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二零一四(1/2)

夜市里灯红酒绿,理发店里传来几声嗡嗡推拉头发的声音,一撮黑发轻飘飘在电风扇的吹动下落了地,镜子里少年的头发被剪成了短寸,他的目光略过剪发大姐臃肿的身体,去看向身后穿着蓝白校服坐着玩手机的少女,那位少女低着头玩着手机,不耐烦的抬起头与他对上视线,刚刚好翻了个白眼转移了目光。

在这座吵闹的洗剪吹理发店,对面的餐馆里火锅热气腾腾冒着泡儿,晚上的这个时间段正是厂里工人下班喝小酒,吃个晚餐的自由时间,某位皮肤黝黑,身材瘦削,年龄约莫于四十多岁的工人与同事们点了几瓶茅台酒,唠起了家常。

“哎呦,这天儿真热啊!我看手机气温说这几天有雨,连续要下一个星期,别说明明中午还下着雨呢!晚上又给停了,这鬼天气闷热的我都想光着膀子了。”

坐在对面穿着深蓝色厂服的工人拉开领口,喝一口烧酒说:“今天可是叁十八度呢!如今孩子高考结束了,天气也快凉快了,咱这城市凉快天气来得早,忍着吧!没几天暑期了。”

江书渔跟着手机地图来到了这道街巷的某座酒吧,身旁一辆身披黄袍的外卖车擦肩而过,刮起一阵风,来之前她已经在微信上与对方取得了联系,她告诉对面女人说她想来这里赚点快钱,女人爽快的答应了,约她晚上七点半来这里面试。

眼前的酒吧需要乘电梯才能上去,坐落在一栋年久失修破旧的公寓楼,外观一个大招牌写的ktv,招牌上ktv几个花里胡哨字体破旧的掉了一层漆,一到夜晚门口乌漆麻黑,连个像样的路灯也没有,只有对门理发店五颜六色的闪光灯,耀眼的能把人眼闪瞎。

公寓楼四面八方住了很多租客,洗衣机搅好的雪白袜子与男女士内裤就挂在阳台围栏处,白天一抬头清晰能看到公寓窗子处悬挂的蜘蛛网,直到下雨,公寓主人才想起来收衣服,白袜子经雨水的洗礼难闻的需要捂住鼻子,白颜色也变成了发霉的酸黄色,臭气熏天。

江书渔忐忑的摁了五楼,到了之后迎接她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那位女孩子让她先坐酒吧沙发处等待,她去通知他们大老板,眼前烟雾环绕,人声鼎沸,鼻腔内的香烟味让江书渔打了几声喷嚏,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竟然觉得和黑巷酒吧装修没什么两样。

屁股还没暖热,一位身形肥胖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人招呼她过去,江书渔起身,跟着她进去一间办公室,那位女人让她坐她对面,江书渔随即看到了胖女人红色的美甲,黑长直,单眼皮,抹粉抹到发白的脸颊。

女人点燃一根烟,傲慢的问了她一句话:“你能做什么?你能给我们酒吧带来什么?”

胖女人肥胖的脸颊由于抽烟的动作,双下巴的肉堆积到了一起,油腻的汗渍顺着发白的脸颊流淌在了脖子里,她抽出张纸巾擦了脸,打开了空调。

江书渔想都没想说了四个字:“我想陪酒。”

胖女人嗤笑一声,吐了一口烟圈道:“行啊,明天来上班吧!看你长得还挺清纯的,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骚浪贱。”

江书渔捏紧了身侧裙摆,冷冷告诉她:“我需要钱。”

胖女人轻飘飘吐烟雾:“这里的女孩儿们哪个不是需要钱?说吧,你需要多少钱?”

江书渔脱口而出:“十万。”

“……我只陪酒,不发生关系。”

胖女人抽烟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硬邦邦的凝视她:“你还挺牛逼,行啊,看你能不能用自己的能力找大老板骗个十万吧,既然你不来卖,那我们只好给你一半的工资,咋样?同意不?同意了我就找女孩儿们给你培训。”

江书渔从来不会想到,在她坐在黑皮沙发手里拿着杯子,给一旁被灌的脸色通红啤酒肚秃头的中年男人敬酒的时候,会在这里看到方也。

方也见到她来这里做这种工作,震惊的语无伦次,他动作娴熟的搂着醉酒昏迷的方游,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江书渔,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你来这种地方陪酒,你弟弟他知道吗?”

江书渔把身旁那位醉得不省人事放倒一边,放下酒杯,面色慌乱的不敢看方也的眼睛,她借口去洗手间与方也擦肩而过,被方也叫住,她听到方也很艰难的和她说:“你干脆和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你微信把我删了我联系不到你,我也没办法得知你的生活状况,你也知道,你弟弟在你身边我不敢接近你。”

他停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现在在报名参加选秀,等我出道了,钱不是问题,与其留恋一位没有希望的爱人,不如互相选择,从好朋友变情侣。”

江书渔转过身,周围人来人往,她被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狠撞了一下肩膀,女子轻哼一声去找男人走向了烟雾弥漫处,江书渔捋了捋自己杂乱的头发,揉揉自己被撞得很酸疼的肩膀,拒绝了方也的请求。

“谢谢你,方也,我有喜欢的人,我也想陪他一辈子,我和他互相纠缠,互相救赎,他为了救我被人当成精神病,我现在做的是尽我所能,以前我和那些说风凉话的旁人一样,认为那个小孩就是个神经病,我亲眼看着他从少年十六岁长成男人二十二岁,直到我二十一岁那年,他十八岁,我突然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一瞬间,方也从江书渔眼中看到的是对于生活的归属平静感,犹如抛弃过往波涛岁月,让自己甘愿陷入江河陷落,继而好好生活,与那个人一辈子。

方也弯下眼睛,说了两个字:“祝好。”

江舟梧醒来并没有看到江书渔的身影,整间楼房被遮得密不透风,他抚着自己发懵的额头,温度已经变得冰凉,穿上拖鞋,拉开客厅窗帘才发现夜晚很黑,客厅时钟显示已经晚上九点钟,他并不急于去找江书渔去了哪里,点燃一根烟,掏出手机给对面男人打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对面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男人身处环境充满了女人的娇笑声,江舟梧抽了一口烟,手指香烟跳跃的火星忽明忽灭,他站在江书渔坐过的那个窗台,掐着香烟的手指覆盖上去,音色吊儿郎当:“哥们儿,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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