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2/2)

发丝被雨水淋乱,脏污迷住眼睫,疼痛噬骨,似乎永远不会停止,领头的小混混合上伞,猛然戳下伞尖顶在少年撑在地面的手背之上。

旋转,碾压。

筋骨几乎错位,少年被人按住反抗不得,闷声一言不发。

“挺厉害啊,又考第一名?”

强盗掠夺完所剩无几的财物,将书本作业撕散,毫不留情扔进湿漉漉的水面,雨水浸湿笔记,端正字迹洇开,少年背倚泥墙,用力握住滚落手边的一只圆珠笔。

画面一转,是书岚伏在地上低低地啜泣,手腕上两叁道红痕,她捂着眼睛,滚烫泪珠从脸颊滑落,“哥,救我……”

母亲病逝后留下的欠条,录取通知书,助学贷款合同,书岚的成绩单,每张纸都像烙铁一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热度惊人,喉咙发痛,朦胧间有人替他敷上冰凉毛巾,清爽的绿豆雪糕气味驱逐大半忧思。

程砚洲动了动,发现身上盖着的被子沉得厉害,有如千金重。

床铺下两位室友低声交谈。

“程砚洲什么情况?”

“发烧,39度半,我刚把他从校医院抬回来。”

“累的?早说让他少打几份工,不听。”

“不是,一个劲地叫着他妹妹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情况。”

“妹妹?不是把妹妹从老家接过来了?那几个畜生手没那么长吧?”

“哪知道,问也不说,我去食堂,给他带点粥,你要吃什么吗?”

“一起一起。”

门从外面轻声带上,程砚洲脱力地拨开内里化得七七八八的雪糕包装袋,按住毛巾顺着后颈擦拭热汗,枕下提醒午饭的闹钟如常响起。

他强撑着神,划开傅未遥的聊天页面,一字一句输入,“我不要你的钱!”

不管她会怎样想,程砚洲只想为堕落的自己保留最后一分尊严。

隔日凌晨叁点,那边的回复姗姗来迟。

简短两字:“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