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白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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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八十二: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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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使路柔深深呼吸,像叶子舒展,她说行啊。

江漫又听她说:那你把我当成一个女的。

江漫:那我一个男的?

天阴了,掉着小雨点,水洼激出一层层圈,仰头看,才发现是雨线,细细长长。

从这时起,他们小跑着去前面的酒吧,暂时都同意了:我们没有共同的过去,没有一样的回忆,没有爱恨交集,只是两个想喝酒的男女。

酒吧夜间营业多,最尽头只有一间清吧,两人到时,人却多,都来躲雨了。

他们要威士忌,卡座坐下不久,江漫去了厕所,出来时不知哪来的姑娘,半羞涩半热情,要他联系方式。

江漫:抱歉。

姑娘介绍:我叫王欢。

介绍完,便用眼睛更近距离赏析他,她远观了很久。猎美,一种享受,感官不可控地会去做,又想发生一点关系。

即便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了防备,那是禁欲的气质,常年修来的。外表冷清、内心克制,一言一行却泻出若有若无的几分欲气,挠得人心痒,又觉得隔着一座无形的山。很让人想摸一摸他耳鬓小小的绒毛,看他伸个懒腰。

手指,大衣,温润的嗓音,对她致命。

渴望野蛮生长,她心头叹一句:我好想跟他睡觉,然后,怎么对他都行。

王欢拦住,烟雾吐在他领口,好半天没说话,又怕侵犯他。

江漫知道她的心思:我喜欢男的。

当王欢看他走向路柔后,才知道被他骗了。当她看到他的手指饱含留恋,却只能偷偷掠过那女人的后背时,能看到肉下骨节强忍出的硬度。她抽着烟去笑,心想上帝宠儿的样子又怎样?她有时看着天花板,想他待这么高的位置,也会有朝一日的坍塌。

路柔喝了第一杯,说话酒气微醺,上身往他那儿近了点。她说:这酒,带劲儿。

江漫悄悄侧着双腿,远离她的视线,掩住异常,含糊:嗯...

人有了重度的精神依赖,就容易条件反射。

他知道自己已被她调教成了他最羞耻且反感的样子。别的女人胸脯露了半个,他静得像阳痿,而她一点脖颈的香味就能让他慢慢挺起来。他没想把她与其他女人做比较, 只是自然而然地生理反应,就像狗看到骨头而非蔬菜就会摇尾一样。他甚至多次幻想着让她哭得更狠,只能依附着他的肩膀抽泣,而他的怜爱残忍又温存,怎么都不腻。江漫立马喝冷酒,试图压下。

喝第二杯冷酒时,江漫看着路柔被别的男人搭讪,谈些大环境和经历一类,不远,就离他两步之外。他很愤怒,骨头嘎嘎地响,想拽她回来好好地看住她,拧她,叫她安分,你可是我的。这都是想。然而他只是坐在原地平静地笑,深深的微笑。

与陌生男人聊了几句,路柔发现还是发展不下去,索性趁公司的下属打来电话时,她借口说我有事,先再见。坐回座位,路柔认真听着对面报告情况,说他惹客户生气,要毁约,怎么办。

路柔便喝到第叁杯,耳垂有些发红,但面上不惊,让他把客户电话发来,她来搞定。这十几分钟内,她软硬并施,从交情到利益,嘴皮子磨得客户终于原谅,挂下电话时,酒杯已经空了。

江漫还是第一次认真看她在职场上的表现。

自信的侧脸,沉稳、游刃有余,这一刻的眼里透出掌握全局的临危不惧,甚至杀气。

半瓶酒已经没了,路柔朝酒侍挥挥手。打火机,借一下。

在人群乱流的背景下点烟,吸进肺后,才有舒坦呼出。

她投向半空的目光淡淡的,烟寥寥:看我干嘛?

于是,她也偏头看他:经理这位置,天塌了,只能自己去撑,撑不下去也得硬撑,因为底下的人都得靠你养。然后还要有勇气对他们说,这事你做,锅,我给你背。

江漫还没想到这一层,按江潮的作风,估计说你惹的事自己解决,然后任下属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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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醉了。江漫想,人醉的时候容易感叹苦难、哲理输出。

他习惯慢饮,路柔喜欢豪饮。两人默默喝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走,等江漫喝着第二杯,路柔已干掉了半瓶,打着酒嗝。

等他要劝她时,路柔突然拍了一下他肩膀,再按住,面对面的表情沉重。

江漫静了一会儿,看了看酒瓶,威士忌酒精含量 40 度左右。再看她脸颊浮上的醉红,他无奈,一个女醉鬼的发展过程来了。

路柔边喝边说:

江漫,我不是跟你吹,我进到这家公司之后,业绩翻了两倍,好多人都达不到...以前有个客户非要请我...前几天我还拉到了绿衫资本的投资...

唉,人这一辈子,就是想追求一个再也没有闹钟闹醒的日子...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江漫你说话啊...

你还是别说了,你听我讲...

那个小日子过挺好的傻逼国家有病吗?它觉得我们还是以前那样...我觉得打不起来,毕竟国力在这...他的军事力量...

我就想一个人过,养点小帅哥过过眼瘾不行吗?我有钱,比以前有钱多了...呜呜呜,没人爱我...啥,你?你说的都是假的,男人都是骗子...

酒还剩四分之一。

她继续喝,拦也拦不住:不准动我酒,是男人就喝!你是不是怂?!

江漫:......

酒剩五分之一。

路柔:我现在很清醒。我真的,我没有喝多了跟你说这些...

700 毫升的一瓶威士忌喝完。

路柔歪歪倒倒地蹲在墙角,头埋进膝盖,双臂抱头:嗝,我真的好难,呜,呜,日子怎么这么难过,公司要靠我,几百号人等着我把他们日子变得更好,还有同行在暗地撬我们客户,我不想结婚,不,我要结婚...我不要变老...我想恋爱,又不想谈恋爱,男人肯定会害我的,我也会害了他,怎么办嘛,呜呜呜,做猪都比做人好...

江漫站她面前,俯视这个刚还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哭得像个被偷了草莓的孩子。她的脆弱就摆在他眼皮下。江漫蹲下,把她抱起,再背对着蹲下,将她背在背上。他说回家吧,刚好雨也停了。

路柔醉得神智不清,稀里糊涂就扑上去了,被他背好后就问他帅哥你谁啊?

嗅了嗅:你身上好香,勾引谁呢。

江漫僵了一下,又继续走。

雨过后的世界是湿的,完整而平均的清冷使人行道静得只有风声。江漫的后脖突然有一阵湿润的啃咬。

江漫拍她屁股:别闹。

背上的人正沉浸在白纸的快乐中,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人类不就是为了交配繁衍基因吗?怎么要有爱情呢?谁是第一个想出爱这种表述的呢?又说只负责自己的最快乐,没有过去的人最快乐。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管我。她无忧无虑地傻叫,不再在意外来视线,一举一动都不再保留,很多话也不再为第叁者发生。

我不想坐车,你背我回家好不好?她的声音温柔又狡猾。

这儿距离路柔的公寓十公里左右,成年人约要走一个半小时。江漫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声音也温柔:那你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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