呆滞说道:“还给我。”

但父亲并没还给我,而是咬牙将我扯起,心痛道:“不要这样,莱伊!”

父亲眼中,透露著显而易见的悲伤,以及内疚。

会因为我?

还是因为从我身上看到了母父的影子?

我微微扯起嘴角,抬眼看著父亲,不紧不慢地说:“母父自杀死去的时候,你也是这麽悲伤麽?”

身体震了一下,父亲睁眼看著我,嘴唇微颤。

“……你知道利卡是怎麽死的?”

“啊。”目光呆滞,我看著他手里带血的碎骨,缓缓开口,“母父割开了喉咙,他听著自己流血的声音而亡,呵呵,放心吧,他死得一点都不痛苦,因为……他已经绝望。”

没有继续生存下去勇气的绝望。

如我一般。

父亲的两眼更加悲戚,他的手有些颤抖。

而我则默默看著父亲,说:“所以……还给我吧。”

过了会儿,父亲的眼里泪光闪烁,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後突地用力抱紧我,“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

“回去?”我静静望著他,神情迷茫,“我回哪里去?”

我已经,没有归去之处了。

我的生命,好像完全被剥夺殆尽,就像我流出的血,已经变冷……呵呵,没有柯尔,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我要去找柯尔。”我扭过头,用带血的手用力推开父亲,夺过碎骨,然後跌在地上,向著悬崖爬去。

父亲却狠狠拉起我,朝我脸上揍了一拳。

“跟我回家!”拽起我,父亲愤怒地说。

而我微微擦干嘴角的血,睁眼,呆看天空,然後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地爬起身,疯似的喊道:“我要去找他!”然後整个人崩溃,像是灵魂的某一块被人狠狠切割掉了。

他怎麽能丢下我一个人?

没有他我如何能活下去?

我一个人……怎麽在这里活下去?

呐喊狂叫,泪流满面,却终於无可奈何。

我的眼泪换不回什麽,而我的言语也拯救不了任何人,除了我的手。

“这个没有你的世界,剩下的只是虚伪,空洞,以及……肮脏。”

缓缓倒下腐蚀骨血的毒药,月光冰冷异常,我垂目盯著眼下被我杀死的人的尸体,他挣扎的脸庞是那麽的丑陋。

是的,我还是选择活下去。

我活著,然後代替柯尔惩罚这些依然活在世上的充满罪恶的人,包括我自己。

为了防止我自杀,父亲关了我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兽耳族的一切。他教会我如何配药,希望我能继承他,成为部落里的药师,而我学得很快。

但,并不是为了救人。

而是杀人。

我喜欢看著那些人慢慢死在我的毒药之下扭曲而痛苦的神情,而这并非我天生嗜杀,而是在向柯尔,还有我的母父赎罪……人们的偏见害死了我最爱的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

无法原谅。

如果世上真能有什麽能惩罚罪恶,我想,也只有罪恶了吧。

为此……我宁愿坠入地狱。

冷冷低垂下眸,看著他惊恐而扭曲的神情,而後悄然转身离去。

我已经,早已麻木。

死亡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其实对我来说,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生活,它慢慢侵蚀腐化著我的躯壳与心脏,令我像副行尸走r般活著。

或许,这一生,我也就只能这样度过了吧?

轻抚手中的骨头,我寂寞的自嘲。

然而,那对新来的兽人夫妇带来的消息却让我早已死寂的心脏为之一振,他们说,在森林里见到过一名戴著帽子的年轻雌x。

我有过怀疑,但我……却仍抱希望。

尽管我比谁都清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於是我开始在林子里寻找他的踪迹,然而连续几天仍不得所获,但我并没放弃,我转变目标,靠近河流向上寻找,结果竟意外嗅到另一个熟悉的气味──诺曼。

呼吸一停,顿了顿,我立马寻了过去。

然後便见到被火熊围攻的诺曼,不由得帮了个小忙,然後成功与他再次碰面。

他的身上,有柯尔的气味。

柯尔还活著。

觉察到这点我欣喜若狂,却也发现诺曼眼中的警惕,於是我并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故作轻松,笑著说:“啊,对了,你现在是跟那家夥住在一起吧。”

“我跟柯尔住在一起,柯尔已经是我的伴侣。”他皱著眉,语气间独占欲非常强。

手指微动,我笑容一僵,却并没有抹去脸上的笑容。

“诶……下手真快啊,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接受你的呢。”

他上下打量我,“你怎麽知道我跟柯尔在一起?”

“当初听贝格和西蒙说起森林里的雌x跟兽人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们。”为了不然他起疑心,我用了最好的借口。

“贝格和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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