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1/2)

“沉小姐,要换杯酒吗?”

侍者在桌边躬身问了一句,看向桌上她一口未动的红酒。一般沉云青来这里,这种一口不喝的时候就代表她有不满意的地方。侍者的语气有些谨慎,还想再问是哪里不妥,沉云青却懒懒地动了动手指。

“没事,你们去忙吧,这里不用人过来。”

她把手中的纸条折了一下装进一个信封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敲了敲,将信封推给一旁的保镖:“你去把这个交给宁奚,这是我之前答应她的。”

保镖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了这个信封:“之前周映东和谈家那边说不要插手——”

“别管他们,无论如何这是我欠宁奚的,我得把这个人情还上,”沉云青垂下眼,晃了一下酒杯中的酒,不禁嗤笑一声,“谈策消失已经一个多月了吧,听说周映东让人把宁奚家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不是心疼宁奚,谁愿意惹谈策那种疯子,不过他现在就算想和我算账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时间。”

说话间,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似乎想象到了那种场面。

“他现在要想的大概是该怎么和宁奚解释才对,不能亲眼看到还真是有点遗憾,”她喝了一口酒,红唇微抿,“你带几个人一路上保护着宁奚,顺便帮她把周映东那群人甩开,一直到她安全到达寺庙为止。”

“是,我马上去办。”

林芝的叁月份是野生桃花开得最好的时节,从国道上走,沿路可以看到连绵的山上一片又一片的桃树。林芝的桃树高大,枝干要比平原的桃枝粗壮一些,一簇簇的花拥在枝头开着,远远看去像一片粉色的雾海,映衬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峰。

318国道刚好经过尼洋河谷,宁奚靠在车窗边,望向河中清澈的水。河谷四周的喜马拉雅冷杉和其余几种她认不出的高大树木比去年来时青郁许多,她扫过这一片绿色,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将头靠向车座的后背。

“宁小姐,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副驾驶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神情有些担忧,“我们小姐交待,一定要安全无虞地把您送到目的地。”

因为是沉云青交待的任务,他们一路都很小心。宁奚很少说话,一进入高原地区就有些缺氧。但她一路上很少主动说有什么不适,刚进藏时也是他观察的仔细一些,才发现宁奚额头上全是汗。问了才知道她膝盖疼,止痛药已经都吃光了。

“帮我谢谢青姐,”宁奚点了点头,喝着水缓解身体的不适,“这次麻烦她了。”

“往前就是八一镇,根据我们的消息,谈……他的人目前还在八一镇的一个旅馆里,应该到那里就能找到他,”前面的男人瞥到宁奚的神情,欲言又止,“如果找不到,我们会把您再送回拉萨,这是小姐说的——”

“我知道,但是如果找不到的话,你们不用再费心送我回去了,”宁奚低头扣好了外衣的扣子,看向不远处连绵的雪峰,“往后的路,得我自己走了。”

不知她是不是有言外之意,听着总感觉有些别扭。韩江皱了皱眉,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据他一路的观察,宁奚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不总说话只是一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但人看着坐在那里就没有什么生气。

沉云青再叁交代,一点事情都不能出。他一路上小心谨慎,总算是安全带着人到了林芝。

八一镇在尼洋河畔,是林芝县的经济中心,游客想去林芝底下的各个村落一般都会先在八一镇停留。宁奚上次是在夜里到的,第二天天还没明就转车了,所以没能看清镇上白天的景象。

她下了车,抬头望了一眼镇子远处似乎要压下来的云和山峰,扶着车门咳了一声。韩江把水拧开递给她,指了指前方的路标:“宁小姐,我们送你到旅馆,已经在他们下榻的旅馆订好了房间。”

“谢谢了,”宁奚没有拒绝,跟着他向那个方向走去。镇上的道路整洁宽阔,因为有些游客会特地挑在叁月份来看桃花,所以现在街上看着人稍微多了一些。她到了旅馆在大厅里稍坐了一会儿,韩江办好了入住手续,跑过来把证件和房卡递给了她。

“我们会在周围和您一起等叁四天,如果等不到,我们就只能……”韩江叹了口气,把拧开的水放到她身旁,“宁小姐,虽然有些话不是我这个身份的人能说的。但是……我…我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差不多年龄的小妹,我想多说几句,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凡事要向前看。”

他语气沉重了一些,说到最后一句又叹了口气。宁奚微微抿唇,手伸进毛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她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小型青铜鼎的模样的胸针,她慢慢递过去,声音听着轻了许多:“这个是我大学时候设计的一个文物有关的小文创,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这个送给你,就当我谢谢你们这几天的心意了。等回去的时候,我会亲自去谢青姐。”

韩江把那枚胸针用纸巾包了一下珍重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送宁奚上了二楼的房间,随后带着人去查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她没立刻进房间,像是在等着什么,坐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李峤刚到一个周,在接到宁奚入藏的消息后急得一夜没合眼。他料到沉云青的速度会很快,但没想到那么快,以至于他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宁奚坐在他房间前的椅子上,一双淡然的眼睛对上他的脸。

“……宁小姐,”李峤唇动了动,瞥了一眼窗户外面,看到韩江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不妙的预感,没想到一开门就能撞上宁奚。

“一个月没见了,李峤,”宁奚语气如常,目光扫过他身后开着的房门。旅馆的房间里有几幅藏式民居的宣传画,大幅的油画色彩十分鲜艳。她平静地和李峤对视了近一分钟,最终移开了目光。

“我不难为你,你转告谈策,他不来见我的话,”宁奚目光转向走廊上的窗户,看向高耸的雪峰,语气淡了许多,“那我们上一次见面,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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