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3(2/2)

也许是厌倦,也许是挑衅,也许是——

他给出了几种答案,唯独最后一个语焉不详。

他说没有正常的人类能够忍受永远昏暗的囚笼,也没有谁能在一个堕落而又疯狂的世界中永远保持理智,哪怕圣徒也不能——至少在他成为真正的圣徒之前。

所以他是想自杀?你问。

为了摆脱无止无尽的折磨和纠缠?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只是低头抿了一口你的咖啡。

——我很喜欢。他当时这样告诉过你。

你没再追问下去。

而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你莫名就想起了那场没有答案的讨论。

你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伸出手去,试图越过你们之间的界限。

“再亲亲我吧。”你说,吻在他的唇角。

“或者再抱我一次也行。”你说。

他没有说好。于是你知道那就是拒绝。

他告诉你,刚才你们间的“越界”行为已经让他产生了动摇,对于维持自我的稳定很是不利。

“今天不行了,我的女士。”他温和地笑着,“以后,很快——”

你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所谓的“以后”是你和“另一个他”见面之时,而所谓的“很快”是在你和“另一个他”完成了计划之后。

你确信他不是在骗你。

你知道他认为计划一定能够完成,毕竟那是将由“另一个他”和你一同亲自执行的计划。而你们一同计划的、规划的一切还从未失败过。

——可这是不一样的。

你想告诉他——你和他,你和“另一个他”,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你从来不相信,自一艘船上拆下的零件还能重新组装成另一艘相同的船——除非其中一个的“自我存在”彻底毁灭。

如果他还在这里,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另一个与你一起行动的就只有两种可能:

空壳,或者极为相似的替代品——不完整的替代品。

但你面前的男人确实是自负的。有属于人类的自负,也有属于神明的自负。

于是你觉得,你其实不必开口,他便应该早就已经清楚那两种可能。

于是他所说的一切,所许诺的一切,便近似于一场谎言了,一场你无从选择却又不得不接受的谎言。

你垂眸,避开他的注视。你竭尽全力才没有伸出手去,抓住面前的人。

你想,你是懂得节制的,他也是懂得的。

你们不过是退回原本的界限之后……

可当你终于再次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他的眼。

他冲你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了然的微笑,就像你们第一次接触时那样。

你故意将茶水洒在他的身上,想要诱惑他,他也像这样拒绝了你,浅笑着望你,仿佛透着些微的无奈:

“真的不可以。”

于是你知道,你得到了允许——有限的、来自圣徒的允许。

在实现他的愿望之前,你的欲望将无法得到完全满足,甚至可能更加饥渴,但是此刻,他愿意暂时地、小小地满足你。

——他比圣徒更狡猾。

你也笑了,极为浅淡地。在他的注视中缓缓垂首,半跪于他的面前,如同终于接受了信仰的门徒。

阴影自他座下舒展开来,铺满了你的脚下,层层迭迭地覆盖了你的影子,恍如巨大的羽翼,透着不祥与凶恶的气息。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我将代行您的愿望,如您行走在地上的旨——”

“我将如约定的那般,等待着您的归来。”

说完,你起身,狠狠于他唇上烙下一吻。鲜血流淌下来,你们正式缔结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