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局外人(9)(2/2)

安格斯怎么会喜欢女人?他一直坚信,安格斯喜欢男人,跟着约翰·哈特利长大,两人之间实在太亲密了,约翰也毫无结婚意向,他坚信,他们在家关上门来,绝对就是他想的那样。偏偏约翰示人,还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就是一根刺。

约翰·哈特利把他难得看上眼的大哥给上了,这种意识令查理浑身不舒服,他要去美国找安格斯,艾维斯五世不让,他于是将矛头对准了约翰。

约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成了靶子,直到陆续有十几个病人顺利下了他的手术台,却在当晚死在病床上,他不得不警惕。

手眼通天的韦斯特建议他把哈特利家族放下,到安格斯身边去。这也算合了他的意,凭查理对安格斯的畸念,他再在欧洲待着,早晚也是要死。然而,放下哈特利家族,又谈何容易?作为哈特利家族仅剩的一个人,至今还没子嗣,他已足够愧对祖先了,要是撇下家族产业远走他乡,老哈特利大概能从棺材里蹦出来骂死他。

约翰迟疑着,拖延着,内心焦灼地度过这段漫长的时间。

一天,韦斯特带来安格斯受伤的消息,约翰心里才渐渐明朗,家族荣誉是死的,安格斯是活的。

约翰抵达美国时,是个风雪天气,到安格斯的一个据点时,已经是深夜,风雪交加,天空黑得看不清雪是从哪个高度飘落的,凛冽的寒风又卷着雪花飞舞,他们只能眯起眼睛,掸落睫毛上的冰雪。

守夜的两个少年长高不少,发现来人是约翰,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在他面前笑得灿烂,像是两个小太阳,点亮了黑夜。

约翰感觉不对劲,韦斯特弄来的这些少年,在他和安格斯的调教下,虽然比以前更有自信,但一向低沉,性子内敛又谨慎,不像现在笑得招摇又轻浮。

壁炉里的火光映在约翰脸上,少年又端来热茶,一脸谄媚。

约翰和自己的手下面面相觑,明白他们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两个孩子不是吃错药了就是神经出问题了。

“安格斯呢?我听说他受伤了,现在好了吗?”约翰问。

“受伤?”少年微微诧异,特别自豪地说,“没呀,安格斯怎么会受伤!我们来这里这么久,安格斯一根头发都没出过事!”

约翰嘴角一抽,少年紧跟着说:“医生,你现在要找安格斯吗?”

约翰感觉自己被韦斯特耍了,摘下手套问:“他在这吗?”

“他要明天才回来。”

这一夜,约翰注定睡不着。他让两个少年去休息,谁知道他们力旺盛,异常开朗,直说不用,就在他耳边不停地说起话来。刚好是他想问的,这两年过得如何。

从少年的话里,他算是明白了,一开始,他们战战兢兢,走在路上都没敢和人对视,更别说惹事,占地盘。安格斯思虑了很多天,规划了很多事,最后才带了几个年长些的,空手套白狼,霸下了一座庄园,作为第一个据点。之后,安格斯在外几天,回来时甩给他们几份报纸,上面有的印着拜尔德·法兰杰斯的照片,有的印着康里·佐-法兰杰斯的照片,并说:“他们是怎么笑的,以后你们就怎么笑,给你们一天时间练练。”

这就是他们笑得荡漾的开始,两个少年还一脸期待地问:“医生,你说我们笑得好不好看?”

约翰看着他们的笑脸,倒也不僵硬,稚气未脱的眉眼间,有以往不曾见的光芒,恣意放纵,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虽然轻浮,但看得出他们是真的过得很开心。他轻轻点头说:“都好看。”

当然,来之前他有所耳闻,墙头草法兰杰斯如今是人人敬仰的绅士,魔鬼法兰杰斯名声差了些,但他在韦斯特那里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时的震撼至今难忘,所以,他打死不会相信两个法兰杰斯会笑得这么放荡。

安格斯让他们学笑,又轮番带他们去一些小帮派的地盘上惹事,说是让他们练胆。几个月下来,他们就成了当地警察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前在欧洲,安格斯做什么都得顾忌安魂会,就像手脚被束缚了一样,这些孩子也没有实战经验,让他很烦恼,来了美国,安魂会的势力几乎都被法兰杰斯打压完了,纵使还有,也是如履薄冰,而手脚被释放的安格斯会如何放肆,约翰还是想得出来的。

安格斯躲着警察,见缝插针地扩大自己的势力,到这来,不止没有损兵折将,手底下的人也多了几倍,成就可观。

“还都是一些彪形大汉,很威武的。”少年伸开细长的双臂,没志气又理所当然地说,“医生,我们怕他们现在背叛了自己的老大,有一天也会背叛安格斯,如果他们背叛安格斯,我们会打不过的,他们一个顶我们两个。”

约翰点点头,“安格斯怎么说?”

“安格斯说,只要给他们钱和女人,他们就不会轻易背叛。”

小帮派的成员大多是只有这两种追求,在道上混,做不了老大,做小的,只要有钱和女人可以玩,无论老大是谁,他们都乐意效力。安格斯能意识到这一点,约翰有种隐隐的不安。

“现在警局那边有通缉令,只要是金发碧眼,叫安格斯的,他们都要抓,宁可错认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医生,你说安格斯是不是越来越有名了?像那些变态杀手一样有名?”

看着少年得意自豪的脸庞,约翰默然,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和变态杀手比,实在太掉身份了。

第二天上午,约翰还没见到安格斯,只是多见了几个已经长高的孩子。他不难发现,每一个人都笑得很荡漾,还很健谈,跟两年前的低眉顺眼、目光躲闪、沉默不语完全不一样,都变了。安格斯粗暴的调教,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孩子一日不管,就是脱缰野马,拉不回来的。

同时,他竟也不担忧,因为两年了,他们不止长大,身材结实,身上也没什么伤痛,意气风发,有些张狂,看起来是不可靠,但若真是不可靠,他们又如何会有这副神面貌?两年的时间,他们要是不堪,恐怕早已被淘汰。如今听着他们爽朗的言语,看着他们自信的眉目,约翰的心是平静的。

他该相信安格斯,也该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